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餘灰》第三回 南海縣演出無頭案 朱婉貞初遇喪心人:小翁道:「若是早兩個時辰得信,這個勞什子聘,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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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餘灰》第三回 南海縣演出無頭案 朱婉貞初遇喪心人

劫餘灰

第三回 南海縣演出無頭案 朱婉貞初遇喪心人

且說婉貞聽得父親突然說是陳家那小孩子不見了,不覺吃了一驚,不由的衝口而出,說道:「噯呀!怎麼不見了?」

小翁道:「若是早兩個時辰得信,這個勞什子聘,便可以慢一著了。

偏是行聘過後,這裡回盤過去,他那裡接到六皆來信,說是不見了。

從終覆出場之後,便沒了這個人。」

婉貞聽了,心頭小鹿亂撞。

悲又不是,愁又不是,一口氣湧到喉嚨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歇了一會,方才說道:「既是終覆出場便不見了,何以昨天才得信?」

小翁道:「我也不知備細,只聽得人說,我便連忙去找陳九如。

誰知九如已和公孺兩個,趕往省城去了。」

婉貞聽了,默默無言。

小翁又道:「倘使他有甚不測,倒並不是難題。

不過,這頭親定得鹵莽些,害你守望門寡,諒來我教你讀書一番,應該略知大義,不致辱沒了我的家門。

但怕那畜生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躲著不敢見面,過幾時卻又靦然面目的跑了出來,我有了這樣的女婿,豈不活活的把我氣死。

再或者,他在外濫嫖的昏了,忘了回家,這等人,也就一輩子了。

我算來算去,只有這兩層,不然斷沒有平白地不見了一個人之理。」

婉貞聽了,暗想,父親說的兩層,第一層是不見得的。

他有甚麼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幹那見不得人的事?倒是第二層,有點意思。

年輕的男子,往往把持不定,失足花叢,是常有的。

然而,任他怎麼昏迷,自己高高的中了案首,也該回來了。

這裡面或者另有事故,也未可知。

只是自己是個女孩兒家,不便多說,惟有默自耽驚。

辭了父親,自歸房內。

可憐從此以後,銀缸問花,金釵卜鳳,更無已時。

且按下不題。

卻說當日陳公孺喜孜孜的打發兩位媒人,領了聘禮,到朱家去。

方才送出大門,卻接到六皆自省城寄來一封燒角的要信,不覺吃了一驚。

連忙拆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公孺大哥如見。

前日案發,疇侄大喜掄元,弟急至其肄業館中道賀,詎到館晤其業師何先生,言疇侄自終覆以後,未曾回館,因疑其在弟店中,故未尋訪云云。

而近日疇侄實未來過,經弟直告何先生,彼此驚疑不定,不知失落何所。

旋經何先生飭人至各學生家問訊,非但毫無消息,並探知尚有學生二人,同時失去。

見信務乞速到省城,商量尋覓之策,不可有誤。

專此飛報,即請台安。

專盼大旆。

弟六皆頓首。

公孺看畢,不覺驚得面如土色,默默無言,自打主意。

李氏連問是甚麼事,公孺只管搖頭不答。

後來李氏問得急了,公孺含糊答道:「沒有甚麼事。

等一會九如來了,我們一同商量。」

李氏摸不著頭,取過那封信來看時,又苦於不識字,只有兒子名字那個「疇」字,是認得的。

明知是關著孩兒的事,這封信又是燒了角的,明明凶多吉少,爭奈公孺不肯說,只急得他雙足亂跺,一定要追問。

正在爭執時,兩位媒人已領了回盤回來。

公孺按住了一天驚恐,屏住了滿腹憂愁,一般的笑逐顏開,款待兩位媒人。

李氏見此情形,也便將心放下。

等待過了媒人,女媒辭去,公孺留下九如。

又叫李氏收過了回盤禮物,彼此將衣冠寬去,方才取出六皆的信,給九如看。

九如看罷,失驚道:「怎麼便不見了?」

李氏連忙搶著問道:「甚麼不見了?」

九如道:「原來哥哥還沒有告訴嫂嫂。

這封信是幾時到的?」

公孺道:「剛才到的。

我若告訴了他,他要大哭小喊的,把今天的喜事,鬧了個沒有了局,所以暫時按住。」

又回頭對李氏道:「此刻告訴了你罷。

是疇兒不見了。」

李氏怔了一怔,道:「怎麼講?」

公孺道:「疇兒自從終覆出了場,就不見了。」

李氏聽了這句話,猶如天雷擊頂一般。

但覺得轟的一聲,耳也聾了,眼也花了,眼前看見黑「」的一大塊黑影,黑影當中火星亂迸,一霎時間,天旋地轉,頭重腳輕,不因不由,把雙腳一蹬,便撲通一聲,連坐的一交一 椅一併仰翻在地。

