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白話文》第十章 智取生辰綱:楊志問:「恩相如何押送法?」梁中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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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白話文》第十章 智取生辰綱

水滸傳白話文

第十章 智取生辰綱

梁中書備好禮物,已到五月中旬,便把楊志叫來,命令他押送生辰綱。

楊志問:「恩相如何押送法?」梁中書說:「用十輛太平車裝上禮物,車上插上『獻賀太師生辰綱』的黃旗,每輛車讓一名軍健保護,三日內便要起身。」

楊志說:「照這樣,我不能去。

這一路要經過紫金山、二龍山、桃花山、傘蓋山、黃泥岡、白沙塢、野雲渡、赤松林,都是強人出沒的去處。

恩相去年的生辰綱不就是這樣失陷的嗎?」梁中書說:「我多派兵保衛不就行了?」楊志說:「你派兵再多也沒用,當兵的一見強盜,先顧自己性命,誰給你賣命?」梁中書說:「這麼說,生辰綱就不送了?」楊志說:「送得送,但是要聽我的。」

他說出自己的計劃。

梁中書說:「就聽你的。

只要你送到生辰綱,我保你受皇帝封賞。」

楊志謝過,去挑了十名健壯的軍人,把禮物打做十個擔子。

第二天,梁中書說:「夫人也有一擔禮物,送給內奼女眷,怕你不知內宅道路,她派奶公謝都管和兩個虞侯跟你一同去。」

楊志說:「謝都管是府上的老管家,權勢極大。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提轄,怎能管得了他?當兵的好辦,不聽話我可打可殺,他老人家要跟我搗蛋,我可沒辦法。

恩相,他去我不去。」

梁中書說:「我讓他們都服從你的命令。」

楊志說:「要是這樣,我願領軍令狀。」

梁中書就叫來謝都管和虞侯,說:「一路上你們三個要聽楊提轄的號令,不得跟他鬧彆扭,千萬不可再出事。」

次日五更,十一個軍士都扮作腳夫,挑上十一擔禮物。

楊志和老都管扮成客商,挎了腰刀,提了朴刀,兩個虞侯扮作隨從,往南行來。

常時正值五月中旬,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開頭幾天,十五人天不亮就趁涼快趕路,中午熱得很了就歇下來,到下午太陽落了再趕一段路。

六七天後,路上人煙越來越少,又都是小路,楊志卻要大伙太陽高了再趕路,中午越熱越要走,天不黑就早早投店歇息。

十一個軍人都挑著重擔,又累又熱,見了樹陰就想歇。

楊志趕去,又叫又罵,再不聽話,就用籐條抽打。

兩個虞侯只背著隨身行李,也熱得受不了,走不動路,楊志就罵:「你們也不懂事,不幫洒家趕他們快走,倒也慢騰騰的不肯走!」虞侯不服氣,頂撞:「前幾日都趁涼趕路,為什麼這幾天越熱越趕路?」楊志說:「前幾日地面安寧,如今來到強人出沒的地方,你們不想要命我還想要呢!」虞侯沒法,只好向老都管訴苦。

老都管說:「恩相讓我們聽他的,沒辦法,先忍耐幾天吧。」

半下午時,楊志又早早投了客店。

十一個軍士又熱又累,籐條傷痕火辣辣的疼,都去找老都管訴苦。

老都管說:「你們忍幾天,到了東京,我自會重賞。」

軍人才沒得話說。

如此走了十來天,一行十五人,倒有十四人把楊志恨之入骨。

這時已到六月上旬,天氣熱得火燒一般,楊志催得更緊。

這天,太陽一竿子高了,楊志才叫打火做飯,待吃過飯,好容易趕了二十來里路,太陽已高掛中天,天氣熱得像蒸籠。

軍士見了樹陰就想歇,楊志趕上去就用籐條抽打,說:「走過前面岡子再歇。」

一行人上了岡子,見岡上都是松樹,軍士扔了擔子,都奔到樹陰下歇涼。

楊志揮舞著籐條,打起這個,那個坐下,打起那個,這個又坐下。

軍士們說:「別說打,你就是拿刀把我們砍做七八段,我們也走不動了。」

老都管汗流浹背的趕來,喘吁吁地說:「讓他們歇歇吧,都是父母生的骨肉之體,這麼熱誰能受得了?」楊志說:「這裡叫黃泥岡,正是強人出沒的地方,怎麼敢在這裡歇?」虞侯說:「只會拿這話嚇唬人。」

