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我看見一片蠻荒的曠野,神光甚至也少照耀,唯一顆訴告無處的心隨生命的節拍鐘錶一樣地顫抖,永無休止。
2 . 困難的本質對於人的傷害是一樣,如果不去尋找意義,生命就真的沒有意義了。
3 . 在人性去接近完美卻發現永無終途的路上,才有神聖的朝拜。
4 . 人們所以需要戲劇,是需要一處自由的時空,需要一回心魂的酣暢表達,是要以藝術的真去反抗現實的假,以這劇場中的可能去解救現實中的不可能,以這舞台或銀幕上的實現去探問那佈滿於四周的不現實。
5 . 愛之永恆的能量,在於人之間永恆的隔膜。愛之永遠的激越,由於每一個「我」都是孤獨。人不僅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來的,而且是一個個分開著被拋來的。
6 . 真正的理解都難免是設身處地,善如此,惡也如此,否則就不明白你何以能把別人看得那麼透徹。
7 . 三年,那是一分鐘一分鐘連接起來的,漫漫長夜到漫漫白晝,每一分鐘的前面都沒有確定的許諾,無論科學還是神明,都沒給他寫過保證書。
8 .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走向,意味著彼岸的成立,走到,豈非意味著彼岸的消失?
9 . 不避迷茫,不拒彷徨,不惜破碎。
10 . 我只是走得不明不白,不由的嘮叨;走得孤單寂寞,四下裡張望;走得觸目驚心,便向著不知所終的方向祈禱。
11 . 人只能走向天堂,卻不能走到天堂。走向是彼岸的成立,而走到,豈不意味著彼岸的消失?
12 . 順便說一句,我喜歡申花隊「更進一步」的口號,而不喜歡國安隊的「永遠爭第一」。至少,「更進一步」沒法弄虛作假,「爭第一」的手段可是很多。
13 . 尷尬是一種可貴的能力。因為,反躬自問是一切愛願和思想的初萌。要是你忽然發現你處在了尷尬的地位,這不值得驚慌,也最好不要逃避,莫如由著它日日夜夜驚擾你的良知,質問你的信仰,激活你的思想;進退維谷之日正可能是別有洞天之時,這差不多能算規律。
14 . 愛,原就是自卑棄暗投明的時刻。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裡步步深陷,或者轉身,在愛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15 . 生命就是這樣一個過程,一個不斷超越自身局限的過程,這就是命運,任何人都是一樣,在這過程中我們遭遇痛苦、超越局限、從而感受幸福。所以一切人都是平等的,我們毫不特殊。
16 . 這愛,非居高的施捨,乃謙恭的仰望,接受苦難,從而走向精神的超越。
17 . 2025徹底的圓滿只不過是徹底的無路可走。
18 . 心魂之域本無盡頭,比如「詩意地棲居」可不是獨享逍遙,而是永遠地尋覓與投奔,並且總在黑夜中。
19 . 〞人定勝天〞是一句言過其實的鼓勵,〞人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才是實情。生而為人,終難免苦弱無助,你便是多麼英勇無敵,厚學博聞,多麼風流倜儻,世界還是要以其巨大的神秘置你於無知無能的地位。
20 . 在迷途面前都不要把自己洗得太乾淨,你以什麼與之共鳴呢?可有誰一點兒都不體會醜惡所走過的路徑嗎?這便是人人都需要懺悔的理由。發現他人之醜惡,等於發現了自己之醜惡的可能,因而是已經需要懺悔的時刻。
21 . 所謂命運,就是說,這一出「人間戲劇」需要各種各樣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隨意調換。
22 . 愛卻艱難,心魂的敞開甚至危險。他人也許正是你的地獄,那兒有心靈的傷疤結成的鎧甲,有防禦的目光鑄成的刀劍,有語言排布的迷宮,有笑靨掩蔽的陷阱。在那後面,當然,仍有孤獨的心在戰慄,仍有未熄的對溝通的渴盼。你還是要去嗎?不甘就範?那你可要謹慎,以孤膽去賭——他人即天堂,甚至以痛苦去償你平生的夙願。
23 . 其實誰也有「我怎麼這麼走運」的時候,只是這樣的時候不嫌多,所以也忘得快。
24 . 天人合一,科學也漸漸醒悟到人是宇宙的一部分,這樣,問題似乎並不難解:任何部分之於整體,或整體之於部分,都必定密切吻合。譬如一隻花瓶,不小心摔下幾塊碎片,碎片的邊緣儘管詭異,拿來補在花瓶上也肯定嚴絲合縫。而要想複製同樣的碎片或同樣的缺口,比登天還難。
25 . 一路上月影清疏晚風憂怨,少年們默然無語,開始注意到命運的全面臉色。
26 . 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
27 . 白晝的清晰是有限的,黑夜卻漫長,尤其那心流所遭遇的黑暗更是遼闊無邊。
28 . 未被證偽而信其偽,與未被證實而信其實,到底怎麼不一樣?
