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
昭公(元年~三十二年)
◇定公元年
【經】元年春王三月。
晉人執宋仲幾於京師。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
戊辰,公即位。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九月,大雩。
立煬宮。
冬十月,隕霜殺菽。
【傳】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晉魏舒合諸侯之大夫於狄泉,將以城成周。
魏子蒞政。
衛彪傒曰:「將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義也。
大事一奸一義,必有大咎。
晉不失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獻子屬役於韓簡子及原壽過,而田於大一陸,焚焉,還,卒於寧。
范獻子去其柏槨,以其未覆命而田也。
孟懿子會城成周,庚寅,栽。
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
薛宰曰:「宋為無道,絕我小一柄一於周,以我適楚,故我常從宋。
晉文公為踐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復舊職。
』若從踐土,若從宋,亦唯命。」
仲幾曰:「踐土固然。」
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為夏車正。
奚仲遷於邳,仲虺居薛,以為湯左相。
若復舊職,將承王官,何故以役諸侯?」
仲幾曰:「三代各異物,薛焉得有舊?為宋役,亦其職也。」
士彌牟曰:「晉之從政者新,子姑受功。
歸,吾視諸故府。」
仲幾曰:「縱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諸乎?」
士伯怒,謂韓簡子曰:「薛征於人,宋征於鬼,宋罪大矣。
且己無辭而抑我以神,誣我也。
啟一寵一納侮,其此之謂矣。
必以仲幾為戮。」
乃執仲幾以歸。
三月,歸諸京師。
城三旬而畢,乃歸諸侯之戍。
齊高張後,不從諸侯。
晉女叔寬曰:「周萇弘、齊高張皆將不免。
萇叔違天,高子違人。
天之所壞,不可支也。
眾之所為,不可一奸一也。」
夏,叔孫成子逆公之喪於乾侯。
季孫曰:「子家子亟言於我,未嘗不中吾志也。
吾欲與之從政,子必止之,且聽命焉。」
子家子不見叔孫,易幾而哭。
叔孫請見子家子,子家子辭,曰:「羈未得見,而從君以出。
君不命而薨,羈不敢見。」
叔孫使告之曰:「公衍、公為實使群臣不得事君。
若公子宋主社稷,則群臣之願也。
凡從君出而可以入者,將唯子是聽。
子家氏未有後,季孫願與子從政,此皆季孫之願也,使不敢以告。」
對曰:「若立君,則有卿士、大夫與守龜在,羈弗敢知。
若從君者,則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
若羈也,則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羈將逃也。」
喪及壞隤,公子宋先入,從公者皆自壞隤反。
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
戊辰,公即位。
季孫使役如闞,公氏將溝焉。
榮駕鵝曰:「生不能事,死又離之,以自旌也。
縱子忍之,後必或恥之。」
乃止。
季孫問於榮駕鵝曰:「吾欲為君謚,使子孫知之。」
對曰:「生弗能事,死又惡之,以自信也。
將焉用之?」
乃止。
秋七月癸巳,葬昭公於墓道南。
孔子之為司寇也,溝而合諸墓。
昭公出,故季平子禱於煬公。
九月,立煬宮。
周鞏簡公棄其子弟,而好用遠人。
◇定公二年
【經】二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滅。
秋,楚人伐吳。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傳】二年夏四月辛酉,鞏氏之群子弟賊簡公。
桐叛楚。
吳子使舒鳩氏誘楚人,曰:「以師臨我,我伐桐,為我使之無忌。」
秋,楚囊瓦伐吳,師於豫章。
吳人見舟於豫章,而潛師於巢。
冬十月,吳軍楚師於豫章,敗之。
遂圍巢,克之,獲楚公子繁。
邾莊公與夷射姑飲酒,私出。
閽乞肉焉。
奪之杖以敲之。
◇定公三年
【經】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
二月辛卯,邾子穿卒。
夏四月。
秋,葬邾莊公。
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於拔。
【傳】三年春二月辛卯,邾子在門台,臨廷。
閽以瓶水沃廷。
邾子望見之,怒。
閽曰:「夷射姑旋焉。」
命執之,弗得,滋怒。
自投於一床一,廢於爐炭,爛,遂卒。
先葬以車五乘,殉五人。
莊公卞急而好潔,故及是。
秋九月,鮮虞人敗晉師於平中,獲晉觀虎,恃其勇也。
冬,盟於郯,修邾好也。
蔡昭侯為兩佩與兩裘,以如楚,獻一佩一裘於昭王。
昭王服之,以享蔡侯。
蔡侯亦服其一。
子常欲之,弗與,三年止之。
唐成公如楚,有兩肅爽馬,子常欲之,弗與,亦三年止之。
唐一人或相與謀,請代先從者,許之。
飲先從者酒,醉之,竊馬而獻之子常。
子常歸唐侯。
自拘於司敗,曰:「君以弄馬之故,隱君身,棄國家,群臣請相夫人以償馬,必如之。」
唐侯曰:「寡人之過也,二三子無辱。」
皆賞之。
蔡人聞之,固請而獻佩於子常。
子常朝,見蔡侯之徒,命有司曰:「蔡君之久也,官不共也。
明日,禮不畢,將死。」
蔡侯歸,及漢,執玉而沈,曰「余所有濟漢而南者,有若大川。」
蔡侯如晉,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為質焉,而請伐楚。
◇定公四年
【經】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
三月,公會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鬍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於召陵,侵楚。
