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眼》卷八:《周易舉正》唐司戶參軍郭京,作《周易舉正》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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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眼》卷八

千百年眼

卷八

千百年眼

《周易舉正》

唐司戶參軍郭京,作《周易舉正》三卷,雲曾得王輔嗣、韓康伯手寫一真 本,比校今世流行本,或將經作注,用注作經,小象中間以下句反居其上,爻詞注內移後義卻處於前,兼有脫遺謬誤者,並依定本,舉正其訛,凡一百三節。

此書近世罕傳,余友夏君憲有藏本,今錄其明妥者若干處。

坤初六,像曰:履霜,一陰一始凝也。

今本於象文「霜」字下誤增「堅冰」二字。

屯六三,像日:即鹿無虞,何以從禽也。

今本脫「何」字。

師六五:田有禽,利執之,無咎;「之」字誤作「言」。

比九五,像日:失前禽,捨順取逆也。

今誤倒其句。

泰六一四 ,像日:翩翩不富,皆反實也。

今誤作「失」字。

謙六五:利用征伐,小象亦然。

今本兩「征」字並誤作「侵」字。

賁亨,不利有攸往。

今「不」字誤作「小」字。

剛柔一交一 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

今脫「剛柔一交一 錯」四字。

剝彖日:剝,剝落也。

今本脫「落」字。

大過九五: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少夫。

今本誤作「士」字。

坎卦,一習一 坎上脫「坎」字。

姤九四:包失魚,注云:有其魚,故失之也。

今誤作「無魚」。

九五:似杞包瓜。

今誤作「以」字。

蹇大象,君子以正修身德。

今本作「反」字。

困初六,像曰:入於幽谷,不明也。

今「谷」字下多「幽」字。

鼎彖:聖人亨以饗上帝,以養聖賢。

今多「而大亨」三字。

震彖曰:不喪匕鬯,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

今脫「不喪匕鬯」一句。

漸象曰:君子以居賢德善風俗。

今本脫「風」字。

豐九四象:遇其夷主吉,志行也。

今脫「志」字。

巽彖曰:重巽以申命,命乃行也;今脫「命乃行也」一句。

節彖:說以行險,當位以節,中正以通,然後乃亨也。

今誤將此句入注中。

孚彖:豚魚吉,信及也。

今「及」字下多「豚魚」二字。

小過彖:柔得中,是以可小事也。

今脫「可」字,而「事」字下誤增「吉」字。

六五象曰:密雲不雨,已止也。

今作「已上」。

既濟彖曰:既濟亨小,小者亨也。

今脫一「小」字。

上系第九章:子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不為乎。

今本誤作「所」字。

下系第四章:不見利不動。

今本誤作「勸」字。

又:危以動,則民不輔也。

今本誤作「與」字。

第四章:二多譽,四多懼,注云:懼,近也。

今誤以「近也」字為正文。

說卦:乾以居之。

今本誤作「君」字。

序卦:屯者,物之始生也,始生必蒙。

今「始」字誤作「物」字。

雜卦:蒙稚而著。

今「稚」誤作「雜」字。

凡此等處,真可為讀《易》者一證。

古人言《易》不及周公

班固《漢書》云:「《易》道深矣。

人更三聖,世歷三古。」

以伏羲為上古,文王為中古,孔子為下古也,與周公絕無干涉。

故系詞傳累舉庖羲、文王,而略不及周公,亦自可見。

揚子雲日:「宓羲綿絡天地,經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錯其象,彖其辭,然後發天地之藏,定萬物之基。」

班、揚去古未遠,較世儒所傳,當得其實。

陸秉大衍數解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陸秉日:此脫文也。

當云「大衍之數五十有五」,蓋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正五十有五。

而用四十有九者,除六虛之位也。

古者卜筮,先布六虛之位,然後揲蓍而置六爻焉。

如京房、馬季長、鄭康成以至王弼,不悟其為脫文,而妄為之說,謂所賴者五十,殊無證據。

又日:「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數而數以之成。」

此語尤誕。

且系辭日: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豈不顯然哉!又乾坤之策,自始至終,無非五十五數也。

