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伽藍記》卷四 城西: 沖覺寺,太傅清河王元懌舍宅所立也。在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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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伽藍記》卷四 城西

洛陽伽藍記

卷四 城西

沖覺寺,太傅清河王元懌舍宅所立也。

在西明門外一里御道北。

懌,親王之中,最有名行,世宗愛之,特隆諸弟。

延昌四年,世宗崩,懌與高一陽一王雍、廣平王懷並受遺詔,輔翼孝明。

時帝始年六歲,太后代總萬機,以懌名德茂親,體道居正,事無大小,多諮詢之。

是以熙平、神龜之際,勢傾人主,第宅豐大,逾於高一陽一。

西北有樓,出凌雲台,俯臨朝市,目極京師,古詩所謂「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者也。

樓下有儒林館、延賓堂,形制並如清暑殿。

土山釣池,冠於當世。

斜峰入牖,曲沼環堂,樹響飛嚶,階叢花藥。

懌愛賓客,重文藻,海內才子,莫不輻輳。

府僚臣佐,並選雋民。

至於清晨明景,騁望南台,珍羞具設,琴笙並奏,芳醴盈罍,嘉賓滿席。

使梁王愧兔園之遊,陳思慚雀台之宴。

正光初,元乂秉權,閉太后於後宮,薨懌於下省。

孝昌元年,太后還總萬機,追贈懌太子太師、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

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轀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虎賁班劍百人,輓歌二部,葬禮依晉安平王孚故事。