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
五月,公及諸侯盟於皋鼬。
杞伯成卒於會。
六月,葬陳惠公。
許遷於容城。
秋七月,至自會。
劉卷卒。
葬杞悼公。
楚人圍蔡。
晉士鞅、衛孔圍帥師伐鮮虞。
葬劉文公。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於柏舉,楚師敗績。
楚囊瓦出奔鄭。
庚辰,吳入郢。
【傳】四年春三月,劉文公合諸侯於召陵,謀伐楚也。
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
言於范獻子曰:「國家方危,諸侯方貳,將以襲敵,不亦難乎!水潦方降,疾瘧方起,中山不服,棄盟取怨,無損於楚,而失中山,不如辭蔡侯。
吾自方城以來,楚未可以得志,只取勤焉。」
乃辭蔡侯。
晉人假羽旄於鄭,鄭人與之。
明日,或旆以會。
晉於是乎失諸侯。
將會,衛子行敬子言於靈公曰:「會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
其使祝佗從!」公曰:「善。」
乃使子魚。
子魚辭,曰:「臣展四體,以率舊職,猶懼不給而煩刑書,若又共二,徼大罪也。
且夫祝,社稷之常隸也。
社稷不動,祝不出竟,官之制也。
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以從,於是乎出竟。
若嘉好之事,君行師從,卿行旅從,臣無事焉。」
公曰:「行也。」
及皋鼬,將長蔡於衛。
衛侯使祝佗私於萇弘曰:「聞諸道路,不知信否。
若聞蔡將先衛,信乎?」
萇弘曰:「信。
蔡叔,康叔之兄也,先衛,不亦可乎?」
子魚曰:「以先王觀之,則尚德也。
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德,以蕃屏周。
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於周為睦。
分魯公以大路,大旂,夏後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
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丑,以法則周公,用即命於周。
是使之職事於魯,以昭周公之明德。
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彝器。
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皞之虛。
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呂,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饑氏、終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於有閻之土,以共王職。
取於相土之東都,以會王之東蒐。
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誥》,而封於殷虛。
皆啟以商政,疆以周索。
分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闕鞏,沽洗,懷姓九宗,職官五正。
命以《唐誥》,而封於夏虛,啟以夏政,疆以戎索。
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德,故昭之以分物。
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
管蔡啟商,惎間王室。
王於是乎殺管叔而蔡蔡叔,以車七乘,徒七十人。
其子蔡仲,改行帥德,周公舉之,以為己卿士。
見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書云:『王曰:胡!無若爾考之違王命也。
』若之何其使蔡先衛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寇,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豈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晉,武之穆也。
曹為伯甸,非尚年也。
今將尚之,是反先王也。
晉文公為踐土之盟,衛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猶先蔡。
其載書云:『王若曰,晉重、魯申、衛武、蔡甲午、鄭捷、齊潘、宋王臣、莒期。
』藏在周府,可覆視也。
吾子欲覆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將如之何?」
萇弘說,告劉子,與范獻子謀之,乃長衛侯於盟。
反自召陵,鄭子大叔未至而卒。
晉趙簡子為之臨,甚哀,曰:「黃父之會,夫子語我九言,曰:『無始亂,無怙富,無恃一寵一,無違同,無敖禮,無驕能,無復怒,無謀非德,無犯非義。
』」
沈人不會於召陵,晉人使蔡伐之。
夏,蔡滅沈。
秋,楚為沈故,圍蔡。
伍員為吳行人以謀楚。
楚之殺郤宛也,伯氏之族出。
伯州犁之孫嚭為吳大宰以謀楚。
楚自昭王即位,無歲不有吳師。
蔡侯因之,以其子乾與其大夫之子為質於吳。
冬,蔡侯、吳子、唐侯伐楚。
捨舟於淮汭,自豫章與楚夾漢。
左司馬戌謂子常曰:「子沿漢而與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毀其舟,還塞大隧、直轅、冥厄,子濟漢而伐之,我自後擊之,必大敗之。」
既謀而行。
武城黑謂子常曰:「吳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
不如速戰。」
史皇謂子常:「楚人惡子而好司馬,若司馬毀吳舟於淮,塞城口而入,是獨克吳也。
子必速戰,不然不免。」
乃濟漢而陳,自小別至於大別。
三戰,子常知不可,欲奔。
史皇曰:「安求其事,難而逃之,將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盡說。」
十一月庚午,二師陳於柏舉。