蓋數始於一,而終於五,天以藏德運化,數之始終於此,該而用之,消長於此。

神故虛一與五,退藏於密秘而弗用。

則其用四十九焉而已耳。

老氏所謂「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是當其無而有大衍之用也。

此聖人千載不傳之奧旨。

李太白深心

唐室宦官用事,呼吸之間,生殺隨之。

李太白以天挺之才,自結明主,意有所疾,殺身不顧。

坡公作《太白真贊》云:「生平不識高將軍,手浣吾足乃敢嗔。」

此語甚妙。

王介甫乃言太白人品污下,詩中十句九句說婦人與酒。

果爾,真是咳嗽亦不可也。

卓老有詩云:「天寶年間事已非,先生不醉將安歸?」他人有心,余忖度之矣。

《阿房賦》蹈襲

杜牧之《阿房宮賦》云:「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陸參作《長城賦》云:「干城絕,長城列;秦民竭,秦君滅」。

參輩行在牧之前,則《阿房宮賦》又祖《長城》句法矣。

牧之云:「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杳不知其所之也。」

盛言秦之奢侈。

楊敬之作《華山賦》,有云「見若咫尺,田千畝矣;見若環堵,城千雉矣;見若杯水,池百里矣;見若蟻蛭,台九層矣;蜂窠聯聯,起阿房矣;小星熒熒,焚鹹一陽一矣。」

《華山賦》,杜司徒佑已常稱之,牧之乃佑孫也,當是效敬之所作。

信矣文章以不蹈襲為難也!

唐詩之盛不關選舉

一胡一 子厚日:人有恆言,曰唐以詩取士,故詩盛。

今代以經義選舉,故詩衰。

此論非也。

詩之盛衰,繫於人心與學,不因上之所取也。

漢以射策取士,而蘇、李之詩,班、馬之賦出焉,此豈繫於上乎?屈原之一騷一,爭光日月,楚豈以一騷一取人耶?況唐一人所取,五言八韻之律,今所傳省題詩多不工,其傳世者,非省題詩也。

肅宗靈武之舉非篡

唐玄宗奔蜀,太子即位靈武。

其始為馬嵬驛父老所留,其既為建寧王倓所勸,又其後為杜鴻漸、魏少游、崔漪、盧薛、李涵五上箋所迫,而太子實無利天下之心也。

當時君父播遷,賊入長安,殺妃主皇孫數十人,刳心以祭,王侯將相,扈從車駕,留長安者,誅及嬰兒。

太子夜馳三百里至平涼,雖正位號,文武官不滿三十人,太子何艷於此,而攘之於草莽荊棘之日耶?其後顏真卿區處河北軍事,以蠟書達表於靈武,遂以真卿為工部尚書,並致赦書,亦以蠟丸達之。

真卿頒下諸郡,又遣人頒於河南、一江一 淮。

由是諸道始知上即位於靈武,徇國之心益堅。

民間相傳太子北收兵來取長安,日夜望之,或時相驚日:「太子大軍至矣I」則皆走,市裡為空。

賊望北方塵起,輒驚欲走。

京畿豪傑,往往殺賊官吏,遙迎官軍,誅而復起,不能制。

乃知靈武此舉,真可收屬人心,非乘危而利天下也。

其後韋見素等至自成都,奉上寶冊,太子不肯受,曰:「比以中原未靖,權總百官,豈敢乘危,遽為傳襲!」郡臣固請,堅不許,置於別殿,朝夕事之,如定省之禮。

其情亦可憐矣。

而范祖禹乃以為叛君背父,冤矣哉!所可恨者,其罪全在楊國忠。

當唐玄宗議親征時,謂宰相曰:「朕在位垂五十載,去秋已欲傳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余災遺子孫。