老都管說:「就讓他們歇歇吧,過了晌午再走。」

楊志說:「過了岡子,七八里路也沒人煙,在這裡歇,非出事不可。」

楊志又罵又打,軍士們又叫又嚷,就是不起來。

老都管說:「楊提轄,你是個該死的人,不過是個芥菜子兒大的小官。

當年我在太師府,多少大官見了我也得點頭哈腰,你怎麼這樣逞能?別說我是都管,就是個鄉下老人,你也該聽我幾句。」

楊志說:「你一直住在官府內宅,怎知路上的凶險?」老都管說:「四川兩廣我都去過,也沒見過什麼凶險。」

楊志說:「那是太平年月,如今怎麼好比?」老都管怒道:「你說這話該割舌頭!」二人正爭吵,只見那邊松林裡有人向這邊探頭探腦。

楊志便提著朴刀趕過去,喝道:「這小子好大膽,敢來打探我的貨物。」

那邊松林裡一溜擺著七輛一江一 州車兒,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樹陰下,見楊志趕來,跳了起來,亂叫:「強盜來了!」楊志問:「你們是什麼人?」那些人說:「我們是小本生意,沒有錢。」

楊志說:「偏我有錢?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那些人說:「我們是濠州販棗子的,要上東京賣。

聽人說岡上有強人,反正我們也沒錢,只有些棗子,就上了岡。」

楊志說:「原來你們也是客人,我只說遇上了強人,就趕來看看。」

那些人說:「客官拿些棗子吃。」

楊志說:「不必。」

楊志走回去,老都管說:「是賊人,我們走。」

楊志說:「是一夥販棗子的。」

老都管說:「他們都是沒命的。」

楊志說:「別取笑,沒事最好。」

眾人都笑了,楊志也插了朴刀,找樹陰坐下來。

不一會兒,一個漢子挑著一副桶走來,邊走邊唱: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漢子上了岡,找個陰涼歇了擔子。