闔廬之弟夫概王,晨請於闔廬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
而後大師繼之,必克。」
弗許。
夫概王曰:「所謂『臣義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謂也。
今日我死,楚可入也。」
以其屬五千,先擊子常之卒。
子常之卒奔,楚師亂,吳師大敗之。
子常奔鄭。
史皇以其乘廣死。
吳從楚師,及清發,將擊之。
夫王曰:「困獸猶鬥,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
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鬥心矣。
半濟而後可擊也。」
從之。
又敗之。
楚人為食,吳人及之,奔。
食而從之,敗諸雍澨,五戰及郢。
己卯,楚子取其妹季羋畀我以出,涉睢。
針尹固與王同舟,王使執燧象以奔吳師。
庚辰,吳入郢,以班處宮。
子山處令尹之宮,夫王欲攻之,懼而去之,夫王入之。
左司馬戌及息而還,敗吳師於雍澨,傷。
初,司馬臣闔廬,故恥為禽焉。
謂其臣曰:「誰能免吾首?」
吳句卑曰:「臣賤,可乎?」
司馬曰:「我實失子,可哉!」三戰皆傷,曰:「吾不用也已。」
句卑布裳,剄而裹之,藏其身而以其首免。
楚子涉雎,濟江,入於雲中。
王寢,盜攻之,以戈擊王。
王孫由於以背受之。
中肩。
王奔鄖,鍾建負季羋以從,由於徐蘇而從。
鄖公辛之弟懷將弒王,曰:「平王殺吾父,我殺其子,不亦可乎?」
辛曰:「君討臣,誰敢仇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將誰仇?《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強禦。
』唯仁者能之。
違強陵弱,非勇也。
乘人之約,非仁也。
滅宗廢祀,非孝也。
動無令名,非知也。
必犯是,余將殺女。」
斗辛與其弟巢以王奔隨。
吳人從之,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在漢川者,楚實盡之。
天誘其衷,致罰於楚,而君又竄之。
周室何罪?君若顧報周室,施及寡人,以獎天衷,君之惠也。
漢一陽一之田,君實有之。」
楚子在公宮之北,吳人在其南。
子期似王,逃王,而己為王,曰:「以我與之,王必免。」
隨人卜與之,不吉。
乃辭吳曰:「以隨之辟小而密邇於楚,楚實存之,世有盟誓,至於今未改。
若難而棄之,何以事君?執事之患,不唯一人。
若鳩楚竟,敢不聽命。」
吳人乃退。
鑢金初宦於子期氏,實與隨人要言。
王使見,辭,曰:「不敢以約為利。」
王割子期之心,以與隨人盟。
初,伍員與申包胥友。
其亡也,謂申包胥曰:「我必復楚國。」
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復之,我必能興之。」
及昭王在隨,申包胥如秦乞師,曰:「吳為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虐始於楚。
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
使下臣告急,曰:『夷德無厭,若鄰於君,疆埸之患也。
逮吳之未定,君其取分焉。
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
若以君靈撫之,世以事君。
』」秦伯使辭焉,曰:「寡人聞命矣。
子姑就館,將圖而告。」
對曰:「寡君越在草莽,未獲所伏。
下臣何敢即安?」
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不入口七日。
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
◇定公五年
【經】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夏,歸粟於蔡。
於越入吳。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
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
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傳】五年春,王人殺子朝於楚。
夏,歸粟於蔡,以周亟,矜無資。
越入吳,吳在楚也。
六月,季平子行東野,還,未至,丙申,卒於房。
一陽一虎將以與璠斂,仲梁懷弗與,曰:「改步改玉。」
一陽一虎欲逐之,告公山不狃。
不狃曰:「彼為君也,子何怨焉?」
既葬,桓子行東野,及費。
子洩為費宰,逆勞於郊,桓子敬之。
勞仲梁懷,仲梁懷弗敬。
子洩怒,謂一陽一虎:「子行之乎?」
申包胥以秦師至,秦子蒲、子虎帥車五百乘以救楚。
子蒲曰:「吾未知吳道。」
使楚人先與吳人戰,而自稷會之,大敗夫王於沂。
吳人獲薳射於柏舉,其子帥奔徒以從子西,敗吳師於軍祥。
秋七月,子期、子蒲滅唐。
九月,夫王歸,自立也。
以與王戰而敗,奔楚,為堂溪氏。
吳師敗楚師於雍澨,秦師又敗吳師。
吳師居麇,子期將焚之,子西曰:「父兄親暴骨焉,不能收,又焚之,不可。」
子期曰:「國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歆舊祀,豈憚焚之?」
焚之,而又戰,吳師敗。
又戰於公婿之溪,吳師大敗,吳子乃歸。
囚闉輿罷,闉輿罷請先,遂逃歸。
葉公諸梁之弟後臧從其母於吳,不待而歸。
葉公終不正視。
乙亥,一陽一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而逐仲梁懷。
冬十月丁亥,殺公何藐。
己丑,盟桓子於稷門之內。
庚寅,大詛,逐公父歜及秦遄,皆奔齊。
楚子入於郢。
初,斗辛聞吳人之爭宮也,曰:「吾聞之:『不讓則不和,不和不可以遠征。
』吳爭於楚,必有亂。
有亂則必歸,焉能定楚?」
王之奔隨也,將涉於成臼,藍尹亹涉其帑,不與王舟。
及寧,王欲殺之。
子西曰:「子常唯思舊怨以敗,君何效焉?」
王曰:「善。
使復其所,吾以志前惡。」
王賞斗辛、王孫由於、王孫圉、鍾建、斗巢、申包胥、王孫賈、宋木、斗懷。
子西曰:「請捨懷也。」
王曰:「大德滅小怨,道也。」
申包胥曰:「吾為君也,非為身也。
君既定矣,又何求?且吾尤子旗,其又為諸?」
