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呼全傳
第九回 欽天監觀占星象 龐貴妃計觸龍情
巧笑知堪敵幾萬,傾城最在著戎衣。
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回。
且說龐丞相自從提兵之後,四處追捉,這呼家兄弟兩個絕無蹤跡。
他誑奏:「善於妖法,軍兵不能前進,伏乞皇上敕召法師,馳赴軍前蕩滌邪氛,以便追獲。
並敕各省撫按,嚴督郡邑文武官吏巡員將弁,一體協力查獲,即以宮升吏賞。
如不嚴行查獲,察出一併究參。
如此則易於破獲,以免隱這潛蹤之患。」
仁宗覽奏,即降旨禮部王曾:「著人繪畫了呼家兄弟的圖形顏貌,頒布中外文武,一體追獲。
如敢拘情放縱,照律應加三等治罪。
欽此。」
那仁宗回宮想了一會,道:「呀,錯了!這呼延贊乃我朝的功臣,皇祖極一寵一愛一他的,是以襲封呼得模為忠孝王,賜了金龍鞭,命他在朝秉政。
不料朕躬臨御,覓了龐丞相的女兒到宮,封了他為貴妃。
朕一時未曾想到,被龐婦僭用了正宮的鑾輿,被呼得模議諫了一場。
那曉龐妃奏說得模欺君妄上,朕即令丞相龐集領兵抄滅呼家。
不道得模之子呼守勇、呼守信遁去無蹤,龐妃必欲追獲,杜絕其源。
朕誤聽其言,覆命龐集統兵追趕。
今龐集稱呼家妖法厲害,軍兵莫敵。
但是呼家諒非一奸一佞,何龐集疏奏至此,於中定有嫌隙。」
仁宗正在思慮前後,恰好龐妃進見,奏道:「臣妾荷皇上格外之恩,已敕臣父龐集領兵追捉呼家,誰曉他妖法多端,不得不奏聞陛下。
臣妾想,呼家將如此難捉,莫非罡煞臨凡,致多怪術,必諸法師鎮治,然後進兵有效,再令欽天監夜觀星象,把遷位宮次講明,方得追趕不虛,若不早為制伏,遲則生變,到了這個地步,只怕鞭長莫及了。」
仁宗道:「龐卿所奏甚是,朕想呼家將乃皇祖開國的功臣,故襲封他子孫世守,朕因一揉一守不堅,一時惶愧,犯一個赤心忠良的呼家將一旦盡殊,今被廷臣議論,朕心常自憂思。
今卿這奏,朕亦難力,卿且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龐妃執意要仁宗降旨,仁宗只得降旨欽天監。
話說那欽天監監正孫太,奉旨上台,要將周天過宮凶吉次序逐一查看,那青龍離宮三度,白虎遷垣數仞,查此二星,恰恰應的呼家兩子,幸喜將星尚伏,干戈不致沖旺。
那監正下台,俯伏金階,奏道:「臣孫太奉旨觀星,查得青龍白虎二星,且屬離宮退位,幸將星伏下,台垣輔弼正在離宮退位,須皇上亟宣禳保,以安眾象。」
仁宗聽奏,沉吟良久。
回到正官,曹後接了駕,擺下御宴,問道:「聖上今日進宮,為何不快活?」
仁宗道:「一娘一娘一有所不知,朕因誤於龐妃,把一個皇祖的大功臣冤殺了,既已輕聽誤殺,又令加兵追捉,去今四月,昨日龐集奏雲,呼家妖法厲害,奏請法師馳趕除妖,以便追捉呼家兄弟。
今日龐妃翼亦相似。
旋據欽天監孫太奏復,青龍、白虎二星離垣,請朕祈禳歸宮,以安輔弼。
朕思呼家兩個兒子,上應二星,如今只好不動不變,也不聽龐家添兵去追,慢慢的不理這事了。」