一個軍士問:「挑的什麼?」漢子說:「是酒。」

「挑往哪裡?」「到前面村子賣。」

「多少錢一桶?」「五貫。」

眾軍士就商量著湊錢買酒吃。

楊志罵道:「不准買,多少英雄好漢被蒙一汗一藥 麻翻了,你們竟敢一胡一 亂買酒吃,好大膽!」漢子說:「我又沒非賣給你不可,你胡說些什麼!」

這邊正在爭吵,販賣棗子的客人過來了,問:「你們吵什麼?」漢子說:「這位客官說我酒裡有蒙一汗一藥 。」

販棗子的說:「既然他們疑心,就賣給我們。」

漢子說:「不賣,不賣,別把你們麻翻了。」

販棗子的說:「他們說你,我們可沒說。

反正你挑到哪裡也是賣,我們又不少給你錢。」

漢子說:「就賣給你們一桶。」

販棗子的取來椰瓢舀酒吃,又捧來些棗子下酒,不一時,把一桶酒吃盡了。

販棗子的問:「只顧吃了,還沒問價錢。」

漢子說:「五貫。」

一個客人數錢,另一個客人掀開桶蓋,舀酒就吃,漢子去趕,又來一個客人去舀酒。

漢子奪下瓢,倒回桶裡,說:「好不懂事!」客人說:「我們沒還價,饒一瓢又有什麼關係?」

眾軍士見別人吃酒,心裡更加癢得難受,齊找老都管,讓老都管跟楊志講情。

楊志見販棗子的吃了沒事,何況這一桶也吃了一瓢,也就不再阻擋。

軍士湊了錢去買酒,漢子起初還拿架子,說:「我酒裡有蒙一汗一藥 ,不賣!」眾軍士連賠好話,販棗子的又在一旁說情,漢子才說:「好吧,賣與你們。

方纔他們吃了一瓢,這桶就便宜些,四貫五好了。」

販棗子的把瓢借給軍士,又送他們幾捧棗子下酒。

軍士舀了酒,先請老都管吃了,又請楊志吃。

楊志心中過意不去,只吃了半瓢。

眾軍士和虞侯便把一桶酒分吃了。

漢子收拾了空桶,擔上走了。

過了一會兒,楊志感到有些頭暈,那七個販棗子的拍手大笑,說:「倒了!倒了!」楊志吃了一驚,再想站起,四肢軟綿無力,老都管跟眾人早都昏迷不醒了。

他才知中了計。

那些販棗子的,把棗子扔下來,十一擔珠寶分裝到七輛車上,向楊志說聲:「打擾了。」

推著車子下了岡。

原來,這七個販棗子的就是晁蓋等七人裝扮,擔酒的漢子就是白勝。

那酒擔來時,兩桶都是好酒,他們先吃一桶,劉唐從另一桶舀了一瓢吃,是做樣子的,說明這一桶也是好酒。

吳用把藥下到瓢裡,也來舀酒,白勝奪過倒入酒桶,這藥就下進去了。

這就是吳用的計策高明之處。

楊志吃的酒少,中毒較輕,雖然心裡明白,卻動彈不得,只好眼睜睜看著晁蓋七人劫走了生辰綱。

待藥性過去,楊志站起身來,見老都管也有些清醒了,怒罵:「都是你這個老混蛋自作主張,不聽忠言,害得我失陷了生辰綱,有國難投,有家難奔!」老都管心裡已清楚,只是說不出話來,加上愧對楊志,悔恨萬千。

楊志暗忖,好不容易才得到梁中書的賞識,混上個一官半職,這一回算完了,跳進黃河也難洗清,就來到個懸崖邊,要跳下去,又一轉念,父母生我七尺之軀,我怎能白白死了?便大步走下山去。