遂逃賞。
王將嫁季羋,季羋辭曰:「所以為女子,遠丈夫也。
鍾建負我矣。」
以妻鍾建,以為樂尹。
王之在隨也,子西為王輿服以保路,國於脾洩。
聞王所在,而後從王。
王使由於城麇,覆命,子西問高厚焉,弗知。
子西曰:「不能,如辭。
城不知高厚,小大何知?」
對曰:「固辭不能,子使余也。
人各有能有不能。
王遇盜於雲中,余受其戈,其所猶在。」
袒而示之背,曰:「此余所能也。
脾洩之事,余亦弗能也。」
晉士鞅圍鮮虞,報觀虎之役也。
◇定公六年
【經】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
二月,公侵鄭。
公至自侵鄭。
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
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犁。
冬,城中城。
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傳】六年春,鄭滅許,因楚敗也。
二月,公侵鄭,取匡,為晉討鄭之伐胥一靡一也。
往不假道於衛;及還,一陽一虎使季、孟自南門入,出自東門,捨於豚澤。
衛侯怒,使彌子瑕追之。
公叔文子老矣,輦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禮也。
昭公之難,君將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鑒,苟可以納之,擇用一焉。
公子與二三臣之子,諸侯苟憂之,將以為之質。
此群臣之所聞也。
今將以小忿蒙舊德,無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為相睦也。
而效小人以棄之,不亦誣乎!天將多一陽一虎之罪以斃之,君姑待之,若何?」
乃止。
夏,季桓子如晉,獻鄭俘也。
一陽一虎強使孟懿子往報夫人之幣。
晉人兼享之。
孟孫立於房外,謂范獻子曰:「一陽一虎若不能居魯,而息肩於晉,所不以為中軍司馬者,有如先君!」獻子曰:「寡君有官,將使其人。
鞅何知焉?」
獻子謂簡子曰:「魯人患一陽一虎矣,孟孫知其釁,以為必適晉,故強為之請,以取入焉。」
四月己丑,吳大子終累敗楚舟師,獲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
楚國大惕,懼亡。
子期又以陵師敗於繁揚。
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為矣。」
於是乎遷郢於鄀,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
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鄭人將以作亂於周。
鄭於是乎伐馮、滑、胥一靡一、負黍、狐人、闕外。
六月,晉閻沒戍周,且城胥一靡一。
秋八月,宋樂祁言於景公曰:「諸侯唯我事晉,今使不往,晉其憾矣。」
樂祁告其宰陳寅。
陳寅曰:「必使子往。」
他日,公謂樂祁曰:「唯寡人說子之言,子必往。」
陳寅曰:「子立後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為知難而行也。」
見溷而行。
趙簡子逆,而飲之酒於綿上,獻楊楯六十於簡子。
陳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又有納焉。
以楊楯賈禍,弗可為也已。
然子死晉國,子孫必得志於宋。」
范獻子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
乃執樂祁。
一陽一虎又盟公及三桓於周社,盟國人於亳社,詛於五父之衢。
冬,十二月,天王處於姑蕕,辟儋翩之亂也。
◇定公七年
【經】七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齊侯、鄭伯盟於鹹。
齊人執衛行人北宮結以侵衛。
齊侯、衛侯盟於沙。
大雩。
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九月,大雩。
冬十月。
【傳】七年春二月,周儋翩入於儀栗以叛。
齊人歸鄆、一陽一關,一陽一虎居之以為政。
夏四月,單武公、劉桓公敗尹氏於窮谷。
秋,齊侯、鄭伯盟於鹹,征會於衛。
衛侯欲叛晉,諸大夫不可。
使北宮結如齊,而私於齊侯曰:「執結以侵我。」
齊侯從之,乃盟於瑣。
齊國夏伐我。
一陽一虎御季桓子,公斂處父御孟懿子,將宵軍齊師。
齊師聞之,墮,伏而待之。
處父曰:「虎不圖禍,而必死。」
苫夷曰:「虎陷二子於難,不待有司,余必殺女。」
虎懼,乃還,不敗。
冬十一月戊午,單子、劉子逆王於慶氏。
晉籍秦送王。
己巳,王入於王城,館於公族一黨一氏,而後朝於莊宮。
◇定公八年
【經】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
公至自侵齊。
二月,公侵齊。
三月,公至自侵齊。
曹伯露卒。
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公會晉師於瓦。
公至自瓦。
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
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
葬曹靖公。
九月,葬陳懷公。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
冬,衛侯、鄭伯盟於曲濮。
從祀先公。
盜竊寶玉、大弓。
【傳】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門於一陽一州。
士皆坐列,曰:「顏高之弓六鈞。」
皆取而傳觀之。
一陽一州人出,顏高奪人弱弓,籍丘子鉏擊之,與一人俱斃。
偃,且射子鉏,中頰,殪。
顏息射人中眉,退曰:「我無勇,吾志其目也。」
師退,冉猛偽傷足而先。
其兄會乃呼曰:「猛也殿!」
二月己丑,單子伐谷城,劉子伐儀栗。
辛卯,單子伐簡城,劉子伐盂,以定王室。
趙鞅言於晉侯曰:「諸侯唯宋事晉,好逆其使,猶懼不至。
今又執之,是絕諸侯也。」
將歸樂祁。
