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俠義傳
第七十一回 馬成龍炮打安天壽 張廣太水淹火龍街
詩曰：
誰握兵符駐大軍，橋山龍去訣浮雲。
魯連一笑無秦帝，燕鼎重歸有樂君。
南蔡真一人初建極，王門飛將敵空群。
聞雞試問烹雌婦，十載牛衣望紫氛。
話說安天壽帶了十萬大兵殺奔泥金崗，早有探馬報與成龍知道。
此時大帳之內，眾人正在飲酒之際，聽說此報，大吃一驚，齊說：「此事該當如何？真不好了！」成龍說：「不要緊，那是小輩，我自有道理。」
傳密令，派人把大隊調齊，不必掌號。
他還與大眾喝酒，並不害怕，倒喜歡了，說：「人生有處，死有地，也不必管他十萬賊兵來偷營。
我也不是說一句大話，不費吹灰之力，管保把會匪一陣殺退，叫他片甲不歸！」張忠心內說：「馬成龍有些個鬼畫符，我與我王大哥，我們二人今天許死在這裡。
賊勢浩大，官兵人少，不知該當如何？」
那呂慶與一千人俱皆心驚。
正在為難之際，又有人報說：「安天壽帶兵離這有五六里之遙。」
成龍說：「不必探了，我與眾位英雄再喝兩碗酒。」
大家都喝不下去，王天一寵一 說：「馬大人，這裡要是沒有預備，咱把這隊撤回去吧，不知大人尊意如何？此乃是一條萬全之計，一則可以保守蘇州；二則可以擋賊，以免生靈塗炭之苦，不知兄台怎樣？」
馬成龍說：「王寨主，你打算我真沒有這樣的本領，叫你們大家為難？我不早說，怕的是有奸細，走漏了消息。
張廣太，你去把那地雷的眼收拾好了。」
原來是未曾紮營之時，他就先派人挖地雷，大帳前頭那十二座小帳房，不准叫人偷看，怕走漏了消息，壞了事。
是張廣太經營，裡面安放六十四個地雷。
今天只見那邊賊隊全軍來到，他吩咐大隊望後撤，叫張廣太他點放地雷。
只聽見前面一聲喊：「殺呀！」亂馬奔騰，十萬大隊殺進泥金崗大清營內。
張廣太一見，就把那地雷點著，只聽「咚」的一聲響，炸得死一屍一遍地。
後隊的賊人望回就跑。
張廣太早就派手下的水師營的守備在夾一江一 河岔子上流把水截住，賊人往回一逃，不敢從舊路回去，怕的是有埋伏，奔夾一江一 小河口，到那找船。
一瞧裡面水又不深，大眾賊人一瞧，怕後邊有追兵，就赴水往前逃走。
上流裡水聲一響，只望下衝，下流的會匪賊人俱皆被水淹死，逃走的也不多。
水師營的守備葛雲祥，帶官兵回來一交一 令。
次日，成龍派人把賊人的死一屍一俱皆埋了，然後就把那賊人丟棄的刀矛器械、旗纛號令、馬匹等物，但皆得了不少。
又派遠探子去探。
稟報：「神力王帶大兵二十萬，離此不遠。」
此時，一江一 蘇的藩、臬、司、道、守、府，俱去迎接去了。
馬成龍派呂慶看守大營，自帶眾武將去迎接王一爺 大隊。
只見旗播招展，號帶飄揚，眾文武官俱皆稟見。
原來是倭侯爺入都見神力王，細說一江一 蘇的事情，神力王奏明瞭聖上。
康熙老佛爺早接到浙一江一 、福建的警報，傳旨：派神力王統精兵二十萬，振威將軍屠海為副帥，倭克金布辦理營務處。
派伊哩布為提調參贊大臣。
王一爺 傳檄文，知令山東、直隸兩省各提鎮，帶兵在王家營會兵。
是日齊集，水陸並進。
這一日，到了蘇州，有眾文武官齊來迎接。
王一爺 問知府吳德：「哪裡地面寬闊紮營？」