不意一胡一 逆橫發,朕當親征,且使之監國,事平之日,朕將高枕無為矣。」

楊國忠大懼,退謂三夫人日:「太子素惡吾家,若一旦得天下,吾姊妹命俱在旦暮矣!」使貴妃啣土請命於上,事遂寢。

若使國忠從上言,不致有靈武之事。

竟以怙恩懼禍之故,致使他日父不得正其終,子不得正其始,既亂人家國,又亂人綱常。

若國忠者,馬嵬死晚矣。

唐以失形勢致亂

唐安祿山既犯東京,眷留不去。

李泌、郭子儀皆請先取范一陽一,以覆其巢穴。

肅宗急於收復,不從其策,由是遂失河北,終唐之世,不能復。

黃巢橫行入廣,高駢請分兵守郴、循、梧、昭、桂、永數州之險,自將由大庾度嶺擊之。

使從其言,直罝中兔爾。

而當國者曾莫之省,巢果復出為惡,遂致滔天。

此數公者,真所謂識形勢者也,而唐兩失之,其取敗宜哉!

房琯用違其才

張玄羽日:房琯所謂治世之能臣耳。

肅宗用違其才,所以一敗而不振。

若收復之後,令琯從容諷議,鎮靜廟堂,以撫摩殘喘,毋令讒邪間之,當必有可觀者。

方用而疑之,方疑而將之,既敗而一逐不收。

人皆嗟琯之不盡其用,予獨悲琯之不逢其時。

房琯長策

司空圖詠房琯詩云:「物望傾心久,匈渠破膽頻。」

注云:「天寶中,琯奏請遣諸王為都統節度,安祿山見分鎮詔,拊膺歎日:「我不得天下矣」。」

蓋當艱危之際,以親王重藩分佈外鎮,自能夾輔王室,統系人心。

司空圖詩蓋指此。

杜子美挽公詩,所謂「一德興王后」,亦指此事。

《唐書》因其陳濤斜之敗,遂沒其善,可惜也。

楊鐵崖詠史,目之為「腐儒」,又以王衍比之,過矣!房後謫廣漢,有政績,唐詩人詠房湖者,多稱仰之,今不悉記雲。

[余按李德裕嘗言:昔玄宗以臨淄王定內難,自是疑忌宗室,不令出閣,天下皆以為幽閉骨肉、虧傷人倫。

向使天寶之末、建中之初,宗室散處九州,何至為安祿山、朱泚所魚肉哉!觀此,則房琯所奏,信救時之良策也。

]

杜子美隱德

杜子美,詩人之豪也。

初拜右拾遺,即上書論救房琯,語甚切,至幾以得罪。

此豈附膻下石之徒比耶!世謂文人無行,殆虛語耳。

杜子美詩意

焦澹園日:杜詩「三分割據紆籌策,萬里雲霄一羽毛」。

人以三分割據為孔明功業,不知此其所輕為,正如雲霄一羽毛耳。

必也偶伊、呂而失蕭、曹,乃盡公之才。

惜乎運移身殲,僅以三分之業自見,此天也,非人也。

此詩八句一意,讀者逐句解之,失其旨矣。

子美不詠海棠有故

子美父名閒,故詩中不用閒字。

「娟娟戲蝶過閒幔」,刻本之誤也。

母名海棠,故不詠海棠。

坡公有詩云:「少陵為爾牽詩興,可是無心賦海棠。」

豈亦未之考耶?

儒者說詩之謬

詩出於小夫賤隸之口,而說詩者多不免於高叟之固,則所號為窮經稽古之儒,乃反賤隸之不若矣。

蓋詩人吟詠性情,故意象寬平;老儒執守訓詁,故意象窄狹。

如杜子美「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乃詩家上乘。

而朱考亭引之,謂其為「心不在焉,則不得其正」,何異癡人前說夢乎?真可發笑!