士鞅曰:「三年止之,無故而歸之,宋必叛晉。
「獻子私謂子梁曰:「寡君懼不得事宋君,是以止子。
子姑使溷代子。」
子梁以告陳寅,陳寅曰:「宋將叛晉,是棄溷也,不如侍之。」
樂祁歸,卒於大行。
士鞅曰:「宋必叛,不如止其一屍一以求成焉。」
乃止諸州。
公侵齊,攻廩丘之郛。
主人焚沖,或濡馬褐以救之,遂毀之。
主人出,師奔。
一陽一虎偽不見冉猛者,曰:「猛在此,必敗。」
猛逐之,顧而無繼,偽顛。
虎曰:「盡客氣也。」
苫越生子,將待事而名之。
一陽一州之役獲焉,名之曰一陽一州。
夏,齊國夏、高張伐我西鄙。
晉士鞅、趙鞅、荀寅救我。
公會晉師於瓦。
范獻子執羔,趙簡子、中行文子皆執雁。
魯於是始尚羔。
晉師將盟衛侯於鄟澤。
趙簡子曰:「群臣誰敢盟衛君者?」
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
衛人請執牛耳。
成何曰:「衛,吾溫、原也,焉得視諸侯?」
將歃,涉佗捘衛侯之手,及捥。
衛侯怒,王孫賈趨進,曰:「盟以信禮也。
有如衛君,其敢不唯禮是事,而受此盟也。」
衛侯欲叛晉,而患諸大夫。
王孫賈使次於郊,大夫問故。
公以晉詬語之,且曰:「寡人辱社稷,其改卜嗣,寡人從焉。」
大夫曰:「是衛之禍,豈君之過也?」
公曰:「又有患焉。
謂寡人『必以而子與大夫之子為質。
』」大夫曰:「苟有益也,公子則往。
群臣之子,敢不皆負羈紲以從?」
將行。
王孫賈曰:「苟衛國有難,工商未嘗不為患,使皆行而後可。」
公以告大夫,乃皆將行之。
行有日,公朝國人,使賈問焉,曰:「若衛叛晉,晉五伐我,病何如矣?」
皆曰:「五伐我,猶可以能戰。」
賈曰:「然則如叛之,病而後質焉,何遲之有?」
乃叛晉。
晉人請改盟,弗許。
秋,晉士鞅會成桓公,侵鄭,圍蟲牢,報伊闕也。
遂侵衛。
九月,師侵衛,晉故也。
季寤、公鉏極、公山不狃皆不得志於季氏,叔孫輒無一寵一於叔孫氏,叔仲志不得志於魯。
故五人因一陽一虎。
一陽一虎欲去三桓,以季寤更季氏,以叔孫輒更叔孫氏,己更孟氏。
冬十月,順祀先公而祈焉。
辛卯,禘於僖公。
壬辰,將享季氏於蒲圃而殺之,戒都車曰:「癸巳至。」
成宰公斂處父告孟孫,曰:「季氏戒都車,何故?」
孟孫曰:「吾弗聞。」
處父曰:「然則亂也,必及於子,先備諸?」
與孟孫以壬辰為期。
一陽一虎前驅,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鈹盾夾之,一陽一越殿,將如蒲圃。
桓子咋謂林楚曰:「而先皆季氏之良也,爾以是繼之。」
對曰:「臣聞命後。
一陽一虎為政,魯國服焉。
違之,征死。
死無益於主。」
桓子曰:「何後之有?而能以我適孟氏乎?」
對曰:「不敢一愛一死,懼不免主。」
桓子曰:「往也。」
孟氏選圉人之壯者三百人,以為公期築室於門外。
林楚怒馬及衢而騁,一陽一越射之,不中,築者闔門。
有自門間射一陽一越,殺之。
一陽一虎劫公與武叔,以伐孟氏。
公斂處父帥成一人,自上東門入,與一陽一氏戰於南門之內,弗勝。
又戰於棘下,一陽一氏敗。
一陽一虎說甲如公宮,取寶玉、大弓以出,捨於五父之衢,寢而為食。
其徒曰:「追其將至。」
虎曰:「魯人聞余出,喜於征死,何暇追余?」
從者曰:」嘻!速駕!鮑斂一陽一在。」
公斂一陽一請追之,孟孫弗許。
一陽一欲殺桓子,孟孫懼而歸之。
子言辨捨爵於季氏之廟而出。
一陽一虎入於讙、一陽一關以叛。
鄭駟歂嗣子大叔為政。
◇定公九年
【經】九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
得寶玉、大弓。
六月,葬鄭獻公。
秋,齊侯、衛侯次於五氏。
秦伯卒。
冬,葬秦哀公。
【傳】九年春,宋公使樂大心盟於晉,且逆樂祁之一屍一。
辭,偽有疾。
乃使向巢如晉盟,且逆子梁之一屍一。
子明謂桐門右師出,曰:「吾猶衰絰,而子擊鐘,何也?」
右師曰:「喪不在此故也。」
既而告人曰:「己衰絰而生子,余何故捨鍾?」
子明聞之,怒,言於公曰:「右師將不利戴氏,不肯適晉,將作亂也。
不然無疾。」
乃逐桐門右師。
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
君子謂子然:「於是不忠。
苟有可以加於國家者,棄其邪可也。
《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
《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
故用其道,不棄其人。
《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思其人猶一愛一其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無以勸能矣。」
夏,一陽一虎歸寶玉、大弓。
書曰「得」,器用也。
凡獲器用曰得,得用焉曰獲。
六月,伐一陽一關。
一陽一虎使焚萊門。
師驚,犯之而出,奔齊,請師以伐魯,曰:「三加必取之。」
齊侯將許之。
鮑文子諫曰:「臣嘗為隸於施氏矣,魯未可取也。
上下猶和,眾庶猶睦,能事大國,而無天災,若之何取之?一陽一虎欲勤齊師也,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己於是乎奮其詐謀。
夫一陽一虎有一寵一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求容焉。
親富不親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魯國,茲一陽一虎所欲傾覆也。
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一陽一虎,將東之。
一陽一虎願東,乃囚諸西鄙。
盡借邑人之車,鍥其軸,麻約而歸之。
載蔥靈,寢於其中而逃。
追而得之,囚於齊。
又以蔥靈逃,奔晉,適趙氏。
仲尼曰:「趙氏其世有亂乎!」
秋,齊侯伐晉夷儀。
敝無存之父將室之,辭,以與其弟,曰:「此役也不死,反,必娶於高、國。」
先登,求自門出,死於溜下。
東郭書讓登,犁彌從之,曰:「子讓而左,我讓而右,使登者絕而後下。」
書左,彌先下。
書與王猛息。
猛曰:「我先登。」
書斂甲,曰:「曩者之難,今又難焉!」猛笑曰:「吾從子如驂之靳。」
晉車千乘在中牟。
衛侯將如五氏,卜過之,龜焦。
衛侯曰:「可也。
衛車當其半,寡人當其半,敵矣。」
乃過中牟。