嚇得公孺連忙過來扶起,僕婦等輩與及族中來道喜的女眷們,都來幫著扶救。

叫了一會,李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接著便哭叫一聲:「我的苦命的兒呀!」公孺頓足道:「他不過暫時不見了,終須要尋出來的。

你等果然尋不出,再哭不遲呀。」

李氏頓住了哭,呆著臉怔了半晌,說道:「你又說甚麼?」

九如接口道:「疇侄雖然暫時走失了,他有這麼大一個人,終須要尋著的,嫂嫂不必性急。」

李氏道:「照你說,是走失了。

嚇煞我也。」

回頭對公孺道:「你說話也說清楚些,我剛才明明聽見你說疇兒自從終覆出場就沒了。」

公孺道:「你自己耳朵聽差了,反要怪我說不清楚。」

九如道:「此刻也不必爭執這些閒話了。

哥哥,趕緊親到省城走一次要緊。」

公孺道:「我便去,還要求老弟陪我走一次,好歹多個人商量。」

九如道:「當得奉陪。」

李氏便忙著要收拾行李,九如道:「行李不必帶罷。

我們到了省城,總是住在聚珍,還怕少了我們的被褥。」

公孺道:「如此,老弟快回去知照一聲,我們就行。」

九如笑道:「哥哥也急昏了,弟婦現在這裡,我又何必回去知照呢。」

原來這一天,九如的妻小張氏,也過來道喜,此時尚未去,正在前廳招呼李氏,勸他不要愁。

公孺聽了,也破顏一笑。

匆匆叮囑了李氏幾句不要愁急的話,便和九如同到碼頭上,雇了一艘快艇,兼程趕往省城而去。

此時崗邊一帶,早已沸沸揚揚,將此事傳出去,是以先被朱小翁知道了。

這且按下不題。

且說公孺、九如,趕到省城,已是黃昏時候。

捨舟登陸,到了大新街聚珍珠寶店,與六皆相見。

問起如何不見的情形,六皆也不能深悉。

此時天色已晚,行事不便。

挨過一宵,公孺便到西湖街,拜望那位何先生。

原來這位何先生,是一位通儒,單名一個「哉」字,表字謂信。

當下何謂信接著陳公孺,彼此寒暄已畢。

公孺道:「小兒一向得蒙先生耳提面命,感德不淺。

此次第一回出考,即徼幸了,此皆先生訓迪之功。

特來拜謝。

只是小兒場後走失了。

聽說先生門下,還有兩位高足,同時失去,不知可是真的?到底如何走失,近日可有點消息,還求指示。」

何謂信道:「如何走失,兄弟也不得而知。

此番門下連令郎卻有三個學生出考,令郎及一個姓柴的,名叫柴也愚,都同時招覆。

一個姓游的,叫游於藝,卻早被擯了。

終覆那天,游於藝前去接場,就沒有回來。

他們各人都有家的,柴也愚住在寶華坊,游於藝住在泮塘,便是令郎也常到聚珍去。

所以他們沒回來,兄弟卻並不在意。

直到前日,令弟六皆來到,兄弟方才知道。

此時柴游兩家,都忙著尋訪,閣下不妨到兩家去探問,或者可以商量一個方法。」

公孺聞言,謝了何謂信,辭了出來。

忙叫了一乘轎子,先到寶華坊,後到泮塘。

兩地相距又遠,足足一天的工夫,方才到過兩家。

問起來,也是毫無頭緒,不過家人們乾著急罷了。

柴也愚還是三代單傳,從小沒了父親,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祖父,已是哭的不省人事了。