詩詞訛字

古書無訛字,轉刻轉訛,莫可考證。

略舉數條。

如王渙《李夫人歌》「修嫮穠華銷歇盡」,「修嫮」訛作「德所」。

武元衡詩「劉琨坐嘯風清塞」,訛作「生苑」。

琨在邊城,則「清塞」字為是,焉得有苑乎?杜牧詩「長空澹澹沒孤鴻」,今妄改作「孤鳥沒」,平仄亦拗矣。

又牧之《一江一 南春》云「十里鶯啼綠映紅」,今本誤作「千里」。

又《寄揚州韓綽判官》云「秋盡一江一 南草未凋」,俗本作「草木凋」。

秋盡而草木凋,自是常事,不必說也,況一江一 南地暖、草木不凋乎?如陸龜蒙《宮人斜》詩云「草著愁煙似不春」,只一句便見墳墓淒涼之意,俗本作「草樹如煙似不春」。

杜詩「把君詩過日」,俗本作「把君詩過目」。

「愁對寒雲白滿山」,俗本作「雪滿山」。

「關山同一點」,俗本作「同一照」。

「七月六日苦炎蒸」,俗本「蒸」作「熱」。

「邀歡上夜關」,俗本作「卜夜間」。

「曾閃朱旗北斗殷」,俗本改「殷」作「閒」,成何文理?「不知貧病關何事」,俗本作「只緣貧病人須棄。」

「禿節漢臣歸」,俗本作「握節」,不知《漢書?張衡傳》云「蘇武以禿節效貞」,杜公政用此語也。

「新炊聞黃粱」,俗本「聞」作「間」,則字義亦不通矣。

劉巨濟收許渾詩「湘譚雲盡暮煙出」,今俗本「煙」作「山」,蓋湘水多煙,唐詩「中流欲暮見湘煙」是也,「煙」字大勝「山」字。

李義山詩「瑤池宴罷留王母,金屋妝成貯阿一嬌 」,俗本作「王桃偷得憐方朔」,直似小兒語耳。

古詩「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文選》范雲古意詩注引之作「擬何為」,「擬」字勝「亦」字。

王右丞詩「鑾輿迥出千門柳」,用建章宮千門萬戶事也;「歸鴻欲度千門雪」,「卻望千門草色間」,皆本此,俗本「千門」作「仙門」,謬甚。

蘇味道《元夕》詩「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古本是「不惜夜」。

梁鍠《觀臥美人》詩「落釵猶罥鬟,微汗欲沾裳」,古本是「欲消黃」,言漢宮黃額妝也,甚妙。

又《南史》王稀詩「日驀當歸去,魚鳥見流連,」俗本改「驀」作「暮」,淺矣。

蜀牛嶠詞「日驀天空波浪急」,正用稀語也。

韋蘇州詩「獨憐幽草澗邊生」,古本「生」作「行」,「行」字勝「生」字十倍。

東坡「玉如纖手嗅梅花」,俗改「玉如」作「玉一奴一」。

《儋耳山》詩云「突兀隘空虛,他山總不如。

君看道旁石,儘是補天余。」

叔一黨一 云:「石」當作「者」,傳寫之誤,一字不工,遂使全篇俱病。

小詞如周美成「愔愔坊曲人家」,坊曲,妓女所居,俗本改「曲」作「陌」。

張仲宗詞「東風如許惡」,俗改「如許」作「妒花」,平仄亦失粘。

孫夫人詞「日邊消息空沉沉」,俗改「日」作「耳」。

凡此皆系改本謬偽百出,書之所以貴舊本也。

李、杜始末考

世知杜之為拾遺,而不知李亦拾遺也。

世以草堂屬杜,而李集亦號草堂也。

李卒後,代宗征拜左拾遺,見范傳正碑,碑題尚稱左拾遺。

世又以供奉、拾遺皆死於酒而皆死於水,亦非也。

太白晚依宗人李一陽一冰,終於紫極宮。

少陵將歸襄郡,終潭、岳間。

採石固謬,耒一陽一亦未可憑。

唐、宋逸詩賦

王無功云:「吾往見薛收《白牛溪賦》,韻趣高奇,詞義曠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壯哉邈乎,揚、班之儔也。

高人姚義嘗語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滄海,高深極矣!吾近作《河渚獨居賦》,為仲長先生所見,以為可與《白牛》連類,因寫為一本。」