曹後道:「古云:朝廷乃上帝委治中界,須代天宜化。
今我主慈祥教化,四海人稱堯舜,但我主過於一寵一了龐家,反被龐家父女弄壞,豈不可惜,況且呼家將原有功於我朝,其忠良之念,決不肯變。
龐家既有這般奏法,還宜省察,試看呼家果否,然後用事,使廷臣畏懼,庶朝野肅清。
今我主聽了龐家的奏章,不審是非,就把呼家來滅,未免廷臣有道我主不分美惡、輕聽佞臣之言,冤殺忠良。
因我主太過仁慈了,故一奸一佞敢於侮君。」
仁宗道:「一娘一娘一,已往之事,不必講他。
如今夜深了,睡罷。」
卻是:
五更漏聲催曉箭,九重春一色醉仙桃。
到了五更時分,只見月淡星稀,仁宗升殿,卻好朝堂無事,退殿進宮,正遇兩宮的劉妃一娘一娘一往正官請安,仁宗就進了西宮,道:「一愛一鯽為何美容比前日清減了些?」
劉妃道:「臣妾近日覺得身慵意懶,想是一精一神稍減。」
仁宗道:「劉卿,這教:春一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干。」
那仁宗來到西宮,劉妃接了聖駕,奏稱:「臣妾不知駕到,有失恭迎,望我皇恕罪。」
仁宗道:「劉卿何罪之有?」
劉妃道:「臣妾接駕不恭已違儀典,若不奏請赦除,慮恐廷臣議論。」
仁宗道:「朕不責卿,廷臣豈知?」
劉妃道:「若要不知,除非莫為。」
仁宗聽了沉吟不響,道:「准赦卿罪便了。」
劉妃謝恩,又奏道:「臣妾聞皇上又差兵追趕呼家,這一節事怎麼樣了?」
仁宗道:「那滅呼之事,並非朕意。
因呼家氣數已絕,有此龐家的參奏。」
劉妃道:「二鼓了。」
仁宗卸下龍袍,挽住劉妃的手同入寢官。
那曉睡至三更時分,劉妃做成一夢,見一朵五色彩雲,上邊立一位白鬚的老人,手裡拿一隻仙桃,向劉妃一笑,把手一招,拿這只桃子,送與劉妃吃下,(劉卿)醒來一想,卻是南柯一夢。
這教:
蝴蝶夢中家萬里,杜鵑枝上月三更。
話分兩頭,單表一支。
且說龐妃思想,為何皇上許久不進宮來,那呼家的事,不知欽天監如何查了?不免令小太監到欽天監去問個明白。
那小太監到了欽天監細細的一問,進宮回復龐妃,說道:「欽天監查看西龍星伏一在西方,白虎星已遷兌宮,但查此二星應在呼家兩子,不去驚動為妙。」
龐妃聽說一呆,想道:「呼家原是天上星宿,故此這般厲害。
呼家的兒子是青龍、白虎兩星降凡,教我如何?偏偏這許久朝廷又不進宮,行止難定。
正是:
南宮冷落生孤男,北院空名強自眠。
龐妃怨想未已,恰好天子來宮,見了龐妃道:「一愛一卿為何美容無喜?」
龐妃道:「臣妾因皇上久未進宮,逐日思念,故爾一精一神稍減。
且慮呼家未絕,反覆莫考。
況呼家的兒子又應青龍、白虎二星,務選一精一兵急追,方免後患。
若不剪除,貽禍不小,臣妾旦夕加憂。」
仁宗道:「龐卿既為國加憂,朕豈可逆天行一事?」
龐妃呆了半晌,想出一計,道:「臣妾別無他慮,因呼家打死了臣妾的胞兄,斬了龐家的禋祀,說也心寒,庶民有犯,嚴律非輕,況今臣妾在宮,臣父在朝,兄冤不伸,倒是一場話一柄一。
蒙皇上如此恩隆,兄冤稍息,但臣父年老,還求皇上眷顧,臣等父女,粉身難報,臣今拜謝天恩。」
仁宗道:「龐卿何故謝恩?」