謚曰文獻。

圖懌像於建始殿。

拔清河國令韓子熙為黃門侍郎,徙王國三卿為執戟者,近代所無也。

為文獻追福,建五層浮圖一所,工作與瑤光寺相似也。

宣忠寺,侍中司州牧城一陽一王所立也。

在西一陽一門外一里御道南。

永安中,北海王入洛,莊帝北巡,自餘諸王,各懷二望,唯徽獨從莊帝至長子城。

大兵阻河,雌雄未決,徽願入洛一陽一,舍宅為寺。

及北海敗散,國道重暉,遂舍宅焉。

永安末,莊帝謀殺爾朱榮,恐事不果,請計於徽。

徽曰:「以生太子為辭,榮必入朝,因以斃之。」

莊帝曰:「後懷孕未十月,今始九月,可爾以不?」

徽曰:「婦人生產,有延月者,有少月者,不足為怪。」

帝納其謀,遂唱生太子。

遣徽物至太原王第,告雲皇儲誕育。

值榮與上一黨一 王天穆博戲。

徽脫榮帽,歡舞盤旋。

徽素大度量,喜怒不形於色,繞殿內外歡叫,榮遂信之,與穆併入朝。

莊帝聞榮來,不覺失色。

中書舍人一溫一 子升曰:「陛下色變。」

帝連索酒飲之,然後行事。

榮、穆既誅,拜徽太師司馬,餘官如故,典統禁兵,偏被委任。

及爾朱兆擒莊帝,徽投前洛一陽一令寇祖仁。

祖仁一門刺史,皆是徽之將校,以有舊恩,故往投之。

祖仁謂子弟等曰:「時聞爾朱兆募城一陽一王甚重,擒獲者千戶侯。

今日富貴至矣!」遂斬送之。

徽初投祖仁家,繼金一百斤、馬五十匹。

祖仁利其財貨,故行此事。

所得金馬,總親之內均分之。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信矣。

兆得徽首,亦不勳賞祖仁。

兆忽夢徽云:「我有黃金二百斤、馬一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

兆悟覺,即自思量,城一陽一祿位隆重,未聞清貧,常自入其家采掠,本無金銀,此夢或真。

至曉掩祖仁,征其金馬。

祖仁謂人密告,望風款服,雲實得金一百斤、馬五十匹。

兆疑其藏隱,依夢征之。

祖仁諸房素有金三十斤,馬三十匹,盡送致兆,猶不充數。

兆乃發怒捉祖仁,懸首高樹,大石墜足,鞭捶之以及於死。

時人以為一交一 報。

楊衒之曰:「崇善之家,必有餘慶;積禍之門,殃所畢集。

祖仁負恩反噬,貪貨殺徽,徽即託夢增金馬,假手於兆,還以斃之。

使祖仁備經楚撻,窮其塗炭,雖魏其侯之笞田蚡,秦主之刺姚萇,以此論之,不能加也。」

宣忠寺東王典御寺,閹官王桃湯所立也。

時閹官伽藍皆為尼寺,唯桃湯獨造僧寺,世人稱之英雄。

門有三層浮圖一所,工逾昭儀。

宦者招提,最為入室。

至於六齋,常擊鼓歌舞也。

白馬寺,漢明帝所立也,佛入中國之始。

寺在西一陽一門外三里御道南。

帝夢金神,長丈六,項背日月光明。

一胡一 人號曰佛,遣使向西域求之,乃得經像焉。

時以白馬負經而來,因以為名。

明帝崩,起祗洹於陵上。

自此以後,百姓塚上或作浮圖焉。

寺上經函,至今猶存。

常燒香供養之,經函時放光明,耀於堂宇。

是以道俗禮敬之,如仰真容。

浮屠前荼、林蒲萄異於餘處,枝葉繁衍,子實甚大。

柰荼林實重七斤,蒲萄實偉於棗,味並殊美,冠於中京。

帝至熟時,常詣取之。

或復賜宮人,宮人得之,轉餉親戚,以為奇味。

得者不敢輒食,乃歷數家。

京師語曰:「白馬甜榴,一實直牛。」

有沙門寶公者,不知何處人也,形貌鬼陋,心識通達,過去未來,預睹三世。

發言似讖,不可得解,事過之後,始驗其實。

一胡一 太后聞之,問以世事。

寶公曰:「把粟與雞呼朱朱。」

時人莫之能解。

建義元年,後為爾朱榮所害,始驗其言。

時亦有洛一陽一人趙法和請占早晚當有爵否。

寶公曰:「大竹箭,不須羽,東廂屋,急手作。」

時人不曉其意。

經十餘日,法和父喪。

大竹箭者,苴杖。

東廂屋者,倚廬。

造十二辰歌,終其言也。

寶光寺,在西一陽一門外御道北。

有三層浮圖一所,以石為基,形制甚古,畫工雕刻,□□□□。

隱士趙逸見而歎曰:「晉朝石塔寺,今為寶光寺也。」

人問其故。

逸曰:「晉朝三十二寺盡皆湮滅,唯此寺獨存。」