今此二賦俱不傳。

韓文公志盧殷墓,言「殷於書無不讀,止用為詩資。

平生為詩,可誦者千餘篇。」

至今一篇不傳,非托於韓文,則名姓亦湮矣。

又會昌中進士盧獻卿作《愍徵賦》,司空圖為之註釋,且序之日:「氣凌鄴下,體變一江一 南。

間生冠五百年,在握照十二乘。」

又言其為「才情旖旎,雅調清越,寓詞哀怨,變一態 無窮」,稱之可謂極至矣,而此賦亦不傳。

宋蘇長公與米元章書云:「兒子於何處得《寶月觀賦》,琅然誦之,老僕臥聽未半,蹶然而起,恨二十年柑從,知元章不盡。

若此賦當過古人,不論今世也。

天下豈盡如我輩聵聵耶!」夫坡公一騷一壇巨眼,其推服若是,而今亦不傳。

余友范長康輯米襄一陽一《志林》,拓陸友仁、包彥平、陳眉公之舊,自成一書,意搜括無遺矣,而是賦不載。

長康每對余懷恨,謂是闕典,且相托為檢索。

餘低徊紙堆,凡六載余,僅於焦弱侯《金陵舊事》中得《賞心亭》詩一絕,宋王勉夫《野客叢談》中得《壯觀亭記》略以報命,而賦寶月觀者,固寥寥也。

然則古今文章湮沒不傳者,可勝計耶![元章《賞心亭》詩云:「晴新山色黛,風縱蘆花雪。

盡日倚闌干,寒霄低細月。」

此詩雅淡幽奇,當為米絕之冠。

附錄於此。

]

李泌相業

柳玭稱李泌佐肅宗,兩京之復,泌謀居多,論功大於魯連、范蠡。

而首謀范一陽一,三定儲君,其最也。

史多逸其事,惟《鄴侯家傳》為詳。

《家傳》,其子繁筆也。

繁為隋州、亳州刺史,州劇賊為患,繁有機略,捕殺之。

舒元輿與繁素隙,反坐以濫殺不辜,詔賜死。

繁下獄,恐先人功業泯滅,從吏求廢紙,握筆著《家傳》十篇。

司馬公《通鑒》多載之,朱子《綱目》疑非實錄,擯不取。

噫!鄴侯身沒未寒,橫遭元輿之毒,數百年後又復不信於考亭,亦何重不幸也!

陸贄忌才

李晟平朱泚之亂,德宗覽收城露布云:「臣已肅清宮禁,祗謁寢園,鍾虡不移,廟貌如故。」

上感涕失聲,左右六宮皆嗚咽。

露布乃於公異之辭也,議者以朝廷捷書露布無如此者。

公異後為陸贄所忌,誣以家行不謹,賜《孝經》一卷,坎坷而終。

夫公異能動九重之淚,而不能取同調之憐,信文人薄命哉!以《孝經》為刑書,以家行不謹為阻抑才賢之具,敬輿忌才,視李林甫更巧矣。

德宗不能餌懷光

漢文帝幾杖之賜,可以柔吳王濞;而德宗鐵券之恩,適足以怒懷光。

事同而情異,何也?豈懷光之惡遂浮於吳濞耶?亦文帝之推誠,與德宗之猜嫌隔天淵耳。

夫機心不可以狎海上之鷗,況虛恩可以餌叵測之懷光乎!