中牟人欲伐之,衛褚師圃亡在中牟,曰:「衛雖小,其君在焉,未可勝也。
齊師克城而驕,其帥又賤,遇,必敗之。
不如從齊。」
乃伐齊師,敗之。
齊侯致禚、媚、杏於衛。
齊侯賞犁彌,犁彌辭,曰:「有先登者,臣從之,皙幘而衣狸制。」
公使視東郭書,曰:「乃夫子也,吾貺子。」
公賞東郭書,辭,曰:「彼,賓旅也。」
乃賞犁彌。
齊師之在夷儀也,齊侯謂夷儀人曰:「得敝無存者,以五家免。」
乃得其一屍一。
公三襚之。
與之犀軒與直蓋,而先歸之。
坐引者,以師哭之,親推之三。
◇定公十年
【經】十年春王三月,乃齊平。
夏,公會齊侯於夾谷。
公至自夾谷。
晉趙鞅帥師圍衛。
齊人來歸鄆、讙、龜一陰一田。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宋樂大心出奔曹。
宋公子地出奔陳。
冬,齊侯、衛侯、鄭游速會於安甫。
叔孫州仇如齊。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傳】十年春,及齊平。
夏,公會齊侯於祝其,實夾谷。
孔丘相。
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
齊侯從之。
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
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一逼一好。
於神為不祥,於德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
齊侯聞之,遽辟之。
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
孔丘使茲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一陽一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
齊侯將享公,孔丘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
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
饗而既具,是棄禮也。
若其不具,用秕稗也。
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
不昭,不如其已也。」
乃不果享。
齊人來歸鄆、歡、龜一陰一之田。
晉趙鞅圍衛,報夷儀也。
初,衛侯伐邯鄲午於寒氏,城其西北而守之,宵熸。
及晉圍衛,午以徒七十人門於衛西門,殺人於門中,曰:「請報寒氏之役。」
涉佗曰:「夫子則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啟門。」
亦以徒七十人,旦門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
日中不啟門,乃退。
反役,晉人討衛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
於是執涉佗以求成於衛。
衛人不許,晉人遂殺涉佗。
成何奔燕。
君子曰:「此之謂棄禮,必不鈞。
《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涉佗亦遄矣哉!」
初,叔孫成子欲立武叔,公若藐固諫曰:「不可。」
成子立之而卒。
公南使賊射之,不能殺。
公南為馬正,使公若為郈宰。
武叔既定,使郈馬正侯犯殺公若,不能。
其圉人曰:「吾以劍過朝,公若必曰:『誰也劍也?』吾稱子以告,必觀之。
吾偽固,而授之末,則可殺也。」
使如之,公若曰:「爾欲吳王我乎?」
遂殺公若。
侯犯以郈叛,武叔懿子圍郈,弗克。
秋,二子及齊師復圍郈,弗克。
叔孫謂郈工師駟赤曰:「郈非唯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
將若之何?」
對曰:「臣之業,在《揚水》卒章之四言矣。」
叔孫稽首。
駟赤謂侯犯曰:「居齊、魯之際,而無事,必不可矣。
子盍求事於齊以臨民?不然,將叛。」
侯犯從之。
齊使至,駟赤與郈人為之宣言於郈中曰:「侯犯將以郈易於齊,齊人將遷郈民。」
眾兇懼。
駟赤謂侯犯曰:「眾言異矣。
子不如易於齊,與其死也。
猶是郈也,而得紓焉,何必此?齊人欲以此一逼一魯,必倍與子地。
且盍多捨甲於子之門,以備不虞?」
侯犯曰:「諾。」
乃多捨甲焉。
侯犯請易於齊,齊有司觀郈,將至。
駟赤使周走呼曰:「齊師至矣!」郈人一大駭,介侯犯之門甲,以圍侯犯。
駟赤將射之。
侯犯止之,曰:「謀免我。」
侯犯請行,許之。
駟赤先如宿,侯犯殿。
每出一門,郈人閉之。
及郭門,止之,曰:「子以叔孫氏之甲出,有司若誅之,群臣懼死。」
駟赤曰:「叔孫氏之甲有物,吾未敢以出。」
犯謂駟赤曰:「子止而與之數。」
駟赤止,而納魯人。
侯犯奔齊,齊人乃致郈。
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
公子地有白馬四。
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與之。
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
魋懼,將走。
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
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獵也,而獨卑魋,亦有頗焉。
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
公子地奔陳,公弗止。
辰為之請,弗聽。
辰曰:「是我<辶壬>吾兄也。
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
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武叔聘於齊,齊侯享之,曰:「子叔孫!若使郈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屬與敝邑際,故敢助君憂之。」
對曰:「非寡君之望也。
