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史話》宦官:後漢末年為什麼會亂呢?大家都知道其根源是靈帝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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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史話》宦官

三國史話

宦官

講起三國的紛爭來,大家都知道其亂源起於後漢。

後漢末年為什麼會亂呢?大家都知道其根源是靈帝的寵信十常侍,因此而政治紊亂,引起黃巾的造反。

因黃巾的造反,而引起劉備和孫堅的起兵。

又因靈帝死後,少帝即位,國舅何進要誅戮,而引起董卓的進京。

因董卓的進京,而引起廢立之事,又因此而引起袁紹、曹操等紛紛起兵討卓,天下就從此分裂了。

然則後漢的禍源,最大的便是十常侍,這還是人謀之不臧。

寫《三國演義》的人,說什麼「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像有什麼定數似的,恐怕未必其然了。

然則究竟是怎樣一種人呢?歷來讀史的人,怕知道之為害者多,知道的來源者少。

我不妨借此機會,和諸君談談。

所謂宦者,大家都知道是曾經閹割的人。

近代的俗語,亦稱為太監。

那是因為在明朝,他們所做的官,有二十四個,都稱為某某監之故,這是不難解的。

然則何以又稱為宦者呢?在後漢時代,這一種人,威權很大,敗壞政治很利害,所以寫《後漢書》的人特地替這一班人做了一篇傳,名為《宦者列傳》,《宦者列傳序》裡說:「中興之初,宦者悉用閹人。」

這句話,和我們通常的見解有些不符。

通常的見解,都以為就是閹人,現在卻說光武中興之後,才全用閹人,那麼,自此以前,就並非閹人了。

所以有人疑心這「宦」字是錯的,說當作「內」字。

然而他這句話,實在是錯的。

宦字的意思,本來並非指閹割。

而二字,亦本非指閹割的人所做的官。

我們所謂五經,中間有一部喚做《禮記》。

《禮記》的第一篇是《曲禮》,《曲禮》裡有一句:「宦學事師,非禮不親。」

學就是進學校,宦是什麼呢?

須知道古代所謂學校,和現代全然不同。

現代的學校,必須要傳授些知識技能,古代的學校則全無此事。

古代的學校亦分為大學小學,所謂小學,只是教授一些傳統的做人道理以及日常生活間的禮節,如灑掃應對進退之類。

又或極粗淺的常識,如數目字和東西南北等名稱之類。

根本說不上知識,更無實際應用的技能。

至於大學,其中頗有些高深的哲學,然而宗教的意味是很濃厚的。

《禮記》裡又有一篇,喚做《文王世子》。

《文王世子》說:當時大學中所教的,是詩、書、禮、樂。

這並不是現在的《詩經》《書經》《禮記》等等。

須知古代的人研究學問的很少,而古人的迷信,卻較後世人為深。

當時的人對於一切問題的解釋,都含有迷信的意味。

所以在後世,學術和宗教是分離的,在古代則是合一的。

所以古代的學問只存於教會之中,而教育權也操在教會手裡。

古代教會中非無較高深的學問,然總不能全脫離宗教的意味。

至於實用的知識技能,則是他們所看輕的,學校裡並不傳授。

所謂詩、書、禮、樂:禮即宗教中所行的禮,樂即宗教中所用的樂,詩就是樂的歌辭,書大約是宗教中的記錄。

在古代,歷史和宗教中的經典,也是分不開的。

印度和西藏都是如此。

古代學校中有所謂養老之禮,其儀式非常隆重。

天子對於所養的老人,要自己割好了肉,捧著醬送去請他吃。

吃了,還要自己斟酒,給他漱口,就因為他是一個宗教中的長老,與不帶迷信色彩的師長不同。

《禮記》上還有一篇,喚做《王制》。

《王制》裡有一句說:「出征執有罪,反釋奠於學。」

釋奠是一種祭祀之名。

發兵出去,打了勝仗,回來卻在學校裡去舉行祭禮,就可見古代學校不是一個學術機關,而其宗教意味極為濃厚了。

古書上說學校制度的地方很多,不能全說他是子虛烏有,然而從沒見古書上記載一個人在學校裡學到了什麼知識技能,就是為此。

然則古人沒有應用的知識技能麼?不然。

我們知道:所謂三代之世,已有較高度的文明,其時有許多事情,已非有專門知識技能不能辦,就是現在所傳的幾部先秦子書,其中包含專門的知識技能也頗多,不能說全是後人偽造的。

