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僉載
第一卷
貞觀年中,定州鼓城縣人魏全家富,母忽失明。
問卜者王子貞,子貞為卜之,曰:「明年有人從東來青衣者,三月一日來,療必愈。」
至時,候見一人著青紬襦,遂邀為設飲食。
其人曰:「僕不解醫,但解作犁耳,為主人作之。」
持斧繞捨求犁轅,見桑曲枝臨井上,遂斫下。
其母兩眼煥然見物。
此曲桑蓋井之所致也。
周郎中裴珪妾趙氏,有美色,曾就張璟藏卜年命。
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
准相書,豬視者淫。
婦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
夫人終以奸廢,宜慎之。」
趙笑而去。
後果與人奸,沒入掖庭。
杜景佺,信都人也。
本名元方,垂拱中,更為景佺。
剛直嚴正,進士擢第,後為鸞台侍郎、平章事。
時內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
則天怒,以為面欺,左授溱州刺史。
初任溱州,會善筮者於路,言其當重入相,得三品,而不著紫袍。
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
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卜。
轉式訖,謂禮曰:「公大親近,位至方伯。」
謂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祿盡,宜致仕可也。」
二人皆應舉,懷禮授左補闕,後至和、復二州刺史。
行忠授城門郎,至秋而卒。
開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五鬼加年,天罡臨命,一生之大厄。
以《周易》筮之,遇《觀》之《渙》,主驚恐;後風行水上,事即散。」
安國觀道士李若虛,不告姓名,暗使推之。
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負大辟之罪乃可以免。
不然病當死,無救法。」
果被御史李全一交一 致其罪,敕令處盡。
而刑部尚書李日知,左丞張廷圭、崔玄升,侍郎程行謀鹹請之,乃免死,配流嶺南。
二道士之言信有征矣。
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惟鼻根未倒。
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或言肉可治瘋,遂取一截蛇肉食之。
三五日頓漸可,百日平復。
又商州有人患大瘋,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舍。
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
罌底見蛇骨,方知其由也。
則天時,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
太平公主喚一醫人自光政門入,見一鬼撮允元頭,二鬼持棒隨其後,直入景運門。
醫白公主,公主奏之。
上令給使覘問,在閣無事。
食訖還房,午後如廁,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允元踣面於廁上,目直視,不語,口中涎落。
給使奏之,上問醫曰:「此可得幾時「對曰:「緩者三日,急者一日。」
上與錦被覆之,並床 舁送宅,止夜半而卒。
上自為詩以悼之。
久視年中,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餘,於虔州汶山觀傭力。
晝夢見天尊云:「我堂捨破壞,汝為我修造,遣汝能醫一切病。」
寤而悅之,試療無不愈者。
贛縣裡正背有腫,大如拳,亮以刀之,數日平復。
療病日獲十千,造天尊堂成,療病漸無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
雲見一僧與一木,長尺餘,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
玄景得見機上尺,乃是僧所與者,試將療病,拄之立差,門庭每日數百人。
御史馬知己以其聚眾,追之禁左台,病者滿於台門。
則天聞之,追入內,宮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
數月以後,得錢七百餘貫。
後漸無驗,遂絕。
洛州有士人患應病,語即喉中應之。
以問善醫張文仲,經夜思之,乃得一法。
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至其所畏者,即不言。
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時而愈。
一雲問醫蘇澄雲。
郝公景於泰山採藥,經市過。
有見鬼者,怪群鬼見公景皆走避之。
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墜馬折足,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
及亡後十餘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
嶺南風俗,多為毒一藥。
令一奴一食冶葛死,埋之土中。
蕈生正當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日死;旁自外者,數日死;漸遠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
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
或以塗馬鞭頭控上,拂著手即毒,試著口即死。
趙延禧雲,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上炙之立差,不然即死。
凡蛇嚙,即當嚙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
冶葛食之立死。
有冶葛處即有白籐花,能解冶葛毒。
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
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豬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
又礬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
鳥獸蟲物猶知解毒,何況人乎被蠶嚙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以燒鞭鞘灰塗之。
蓋取其相服也。
蜘蛛嚙者,雄黃末傅之。
筋斷須續者,取旋復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塗而封之,即相續如故。
蜀兒一奴一逃走多刻筋,以此續之,百不失一。
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斗乃足。
於後饑,作鱠未成,爽忍饑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蟆。
自此之後,不復能食鱠矣。
國子司業、知制誥崔融病百餘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
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後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季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駝,倍程至洛。
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駝李「焉。
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千;垂拱以後,每歲常至五萬。
人不加眾,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