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
敢以家隸勤君之執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
君豈以為寡君賜?」
◇定公十一年
【經】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於蕭以叛。
夏四月。
秋,宋樂大心自曹入於蕭。
冬,及鄭平。
叔還如鄭蒞盟。
【傳】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公子地入於蕭以叛。
秋,樂大心從之,大為宋患,一寵一向魋故也。
冬,及鄭平,始叛晉也。
◇定公十二年
【經】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
夏,葬薛襄公。
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
秋,大雩。
冬十月癸亥,公會齊侯盟於黃。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公至自黃。
十有二月,公圍成。
公至自圍成。
【傳】十二年夏,衛公孟彄伐曹,克郊。
還,滑羅殿。
未出,不退於列。
其御曰:「殿而在列,其為無勇乎?」
羅曰:「與其素厲,寧為無勇。」
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
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以襲魯。
公與三子入於季氏之宮,登武子之台。
費人攻之,弗克。
入及公側。
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
國人追之,敗諸姑蔑。
二子奔齊,遂墮費。
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
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
子偽不知,我將不墮。」
冬十二月,公圍成,弗克。
◇定公十三年
【經】十有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
夏,築蛇淵囿。
大蒐於比蒲。
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晉趙鞅入於晉一陽一以叛。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於朝歌以叛。
晉趙鞅歸於晉。
薛弒其君比。
【傳】十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實郹氏。
使師伐晉,將濟河。
諸大夫皆曰:「不可。」
邴意茲曰:「可。
銳師伐河內,傳必數日而後及絳。
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水矣。」
乃伐河內。
齊侯皆斂諸大夫之軒,唯邴意茲乘軒。
齊侯欲與衛侯乘,與之宴,而駕乘廣,載甲焉。
使告曰:「晉師至矣!」齊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攝。」
乃介而與之乘,驅之。
或告曰:「無晉師。」
乃止。
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捨諸晉一陽一。」
午許諾。
歸,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
衛是以為邯鄲,而置諸晉一陽一,絕衛之道也。
不如侵齊而謀之。」
乃如之,而歸之於晉一陽一。
趙孟怒,召午,而囚諸晉一陽一。
使其從者說劍而入,涉賓不可。
乃使告邯鄲人曰:「吾私有討於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
遂殺午。
趙稷、涉賓以邯鄲叛。
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
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
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
董安於聞之,告趙孟,曰:「先備諸?」
趙孟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後可也。」
安於曰:「與其害於民,寧我獨死,請以我說。」
趙孟不可。
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宮,趙鞅奔晉一陽一。
晉人圍之。
范皋夷無一寵一於范吉射,而欲為亂於范氏。
梁嬰父嬖於知文子,文子欲以為卿。
韓簡子與中行文子相惡,魏襄子亦與范昭子相惡。
故五子謀,將逐荀寅而以梁嬰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
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
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已不鈞矣。
請皆逐之。」
冬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
二子將伐公,齊高強曰:「三折肱知為良醫。
唯伐君為不可,民弗與也。
我以伐君在此矣。
三家未睦,可盡克也。
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
弗聽,遂伐公。
國人助公,二子敗,從而伐之。
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
韓、魏以趙氏為請。
十二月辛未,趙鞅入於絳,盟於公宮。
初,衛公叔文子朝而請享靈公。
退,見史鰍而告之。
史鰍曰:「子必禍矣。
子富而君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