盧杞愧其子

盧杞在唐,世為甲族,而懷慎一派為盛。

懷慎以清德相玄宗,號為名相,而生東都留台奕。

奕罵祿山被害,在《忠義傳》。

奕生杞,相德宗,敗亂天下,在《奸臣傳》。

杞生元輔,《元輔傳》云:「端靜介正,能紹其祖,故歷顯劇任,而人不以杞之惡為異」,亦附《忠義傳》。

然則杞不獨愧見其父祖,又且愧其子矣。

唐宦官之禍

自東都至唐,一寵一 任宦者,其禍始慘。

然宦官一寵一 任雖同,而所以任之實異。

東都宦官專領監事,則政權歸之矣。

唐以宦官專典禁衛,則兵權且歸之。

是故勳德如李、郭,則俯首受節制,不免失律;跋扈如李茂貞、朱全忠,則稱兵內侮,而遂以移祚。

蓋地近情親,根連株固,故雖有英特之君、賢智之臣,終不能以一朝而去腹心之疾,亦由漸積之久故也。

退之《淮西碑》失實

唐憲宗僕退之《淮西碑》,而改用段文昌也,事由石孝忠,後世鮮有錄其本末者。

按羅隱《記石烈士事》云:石孝忠者,生長韓魏間,為人猛悍多力,州里患之。

後折節事李愬,為前驅,信任與家人伍。

元和中,天子用裴丞相討蔡,李愬、李光顏、烏重胤皆受節制。

明年,蔡平,命吏部侍郎韓愈撰《平淮西碑》,碑中盡歸功丞相,而愬特與光顏、重胤等。

孝忠熟視其文,大恚怒,因作力推倒其碑。

吏不能止,乃執詣節度使,悉以聞。

上甚訝之,命具獄,將盡於碑下。

孝忠度必死,苟虛死則無以明愬功,乃偽祗畏若不勝按,伺吏隙,用枷尾拉一吏殺之。

天子聞而震怒,俾送闕下,親訊之日:「汝推吾碑,殺吾吏,為何?」孝忠頓首日:「臣一死未足以塞責,但得面天顏,則赤族無恨受。

臣事李愬久,以賤故給事,無不聞見。

平蔡之日,臣從在軍前。

如吳秀琳,蔡之奸賊也,而愬降之;李佑,蔡之驍將也,而愬擒之。

蔡之爪牙脫落於是矣。

及元濟受縛,雖丞相與諸將軍不能先知也。

蔡平,刻石記功,盡歸丞相,而愬名與光顏、重胤齒,愬固無所言矣。

脫不幸更有一淮西,其將略如愬者,肯為陛下用乎?臣所以推去碑者,不惟明愬之繢,亦將為陛下正賞罰之源。

不推碑,無以為吏擒;不殺吏,無以見陛下。

臣言已矣,請就刑。」

憲宗既得淮蔡本末,又多其義,遂赦之,因名曰烈士。

後召翰林學士段文昌更撰《淮西碑》。

嗚呼!石孝忠者,固貫高、趙午之徒歟?當時韓吏部既欠實錄,而裴相國殊無休休讓美之懷,致謗未必無由也。

夫韓公之文非不卓越,即段學士所撰亦自詳瞻明妥。

隨人現場之輩,先愕眙於山鬥,而段文全不齒錄,亦足笑也。

[按唐憲宗以永貞元年八月即位,是月劍南西川劉辟自稱留後,十一月夏綏銀節度留後楊惠琳反,元和元年三月辛巳楊惠琳伏誅,十月戊子劉辟伏誅,事皆在元和元年。

而退之《平淮西碑》云:明年平夏,又明年平蜀。

蓋誤也。

《新唐書》載此碑,削去「明年平夏」一句。

/夏君憲日:孝忠真義勇也。

然非徒勇,又且智。

觀其對憲宗數語,詞旨剴切,特假緣推碑殺吏,一陰一以作將士之氣,而銷主上猜忌之心,世間何可無此人也!退之平生倔強,到此遭卻毒手矣。

]