指園中一處,曰:「此是浴堂。

前五步,應有一井。」

眾僧掘之,果得屋及井焉。

井雖填塞,磚口如初。

浴堂下猶有石數十枚。

當時園地平衍,果菜蔥青,莫不歎息焉。

園中有一海,號咸池。

葭被岸,菱荷覆水,青松翠竹,羅生其旁。

京邑士子,至於良辰美日,休沐告歸,徵友命朋,來游此寺。

雷車接軫,羽蓋成一陰一。

或置酒林泉,題詩花圃,折藕浮瓜,以為興適。

普泰末,雍州刺史隴西王爾朱天光總士馬於此寺。

寺門無何都崩,天光見而惡之。

其年天光戰敗,斬於東市也。

法雲寺,西域烏場國一胡一 沙門曇摩羅所立也。

在寶光寺西,隔牆並門。

摩羅聰慧利根,學窮釋氏。

至中國,即曉魏言隸書,凡所聞見,無不通解,是以道俗貴賤,同歸仰之。

作祗洹一所,工制甚一精一。

佛殿僧房,皆為一胡一 飾。

丹素炫彩,金玉垂輝,摹寫一真 容,似丈六之見鹿苑;神光壯麗,若金剛之在雙林。

伽藍之內,花果蔚茂,荒草蔓合,佳木被庭。

京師沙門好一胡一 法者,皆就摩羅受持之。

戒行真苦,難可揄揚。

秘咒神驗,閻浮所無。

咒枯樹能生枝葉,咒人變為驢馬,見之莫不忻怖。

西域所繼舍利骨及佛牙經像皆在此寺。

寺北有侍中尚書令臨淮王彧宅。

彧博通典籍,辨慧清悟,風儀詳審,容止可觀。

至三元肇慶,萬國齊臻,金蟬曜首,寶玉鳴腰,負荷執笏,逶迤復道,觀者忘疲,莫不歎服。

彧性一愛林泉,又重賓客。

至於春風扇揚,花樹如錦,晨食南館,夜遊後園,僚寀成群,俊民滿席。

絲桐發響,羽觴流行,詩賦並陳,清言乍起,莫不領其玄奧,忘其褊吝焉。

是以入彧室者,謂登仙也。

荊州秀才張裴常為五言,有清拔之句云:「異林花共色,別樹鳥同聲。」

彧以蛟龍錦賜之。

亦有得緋綢紫綾者。

唯河東裴子明為詩不工,罰酒一石。

子明八斗而醉眠,時人譬之山濤。

及爾朱兆入京師,彧為亂兵所害,朝野痛惜焉。

出西一陽一門外四里御道南,有洛一陽一大市,周回八里。

市南有皇女台,漢大將軍梁冀所造,猶高五丈餘。

景明中,比丘道恆立靈仙寺於其上。

台西有河一陽一縣台,台東有侍中侯剛宅。

市西北有土山魚池,亦冀之所造。

即《漢書》所謂「采土築山,十里九阪,以像二崤」者。

市東有通商、達貨二里。

裡內之人盡皆工巧屠販為生,資財巨萬。

有劉寶者,最為富室。

州郡都會之處皆列一宅,各養馬一疋。

至於鹽粟貴賤,市價高下,所在一例。

舟車所通,足跡所履,莫不商販焉。

是以海內之貨,鹹萃其庭,產匹銅山,家藏金穴。

宅宇逾制,樓觀出雲,車馬服飾擬於王者。

市南有調音、樂律二里。

裡內之人,絲竹謳歌,天下妙伎出焉。

有田僧超者,善吹笳,能為壯士歌、項羽吟。

征西將軍崔延伯甚愛之。

正光末,高平失據,虎吏充斥,賊帥萬俟鬼一奴一寇暴涇岐之間,朝廷為之旰食。

詔延伯總步騎五萬討之。

延伯出師於洛一陽一城西張方橋,即漢之夕一陽一亭也。

時公卿祖道,車騎成列。

延伯危冠長劍耀武於前,僧超吹壯士笛曲於後,聞之者懦夫成勇,劍客思奮。

延伯膽略不群,威名早著,為國展力,二十餘年,攻無全城,戰無橫陳,是以朝廷傾心送之。

延伯每臨陣,常令僧超為壯士聲,甲冑之士莫不踴躍。

延伯單馬入陣,旁若無人,勇冠三軍,威鎮戎豎。

二年之間,獻捷相繼。

鬼一奴一募善射者射僧超亡,延伯悲惜哀慟,左右謂伯牙之失鍾子期,不能過也。

後延伯為流矢所中,卒於軍中。

於是五萬之師,一時潰散。

市西有延酤、治觴二里,裡內之人多醞酒為業。

河東人劉白墮善能釀酒。

季夏六月,時暑赫晞,以甖貯酒,暴於日中,經一旬,其酒味不動,飲之香美,醉而經月不醒。

京師朝貴多出郡登藩,遠相餉饋,逾於千里。

以其遠至,號曰鶴觴,亦名騎驢酒。

永熙年中,南青州刺史毛鴻賓繼酒之蕃,路逢賊盜,飲之即醉,皆被擒獲,因覆命擒奸酒。

遊俠語曰:「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醪。」

市北慈孝、奉終二里,裡內之人以賣棺槨為業,賃而車為事。

