《斷鴻零雁記》第十九章:盥漱既訖,於是就案搦管構思,憮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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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鴻零雁記》第十九章

斷鴻零雁記

第十九章

天將破曉,余憂思頓釋,自謂覓得安心立命之所矣。

盥漱既訖,於是就案搦管構思,憮然少間,力疾書數語於箋素云:

靜姊妝次:

嗚呼,吾與吾姊終古永訣矣!余實三戒俱足之僧,永不容與女子共住者也。

吾姊盛情殷渥,高義干雲,吾非木石,雲一胡一 不感?然余固是水曜離胎,遭世有難言之恫,又一胡一 忍以飄搖危苦之軀,擾吾姊此生哀樂耶?今茲手持寒錫,作遠頭陀矣。

塵塵剎剎,會面無因。

伏維吾姊,貸我殘生,夫復何雲?倏忽離家,未克另稟阿姨、阿母,幸吾姊慈悲哀愍,代白此心;並婉勸二老切勿悲念頑兒身世,以時強飯加衣,即所以憐兒也。

幼弟三郎含淚頂禮。

書畢,即易急裝,將箋暗納於-骨細盒之內。

盒為靜子前日盛果媵余,余意行後,靜子必能檢盒得箋也。

摒擋既畢,舉目見壁上銅鐘,鏘鏘七奏,一若催余就道者。

此時阿母、阿姨鹹在寢室,為余妹理衣飾。

靜子與廚娘、女侍,則在廚下都弗余覺。

余竟自辟柵潛行。

行數武,余回顧,忽見靜子亦匆匆踵至,綠鬢垂於耳際,知其還未櫛掠,但倉皇呼曰:「三郎,侵晨安適?夜來積雪未消,不宜出行。

且晨餐將備,曷稍待乎?」

余心為赫然,即脫冠致敬,恭謹以答曰:「近日疏慵特甚,忘卻為阿姊道晨安,幸阿姊恕之。

吾今日欲觀白瀧不動尊神,須趁雪未溶時往耳。

敬乞阿姊勿以稚弟為念。」

靜子趣近余前,愕然作聲問曰:「三郎顏色,奚為乍變?

得毋感冒?」

言畢,出其膩潔之手,按餘額角,復執余掌言曰:

「果熱度騰湧。

三郎此行可止,請速歸家,就榻安歇,待吾稟報阿母。」

言時聲顫欲嘶。

余即陳謝曰:「阿姊太過細心,余惟覺頭部微暈,正思外出,吸取清氣耳。

望吾姊勿尼吾行。

二小時後,余即寧家,可乎?」

靜子以指掠其鬢絲,微歎不餘答;久乃嬌聲言曰:「然則,吾請侍三郎行耳。」

余急曰:「何敢重煩玉趾,余一人行道上,固無他慮。」

靜子似弗懌,含淚盼余,喟然答曰:「否。

粉身碎骨,以衛三郎,亦所不惜,況區區一行耶?望三郎莫纍纍見卻,即幸甚矣。」

余更無詞固拒,權伴靜子逡巡而行。

道中積雪照眼,余略顧靜子芙蓉之靨,襯以雪光,莊艷絕輪,吾魂又為之-然而搖也。

靜子頻頻出素手,謹炙余掌,或捫餘額,以覘熱度有無增減。

俄而行經海角砂灘之上,時值海潮初退,靜子下其眉睫,似有所思。

余矚靜子清已極,且有淚容,心滋惻悵,遂扶靜子腰圍,央其稍歇。

靜子脈脈弗語,依余憩息於細軟干砂之上。

此時余神志為爽,心亦鎮定,兩鬢熱度盡退,一如常時,但靜默不發一言。

靜子似漸釋其悲哽,尚復含愁注視海上波光。

久久,忽爾扶余臂愀然問曰:「三郎,何思之深也?三郎或勿訝吾言唐突耶?前接香一江一 郵筒,中附褪紅小簡,作英吉利書,下署羅弼氏者,究屬誰家掃眉才子?可得聞乎?吾觀其書法嫵媚動人,寧讓簪花格體?奈何以此蟹行烏絲,惑吾三郎,怏怏至此田地?余以私心決之,三郎意似憐其薄命如櫻花然者。

三郎今茲肯為我傾吐其詳否耶?」

余無端聞其細膩酸咽之詞,以余初不宿備,故噤不能聲。

靜子續其聲韻曰:「三郎,一胡一 為緘口如金人?固弗容吾一聞芳訊耶?」

余遂徑報曰:「彼馬德利產,其父即吾恩師也。」

靜子聞言,目動神慌,似極慘悸,故遲遲言曰:「然則彼人殆絕代麗姝,三郎固豈能忘懷者?」

言畢,哆其唇櫻,回波注睇吾面,似細察吾方寸作何向背。

余略引目視靜子,玉容瘦損,忽而慧眼含紅欲滴。

余心知此子固天懷活潑,其此時情波萬疊而中沸矣。

餘情況至窘,不審將何詞以答。

少選,遽作莊容而語之曰:「阿姊當諒吾心,絮問何為?余實非有所戀戀於懷。

顧余素鞅鞅不自聊者,又非如阿姊所料。

余周歷人間至苦,今已絕意人世,特阿姊未之知耳。」

余言畢,靜子揮其長袖,掩面悲咽曰:「宜乎三郎視我,漠若路人,余固烏知者?」

已而復曰:「嗟乎!三郎,爾意究安屬?心向麗人則亦已耳,寧遂忍然弗為二老計耶?」

余聆其言,良不自適,更不忍傷其情款。

所謂藕斷絲連,不其然歟?余遂自綰愁絲,陽慰之曰:「稚弟一胡一 敢者?適戲言耳,阿姊何當介蒂於中,令稚弟皇恐無地。

實則余心緒不寧,言乃無檢。

阿姊愛我既深,尚冀阿姊今以恕道加我,感且無任耳!阿姊其見宥耶?」

靜子聞余言,若喜若憂,垂額至余肩際,方含意欲申,余即撫之曰:「悲乃不輪,不如歸也。」

靜子愁愫略釋,盈盈起立,捧余手重複親之,言曰:「三郎記取:後此無論何適,須約我偕行,寸心釋矣。

若今晨匆匆自去,將毋令人懸念耶?」

余即答曰:「敬聞命矣。」

靜子此時俯身,拾得虹紋貝殼,執玩反覆,旋復置諸砂面,為狀似甚樂也。

已而駢行,天忽陰晦,欲雪不雪,路無行人。

靜子且行且喟。

余慄慄惴懼不已,乃問之曰:「阿姊奚歎?」

靜子答曰:「三郎有所不適,吾心至慊。」

余曰:「但願阿姊寬懷。」

此時已近由腳孤亭之側,離吾家只數十武,余停履謂曰:

「請阿姊先歸,以慰二老。

小弟至板橋之下,拾螺蛤數枚,歸貽妹氏,容緩二十分鐘寧家。

第恐有勞垂盼。

阿姊願耶?否耶?」

靜子曰:「甚善。

余先歸為三郎傳朝食。」

言畢,握余手略鞠躬言曰:「三郎,早歸。

吾偕令妹佇伺三郎,同御晨餐。

今夕且看明月照積雪也。」

余垂目細瞻其雪白冰清之手,微現蔚藍脈線,良不忍遽釋,惘然久立,因曰:「敬謝阿姊禮我。」

一鳴掃瞄,雪一兒 校對

分類: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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