老都管與眾軍士醒過來,一個個叫苦不迭,後悔沒聽楊志的金玉良言。

眾人商量怎麼回去一交一 差,老都管卻說:「反正楊志走了,咱們就把事推在他身上,說他勾結強人,麻翻咱們,劫走生辰綱,不知到哪裡快活去了。」

眾人齊聲說好,返回大名府,向梁中書報告,老都管又派虞侯到濟州府,向當地官府報案。

楊志往南走了半天,又累又餓,這才想起走得匆忙,只拿了兵器,卻忘了包袱,身上一個錢也沒有。

當晚,他忍饑挨餓睡在一座樹林中。

第二天,他餓得受不了,來到一家村店,要酒要肉,飽吃一頓,抹抹嘴,提刀就走。

老闆娘追出來,說:「你怎麼吃飯不給錢?」楊志說:「先賒著,回來給你。」

小二趕上來,被楊志一拳打翻。

正要走,一條大漢拿著條棒趕來,說:「吃白食的小子哪裡去!」小二也跑回去,叫來幾個人,各持兵器,準備廝殺。

楊志就挺朴刀,斗那漢子。

斗了二三十回合,漢子不是對手,小二他們一夥正要齊上,漢子卻跳出圈子,問:「那漢子,你先通個名來。」

楊志說:「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青面獸楊志。」

漢子扔了棒,拜下去,說:「小子有眼不識泰山。」

楊志問:「你是誰?」漢子說:「我師父是豹子頭林沖,我叫曹正,江湖上人稱操刀鬼。

我原住東京,因做生意折了本錢,回去不得,就在此落了戶,開個客店。

那婦人是我妻子,小二是我妻舅。

剛才跟你打,見你手段和我師父不相上下,原來是楊制使。」

楊志說:「原來是林教頭的徒弟。

我和你師父會過面,他在梁山泊入伙了。」

曹正咬牙說:「我聽說了,都是高俅那王八蛋害的。」

曹正把楊志請回店,擺酒款待。

楊志說了他的遭遇,曹正說:「如此,楊制使就在我這兒多住幾天。」

楊志說:「官府馬上就會追捕我,別連累了你。

我打算去投梁山泊,找你師父,可是王倫當初邀我入伙,我不願意,如今臉上又多了兩行金印,怎有臉去見他?因此進退兩難。」

曹正說:「我也聽說王倫心胸狹小,不能容人,我師父入伙,被他百般刁難。

依我說,這附近有座二龍山,山上有座寶珠寺,寺裡的住持還了俗,聚了幾百人,打家劫舍。

為頭的叫金眼虎一鄧一 龍,制使不如奪了二龍山,佔山為王。」

楊志說:「這倒不錯。」

楊志在曹正店裡住一宿,第二天借了些錢,拿了朴刀,直奔二龍山。

走到天晚,無處投宿,見有一座樹林,走了進去。

林中坐著一個胖大和尚,脫得赤條條的,一身都是花繡,見了楊志,罵道:「你小子從哪裡來?」楊志聽和尚口音也是關西人,忙問:「你是哪裡的和尚?」和尚也不回話,掄起禪杖打過來,楊志挺朴刀相迎,二人鬥了四五十回合,不分勝敗,和尚跳出圈子,說:「且住!」楊志住了手,和尚問:「青面漢子,你是什麼人?」楊志說:「我是青面獸楊志。」

