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第八回 長舌妾狐媚惑主 昏監生鶻突休妻:妾門雖處士,夫俗亦寒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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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緣傳》第八回 長舌妾狐媚惑主 昏監生鶻突休妻

醒世姻緣傳

第八回 長舌妾狐媚惑主 昏監生鶻突休妻

十四為君一婦一,含頻拜舅姑。

妾門雖處士,夫俗亦寒儒。

世閥遙相對,家聲近未殊。

不說襦非玉,無希佩是珠。

執贄方臨廟,一操一匙便入廚。

椿萱相悅懌,稿砧亦歡娛。

詎知時態改,誰料世一情一渝!一婦一德還為一婦一,夫心未是夫!

金長恩一情一少,身都一寵一 一愛一枯。

昔日原非冶,今朝豈盡嫫?

只因腸不定,致使意相徂。

木腐蟲方入,人疑見始誣。

忍教鳩是逐,堪從爵為驅。

呼天發浩歎,搶地出長吁!

命固紅顏薄,緣從赤膽逋。

從茲成覆水,何日是還蚨?

青天無可問,白日豈能呼?酆都應有鏡,當照黑心一奴一!

卻說晁住到了京,各處體問,尋到傍晚止,尋見一胡一 旦。

那時夜巡甚嚴,晁住就同一胡一 旦宿了。

原來王振主意拿定,要正統爺御駕親征,文武朝臣都叩馬苦留不住。

聖駕到了土木地方,聲息已是萬分緊急,若是速忙奔入城內,也還無事;只因王振有一自一己輜重一千餘輛落後,趕不上來,不肯叫正統爺急走,以致也先蜂擁一般圍將上來,萬箭齊發。