嘗試論之,祗如明經、進士、十周、三衛、勳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
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
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
正員不足,權補試、攝、檢校之官。
賄貨縱橫,贓污狼藉。
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
更有挽郎、輦腳、營田、當屯,無尺寸工夫,並優與處分。
皆不事學問,惟求財賄。
是以選人冗冗,甚於羊群,吏部喧喧,多於蟻聚。
若銓實用,百無一人。
積薪化薪,所從來遠矣。
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污狼藉。
引銓有選人系百錢於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今之選,非錢不行。」
愔默而不言。
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云:「某能翹關負米。」
湜曰:「君壯,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
』」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
景雲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奏停斜封人官。
璟、構出,後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奏雲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卻。」
於是斜封皆復舊職。
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進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並與美職。
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
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並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
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
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云「貂不足,狗尾續」。
小人多幸,君子恥之。
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
天後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以地牢囚漢俘數百人。
聞麻仁節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 等紿之曰:「家口饑寒,不能存活。
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
「其囚日別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眾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
至幽州,具說饑凍逗遛。
兵士聞之,爭欲先入。
至黃獐峪,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於道側。
仁節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賊設伏橫截,軍將被索繒之,生擒節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凌空觀失火,萬物並盡,惟有一真一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
後改為聖真觀。
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
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熲常坐此樹下檢校。
後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熲坐此樹下,不須殺之。」
至今先天百三十年,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礡,與諸樹不同。
承天門正當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
永徽年以後,人唱《桑條歌》云:「桑條{吊},女韋也樂。」
至神龍年中,逆韋應之。
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餘首進之,逆韋大喜,擢之為吏部侍郎,賞縑百匹。
龍朔以來,人唱歌名《突厥鹽》。
後周聖歷年中,差閻知微和匈一奴一,授三品春官尚書,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送金銀器物、錦綵衣裳以為禮聘,不可勝紀。
突厥翻動,漢使並沒,立知微為可汗,《突厥鹽》之應。
調露中,大帝欲封中岳,屬突厥叛而止。
後又欲封,土番入寇,遂停。
至永淳年,又駕幸嵩岳,謠曰:「嵩山凡幾層,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
三度徵兵馬,傍道打騰騰。」
岳下遘疾,不愈,回至宮而崩。
永淳之後,天下皆唱「楊柳,楊柳,漫頭駝」。
後徐敬業犯事,出柳州司馬,遂作偽敕,自授揚州司馬,殺長史陳敬之,據一江一 淮反。
使李孝逸討之,斬業首,驛馬駝入洛。」
楊柳,楊柳,漫頭駝」,此其應也。
周如意年中以來,始唱《黃獐歌》,其詞曰:「黃獐,黃獐,草裡藏,彎弓射你傷。
「俄而契丹反叛,殺都督趙文翽,營府陷沒。
差總管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王孝傑,前後百萬眾,被賊敗於黃獐谷,諸軍並沒,罔有孓遺。
《黃獐》之歌,斯為驗矣。
周垂拱已來,《苾拿兒歌》詞皆是邪曲。
後張易之小名苾拿。
景龍年,安樂公主於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用錢數百萬。
童謠曰:「可憐安樂寺,了了樹頭懸。」
後誅逆韋,並殺安樂,斬首懸於竿上,改為悖逆庶人。
神龍以後,謠曰:「山南烏鵲窠,山北金駱駝。
鐮柯不鑿孔,斧子不施柯。」
此突厥強盛,百姓不得斫桑養蠶、種禾刈谷之應也。
景龍中,謠曰:「可憐聖善寺,身著綠毛衣。
牽來河裡飲,踏殺鯉魚兒。」
至景雲中,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敗走,投洛川而死。
景雲中,謠曰:「一條麻線挽天樞,絕去也。」
神武即位,敕令推倒天樞,收銅併入尚方,此其應兆。
景龍中,謠曰:「黃柏犢子挽蚓斷,兩腳踏地鞋<麻需>斷。
」六月,平王誅逆韋,欲作亂。
鞋<麻需>斷者,事不成。
阿韋是「黃犢「之後也。
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倏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
賓王后與敬業興兵揚州,大敗,投一江一 而死,此其讖也。
麟德已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
後閻知微從突闕領賊破趙、定。
後知微來,則天大怒,磔於西市。
命百官射之,河內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發,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
知微身上箭如猥毛,銼其骨肉,夷其九族,疏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