29 . 比如在現代醫學束手無策的地方創造奇跡,比如在沉思默想中看見生命更深處的奧秘。
30 . 法律的每一次完善,都是愛願幾經尷尬之後的別開生面。
31 . 愛情本來是一種心願,不能到街上看看就說沒有。
32 . 靈魂則指向無限的存在,既是無限的追尋,又終歸於無限的神秘,還有無限的相互干涉以及無限構成的可能。
33 . 人不是苟死苟活的物類,不是以過程的漫長為自豪,而是以過程的精彩、尊貴和獨具愛願為驕傲的。
34 . 不斷的苦難才是不斷地需要信心的原因,這是信心的原則,不可稍有更動。
35 . 上帝不許諾光榮與福樂,但上帝保佑你的希望。人不可以逃避苦難,亦不可以放棄希望——恰是在這樣的意義上,上帝存在。
36 . 史鐵生是別人眼中的我,我並非全是史鐵生。
37 . 生命的意義本不在向外的尋取,而在向內的建立。那意義本非與生俱來,生理的人無緣與之相遇。那意義由精神所提出,也由精神去實現,那便是神性對人性的要求。這要求之下,曾消散於宇宙之無邊的生命意義重又聚攏起來,迷失於命運之無常的生命意義重又聰慧起來,受困於人之殘缺的生命意義重於看見了路。
38 . 文學因而不能止於干預實際生活,而探問心魂的迷茫和意義才更是它的本分。
39 . 尷尬是一種可貴的能力。因為,反躬自問是一切愛願和思想的初萌。
40 . 於是黑夜為強大的白晝所迫,重回黑夜的孤獨。
41 . 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自己的路。
42 . 這很像是蒙騙了裁判的犯規者,事後會寬慰有加地告訴你:比賽已經結束,錄像並不算數。
43 . 那無限的消息不把任何一尊偶像視為永恆,惟愛願於人間翱飛飄繚歷千古而不死。
44 . 所以,虛無的悲歎,尋根問底仍是由於肉身的圈定。肉身蒙蔽了靈魂的眼睛,單是看見要回那無中去,卻忘了你原是從那無中來。
45 . 把狼關在籠子裡一養,世界上就有了狗。
46 . 人,不能光是活著,不能光是以其高明的生產力和非凡的忍受力為榮。
47 . 天堂不是一處終點,而是一條無終的皈依之路。
48 . 2025「我們」和「立場」很容易演成魔法,強制個人的情感和思想。
49 . 布萊希特的「間離」說才是切中要害。藝術或文學,不要做成生活(哪怕是苦難生活)的幫腔,要像偵探,從任何流暢的秩序裡聽見磕磕絆絆的聲音,在任何熟悉的地方看出陌生。
50 . 粉飾生活的行為,倒更會推崇實際,拒斥心魂。因為,心魂才是自由的起點和憑證,是對不自由的洞察與抗議,它當然對粉飾不利。所以要強調藝術的不能與實際同流。藝術,乃「於無聲處」之「驚雷」,是實際之外的嶄新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