真是虧不盡萬神呵護,那箭似雨點般來,都落在正統爺面前,插在地下,半枝箭也不曾落在正統爺身上。

那些也先怪異得緊,近前便認,方知是正統爺御駕親征,神龍失水,被那一股兒蜂擁捲得去了,隨駕的文武百官也被殺了個罄淨,王振合蘇劉二錦衣也都殺在數內。

大小諸人恨不得滅了王振一萬族才好。

所以一胡一 旦、梁生都躲得像蟄蟲一般。

二人睡到五更起來,一胡一 旦穿了兩截破衣,把灰搽黑了臉。

因晁住常在蘇劉二家走動,恐被人認得,所以改換了妝束,同到一個僻處,尋著了梁生,說晁爺有事商議,特來接取。

梁生京中無可潛住,正思量要到晁爺任內躲避些時,來得正好。

梁生也換了鶉衣破帽,收拾了些細軟之物,馱在晁住騎的騾上,出了城門,雇了驢子,早飯時節,到了通州任內。

晁老父子見了梁生、一胡一 旦這等襤褸,吃了一驚。

說其所以,方知是這等緣故。

送到書房梳洗畢,依舊換了時新巾服,從新作了揖,陪著吃飯。

說及華亭的事體,原要向蘇劉二錦衣求書,不知有了這等變故出來,今卻再有何處門路。

梁生道:「這事何難,翰林徐呈是如今第一時宦,是一胡一 君一寵一 的至相知,叫一胡一 君一寵一 細細寫封書,大爺備分禮,一自一己進京去求他,事無不妥。」

晁老爺子喜不一自一勝。

吃了飯,一胡一 旦寫完了書,晁大捨收了,備了三十兩葉子金,八顆一胡一 珠,即刻到京。

次日,走到徐翰林私宅門首,與了門上人十兩銀子,喜得那人掇凳如馬走的一般,請進晁大捨見了,拆開看了一胡一 旦的書,收了晁大捨的金珠。

一面留晁大捨吃酒,一面寫了兩封書:一封是竟與一江一 院的;一封是與松一江一 府刑廳的;說:「宋曹二人的罪不敢辭,只求少入些贓,免他拷責。

那孫商、晁書系詭名,免行文提審。」

回送了晁大捨一幅白綾條字,一柄真金字扇,一部家刻文集,一匹梅公佈。

晁大捨得書,那時三月十二日,正有好月,晁大捨還趕出了城門。

將三更天氣,到了通州,要鑰匙開了城門,進入衙內,梁一胡一 二人已睡久了,走到晁老臥房床 沿上坐了,說了詳細。

晁老不一肉一痛去了許多東西,倒還像拾了許多東西的一般歡喜。

卻說梁生、一胡一 旦因有勢要親眷,晁家父子通以貴客介賓相待,萬分欽敬。

晁老呼梁生的字為安期,呼一胡一 旦的字為君一寵一 。

因與晁大捨結義了兄弟,老晁或呼他為賢侄,一切家人都稱呼梁相公一胡一 相公,晁夫人與珍哥都不迴避的。

聞說王振與蘇劉兩個錦衣都被殺了,正在追論這班奸臣的親族,晁老父子這日相待梁一胡一 兩個也就冷淡一半。

雖說還有徐翰林相知,也未必是真。

晁大捨見了徐翰林,皆一一如一胡一 旦所說。

梁一胡一 兩個與晁老閒敘,說起那錦衣衛各堂多有相知,朝中的顯宦也還有親眷,把梁一胡一 二人又從新抬敬起來。

算計梁一胡一 兩個且在衙內潛住,徐看京中動靜。

次早,十三日,與了宋其仁、曹希建每人六兩路費,一交一 一付徐翰林的兩封書,叫他依命投下,吃了早飯,打發去了。

十五日,衙內擺酒與晁大捨送行,收拾了許多宦貺,帶回家去置買產業。

老夫人將晁住夫一婦一叫到後面分付道:「你兩個到家時,見了大嬸,傳說是我囑付:大叔既房裡娶了人,這也是人家常事,當初你大嬸原該一自一己拿出主意,立定不肯,大叔也只得罷了,原不該流和心一性一,輕易依他。

總然就是尋妾,也只尋清門靜戶人家一女一兒才是,怎麼尋個登台的戲子老婆?斬眉多梭眼的,甚是不成模樣!但既生米做成了熟飯,豆腐吊在灰窩裡,你可吹的?你可彈的?只得一自一寬一自一解,大量著些,休要沒要緊生氣。

凡百忍耐,等我到家,一自一然有處。

這是五十兩碎銀子,與你大嬸買針頭線腦的使用;這是二兩珠子,二兩葉子金,兩匹生紗,一匹金壇葛布,一匹天藍緞子,一匹水紅巴家絹,兩條連裙,二斤綿子,你都好好收住,到家都一一一交一 一付與大嬸。

我到家時,要逐件查考哩。

若半點捎得不停當,合你兩口子算帳!不消獻勤,合你珍姨說!」晁住夫一婦一滿口答應,收的去了。

到了次早,十六日,晁大捨合珍哥與同回的隨從男一女一,辭了老晁夫一婦一,晁大捨又辭了邢皋門、袁山人、梁生、一胡一 旦,到後堂同珍哥上的轎,眾人騎上頭口去了。

晁大捨真是:

相隨多白鏹,同伴有紅妝。

行一色一翩翩壯,揚州是故鄉。

倒只是難為老晁夫一婦一撇得孤恓冷落,大不勝一情一。

晁大捨攜著重資,將著得意心的一愛一妾,乘著半間屋大的官轎,跟隨著狼虎的家人,熟鴨子般的丫頭僕一婦一,暮一春一天氣,融和豐歲,道途通利,一路行來,甚是得意。

誰知天下之事,樂極了便要生悲,順溜得極了就有些煩惱,大約如此。

晁大捨行了七百多路,到了德州,天一色一未及晌午,只見從東北上油油動發起雲來,細雨下得一陣緊如一陣,只得尋了齊整寬綽客店歇下。

吃過了午飯,雨越下得大將起來。

從來說,「一春一雨貴如油」,這一年油倒少如了雨,一連兩日不止。

晁大捨叫了人買了嗄飯,沽了好酒,與珍哥頑耍解悶

那晁住媳一婦一原是個鑿木馬脫生的,舌頭伸將出來,比那身子還長一半;又是吳國伯托生的,慣會打勤獻淺。

天老爺因他做人不好,見世報,罰他做了個破蒸籠,只會撒氣。

因連日下雨沒事,在晁大捨、珍哥面前無般不攙話接舌。

這也便索罷了,他還嫌那扶嘴閒得慌,將那日晁夫人分付的話,捎帶的銀珠尺頭,一五一十向著珍哥晁大捨學個不了。

晁大捨倒也望著他擠眼扭嘴。

他學得興動了,那裡留得口住?若只依了晁夫人之分付,據實學舌,倒也是「打草驚蛇」。

他卻又增添上了許些,說道:「這樣臭爛歪貨!總然忘八頂了他跪在街上,白白送來,也怕污了門限!也還該一條一棒一趕得開去!為甚的容他使八百兩銀買這一奴一才?我幾次要喚他出來,剝了他衣裳,剪了他頭髮,打一個臭死,喚個花子來賞了他去!只是衙門裡不好行得。

叫大一奶奶休得生氣,等老奶奶回家,一自一有處置。」

看官試想,他那做戲子妝旦的時節,不拘什麼人,撏他的毛,搗他的孤拐,揣他的眼,懇他的鼻子,一婬婦一窮子長,爛桃歪拉骨短,他偏受的,如今養成虼蚤一性一了,怎麼受得這話?隨即碰吊了鬏髻,鬆開了頭髮,叫皇天、罵土地、打滾、碰頭,撒潑個不了。