和尚問:「是你殺了牛二?」楊志指著臉,說:「請看金印。

你是誰?」和尚說:「我是老種相公帳前提轄魯達,因打死鎮關西,當了和尚,法號智深,江湖上人稱花一和尚。」

楊志說:「我聽說你在大相國寺,怎麼來到這裡?」智深說:「因高俅那小子要害林沖,我在野豬林救下林沖一命,護送他到滄州。

那兩個公人認出了我,回去跟高俅一說,高俅便派人來捉我。

虧得潑皮們通報,被我走脫,流落江湖。

前不久在孟州十字坡,被一個婦人麻翻,險些兒丟了性命,原來卻是菜園子張青與母夜叉孫二娘夫婦。

他們讓我來投二龍山,可恨一鄧一 龍那小子不叫我入伙,我和他打起來,被我一腳踢翻,逃回山上,任我叫罵,再不敢出來。

我正在這裡生悶氣,不想卻遇到你。」

二人相拜了,在林子裡坐了一夜 。

楊志說:「一鄧一 龍不出戰,我們也攻不上去,不如到曹正那裡商議一下。」

二人來到曹正的酒店,曹正聽說魯智深是師父的恩人,慌忙擺酒款待。

智深說了打二龍山的事,曹正說:「二龍山山勢險惡,一鄧一 龍要不出戰,一萬人馬也難攻上去,咱們只可智取。」

三人商議一陣,曹正想出一個主意,智深、楊志連說:「妙計。」

第二天,智深、楊志、曹正帶上曹正的小舅與六七個莊客,直奔二龍山。

半下午,一行人來到那座林子裡,智深脫了衣裳,曹正把他綁了,綰個活扣讓莊客牽著。

一行人簇擁著智深來到二龍山下。

二龍山小頭目問:「你們來幹什麼?」曹正說:「我在山下開個小酒店,這和尚來店裡吃醉了,說要殺死大王,踏平二龍山。

我把他灌得爛醉如泥,綁了獻與大王。」

小頭目飛報一鄧一 龍。

一鄧一 龍被智深踢中小腹,至今還疼,說:「快把那和尚押上來,取出他的心肝,做醒酒湯。」

小頭目下了山,打開關,眾人進了關,來到山頂殿前,兩個小頭目攙著一鄧一 龍坐上一交一 椅,一鄧一 龍罵道:「你這禿驢,一腳踢得我好苦,也有落到我手裡的時候。」

莊客把繩頭一拽,智深掙開了繩索,從曹正手裡接過禪杖,喝聲:「小子別走!」撲向一鄧一 龍。

一鄧一 龍還沒站起來,連頭帶椅子被打了個粉碎。

楊志等人早揮動朴刀,砍翻幾個嘍囉。

曹正叫道:「降者免死!」幾百嘍囉見大王已死了,都扔下兵器,跪了一地。

曹正叫人把一鄧一 龍幾個的死一屍一扛到後山,一把火燒化了,就立智深、楊志為寨主,佔了二龍山。

濟州知府接到虞侯報案,吃驚不小,不多日又接到東京太師府的公文,也接到大名府梁中書的書札,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頭上這頂烏紗飛了。