藩鎮之弊

李林甫欲斷節度入相之途,卒啟祿山范一陽一之亂,真所謂「一言喪邦」也。

顧藩鎮之禍,綿延而不可解者有二,曰稱留後,曰軍中擁立。

而是二者,皆自朝廷發之。

開元十五年,以蕭嵩為河西節度副大使。

嵩本鶉觚小吏,以才幹為王君彝腹心,至是代君彝節制,此則他日留後之端電。

乾元元年,平盧節度使王玄志死,裨將李懷玉殺玄志之子,而推侯希逸,朝廷即授以節,此則他日軍中擁立之漸也。

要而言之,兵驕則逐帥,帥強則叛上,二語可盡藩鎮之弊。

白樂天行藏

白樂天與楊虞卿為姻家,而不累於虞卿;與元稹、牛僧孺相厚善,不一黨一 於元稹、僧孺;為裴晉公所愛重,而不因晉公以進;與李文饒隙,而文饒終未嘗深害之者。

處世如是,人亦足矣。

推其所由,惟不汲汲於進,而志在於退,故能安然於去就愛憎之際,綽有餘裕也。

自刑部侍郎以病求分司,時年才五十八,自是蓋不復出。

中間一為河南尹,期年輒去;再除同州刺史,不拜。

雍容無事,順適其意而滿足其欲者十有六年。

方太和、開成、會昌之間,天下變故,所更不一,元稹以廢黜死,李文饒以讒嫉死,雖裴晉公猶懷疑畏,而牛僧孺、李宗閔皆不免萬里之行。

所謂李逢吉、令狐楚、李玨之徒,泛泛非素與游者,其冰炭低昂未嘗有虛日,顧樂天所得,豈不多哉!

昌黎史禍

昌黎之避史筆也,柳州諍之是矣。

然其時故有說焉。

《淮西碑》則以為失實而踣,而段文昌改撰之;《順宗錄》則以為不稱而廢,而韋處厚續撰之;《毛穎傳》足繼太史,乃當時誚其滑稽;《裴晉公書》後世訾其紕繆。

使退之而任史,其禍變當有甚此者。

韓昌黎晚信佛老

韓昌黎表諫佛骨矣,潮一陽一一貶,至濱死不悔,晚乃與佛子大顛游。

又作《李於墓誌》,歷序以服食敗者數人為世戒,晚年至親脂粉故事,服食用火靈庫,卒致絕命。

是所謂笑前車之覆轍,而疾鞭以追其後也。

儒者之無特操如此!

李虛中子平

今之祿命家言子平者,其說始於唐殿中侍御史李虛中也。

虛中後以服水銀疽發背死,不知其曾自推算否?

王叔文之冤

王叔文以不良 死,而史極意苛謫,以當權奸之首,至與李訓輩齊稱,抑何冤也!觀順宗即位之初,所注措如罷官市,卻貢獻,召用陸贄、一陽一城,貶李實,相杜佑、賈耽諸耆碩,革德宗大敝之政,收已渙之人心,皆叔文啟之也。

其所最要者,用范希朝為神策行營節度使,韓泰為司馬,奪宦官之兵而授之文武大吏。

卒為宦官所持,遂亟貶至砣死,而禍亦最烈,實由於此。

當劉闢為韋皋求三川,至許以死,相助金錢,溢於進奏之邸。

使叔文小有欲,不難為所餌,顧叱而欲斬之,抑何牡也!皋以逆知叔文之失宦者心,故敢抗疏直言其失而亡所顧忌,豈得為定論耶!嗟乎!叔文誠非賢人君子,然其禍自宦官始,不五月而身被惡名以死,此其情有可原者,故為表之。