知府回說：「五鬼莊地面寬闊，可以紮營。」
神力王傳令：「兵往五鬼莊紮營。」
全軍大隊到了蘇州城正南，把營寨安好，然後傳令：「馬成龍進見。」
泥金崗一干眾戰將齊參見王一爺 ，說明了大戰安天壽、急先鋒蕭可龍、地雷打邪教之事，把功勞簿一交一 與王一爺 。
王天一寵一 也見著倭候爺，二人言新敘舊，說了些別後之事。
內中有協鎮一胡一 忠孝，守備李慶龍、薛應龍、龍恩、王會龍，金刀將一鄧一 龍，古北口提督馬士元，大家談了舊日的閒話。
王一爺 升帳點名，眾人上了大帳。
只聽得外面一陣亂，有營門官進來稟報說：「有一個少年男子，姓一鄧一 ，說有緊急大事求見王一爺 。
我等不叫他進來，他一定要進來。
我等把他捆上了，他說來救咱們大營合營的性命。
我等不敢不回稟王一爺 得知。」
神力王說：「來，把那人帶上來，搜搜他的身上。」
眾人下去，帶上一個少年男子，年約十六七歲，身穿藍綢子一件大衫，白襪雲履，五官俊秀，來到了大帳，給王一爺 磕了一個頭，說：「一奴一才給王一爺 磕頭，請王一爺 的虎駕急速挪營，少待片刻，合營休矣！」過來給伊提調磕頭，說：「恩官大人，一奴一才有禮。」
伊鐵差說：「你是誰？」
那人說：「我就是伺候你老人家書僮六吉兒。
在桃柳營大人出去私訪，一奴一才跟著，到了一個土台兒上面歇涼，正遇黃河水開了口子。
有一個逃難之人，大人派一奴一才下去救那個人，一奴一才也被水沖了去啦。
幸虧我抱住一根木頭，順水飄流，到岸邊上，有一個人把我救上岸，帶我到了一個店裡，問我是幹什麼的。
我並不敢告訴他實話，我說我是跟官的，行路被水沖到此處。
那人盤詰我半天家中之事，他勸我歸天地會八卦教，我假意依從。
過了一天，有蘇州知府入都引見，店中那個救我之人，名叫張誠志，他薦舉我跟那知府，我打算他入都，我跟他到京中，可以順便歸家。
不想他自引見，回頭來到此處作官，他是造反的八路督會總妖道的一家兄弟吳德。
昨有邪教在白龍灘紮營，他候著賊隊到時，好裡應外合。
這五鬼莊他早已安放地雷，地下共二十四個大炮。
今天是他派一奴一才我去龍王廟內點放地雷，一奴一才想我等是大清國的人，焉能作這樣逆禮之事。
我又念恩官大人這一分厚恩，我特意前來送信。
王一爺 大人急速拔營，挪開此處！」王一爺 一聽，連忙傳令吩咐：「撤隊泥金崗，我兵速退！」又派張廣太去帶五百馬隊，同一鄧一 喜去把龍王廟內的奸細拿來。
廣太去調好了飛虎隊，又同一鄧一 喜出營，直奔龍王廟而來。
方至山門，廣太派人先把廟圍了，自己拉刀，帶一鄧一 六吉兒進了山門。
裡面有五六個人，齊說：「總管來了，我等正著急等著，為何老不來。
咱們是這就點火炮？還是等待晚上再點火炮？」
三大人過來就是一刀，把那人剁死。
唬得那五六個人都戰戰兢兢，齊說：「不好，你我快逃性命吧！」只見那外面的官兵齊說：「拿賊！」進來了二十多個官兵，把那五六個人拿住一鄧一 喜帶著張廣太到大殿裡，先把那供桌挪開，然後把木板用刀起下來；派了兩名千總秦德勝、呂長順，帶二十多人下地道，先把那地雷的藥捻子用刀剁斷，又把那竹竿子火藥等物往外挪出來不少。
帶那五六個人至泥金崗，訊問明白，俱皆是天地會，一交一 營務處梟首號令。
派人至五鬼莊，將地雷刨挖出來，又派人調蘇州知府吳德。