他喚來三都巡捕使臣何濤,命令:「我限你十日之內破案,拿獲楊志與七個賊人,並賣酒的漢子。

要是到時候拿不到,就要禍及於我,我先把你小子充軍到雁飛不到的去處!」他喚過文筆匠來,在何濤臉上刺下「迭配……州」的字樣,空著州名。

何濤退下去,喚來眾公人,公人們見頭領如此,無不面面相覷。

何濤說:「平時你們得我許多好處,如今這個案子,你們倒不肯為我出力。」

眾公人一個主意也拿不出來。

何濤悶悶不樂地回到家,妻子問他為何如此,他說出苦惱,妻子也愁得不行。

夫妻正說話,何濤的弟弟何清來了。

何濤沒好氣地說:「你不缺錢花,不會來找我。」

他妻子忙把小叔請到廚房,安排些酒肉,說:「小叔,你哥哥正煩惱,你別打擾他。」

何清說:「再不好我也是他弟弟,怎麼如此對待我?」嫂子說出何濤限期破案的事。

何清說:「這有什麼了不起,我早知道是誰犯的案了。」

那婦人慌忙說給何濤聽,何濤辦了一桌酒肉,取出十兩銀子,何清才說:「那天我去北門外十里的安樂村王家客店賭一博 ,來了一夥七個販棗子的客人。

寫店簿時,為首的那人說:『我姓李。

』我卻認出他是鄆城縣東溪村的晁保正。

第二天,我同店主到鄰村去賭,碰見個漢子挑兩個桶。

主人問:『白大郎,哪裡去?』那漢子說:『賣醋去。

』漢子走後,店主說:「他叫白日鼠白勝,也是賭客。

』當初我也沒在意,後來聽說,黃泥岡上一夥販棗子的客人劫了生辰綱,不是晁保正又是誰?如今只要抓獲白勝,這夥人往哪裡跑?」

何濤帶了幾個做公的,連夜趕到安樂村,叫開白勝家門,把他夫妻都綁了,從床 下挖出一包金銀,押到濟州城來。

天明後,知府升堂,審理白勝。

白勝起初不招,怎抵官府大刑?不一時被打得皮開肉綻,只得招出晁蓋,其他六人俱不知姓名。

知府把白勝夫婦打入死牢,寫下公文,命令何濤立即趕往鄆城縣,著令鄆城縣立即捕捉晁蓋等七名正犯,起獲贓物,押赴濟州發落。

何濤點起二十名得力部下,帶上梁府的兩個虞侯去認明罪犯,星夜來到鄆城縣,讓他們都藏在客店裡,不可暴露,帶上一個親隨,來到縣衙門。

此時,恰逢知縣退了早衙,他便到對門一家茶坊喫茶等候。

他問茶博士:「今天縣衙誰值日?」茶博士指著衙門說:「就是那位宋押司。」

何濤看去,衙門裡走出一個人來,年約三十出頭,身材不高,面目黧黑,雙目炯炯,三綹一胡一 須。

此人姓宋名一江一 ,字公明,排行第三,天性孝順,最講義氣,扶老濟困,揮金如土,所以,滿縣人稱他為孝義黑三郎,江湖上則稱他及時雨,又稱呼保義。

何濤站起身,叫道:「押司,請來喫茶。」

宋一江一 走過來,問:「老兄從哪裡來?」何濤說:「我是濟州府的巡捕使臣何濤。

押司高姓大名。」

宋一江一 說:「小吏姓宋名一江一 。」

何濤說了些久仰大名之類的客氣話,說明來意,取出公文遞過去,說:「煩請押司轉呈時知縣。」

宋一江一 暗吃一驚。

晁蓋是他結拜兄長,如今犯下彌天大罪,幸虧今天他值日,被他撞上何濤,便說:「晁蓋本是刁頑奸民,全縣人沒一個不罵他的,捉他們如同甕中捉鱉。

不過,縣老爺正在吃飯,飯罷少歇片刻就升堂理事。

這封公文至關重要,我給你通報,你親手一交一 給他。」

何濤連聲稱是。

宋一江一 又說:「我回去處理些私事就來,你先少坐片刻。」

宋一江一 回到住處,騎上快馬,飛也似直奔東溪村。

晁蓋七人劫了生辰綱,三阮分了財寶,已回石碣村。

晁蓋四人正在後園葡萄架下吃酒,莊客來報,說:「宋押司飛馬而來,要見保正。」

晁蓋迎出來,宋一江一 說:「哥哥,你們的事發了。

白勝被濟州府拿下,供出你們七人。

府裡派一個何巡捕,帶著公文來捉你們,萬幸正趕上我值日,你們快走吧!」晁蓋大吃一驚,謝了宋一江一 ,說出眾好漢姓名,領他到後園,跟吳用、公孫勝、劉唐見了面。

宋一江一 就匆匆走了。

吳用問:「這是誰?怎麼慌慌張張就走了?」晁蓋說:「他就是及時雨宋一江一 。

要不是他來報信,今夜我們要吃官司了。」

他說出白勝被打入死牢等事。

眾人一大驚,吳用說:「三十六計走為上。

我們把珠寶金銀收拾了,趕到石碣村,跟三阮會合,然後到梁山泊入伙。」