店家的一婦一女一,鄰舍的婆娘,圍住了房門看;走堂的過賣,提壺的酒生,站住了腳,在店後邊聽。

虧他一自一己通說得腳一色一來歷明明白白的。

那些聽的人倒也免得向人打聽。

晁大捨、晁住都齊向晁住媳一婦一埋怨。

晁住媳一婦一自一己覺得惶恐。

珍哥足足哭叫了半夜,次早住了雨,直一路緒緒叨叨的嚷罵到家。

那些跟回去的家人那養娘僕一婦一倒也都有去後邊見計氏的。

晁住將晁夫人囑咐的話一一說了,又將晁夫人捎去的物事一一一交一 一付明白。

計氏問了公婆的安否,看了那寄去書信,號天搭地的哭了一場,方把那銀子金珠尺頭收進房內去了。

到了次日,珍哥向晁住要捎來與計氏的這些東西。

晁住道:「從昨日已是送到後邊一交一 一與大一奶奶了。」

珍哥雖也是與晁住尋趁了幾句,不肯與他著實變臉,只是望著晁大捨沉一鄧一 一鄧一 的嚷,血瀝瀝的咒。

晁大捨雖極是溺一愛一,未免心裡也有一二分灰心的說道:「你好沒要緊!咱什麼東西沒有!娘捎了這點子東西與他,你就希罕的慌了!」珍哥道:「我不為東西,只為一口氣。

怎麼我四雙八拜的磕了一頓頭,公母兩個伙著拿出二兩銀來丟己人?那天又暖和了,你把那糊窗戶的囂紗著上二匹,叫下人看著,也還有體面;如今人在家裡,捎這們些東西與他。

我有一千兩,一萬兩,是我一自一家的,我要了來,沒的我待收著哩!我把金銀珠子撒了!尺頭裂的碎碎的燒了!」晁大捨道:「你姜五老婆好小膽!咱娘捎己他的東西,你灑了裂了,好像你不敢灑不敢裂的一般。

那計老頭子爺兒兩個不是善的兒,外頭髮的話很大著哩!就是咱娘的一性一兒,你別要見他善眉善眼的。

他千萬隻是疼我,他要變下臉來,只怕晁住媳一婦一子那些話,他老人家也做的出來。

你差不多兒做半截漢子兒罷了,只顧一頭撞倒南牆的!」鎮壓了幾句,珍哥倒漸漸滅貼去了。

可見人家丈夫,若莊起身來,在那規矩法度內行動,任你什麼惡妻悍妾也難說沒些嚴憚。

珍哥這樣一個潑貨,只晁大捨吐出了幾句像人的話來,也未免得的「隔牆撩胳膊」,丟開手,只是慢慢截短拳,使低嘴,行狡計罷了。

接說城縣裡有個劉游擊。

那劉游擊的母親使喚著一個丫頭,喚作小青梅,年紀十六歲了,忽然害起干血癆來,這個病,緊七慢八,十個要死十一個。

那劉夫人狠命把他救治。

他一自一己也許下:若病好了,一情一願出家做了姑子,果然「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

一個搖響環的過路郎中,因在大門下避雨,看門人與他閒白話,說到這干血癆病症救不活的。

那郎中道:「這病也有兩樣:若是那稟賦虛怯,氣血虧損極了,就如那枯井一般,憑你淘,也是沒水的。

若是偶因氣滯,把那血脈閉塞住了,疏通一疏通,一自一然好了。

怎便是都治不得?」

看門人因把小青梅的病與他商議。

他說:「等我看一看;若治得,我方敢下藥。」

看門人進去對劉夫人說了,叫青梅走到中門口,與那郎中看視。

郎中站了,扯出青梅的手來診了脈,又見那青梅雖是焦黃的臉,倒不曾瘦的像鬼一般,遂說道:「這病不打緊。

一服藥下去,就要見效。」

那劉夫人在門內說道:「脫不了這丫頭沒有爹。

你若醫得好他,我與他替你做一件紫花梭布道袍,一頂羅帽,一雙鞋襪。

你有老伴沒有?若有,再與他做一套梭布衫裙。

就認義了你兩口子為父母。」

那郎中喜得滿面添花。

劉夫人封出二百錢來做開藥箱的利市。

郎中道:「這位姐姐既要認我為父,怎好收得這禮?」

劉夫人道:「不多的帳,發市好開箱。」

那郎中方才收了,取出一包丸藥來,如綠豆大,數了七丸,用紅花桃仁煎湯,食遠服下。

一面收拾了飯,在倒座小廳裡管待那郎中。

一面煎中了藥引,打發青梅吃了藥。

待了一鍾熱茶的時候,青梅那肚裡漸漸疼將起來,末後著實疼了兩陣,下了二三升扭黑的臭水。

末後下了些微的鮮紅活血。

與郎中說知。

郎中道:「這病已是好了,忌吃冷水、蔥蒜生物。

再得內科好名醫十帖補元氣的煎藥,就漸壯盛了。」

從此以後,青梅的面漸覺不黃了,經脈由少而多,也按了月分來了。

劉夫人果然備了衣鞋,叫人領了青梅,拜認那郎中做了父母。

他因一自一己發願好了病要做姑子,所以日日一激一聒那劉夫人。

那劉夫人道:「那姑子豈是容易做的?你如今不曾做姑子,只道那姑子有甚好處。

你做了姑子,嫌他不好,要還俗就難了!待你調養的壯實些,嫁個一女一婿去過日子,就一件本等的事。」

這劉夫人說得也大有正經。

誰知青梅的心裡另有高見,他說:「我每日照鏡,一自一己的模樣也不十分的標緻,做不得公子王孫的嬌一妻 艷妾。

總然便做了貴人的妾媵,那主人公的心一性一,一寵一 與不一寵一 ,大老婆的心腸,賢與不賢,這個真如孫行者壓在太行山底下一般,那裡再得觀音菩薩走來替我揭了封皮,放我出去?縱然放出來了,那金箍兒還被他拘束了一生,這做妾的念頭是不消提起了。