然則古人的知識技能,從哪裡來的呢?這就是從宦之中得來。

古人解釋宦字,有的說是學,有的說是仕;的確,這二者就是一事。

因為在古代,有些專門的知識技能,就是在辦理那件事的機關裡,且辦事且學習而得的,從其辦事的一方面說,就是仕;從其學習的一方面說,就是學。

讀者諸君,總還有讀過《論語》的,《論語》的《先進篇》有一段,說:「子路使子羔為費宰。

子曰:『賊夫人之子。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

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路再魯莽些,也不會主張人不學就可以辦事。

子路只是看重且辦事且練習,而反對不能直接應用的知識,和現在的人看重應用技術,而藐視高深學理一般。

這就是重視宦而輕視學。

漢時皇室的藏書,由劉向和他的兒子劉歆編成一部書目,謂之《七略》。

班固《漢書》的《藝文志》,大部分就是抄錄他的。

他對於每一類的書,都有推論這種學問從何發源及其得失的話。

其論先秦諸子之學,都以為是出於一種官署,就是為此。

然則宦就是在機關中學習做公務員。

公務員中,自然有出類拔萃,有學術思想的,就根據經驗,漸漸地成立一種學術了。

話越說越遠了,這和後世所謂太監者何干呢?不錯,聽我道來。

剛才所說的,只是宦的正格。

譬如現在機關中正式辦理公務的公務員。

現在機關中不有名為公務員,而實在無事可辦;或者只是替長官辦理私事的麼?在古代亦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秦始皇少年時,有一個人喚做嫪毐的,和他的母親姦通了,嫪毐自然闊起來了,於是「諸客求宦為嫪毐舍人千餘人」。