小兒年七八歲,驅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擲餅果與者,相爭奪以為戲笑。
監刑御史不忍害,奏捨之。
其「族鹽「之言,於斯應也。
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
後坐事長流嶺南,「渾脫「之言,於是效焉。
魏王為巾子向前踣,天下欣欣慕之,名為「魏王踣。」
後坐死。
至孝和時,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時人又名為「陸頌踣」。
未一年而陸頌殞。
永徽後,天下唱《武媚娘歌》,後立武氏為皇后。
大帝崩,則天臨朝,改號大周。
二十餘年,武後強盛,武三王梁、魏、定等並開府,自余郡王十餘人,幾遷鼎矣。
鹹亨以後,人皆云:「莫浪語,阿婆嗔,三叔聞時笑殺人。」
後果則天即位,至孝和嗣之。
阿婆者,則天也;三叔者,孝和為第三也。
魏僕射子名叔麟,讖者曰:「『叔麟』,反語『身戮』也。」
後果被羅織而誅。
梁王武三思,唐神龍初改封德靖王。
讖者言:「德靖,『鼎賊』也。」
果有窺鼎之志,被鄭克等斬之。
天後時,謠言曰:「張公吃酒李公醉。」
張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大盛也。
孫佺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
時軍師李處郁諫:「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滅。」
佺不從,果沒八萬人。
昔竇建德救王世充於牛口谷,時謂「竇入牛口,豈有還期」。
果被秦王所擒。
其孫佺之北也,處郁曰:「飧若入咽,百無一全。」
山東人謂一溫一 飯為飧(音孫),幽州以北並為燕地,故雲。
龍朔年已來,百姓飲酒作令云:「子母相去離,連台拗倒。
」子母者,盞與盤也;連台者,連盤拗倒盞也。
及天後永昌中,羅織事起,有宿衛十餘人於清化坊飲,為此令。
此席人進狀告之,十人皆棄市。
自後廬陵徙均州,則子母相去離也;連台拗倒者,則天被廢,諸武遷放之兆。
神武皇帝七月即位,東都白馬寺鐵像頭無故自落於殿門外。
自後捉搦僧尼嚴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並停革,後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像有眚見,其災甚重。」
玄宗震驚,問曰:「何祥「對曰:「當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士正應其數。」
其年及第李蒙者,貴主家婿,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游宴,汝愛婿可閉留其家。」
主居昭國裡,時大合樂,音曲遠暢,曲一江一 漲水,聯舟數艘,進士畢集。
蒙聞,乃逾垣奔走,群眾愜望。
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極,三十進士無一生者。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賓過之,處信命僕作食。
僕附耳語曰:「溲幾許面「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
僕入,久不出,賓以事告去。
信遽呼僕,僕曰:「已溲訖。
「信鳴指曰:「大異事。」
良久乃曰:「可總燔作餅,吾公退食之。」
信又嘗以一小瓶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沾餘瀝。
僕云:「醋盡。」
信取瓶合於掌上,餘數滴,因以口吸之。
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
識者鄙之。
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並致臥內。
一奴一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
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
嘗送客出門,一奴一盜食臠肉。
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
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一奴一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營鞋。」
有頃,門夫著鞋者至,凱廳前樹上有窠。
,啄木也。
遣門夫上樹取其子。
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一奴一著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
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一鄧一 祐,韻州人,家巨富,一奴一婢千人。
恆課口腹自供,未曾設客。
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
韋莊頗讀書,數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
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取,以故席裹一屍一,殯訖,擎其席而歸。
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
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於新開推鞫,免死配流。
後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
前邑宰皆卒於官,潛欲不赴。
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
有梟鳴於屏風,又鳴於承塵上,並不以為事。
每與妻對食,有鼠數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之,則抱杖而叫。
自余妖怪,不可具言。
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令,除衛州司馬。
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有才,年十七為左衛長史,不入五品。
登封年病,以驢輿強至岳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
鄰里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婿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
經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淒楚,遂並逃歸。
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
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並男三人亦被糾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
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效力。
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
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罵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汝事「不肯去。
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
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