其次還是那娼妓,倒也著實該做,穿了極華麗的衣裳,打扮得嬌滴滴的,在那公子王孫面前撒嬌賣俏,日日新鮮,中意的,多相處幾時,不中意的,頭巾吊在水裡,就開了一交一 一,倒也有趣。

只是裡邊也有不好處:接不著客,老鴇子又要打;接下了客,拿不住他,老鴇子又要打。

到了人家,低三下四叫得奶奶長,奶奶短,磕頭象搗蒜一般,還不喜歡,恰像似進得進門,就把他漢子哄誘去了一般。

所以這娼妓也還不好。

除了這兩行人,只是嫁與人做僕一婦一,或嫁與覓漢做莊家,他管得你牢牢住住的,門也不許走出一步。

總然看中兩個漢子,也只賴象磕瓜子罷了。

且是生活重大,只怕連一自一己的老公也還不得摟了睡個整覺哩!尋思一遭轉來,怎如得做姑子快活?就如那鹽鱉戶一般,見了麒麟,說我是飛鳥;見了鳳凰,說我是走獸;豈不就如那六科給事中一般,沒得人管束。

但凡那年小力壯,標緻有膂力的和尚,都是我的新郎,週而復始,始而復周。

這不中意的,准他輪班當直,揀那中支使的還留他常川答應。

這還是做尼姑的說話,光著頭,那俗家男子多有說道與尼姑相處不大利市,還要從那光頭上跨一跨過。

若是做了道姑,留著好好的一頭黑髮,晚間脫了那頂包巾,連那俗家的相公老爹、舉人秀才、外郎快手,憑咱揀用。

且是往人家去,進得中門,任你甚麼王妃侍長,奶奶姑娘,狠的、惡的、賢的、善的、妒忌的、吃醋的,見了那姑子,偏生那喜歡,不知從那裡生將出來:讓喫茶、讓吃飯、讓上熱炕坐的、讓住二三日不放去的,臨行送錢的、送銀子的、做衣服的、做包巾的、做鞋襪的、捨幡幢的、捨桌圍的、捨糧食的、捨醬醋的,比咱那武城縣的四爺還熱鬧哩!還有奶奶們托著買人事,請先生,常是十來兩銀子打背弓。

我尋思一遭兒,不做姑子,還做什麼?憑奶奶怎麼留我,我的主意定了,只是做姑子!若奶奶必欲不放我做姑子,我只得另做一樣罷了。」

眾夥伴道:「你還要做甚麼?」

青梅道:「除了做姑子,我只做鬼罷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對著劉夫人學了。

劉夫人道:「我就依著這個風妮子,叫他做姑子!我就看著他要和尚、要道士,叫官拶不出尿來哩!你教他看往咱家走動這些師傅們,那一個是要和尚要道士的?你叫他指出來!」夥伴道:「俺們也就似奶奶這話問他來,他說,往咱家來的這些師傅們,那一個是不要和尚不要道士的?你也指出來!」劉夫人道:「了不的,了不的,這丫頭風了!譭謗起佛爺的一女一兒們來了!不當家,不當家,快己他做道袍子,做唐巾,送他往南門上白衣庵裡與大師傅做徒弟去!」拿黃歷來看,四月八就好,是洗佛的日子。