晁蓋說:「此計好是好,只怕王倫不收留我們。」

吳用說:「我們有的是財寶,多獻上一些。」

宋一江一 回到住處,拴了馬,來到茶坊,領何濤來到衙門,時文彬剛剛坐堂。

何濤呈上公文,時文彬看了,大吃一驚。

宋一江一 說:「白天去捉他們,只怕走了消息,必須夜裡去捉。」

時文彬當即喚來朱仝、雷橫,命令他們帶上一百人馬,夜間配合何濤去捕捉晁蓋等人。

天黑後,何濤、朱仝、雷橫各帶部下,趕到東溪村外觀音庵,商議如何攻打晁家莊。

朱仝說:「咱們兵分兩路,我帶人到後門埋伏,你們從前門打進去,我就可見一個捉一個。」

雷橫心中明白,朱仝和晁蓋最好,想賣人情。

眾人依計行事,快到晁蓋莊上,只見一縷火起,很快就烈焰騰空,金蛇狂舞。

眾兵士點起火把,發一聲喊,直衝過去,卻找不到一個人。

這時,後門外也喊起來,叫前面捉人。

這是朱仝、雷橫故意大驚小怪,想把晁蓋驚走。

官軍來到時,晁蓋還有些東西沒收拾完,聽得官軍來到,命莊客四下放起火來,與公孫勝等提朴刀,往後門衝來。

朱仝故意放開一條路,讓晁蓋等人衝出去,然後獨自追了上去。

雷橫趕來,故意東張西望,拖延時間。

朱仝趕上晁蓋,說:「我故意追你,好讓別人不再追來。

你可到梁山泊安身。」

晁蓋謝了朱仝。

朱仝聽雷橫也追過來,故意栽倒在地。

雷橫趕來,朱仝說:「天黑路滑,失腳栽倒,閃了左腿。」

兵士扶起朱仝,朱仝又說:「三個賊人往東走了,你們快去追。」

兵士見都頭閃了腿,誰還敢追?虛張聲勢的亂追了一陣,都空著手回來了。

眾人直鬧到四更,抓了幾個鄰舍和沒走的莊客,回到縣衙覆命。

知縣問明,鄰舍俱不知情。

莊客則供出吳用、劉唐、公孫勝、三阮。

時文彬就寫了一道公文,讓何濤回濟州覆命。

何濤回到濟州,向知府報告了盜賊逃到石碣村。

知府知道石碣村地勢險惡,到處是水港蘆蕩,又派出一個捕盜巡檢,點起五百軍馬,並許多公人,由何濤率領,直奔石碣村。

人馬來到湖畔,奪得許多民船,讓會水的軍士劃上,分頭捉拿三阮,卻一個也不見。

何濤見湖中到處都是港汊,生怕兵力分散,被賊人各個擊破,就讓一些軍士看管馬匹,大隊人馬分乘百十條船,去搜捕三阮。

行了幾里水面,蘆蕩中劃出一隻船來。

有人說:「這就是阮小五。」

何濤命令放箭,阮小五手拿船槳,一頭鑽入水中。

又行不多遠,前面又過來一隻小船。

有人說:「立在船頭的就是阮小七。」

何濤命人趕上去。

阮小七用點鋼槍一撐,小船飛也似穿過小港汊。

眾官兵趕了一陣,水面越來越窄。

何濤命令下船上岸,岸上到處都是蘆葦,找不到路。

何濤命兩三個人划船去探路,多時不見回來,又派五個人去探路,也是多時不回。

何濤見天色已晚,心中焦急,自己上了船,讓幾個精明的公人划船,行了約五六里,見岸上有個人提把鋤頭走過來。

何濤問:「你見到兩船公人嗎?」那人說:「他們正在那邊樹林裡跟人廝打。」

何濤讓船攏了岸,兩個做公的剛上去,那人揮動鋤頭,一鋤一個都打死了。

何濤吃了一驚,正要上岸,突然水中鑽出一個人來,抓住何濤的雙腿,一下子拉進水裡。

岸上那人提著鋤頭趕上船來,把幾個做公的盡數打死。

水中那人倒拖著何濤上了岸,卻是阮小七,提鋤頭的就是阮小二。

兄弟倆把何濤捆成一一團一 ,扔進船艙,把一屍一首扔到水裡。

蘆蕩中又鑽出幾個人來,各划小船而去。

巡檢帶著官兵,等到天黑,也不見何濤回來,正在焦急,只見一陣風刮來,隨後蘆葉起了火,順風直燒過來。

眾官兵慌忙上船,卻因船多水窄,擠成一一團一 ,大火轉眼間就燒到船上。

再看水面上又來了幾隻小船,上面堆了柴草。

燃著烈火,鑽進船隊裡,火越燒越大了。

官兵無路可逃,只好跳進水裡,水中到處是爛泥,官兵陷進去,拔不出腿來。

這時,許多好漢殺出來,把官兵都搠死在爛泥裡。

阮小二從船艙裡提起何濤,罵道:「你是濟州府的害民的蠢蟲,本該把你碎一屍一萬段,還要讓你給知府那狗官捎話:別說你一個小小的知府,就是蔡太師親自來,我也搠他二三十個透明的窟窿!」阮小七接過何濤,扔在船中,劃到大路口,說:「五百人馬都死完,你這樣回去無法一交一 差,我給你留個記號。」