龐妃道:「古人云:為人欲盡忠和孝,臣報君恩子報親。
臣蒙皇上節次提兵,亦謂臣之兄死不明所由也。
聖恩如此,臣以死報。」
龐妃言畢,就除了鳳冠紅袍,正辭駕出宮。
仁宗一把挽住龐妃,說道:「龐卿為何動怒?」
龐妃道:「臣惟捐生報主,並未有怒。」
仁宗道:「卿既不怒,何以輕生?」
即命官娥與一娘一娘一穿戴好了。
宮娥與龐一娘一娘一穿了宮袍,戴了鳳冠,依舊回宮,見了仁宗,即俯伏謝恩,奏道:「臣妾又蒙皇上賜我再生。」
仁宗道:「古人云:在生一日,勝死千年。
況卿國色天姿,且又富貴過人,朕勸一娘一娘一大放襟懷,切勿固執。」
龐妃聽了,暗笑不止,心裡想道:被我這番做作,一個皇帝也就沒法了。
若是我哥哥不死,在朝也做了官,就好商量劃策,內外有了人,還怕那一個?就是做他的皇帝,也不值什麼。
可惜我家沒有人,爹爹年老,哥哥早殤,想他則甚?不如聳一動一番,待朝廷添些兵馬,竭力追捉,不怕不獲到軍前梟示。
龐妃想了一會,主意定了,見了仁宗,把添兵追捉呼家這話,細細的奏了一番。
仁宗聽了龐妃這般泣奏,細想良久,道:「卿奏理當,朕即降旨,仍令丞相挑選雄兵三萬,賜了上方寶劍。
此去如朕親行。」
那龐集領旨謝恩,飛檄宣召李飛能為前部總兵,周圍用為後部都指揮,吳虎、王俊、楊升經、阮泰、雷上卿為左右兩翼,朱勝、林弼、郝大元、江孚仁、榮兆先、唐坤為四哨,邵弘奎、徐甫光、富弼、王體仁為參贊,各將奉令,把營伍兵器收拾停當。
到了明日,又奉令點兵,那三營五哨的將官兵弁,齊集到點。
這龐太師坐在帳中,好不威風,一聲號令,非同小可。
頃刻間,眾將披掛,號炮三聲,一齊拔寨,果然兵隨將轉,擊鼓鳴金。
這正是:
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話說龐太師威風凜凜,果是一位將軍,全然不是丞相。
那一路經過的州縣,那個官兒不來跪道。
若沒有有孝敬,就要在地方上屯兵養馬。
這些百姓們,人人想逃,弄得這些地方官東躥西跳,安一撫百姓。
這教:
一奸一雄橫擾驚人怕,屈殺忠良又害民。
那仁宗只知美色歡娛,豈念江山社稷?這龐集在朝,到底是忠是佞,朝廷也不明辨,如今又差他領兵追捉呼家,那一種經過的地方,百姓受害,朝廷哪裡知道。
總是龐妃這妖一精一,迷得朝廷昏天黑地,一些民情也不管的了。
所以官兵在此經過,任他騷擾百姓,就是我們州縣官府,叫他也沒法。
須得:
朝廷國正天心順,府縣官清民自安。
「如今朝裡好官少,也是我們做百姓的該受這個苦惱。」
道猶未了,只見旌旗耀日,雪亮刀槍,一隊隊走來。
又聽轟天大熗,放起,震聾人耳。
忽然紮下無數的營寨。
龐集道:「宣令官,你快些傳令三軍,如有斷府到營參見,須要分別文武。
文武二品以上不必要他贄見,武的總要披掛膝行,稍有失儀,軍法從事。
若是他贄見的禮厚,就要略略照顧他些,不可拘定這個『軍法』兩字。」
宣令官道:「得令!」飛赴前營,吩咐了李飛熊,周國用,轉諭五營四哨,左右兩翼。
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