趕著那日,買了袍,辦了供,劉夫人一自一己領了青梅,坐轎到了庵裡。

大師傅收度做了徒弟。

上面還有一個姓桂的師兄,叫做海潮,因此就與青梅起名海會。

誰知一自一從海會到庵,妨克得大師傅起初是病,後來是死,單與那海潮兩兄弟住持過活。

海會沒了師傅,又遂了做姑子的志向,果然今日尚書府,明朝宰相家,走進走出。

那些大家奶奶們見了他,真真與他算記的一些不差,且又不消別人引進,只那劉家十親九眷,也就夠他周流列國,轍環天下,傳食於諸侯了。

晁家新發戶人家,走動是不必說了。

就是計氏娘家,雖然新經跌落,終是故舊人家。

俗話說得好:「富了貧,還穿三年綾。」

所以他還不曾堵塞得這姑子的漏洞。

這海會也常常走到計家,這將近一年,因晁大捨不在家中,往計氏家走動,覺得勤了些,也不過是騙件把衣裳,說些閒話,倒也沒有一些分外的歪勾當做出來。

後邊又新從景州來了一個尼姑,姓郭,年紀三十多歲,白白胖胖,齊齊整整的一個婆娘,人說他原是個娼一婦一出家。

其人伶俐乖巧,能言會道,下在海會白衣庵裡。

海會這些熟識的奶奶家,都指引這郭尼姑家家參拜。

因海會常往計氏家去,這郭尼姑也就與計氏甚是說得來。

誰說這郭尼姑是個好人,件件做的都是好事!但是這個禿婆娘伶俐得忒甚,看人眉來眼去,占風使帆。

到了人家,看得這位奶奶是個邪貨,他便有許多巧妙領他走那邪路;若見得這家奶奶是有正經的,他便至至誠誠,妝起河南程氏兩夫子的嘴臉來,合你講正心誠意,說王道迂闊的話,也會講顏淵清目的那半章書,所以那邪皮的奶奶滿口讚揚他,就是那有道理有正經的奶奶越發說他是個有道有行的真僧,只在這一兩日內,就要成佛作祖的了。

那個計氏只生了一段不賢良降老公的心一性一。

那狐一精一雖說他前世是一會上的人,卻那些興妖作怪、爭妍取憐、媚惑人的事,一些不會;所以晁大捨略略參商即便開手,所以一些想頭也是沒有的。

郭尼姑雖然來往,那邪念頭入不進去。

珍哥聽了晁住娘子這些話,雖然沒了法,不做聲了,正還兜著豆子,只是尋鍋要炒哩。

恰好那時六月六日中門內吊了繩,珍哥看了人正在那裡曬衣裳,只見海會在前,郭尼姑在後,從計氏後邊出來,往外行走。

珍哥大驚小怪叫喚道:「好鄉宦人家!好清門靜戶!好有根基的小姐!大白日赤天晌午,肥頭大耳躲的道士,白胖壯實的和尚,一個個從屋裡出來!俺雖是沒根基、登檯子、養漢接客,俺只揀著那象模樣的人接!像這臭牛鼻子臭禿驢,俺就一萬年沒漢子,俺也不要他!」嚷亂得不休。

晁大捨正在西邊亭上晝寢,聽得這院裡嚷鬧,楞楞睜睜趴起來,趿了鞋走來探問。

珍哥脫不了還是那些話數罵不了,指著晁大捨的臉,千忘八、萬烏龜,還說:「怎麼得那老娘娘子在家,叫他看看好清門靜戶的根基媳一婦一才好!這要是我做了這事,可實實的剪了頭髮,剝了衣裳,賞與叫花子去了,還待留我口氣哩!」晁大捨道:「是真個麼?大晌午,什麼和尚道士敢打這裡大拉拉的出去?」