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
君既許我矣,其若之何?」
史鰍曰:「無害。
子臣,可以免。
富而能臣,必免於難,上下同之。
戌也驕,其亡乎。
富而不驕者鮮,吾唯子之見。
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戌必與焉。」
及文子卒,衛侯始惡於公叔戌,以其富也。
公叔戌又將去夫人之一黨一,夫人訴之曰:「戌將為亂。」
◇定公十四年
【經】十有四年春,衛公叔戌來奔。
衛趙一陽一出奔宋。
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
夏,衛北宮結來奔。
五月,於越敗吳於檇李。
吳子光卒。
公會齊侯、衛侯於牽。
公至自會。
秋,齊侯、宋公會於洮。
天王使石尚來歸脤。
衛世子蒯聵出奔宋。
衛公孟彄出奔鄭。
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
大蒐於比蒲。
邾子來會公。
城莒父及霄。
【傳】十四年春,衛侯逐公叔戌與其一黨一,故趙一陽一奔宋,戌來奔。
梁嬰父惡董安於,謂知文子曰:「不殺安於,使終為政於趙氏,趙氏必得晉國。
盍以其先發難也,討於趙氏?」
文子使告於趙孟曰:「范、中行氏雖信為亂,安於則發之,是安於與謀亂也。
晉國有命,始禍者死。
二子既伏其罪矣,敢以告。」
趙孟患之。
安於曰:「我死而晉國寧,趙氏定,將焉用生?人誰不死,吾死莫矣。」
乃縊而死。
趙孟一屍一諸市,而告於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於既伏其罪矣,敢以告。」
知伯從趙孟盟,而後趙氏定,祀安于于廟。
頓子牂欲事晉,背楚而絕陳好。
二月,楚滅頓。
夏,衛北宮結來奔,公叔戌之故也。
吳伐越。
越子句踐御之,陳於檇李。
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
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而辭曰:「二君有治,臣一奸一旗鼓,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
遂自剄也。
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
靈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
還,卒於陘,去檇李七里。
夫差使人立於庭,苟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
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
晉人圍朝歌,公會齊侯、衛侯於脾、上梁之間,謀救范、中行氏。
析成鮒、小王桃甲率狄師以襲晉,戰於絳中,不克而還。
士鮒奔周,小王桃甲入於朝歌。
秋,齊侯、宋公會於洮,范氏故也。
衛侯為夫人南子召宋朝,會於洮。
大子蒯聵獻盂於齊,過宋野。
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豭。」
大子羞之,謂戲一陽一速曰:「從我而朝少君,少君見我,我顧,乃殺之。」
速曰:「諾。」
乃朝夫人。
夫人見大子,大子三顧,速不進。
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蒯聵將殺余。」
公執其手以登台。
大子奔宋,盡逐其一黨一。
故公孟彄出奔鄭,自鄭奔齊。
大子告人曰:「戲一陽一速禍余。」
戲一陽一速告人曰:「大子則禍余。
大子無道,使余殺其母。
余不許,將戕於余;若殺夫人,將以余說。
余是故許而弗為,以紓余死。
諺曰:『民保於信。
』吾以信義也。」
冬十二月,晉人敗范、中行氏之師於潞,獲籍秦、高強。
又敗鄭師及范氏之師於百泉。
◇定公十五年
【經】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
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
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鬍子豹歸。
夏五辛亥,郊。
壬申,公薨於高寢。
鄭罕達帥師伐宋。
齊侯、衛侯次於渠蒢。
邾子來奔喪。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九月,滕子來會葬。
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
戊午,日下昊,乃克葬。
辛巳,葬定姒。
冬,城漆。
【傳】十五年春,邾隱公來朝。
子貢觀焉。
邾子執玉高,其容仰。
公受玉卑,其容俯。
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
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
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
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
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替也。
驕近亂,替近疾。
君為主,其先亡乎!」
吳之入楚也,鬍子盡俘楚邑之近胡者。
楚既定,鬍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為?多取費焉。」
二月,楚滅胡。
夏五月壬申,公薨。
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
鄭罕達敗宋師於老丘。
齊侯、衛侯次於蘧挐,謀救宋也。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不稱夫人,不赴,且不祔也。
葬定公。
雨,不克襄事,禮也。
葬定姒。
不稱小君,不成喪也。
冬,城漆。
書,不時告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