公孺初意,本來也只當兒子不肖,在外閒蕩,一訪尋便可以尋回來的。

及見了這般光景,不由的也慌張起來。

回到聚珍,又將近入黑,與六皆、九如,相對愁歎。

還是六皆出主意,寫了尋人賞格,到處張貼。

此時廣東還沒有報館,省城各公館、字號,看的都是香港報紙。

便寫了賞格底稿,寄到香港《循環報》、《維新報》、《華字日報》等處,去上告白。

這一哄傳出去,不到一日之間,廣州城裡早傳作新聞,說南海縣學失了案首。

過得幾天,已定了簪花謁聖的日期,卻還是杳無消息,廣東人便造了一句笑話,說南海縣這一案是個無頭案,日子越久,消息越是杳然。

公孺急得終日耳鳴眼跳,眼巴巴望了一個來月,仍是沒有絲毫蹤跡。

起先各人把這件事哄傳開去,還望有人知道的,前來報信,久而久之,外邊傳說的也冷淡了,沒有人說起了,更是沒有指望。

公孺無奈,只得托下六皆,自和九如兩個,先行回鄉。

李氏此時,已是思子成病。

公孺只得強詞安慰,一面延醫調治。

又叫九如去通知朱小翁。

此時為日已久,仍無蹤跡。

小翁料得,從前疑他干下不能見人之事,暫時避面,與及在外濫嫖,忘了回家兩層,已是錯疑了。

據此月餘之久,還沒有一些影響,想來總是凶多吉少,因此聽了九如所說,也不免愁歎,並沒有甚麼怪人的話,倒反托九如向公孺夫妻勸慰。

送過九如之後,便到內室對婉貞說知。

可憐這一月以來,這位婉貞小姐,已是斷盡柔魂,碎盡芳心的了。

今聽得尋訪不著之言,無非是和他加些碎心材料。

看官須知,這訂定婚姻,本是兒女終身大事,一經說合下定,便是畢生憂樂所關,若然有了中變,如婉貞所遇此等事,其心中之苦,便不言可知。

然而所說合的婿家,若是向來不相識、不相知的,遇了此事,不過是一個苦字,便包涵盡了。

至於婉貞與耕伯,卻是從小兒常常相見,在一起頑笑,耳鬢廝磨的。

雖然自從耕伯到省城讀書之後,隔別了幾年,後來六皆來做媒說親,朱小翁未免向女兒提及。

他口中雖未便說出,心中卻把從前我兩個曾在何處相見,何時何日在何處同頑耍,在何處同談笑,覺得這耕伯如何親熱,如何可愛,一一都潮上心來,倒覺得父親一定要等他進了學,方才許親,未免多事。

暗暗地禱祝他早點進了學,以便成就這件好事。

及至聞得他高高的中了案首,陳家備了聘書、聘禮,前來下定,心中之喜,不言可知。

誰料歡喜未完,忽然得了這個消息,他這苦字當中,未免藏著一個情字,所以較諸平常遭遇意外的,更為難過。

當下聽父親說知仍無消息的話,不免歎一口氣,慢慢的說道:「只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小翁皺眉道:「然而沒有確實消息,又不能說他一定怎麼。」

婉貞道:「少年秉性,總是以科第為榮,他高高的中了案首,倘使平安無恙,豈有躲著不出之理。

據此看去,豈不是……」說到這裡,便噎住了。

小翁低頭,默默無言。

忽然小丫頭報,說二老爺來了,小翁道:「這個厭物,許久不見了,卻又來找我做甚麼。」

一面說著,起身出去。

只見他兄弟仲晦,迎著道:「哥哥,兄弟一向在外,前回侄女行聘大喜,不曾來道個喜,幫個忙。

今天回家來,聽說侄婿走失了,卻來與哥哥道惱。」

小翁道:「你總不肯安分在家耕讀,一年到晚,總在外頭流離浪蕩,幹些甚麼?」

仲晦道:「哥哥,我不比你,清茶淡飯,可以熬得日子。

好歹總要在外頭碰碰機會,有的撈兩個回來,沒的也沾光一頓酒肉。

我們說正經事。

我才從省城回來,下個月初一,是外母七十歲正壽,我們兄弟兩個,同是女婿,雖然他女兒沒了,親情總是在的。

我想和哥哥一同到省城祝壽去。

並且外母也曾說來,說是許久未看見婉貞侄女了,囑咐我叫哥哥帶侄女去住兩天。

不知哥哥可去?」

小翁道:「這個自然當去的。

但不知你幾時動身?」

仲晦道:「我想早點走,後天便動身。

因為鄉下買不出東西,要到省城備點禮物去。

若是侄女去,我便帶了弟婦去,給他做伴。」

小翁道:「弟婦果然去,我也樂得叫女兒去給外婆拜壽。」

當下商議定了,仲晦辭去。

小翁便入內告知婉貞,準備動身。

婉貞雖然沒有心緒,然而父親高興,外婆生日,也不便違拗。

略略收拾收拾,到了後日,仲晦雇定了船,帶了趙氏動身。

小翁也帶了婉貞,和一個小丫頭上船。

只這一去,有分教:樂昌宮鏡破更破,烈女貞心寒復寒。

不知此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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