珍哥道:「你看這昏君忘八!沒的只我一個見來?那些丫頭媳一婦一子們正在天井曬衣裳,誰是沒見的?」

晁大捨問眾人,也有雌著嘴不做聲的,也有說道:「影影綽綽,可不是個道士和尚出去了?」

也有說道:「那裡是道士?是劉游擊家的小青梅。」

晁大捨道:「小青梅如今做了姑子,長的凶凶的,倒也像個道士。

那個和尚可是誰?」

回說道:「那和尚不得認的,和青梅同走,只怕也只是個姑子。」

珍哥道:「呸!只怕你家有這們大身量肥頭大腦的姑子!」晁大捨道:「不消說,小青梅這一奴一才,慣替一人家做牽頭。

一定牽了和尚,妝做姑子進來了!快叫門上的來問!」

那日輪該曲九州管門,問他道:「一個道士,一個和尚,從多咱進到後頭?方才出去,你都見來沒有?」

曲九州道:「什麼道士和尚!是劉奶奶家的小青梅和個姑子從飯時進到大一奶奶後邊去了,剛才出來。

若是道士和尚,我為甚麼放他進來?」

晁大捨道:「那道士是小青梅,不消說了。

那姑子可是誰?脫不了咱城裡這些禿老婆,你都認的。

剛才出去的可是誰?」

曲九州想了一想道:「這個姑子不得認的,從來也沒見他。」

珍哥又望著曲九州噦了一口,罵道:「既不認的他,你怎就知他是個姑子?你摸了他摸!」曲九州道:「沒的是和尚,有這麼白淨?這們富態?」

珍哥道:「若黑越越的窮酸乞臉,倒不要他了!」晁大捨跳了兩跳道:「別都罷了!這忘八我當不成!快去叫了計老頭子爺兒兩個來!」

去不多時,把老計父子二人,只說計氏請他說話,誆得來家。

晁大捨讓進廳房坐定,老計道:「姐夫來家,極待來看看,也沒臉來。

說小一女一叫俺父子說話,俺到後邊。」

晁大捨道:「不是令一愛一請你,是我請你來,告訴件事。」

老計道:「告訴甚麼?只怕小一女一養了漢子,替姐夫掙上忘八當了。」

晁大捨道:「不是這個,可說甚麼?你倒神猜,一猜一個著。」

遂將小青梅牽著個白胖齊整和尚,大飯時進去,大晌午出來,人所共見的話說了。

又說:「你一女一諸凡不賢惠,這是人間老婆的常事,我捏著鼻子受,你的一女一兒越發乾起這事來了!俺雖是取唱的,那唱的入門為正,甚是尊尊貴貴的。

可是《大學》上的話:『非禮不看,非禮不聽,非禮不走,非禮不說。

』替我掙不上忘八。

你那閨一女一倒是正經結髮,可幹這個事!請了你來商議,當官斷已你也在你,你悄悄領了他去也在你。」

那老計從從容容的說道:「晁大官兒,你消停。

別把話桶得緊了,收不進去。

小青梅今日清早合景州來的郭尼子從舍侄那院裡出來,往東來了,一定是往這裡來了。

那郭姑子穿著油綠機上紗道袍子,藍反子,是也不是?沒的那郭姑子是二尾子,除了一個扶,又長出一個吊來了?咱城裡王府勳臣、大鄉宦家,他誰家沒進去?沒的都是小青梅牽進和尚去了?你既說出來了,這塊瓦兒要落地。

你想你要說收兵,你就快收兵。

小一女一也沒礙著你做甚麼!這二三年也沒叫你添件衣裳,吃的還是俺家折妝奩地內的糧食。

你待要合我到官,我就合你到官講三句話!」計大舅隨口接道:「爹,你見不透,他是已把良心死盡了!算記得就就的,你要不就他,他一著高低把個妹子斷送了!他說要休,就叫他休!咱家裡也有他吃的這碗飯哩!家裡住著等,晁大爺晁大娘可也有個回來的日子,咱合那知書達禮的講,咱如今和他說出甚麼青紅皂白來?你說合他到官,如今那個官是包丞相?他央探馬快手送進二三百兩銀去,再寫晁大爺的一封書遞上,那才把假事做成真了。

爺兒兩個告狀,死了兒,這才死了咱哩!晁大相公,任憑你主張。

你待說休俺妹子,你寫下休書,我到家拾掇座屋,接俺妹子家去,這有什麼難處的事!你鄉宦人家開口就說到官,你不知道,俺這光棍小伙子聽說見官說唬得溺醋哩!」老計道:「走!咱到後邊問聲你妹子去!」同到後邊。

誰知前邊反成一塊,後邊計氏還像做夢的一般。

老計父子告訴了此事,把個計氏氣得發昏致命,口閉牙關,幾乎死去。

待了半晌,方才開口說道:「我實養著和尚來!只許他取娼的,沒的不許我養和尚?他既然撞見,不該把那和尚一把手拉住?怎麼把和尚放的走了?既是沒有和尚了,別說我養一個和尚,我就養十個和尚,你也只好乾瞪著眼生氣罷了!教他寫休書,我就走!留戀一留戀,不算好老婆!爹和哥,你且家去,明日早些來,咱說話。」

老計父子就出來了。

到了大門,只見對門禹明吾合縣裡直堂的楊太玄在門口站著,商量著買李子,看見老計,作揖說道:「計老叔,少會!來看晁大哥哩?」

計老氣得喘吁吁的,怎麼長,怎麼短,「如今寫了休書,要休小一女一。

俺如今到家拾掇座屋,接小一女一家去。」

禹明吾道:「這可是見鬼!甚麼道士和尚!我正送出客來,看見海會合郭姑子從對門出來,他兩個到跟前,打了個問心待去,叫我說:『那海會師傅他有頭髮,不害曬的慌。

郭師傅,你光著呼子頭,我們赤白大晌午沒得曬哩,快進家去吃了晌飯,下下涼走。

』如今正在家裡吃飯哩!這晁大哥可是聽著人張眼露睛的沒要緊!」那直堂的楊太玄接說道:「大爺一像有些不大一自一在晁相公一般。」

禹明禹道:「是因怎麼?」

楊太玄道:「若是由學裡納監的相公們,舊規使帖子。

若是白衣納監,舊規使手本。

昨日晁相公使帖子拜大爺,大爺看了看,哼了一聲,把帖子往桌子底下一推,也沒說什麼,禮也通沒收一點兒。」

正說著,只見計氏蓬鬆了頭,上穿著一件舊天藍紗衫,裡邊襯了一件小黃生絹衫,下面穿一條舊白軟紗裙,手裡拿了一把白晃晃的匕首,從裡面高聲罵到大門裡面,道:「忘八!一婬婦一!你出來!咱同著對了街坊上講講!俺雖是新搬來不久,以先的事,列位街坊不必說了。

一自一忘八領了一婬婦一到任上去,將近一年,我在家養和尚、養道士,有這事?沒這事?瞞不過列位街坊的眼目。

方纔那海姑子郭姑子來家走了走,說我大白日養著道士和尚,叫了俺爹合俺哥來,寫了休書休我!列位聽著!這海姑子郭姑子,咱城大家小戶,他誰家沒去?沒的都是和尚道士來!我也顧不得的甚麼體面不體面,同著列位高鄰,同過往的鄉里說個明白,我死了,好替俺那個窮老子窮哥做做證見。