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舉。
後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
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
之選將歸,至捨不經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
非但此度,余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
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
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
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
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
榮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
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於夫人不祥。」
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也。
「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榮言信矣。
平王誅逆韋,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繃子中嬰孩亦楻殺之。
諸杜濫及者非一。
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一胡一 ,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須者枉戮。
死生命也。」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敕所至處斬之。
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
命非天乎,天非命乎!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禕延生問曰:「明公看禕何當遷「亮曰:「台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
俄而禕如廁,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餘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後七日而禕卒。
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 睛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肥脆可食,余瘦不堪。」
知元乃揀取懷孕牛犢及豬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
無何,舜臣一一奴一無病而死,心上仍暖,七日而蘇。
雲見一水犢白額,並子隨之,見王訴云:「懷胎五個月,扛殺母子。」
須臾又見豬羊驢等皆領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
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
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於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
文成云:「急灑掃,吾當改官。」
言未畢,賀客已在門矣。
又一說,文成景雲二年為鴻臚寺丞,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嚙。
有神靈遞相誣告,京師及郡縣被誅戮者數千餘家,蜀王秀皆坐之。
隋室既亡,其事亦寢矣。
儀鳳年中,有長星半天,出東方,三十餘日乃滅。
自是土番叛,匈一奴一反,徐敬業亂,白鐵余作逆,博、豫騷動,忠、萬強梁,契丹翻營府,突厥破趙、定,麻仁節、張玄遇、王孝傑等皆沒百萬眾。
三十餘年,兵革不息。
調露之後,有鳥大如鳩,色如烏鵲,飛若風聲,千萬為隊,時人謂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來突厥必至,後至無差。
天授中,則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諱。
有幽州人尋如意上封云:「國字中『或』,或亂天象,請□中安『武』以鎮之。」
則天大喜,下制即依。
月餘有上封者云:「『武』退在□中,與囚字無異,不祥之甚。」
則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為「八方」字。
後孝和即位,果幽則天於上陽宮。
長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陽蝕盡,默啜賊到并州。
至十五日夜,月蝕盡,賊並退盡。
俗諺曰:「棗子塞鼻孔,懸樓閣卻種。」
又云:「蟬鳴蛁 燎喚,黍種糕糜斷。」
又諺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
夏雨甲子,乘船入市。
秋雨甲子,禾頭生耳。
冬雨甲子,鵲巢下地。」
其年大水。
長安四年十月,陰,雨雪,一百餘日不見星。
正月,誅張易之、昌宗等,則天廢。
幽州都督孫佺之人賊也,薛訥與之書曰:「季月不可入賊,大凶也。」
佺曰:「六月宣王北伐,訥何所知。
有敢言兵出不復者斬。」
出軍之日,有白虹垂頭於軍門。
其夜,大星落於營內,兵將無敢言者。
軍行後,幽州界內鴉烏鴟鳶等並失,皆隨軍去。
經二旬而軍沒,烏鳶食其肉焉。
延和初七日,太白晝見經天。
其月,太上皇遜帝位,此易主之應也。
至八月九日,太白仍晝見,改元先天。
至二月七日,太上皇廢,誅中書令蕭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尋誅之。
開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甕,或如盆大者貫北斗,並西北小者隨之。
無數天星盡搖,至曉乃止。
七月,襄王崩,謚殤帝。
十月,土番人隴右,掠羊馬,殺傷無數。
其年六月,大風拔樹發屋,長安街中樹連根出者十七八。
長安城初建,隋將作大匠高熲所植槐樹殆三百餘年,至是拔出。
終南山竹開花結子,綿亙山谷,大小如麥。
其歲大饑,其竹並枯死。
嶺南亦然,人取而食之。
醴泉雨面如米顆,人可食之。
後漢襄楷云:「國中竹柏枯者,不出三年主當之。」
人家竹結實枯死者,家長當之。
終南竹花枯死者,開元四年而太上皇崩。
開元五年,洪、潭二州復有火災,晝日人見火精赤燉燉,所詣即火起。
東晉時,王弘為吳郡太守,亦有此災。
弘撻部人,將為不慎,後坐廳事,見一物赤如信幡,飛向人家捨上,俄而火起,方知變不復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罰。
開元八年,契丹叛,關中兵救營府,至澠池缺門,營於谷水側。
夜半水漲,漂二萬餘人,惟行網夜樗蒲不睡,據高獲免,村店並沒盡。
上陽宮中水溢,宮人死者十七八。
其年,京興道坊一夜 陷為池,沒五百家。
初,一鄧一 州三鴉口見二小兒以水相潑,須臾有大蛇十圍已上,張口向天。
人或有斫射者,俄而雲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兒及蛇不知所在。
洛陽縣令宋之遜,性好唱歌,出為連州參軍。
刺史陳希古者,庸人也,令之遜教婢歌。
每日端笏立於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從而和之,聞者無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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