八司馬伸氣

唐八司馬,皆天下奇才,豈不知趣權利之可恥?蓋叔文欲誅宦官,強公室,正義舉也。

特計出下下,為所反噬,故善良皆不免。

當日有所拘忌,不得不深誅而力詆之。

後人修書,尚循其說,似終不與人為善,非《春秋》之意也。

惟範文正公嘗略及之,八司馬庶幾稍伸氣矣。

牛、李有同惡

唐文宗方用李訓、鄭注,欲求奇功。

一日延英謂宰相:「公等亦有意於太平乎?何道致之?」僧孺日:「臣待罪宰相,不能康濟天下,然太平亦無象。

今四夷不內侵,百姓安生業,私室無強家,上下不壅蔽,下不怨讟。

雖來及全盛.亦足為治矣。

更求太平,非臣所及也。」

退謂諸宰相:「上責成如此,吾可久處此耶?」既罷未久,李訓為甘露之事,幾至亡國,帝初欲以訓為諫官,德裕固爭,言訓小人,咎惡已著,決不可用。

德裕亦以此罷去。

二人趣向不同,及臨訓、注事,所守若出於一,可謂有同惡矣。

余按小說云:牛李如冰炭,唯嗜石財如一人,是又有同好也。

柳子厚《非國語》報

柳子厚平日法《國語》為文章,而其後也,作《非國語》,歷詆其疵病不少置。

陸放翁日:坡公在嶺外,特喜子厚文,朝夕不去手,與陶淵明並稱二友。

及北歸,與錢濟明書,乃痛詆子厚《時令》、《斷刑》、《四維》、《貞符》諸篇,至以為小人無忌憚者,豈亦《非國語》之報耶!

道家三一屍一神之謬

道家言三一屍一神,謂之三彭,以為人身中皆有是三蟲,能記人過失,至庚申日,乘人睡去,而讒之上帝。

故學道者至庚申日輒不睡,謂之守庚申,或服藥以殺之。

小人之妄誕有如此者。

學道之人,積功累行,以求無過,豈有僥倖蔽覆、欺罔上帝可以為神仙者乎?上帝照臨四方,而乃納三一屍一讒言,則亦謬悖之甚矣。

然凡學道者,未有不信其說。

柳子厚最號強項,亦作《罵一屍一蟲文》。

獨唐末有道士程紫霄,一日朝士會終南太極觀守庚申,紫霄笑日:「三一屍一何有?此吾師托是以懼為惡者爾。」

據床 求枕,作詩以示眾日:「不守庚申亦不疑,此心長與道相依。

玉皇已自知行止,任爾三彭說是非。」

投筆鼻息如雷。

孰謂子厚而其徒之不若耶?

劉禹錫不敢用糕字

劉禹錫作《九日》詩,欲用「糕」字,以其不經見,迄不敢用。

故宋子京詩云:「劉郎不敢題糕字,虛負詩中一世豪。」

然白樂天詩云:「移坐就菊叢,糕酒前羅列。」

則固已用之矣。

劉、白倡和之時,不知曾談及此否?

李德裕知所本

唐至文宗之朝,可謂衰弱矣。

武宗既立,得一李德裕相之,而威令遂振。

德裕初為相,即上言日:「宰相非其人,當亟廢罷。

至天下之政,則不可不歸中書。」

武宗聽之,號令紀綱,鹹自己出,故能削平僭偽,號為中興。

唐不立後之禍

唐自肅宗張後之後,未嘗有正位長秋者。

史所載皇后,皆追贈;其太后,則皆所生子為帝而奉上尊號者也。

憲宗以郭汾一陽一孫女為妃,既為令族,又有淑德,可以正位矣。

乃以其宗強.恐既立之後,後宮不得進,遂終身為妃。

自後人主皆不立後。

然文宗崩,既有太子,仇士良等廢之而立武宗。

武宗崩,既有皇子,諸宦官廢之而立宣宗。

宣宗崩,遺命立夔王,王宗實等廢之而立懿宗。

雖當時中人專權,古今所無,亦因椒房虛位.宮闈無主,所謂皇子者,皆無一寵一 無威之人。

故上宮彌留之際,宰輔既隔在外庭,中人遂得以肆行無忌,顯違詔旨,私立所厚,而莫可禁止也。

郭汾一陽一後裔之賢

唐穆宗長慶四年,宦官請郭太后臨朝稱制。

太后日:「武後稱制,幾危社稷。

我家世守忠義,非武氏比。

太子雖少,但得賢宰相輔之,卿等勿預朝政,何患國家不安?自古豈有女子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書手裂之。

太后兄釗聞有是議,密上箋日:「若果徇其請,臣請先帥諸子納官爵,歸田里。」

太后泣日:「祖考之靈,鍾於吾兄。」

郭氏,汾一陽一裔也,可無愧祖武矣,視漢馬後暨廖、防輩為何如人耶!

歷史奇書——《千百年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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