賊忘八!你怎麼撞見道士和尚從我屋裡出來,你也出來同著街裡說個明白!你殺我,休我,你也有名,你沒的縮著頭就是了!我不合一婬婦一對命,我嫌他低搭!我只合賊忘八說個明白,對了命!」還要往街上跑出去。

那個看門的曲九州跪在地下,兩隻手左攔右遮,叩頭央阻。

珍哥把中門關頂得鐵桶相似,氣也不喘一聲。

晁大捨將身閃在二門裡面,只叫道:「曲九州!攔住你大一奶奶,休叫他出到街上!」

那走路的人見了這等一個鄉宦大門內一個年少一婦一女一撒潑,也只道是甚麼外邊的一女一人,有甚不平,卻來上落,誰知就是晁大捨的娘子,立住了有上萬的人。

禹明吾道:「我們又不好上前勸得,還得計老叔計大哥去勸晁大嫂回裡面去。

你兩家都是甚麼人家?成甚體面?」

老計道:「看這光景是勢不兩立了,我有甚麼臉嘴去勸他?」

那海姑子郭姑子在禹明吾家裡吃了飯,聽見了這個緣故,夾了屁一股出後門一溜煙去了。

禹明吾跑到高四嫂家說道:「對門晁大嫂家裡合氣罷了,跑出大街上來,甚不成體面。

俺男子人又不好去勸他,高四嫂,還得你去勸他進去。

別人說不下他了。」

高四嫂道:「我從頭裡要出去看看,為使著手拐那兩個繭,沒得去。」

一面提了根生絹裙穿著往外走,來到前面戳了兩拜。

那計氏生著氣,也只得還了兩禮。

高四嫂道:「望!好晁大嬸,咱做一女一人的一自一己不先佔個高地步,咱這話也說的響麼?憑大官人天大不是,你在家裡合他打下天來,沒人管的你。

一個鄉宦人家娘子,住著這們深宅大院,恐怕裡邊嚷不開,你跑到大街上嚷?他男子人臉上有狗毛,羞著他甚麼?咱做一女一人的可也要顧體面!你聽著我說,有話家裡去講,我管叫他兩個替你陪禮。

我叫他替你磕一百個頭,他只磕九十九個,我依他住了,我改了姓不姓高!好晁大嬸,你聽著我說,快進去!這大街上不住的有官過,看見圍著這們些人,問其所以,那官沒見大官人他兩個怎麼難為你,只見你在街上撒潑,他官官相為的,你也沒帳,大官人也沒帳,只怕追尋起他計老爺和他計舅來,就越發沒體面了。」