說著,拔出尖刀,割下何濤的兩隻耳朵,放他走了。

眾好漢會合一處,帶著許多漁人,來到朱貴酒店,說明來意。

朱貴射出響箭,山上劃過船來,接眾人渡過湖,王倫已開了關,領眾頭領迎下山來。

眾人施罷禮,來到聚義廳。

晁蓋說明來意,王倫卻說:「先不忙說入伙的事。」

命人殺豬宰牛,款待晁蓋等人。

待到席終,王倫請晁蓋等去客房歇息。

晁蓋說:「看來,王頭領已答應我們留下。」

吳用冷笑道:「王倫根本不想收留我們。

你說出種種事情,他只是默默不語,要真想留咱們,當時就該議定座次。

杜遷、宋萬是粗人,看不出來,你看那林沖,早有不平。

明日我察言觀色,略施小計,讓他們火並!」

次日清晨,林衝來訪,晁蓋七人迎接了,眾人落了座。

林沖果然一肚子不快,對王倫的作為極為不滿。

吳用巧舌如簧,口說:「休要為我們傷了山寨和氣。」

卻一直煽動林沖的怒火,使林沖一觸即發。

林沖別過眾人,不一時,小嘍囉來請,說:「山寨頭領請眾好漢去山南水寨亭子上筵席。」

晁蓋說:「這事怎麼辦?」吳用安排:「我煽動林沖火並王倫,咱們各帶短刀,看我眼色行事。」

辰牌時分,七人暗帶短刀,前去赴席。

席上,晁蓋一提入伙的事,王倫就支吾過去。

飲到午後,王倫命人捧出一個盤子,上放五錠大銀。

王倫說:「眾好漢來小寨入伙,我感謝不盡,只是山寨狹小,怎容下許多生龍活虎?這些薄禮請收下,煩好漢另投大寨歇馬。」

晁蓋說了許多好話,請求王倫收留他們。

王倫卻一味推卻,說什麼也不留他們。

林沖勃然大怒,喝道:「我上山時,你也一再不願收留,如今晁兄與眾好漢來投,你又說出這種話來,是何道理?」吳用忙勸道:「林頭領息怒,只怪我們不該來,壞了山寨的義氣,我們走吧。」

林沖說:「我今日放不過他!」王倫罵道:「你小子又沒吃醉,竟敢以下犯上!」林沖罵:「你不過是個不第秀才,沒半點真才實學,怎能當寨主?」吳用說:「晁兄,我們只好走了。」

晁蓋七人站起來,要下亭子。

王倫留道:「請等席終了再走。」

林沖一腳踢翻桌子,一步躥過去,一把揪住王倫,從懷中抽出一把尖刀。

吳用一摸一胡一 子,虛攔住林沖,說:「不要火並。」

晁蓋、劉唐就拉住王倫,三阮、公孫勝攔住杜遷、宋萬、朱貴。

林沖用刀指著王倫的鼻子,罵道:「你這嫉賢妒能的賊人,要你有什麼用!」王倫嚇得連叫:「我的心腹快來!」杜遷等想來救王倫,卻被三阮等假裝拉架攔下來。

林沖又罵一陣,照心窩喀嚓一刀,把王倫搠翻在地。

林沖又一刀,割下王倫的腦袋。

杜遷等跪下來,願聽晁蓋的號令。

吳用拉過一交一 椅,推林沖坐下,說:「今天我們立林教頭為山寨之主,誰不服,跟王倫一樣下場。」

林沖卻說:「我是為了王倫不肯收留眾好漢才火並了他。

要我坐了首位,我只有一死,以表明心跡。」

林沖就推晁蓋坐首位,吳用謙讓一番,就讓晁蓋當了寨主。

吳用坐了第二位,公孫勝坐了第三位,林沖坐了第四位,以下是劉唐、三阮、杜遷、宋萬、朱貴。

分類:四大文學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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