少時，俱皆回來一交一 令。
調吳之人說：「吳德已懸印逃走，不知去向。」
刨挖地雷之人已回來一交一 令，王一爺 均記功勞。
又把泥金崗隨同馬成龍打仗的功勞薄查點清楚，然後派幕友打折子底兒，自己過目，看完謄清，專折本奏明聖上。
又把蘇州本地的官兵留在蘇州，所有的一干武將隨營留用。
又派流星探馬哨探賊人。
過了幾日，聖上旨下：馬成龍升授軍機處記名，簡放總兵。
馬夢太以副將記名，張廣太有總兵缺提補。
隨營的一干戰將，俱有加級記錄，兵丁賞三個月的錢糧。
大家謝恩。
王一爺 移營白龍灘。
有探馬報說：「賊在浙一江一 宜興西海岸紮營，西海岸獨龍口總鎮陣亡，臨近宜興的州縣俱被賊人所佔，為首叛逆吳恩。」
王一爺 一聽，心中甚是煩悶，所帶山東、直隸兩省之兵，俱是馬步隊，又無船隻。
打算在這裡設立船廠，打造戰船。
伊大人說：「若一興工打造戰船，快者得三年，慢者得四五年。
官兵不到，賊人在浙一江一 、湖南、湖北等處地面擾亂，黎民遭塗炭之苦。」
王一爺 說：「你有什麼高明主意哪？」
伊大人說：「王一爺 要問，傳一支令箭，派本地面官發官價購買蘇、松、常、鎮四府的民船，大概有半載的工夫，就足已聚齊。」
王一爺 說：「甚好。」
正為這件事在中軍帳議論了半天，只見倭克金布進大帳，給王一爺 磕頭，說：「我有一個朋友，姓王，名叫天一寵一 ，前在泥金崗鏢打過蕭可龍。
聽說王一爺 為戰船為難，他願意孝敬王一爺 五百隻虎頭舟，一百萬銀子，他得回家去取，三個月一交一 齊。」
王一爺 說：「甚好，把他給我叫進來。」
倭俟爺把王天一寵一 帶進來，給王一爺 磕頭。
王天一寵一 又照樣說了一遍。
王一爺 說：「你去吧。」
王天一寵一 去後，果然三個月，把船隻、銀兩一概一交一 齊，王一爺 甚是喜歡，要保他作官。
天一寵一 說：「民子福小命薄，不堪得國家皇恩，我實不能居官。
王一爺 如用時，我萬死不辭！」王一爺 說：「誰去過海探賊？」
一干眾將並不答言。
王天一寵一 說：「若派一人幫助我，民子願往。」
王一爺 說：「大帳之內，任你挑眩」王天一寵一 說：「就要馬成龍跟我去，順大一江一 奔西海，哨探賊人虛實。」
王一爺 說：「甚好，就派成龍前往。」
王天一寵一 到了外邊，揀了一隻快船，請馬成龍上船。
少時之間，見馬成龍在頭前走，馬夢太在後邊送他。
王天一寵一 說：「你來了甚好。」
成龍說：「罷了，你把我害苦了。
我是上船就暈，最怕的是水。」
王天一寵一 說：「不要緊，都有我哪！」山東馬的親隨給拿上了一罈酒、一個小簍兒，王勇問：「是什麼？」
馬成龍說：「那是我的命根子，你別管，老兄弟，你回去吧，我要是死了，就見不著了。」
夢太說：「我但願兄長此一去，馬到成功。」
說罷分手。
成龍望一江一 中一瞧，水花兒直滾，波浪滔天，一眼看不到頭，儘是水，甚是害怕，不由己說：「這還了得！船一翻就不得了！」眾水手說：「你別說這話，船上忌這一句話。」
不知此去二人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公案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