計氏聽了這話,雖然口裡強著,也有些知道一自一己出來街上撒潑的不是,將計就計,被那高四嫂一面說,一面推到後邊去了,向著高四嫂,通前徹後告訴了一遍。

高四嫂道:「有數的事,合他家裡理論,咱別分了不是來。」

悄悄對著計氏耳朵道:「只這跑到街上去罵,這件事也就休得過。」

說著起來,又拜了兩拜,說道:「阻並阻並。」

去了。

計氏雖然今宵暫且休兵,再看明朝勝負。

分類: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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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緣傳
第一回 晁大捨圍場射獵 狐仙姑被箭傷生第二回 晁大捨傷狐致病 楊郎中鹵莽行醫第三回 老學究兩番托夢 大官人一意投親第四回 童山人脅肩諂笑 施珍哥縱慾崩胎第五回 明府行賄典方州 戲子恃權驅吏部第六回 小珍哥在寓私奴 晁大捨赴京納粟第七回 老夫人愛子納娼 大官人棄親避難第八回 長舌妾狐媚惑主 昏監生鶻突休妻第九回 匹婦含冤惟自縊 老鰥報怨狠投詞第一十回 恃富監生行賄賂 作威縣令受苞苴第十一回 晁大嫂顯魂附話 貪酷吏見鬼生瘡第十二回 李觀察巡行收狀 褚推官執法翻招第十三回 理刑廳成招解審 兵巡道允罪批詳第十四回 囹圄中起蓋福堂 死囚牢大開壽宴第十五回 刻薄人焚林撥草 負義漢反面傷情第十六回 義士必全始全終 哲母能知亡知敗第十七回 病瘧漢心虛見鬼 黷貨吏褫職還鄉第十八回 富家顯宦倒提親 上捨官人雙出殯第十九回 大官人智奸匹婦 小鴉兒勇割雙頭第二十回 晁大捨回家托夢 徐大尹過路除凶第二十一回 片雲僧投胎報德 春鶯女誕子延宗第二十二回 晁宜人分田睦族 徐大尹懸扁旌賢第二十三回 繡江縣無儇薄俗 明水鎮有古淳風第二十四回 善氣世回芳淑景 好人天報太平時第二十五回 薛教授山中占籍 狄員外店內聯姻第二十六回 作孽眾生填惡貫 輕狂物類鑿良心第二十七回 禍患無突如之理 鬼神有先洩之機第二十八回 關大帝泥胎顯聖 許真君撮土救人第二十九回 馮夷神受符放水 六甲將按部巡堤第三十回 計氏托姑求度脫 寶光遇鬼報冤仇第三十一回 縣大夫沿門持缽 守錢虜閉戶封財第三十二回 女菩薩賤糶賑饑 眾鄉宦愧心慕義第三十三回 劣書生廁上修樁 程學究中遺便第三十四回 狄義士掘金還主 貪鄉約婪物消災第三十五回 無行生賴牆爭館 明縣令理枉伸冤第三十六回 沈節婦操心守志 晁孝子股療親第三十七回 連春元論文擇婿 孫蘭姬愛俊招郎第三十八回 連舉人擬題入彀 狄學生唾手游庠第三十九回 劣秀才天奪其魄 忤逆子孽報於親第四十回 義方母督臨愛子 募銅尼備說前因第四十一回 陳哥思妓哭亡師 魏氏出喪作新婦第四十二回 妖狐假惡鬼行兇 鄉約報村農援例第四十三回 提牢書辦火燒監 大辟囚姬蟬脫殼第四十四回 夢換心方成惡婦 聽撒帳早是癡郎第四十五回 薛素姐酒醉疏防 狄希陳乘機取鼎第四十六回 徐宗師歲考東昌 邢中丞賜環北部第四十七回 因詐錢牛欄認犢 為剪惡犀燭降魔第四十八回 不賢婦逆姑毆婿 護短母吃腳遭拳第四十九回 小秀才畢姻戀母 老夫人含飴弄孫第五十回 狄貢士換錢遇舊 臧主簿瞎話欺人第五十一回 程犯人釜魚漏網 施囚婦狡兔投羅第五十二回 名御史旌賢風世 悍妒婦怙惡乖倫第五十三回 期絕戶本婦盜財 逞英雄遭人捆打第五十四回 狄生客中遇賢主 天爺秋裡殛凶人第五十五回 狄員外饔飧食店 童奶奶慫恿皰人第五十六回 狄員外納妾代皰 薛素姐毆夫生氣第五十七回 孤兒將死遇恩人 凶老禱神逢惡報第五十八回 多心婦屬垣著耳 淡嘴漢圈眼游營第五十九回 孝女于歸全四德 悍妻逞毒害雙親第六十回 相妗子痛打甥婦 薛素姐監禁夫君第六十一回 狄希陳飛星算命 鄧蒲風設計誆財第六十二回 張茂實信嘲毆婦 狄希陳誑語辱身第六十三回 智姐假手報冤仇 如卞托鷹懲悍潑第六十四回 薛素姐延僧懺罪 白姑子造孽漁財第六十五回 狄生遭打又陪錢 張子報仇兼射利第六十六回 尖嘴監打還傷臂 狠心賠酒又捱椎第六十七回 艾回子打脫主顧 陳少潭舉薦良醫第六十八回 侯道婆伙倡邪教 狄監生自控妻驢第六十九回 招商店素姐投師 蒿里山希陳哭母第七十回 狠漢貪心遭主逐 賢妻巧嘴脫夫災第七十一回 陳太監周全夥計 宋主事逼死商人第七十二回 狄員外自造生墳 薛素姐伙游遠廟第七十三回 眾婦女合群上廟 諸惡少結黨攔橋第七十四回 明太守不准歪狀 悍婆娘捏念活經第七十五回 狄希陳奉文赴監 薛素姐咒罵餞行第七十六回 狄希陳兩頭娶大 薛素姐獨股吞財第七十七回 饞小廝爭嘴唆人 風老婆撒極上吊第七十八回 陸好善害怕賠錢 寧承古詐財捱打第七十九回 希陳誤認武陵源 寄姐大鬧葡萄架第八十回 童寄姐報冤前世 小珍珠償命今生第八十一回 兩公差憤抱不平 狄希陳代投訴狀第八十二回 童寄姐喪婢經官 劉振白失銀走妾第八十三回 費三千援納中書 降一級調出外用第八十四回 童奶奶指授方略 駱舅舅舉薦幕賓第八十五回 狄經歷脫身赴任 薛素姐被賺留家第八十六回 呂廚子回家學舌 薛素姐沿路趕船第八十七回 童寄姐撒潑投河 權奶奶爭風吃醋第八十八回 薛素姐送回明水 呂廚子配死高郵第八十九回 薛素姐謗夫造反 顧大嫂代眾降魔第九十回 善女人死後登仙 純孝子病中得藥第九十一回 狄經司受制嬖妾 吳推府考察屬官第九十二回 義徒從厚待師母 逆婦假手殺親兒第九十三回 晁孝子兩口焚修 嶧山神三番顯聖第九十四回 薛素姐萬里親征 狄希陳一驚致病第九十五回 素姐洩數年積恨 希陳捱六百沉椎第九十六回 兩道婆騙去人財 眾衙役奪回官物第九十七回 狄經歷惹火燒身 周相公醍醐灌頂第九十八回 周相公勸人為善 薛素姐假意乞憐第九十九回 郭將軍奉旨賜環 狄經歷回家致仕第一百回 狄希陳難星退捨薛素姐惡貫滿盈●凡例●弁言●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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