這句話,見於《史記》的《呂不韋列傳》裡。

這所謂宦,哪裡是在什麼機關裡學習什麼公務?不過在他家裡做他的門客罷了,所以要稱為舍人。

嫪毐的舍人固然極一時之盛,然而古代的貴族,決不止嫪毐一個人有舍人。

這種在貴族家裡做舍人的,都謂之為宦。

所以「宦」字又有一個訓釋是「養」。

「養」字可從兩方面解釋。

他們是他們主人的食客,是他們的主人養活他的,所以謂之養。

亦可以說:他們是以奉養他們的主人為職務的,所以謂之養。

此等門客,皇帝名下自然也是有的,這便是所謂。

中常侍即之一。

在前漢時,並不一定都用閹割過的人,到後漢光武帝之後,才專用此等人。

所以《後漢書·宦者列傳序》要說:中興之初,悉用閹人了。

然則閹割的人是從哪裡來的呢?說到這裡,又有一件有趣味而且又有些意義的事情。

諸位知道刑字是怎樣講的呢?在下發這個問,逆料諸位一定會說:刑字不過是懲罰的意思,所以把人拘禁起來,剝奪其自由,也是刑的一種。

然而古代的刑字,卻不是這樣講的。

在古代,必須用兵器傷害人的身體,使之成為不能恢復的創傷,然後可以謂之刑。

「十三經」裡,有一部書,喚做《周禮》。

《周禮》全是記古代所設的官及各官的職守的。

其體例,極似明清時的《會典》。

須知《會典》原是依據《周禮》的體例編成的。

不但《會典》的體例是摹仿《周禮》,就是隋唐以後的官制,其大綱也是摹仿《周禮》制定的。

《周禮》有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後世就摹仿之而設吏、戶、禮、兵、刑、工六部。

《周禮》的地官司徒,就是後世的戶部,是管理人民的。

治理地方的官,都屬司徒管轄。

他們都可以治理獄訟。

獄便是現在所謂刑事,訟便是現在所謂民事。

然而他們所用的懲罰,只能到拘禁和罰作苦工為止。

如要用兵器傷害人的身體,那是要移交司寇辦理的,司寇便是後世的刑部,其長官稱為司寇,寇是外來的敵人。

聽訟之官謂之士,其長官謂之士師,師字的意義是長,士師就是士的長,士則本是戰士的意思。

然則古代用兵器傷害人的肉體,使其蒙不可恢復的創傷,其根本,實在是從戰爭來的,不是施之俘虜,就是施之內奸。

後來社會的矛盾漸漸深刻了,才有以此等懲罰施之於本族,用之於平時的。

然而管理本族人民的機關裡,還是不能用。

這一因其為習慣之所無,一亦因此等施刑的器具及其技術,本非治理本族的機關裡所有,所以非把他移交到別一種機關裡不可。

把現在的事情比附起來,就是從司法機關移交軍法審判了。

古代有所謂五刑,都是傷害人的肉體的,便是墨、劓、剕、宮、大辟。

墨是在臉上刺字;劓是割去鼻子;剕亦作臏,是截去足指;宮,男子是閹割,女子是把她關閉起來;大辟是殺頭,這是傷害人的生命的,和墨、劓、剕、宮又有不同,所以又稱為大刑。

五刑對於男子,都是傷害身體的,獨宮刑對於女子不然,不過是拘禁。

這亦傷害肉體之刑,原起於軍事,因為在軍事中,女子倘或做人俘虜,戰勝的人還要用來滿足性慾,所以不肯施以閹割,於是自古相傳閹割之刑,只對於男子有之。

到後來,要將此刑施於女子,就只得代以不傷肉體的拘禁了。

傷害身體的刑罰,最初只施諸異族,或者內奸。

所以較古的法子,是「公家不畜刑人,大夫不養」。

這話亦見在《禮記·王制》上。

因為俘虜原來是敵人,內奸是投降異族的,也和敵人一樣,怕他們報仇之故。

到後來傷害身體的刑罰,漸漸地施諸本族了,於是受過刑罰的人,其性質的可怕,就不如前此之甚,因此,就要使他們做些事情。

《周禮》這一部書,從前有人說他是周公所做的,這是胡說。

這部書所採取的,大概是東周以後的制度,時代較晚,所以受過各種刑罰的人,都有事情可做。

而其中受過宮刑的人所做的事情是「守內」。

因為古代的貴族,生怕他的妻妾和人家私通,所以在內室裡要用閹割過的人。

到後來,就有一種極下賤的人,雖未受過宮刑,而希望到貴族的內室裡去服役,就自行閹割,以為進身之階了。

宮刑,當隋文帝時業已廢除。

自此以後,做內監的人,都是自行閹割的。

漢時雖還有宮刑,然據《後漢書·宦者列傳序》裡說,當時的宦者,亦以自行閹割進身的為多。

後漢時的,即專用此種人。

自此以後,二字,遂成為此種人的專稱,失其本義了。

皇帝為什麼會相信呢?在歷史上,有少數是因其性多疑忌,以為朝臣都要結黨營私;只有,是關閉在宮裡,少和外人交接,結黨要難些;而且是沒有家室的,營私之念也要淡些;所以相信他的。

然而這只是極少數。

須知古來的皇帝,昏愚的多,賢明的少。

這也並不是歷代的皇帝生來就昏愚。

因為人的知識,總是從受教育得來的。

這所謂教育,並非指狹義的學校中的教育,乃是指一切環境足以使我們受其影響的。

如此說來,皇帝所受的教育,可謂特別壞。

因為他終年關閉於深宮之中,尋常人所接觸到、足以增益知識的事情,他都接觸不到。

所以皇帝若是一個上知,也僅能成為中人;如其本系中人,就不免成為下駟了。

皇帝是一個最大的紈褲子弟,要知道皇帝的性質,只要就紈褲子弟加以觀察,就可以做推想的根基了。

紈褲子弟不是有的不肯和上等人交接,而專喜和奴僕攀談,且專聽奴僕的話麼?這是因為他們的知識,只夠聽奴僕的話,而且只有奴僕,本無身份,亦無骨氣,所以肯傾身奉承他們。

歷代皇帝的喜歡,其原因亦不過如此。

但是有等人,因其所處地位的重要,其所做的事,往往會闖出大亂子來。

譬如在前清末年,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不和,這種情況若在民間,也闖不出多大的亂子。

母子不和之事,我們在社會上亦是時時看到的。

然在皇室之中,就因此而釀成「戊戌政變」、「庚子拳亂」種種關係大局之事了。

歷代皇帝喜歡,所以釀成大患,其原理亦不外此。

分類:四大文學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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