有輓歌孫巖,娶妻三年,妻不脫一衣 而臥。

巖因怪之,伺其睡,一陰一解其衣,有毛長三尺,似野狐尾,巖懼而出之。

妻臨去,將刀截巖發而走,鄰人逐之,變成一狐,追之不得。

其後京邑被截發者一百三十餘人。

初變為婦人,衣服靚妝,行於道路,人見而悅近之,皆被截發。

當時有婦人著綵衣者,人皆指為狐魅。

熙平二年四月有此,至秋乃止。

別有阜財、金肆二里,富人在焉。

凡此十里,多諸工商貨殖之民。

千金比屋,層樓對出,重門啟扇,閣道一交一 通,迭相臨望。

金銀錦繡,一奴一婢緹衣;五味八珍,僕隸畢口。

神龜年中,以工商上僭,議不聽金銀錦繡。

雖立此制,竟不施行。

阜財裡內有開善寺,京兆人韋英宅也。

英早卒,其妻梁氏不治喪而嫁,更納河內人向子集為夫,雖雲改嫁,仍居英宅。

英聞梁氏嫁,白日來歸,乘馬將數人至於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耶?」

子集驚怖,張弓射之,應鎖而倒,即變為桃人。

所騎之馬亦變為茅馬,從者數人盡化為蒲人。

梁氏惶懼,舍宅為寺。

南一陽一人侯慶有銅像一軀,可高尺餘。

慶有牛一頭,擬貨為金色,遇急事,遂以牛他用之。

經二年,慶妻馬氏忽夢此像謂之曰:「卿夫婦負我金色久而不償,今取卿兒鬼多以償金色焉。」

馬氏悟覺,心不遑安。

至曉,鬼多得病而亡。

慶年五十,唯有一子,悲哀之一聲 ,感於行路。

鬼多亡日,像自有金色,光照四鄰,一里之內,鹹聞香氣。

僧俗長幼,皆來觀睹。

尚書左僕射元順聞裡內頻有怪異,遂改阜財為齊諧裡也。

自退酤以西,張方溝以東,南臨洛水,北達芒山,其間東西二里,南北十五里,並名為壽丘裡,皇宗所居也。

民間號為王子坊。

當時四海晏清,八荒率職,縹囊紀慶,玉燭調辰。

百姓殷阜,年登俗樂。

鰥寡不聞犬豕之食,煢獨不見牛馬之衣。

於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饒。

爭修園宅,互相誇競。

崇門豐室,洞戶連房,飛館生風,重樓起霧。

高台芳榭,家家而樂;花林曲池,園園而有。

莫不桃李夏綠,竹柏冬青。

而河間王琛最為豪首。

常與高一陽一爭衡,造文柏堂,形如徽音殿。

置玉井金罐,以五色繢為繩。

妓女三百人,盡皆國色。

有婢朝雲,善吹篪,能為一團一 扇歌、隴上聲。

琛為秦州刺史,諸羌外叛,屢討之不降。

琛令朝雲假為貧嫗,吹篪而乞。

諸羌聞之,悉皆流涕。

迭相謂曰:「何為棄墳井,在山谷為寇也?」

即相率歸降。

秦民語曰:「快馬健兒,不如老嫗吹篪。」

琛在秦州,多無政績,遣使向西域求名馬,遠至波斯國。

得千里馬,號曰追風赤驥。

次有七百里者十餘匹,皆有名字。

以銀為槽,金為環鎖,諸王服其豪富。

琛常語人云:「晉室石崇,乃是庶姓,猶能雉頭狐腋,畫卯雕薪,況我大魏天王,不為華侈?」

造迎風館於後園,窗戶之上,列錢青瑣,玉鳳銜鈴,金龍吐佩。

素柰朱李,樹條入簷,伎女樓上,坐而摘食。

琛常會宗室,陳諸寶器,金一瓶 銀甕百餘口,甌檠盤盒稱是。

自餘酒器,有水晶缽、瑪瑙琉璃碗、赤玉卮數十枚。

作工奇妙,中土所無,皆從西域而來。

又陳女樂及諸名馬。

復引諸王按行府庫,錦罽珠璣,冰羅霧縠,充積其內,繡纈、綢綾、絲彩、越葛、錢絹等不可數計。

琛忽謂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

融立性貪暴,志欲無限,見之歎惋,不覺生疾,還家臥三日不起。

一江一 一陽一王繼來省疾,謂曰:「卿之財產,應得抗衡,何為歎羨,以至於此?」

融曰:「常謂高一陽一一人,寶貨多於融,誰知河間,瞻之在前。」

繼笑曰:「卿欲作袁術之在淮南,不知世間復有劉備也?」

融乃蹶起,置酒作樂。

於時國家殷富,庫藏盈溢,錢絹露積於廊者,不可較數。

及太后賜百官負絹,任意自取,朝臣莫不稱力而去。

唯融與陳留侯李崇負絹過任,蹶倒傷踝。

侍中崔光止取兩疋。

太后問曰:「侍中何少?」

對曰:「臣有兩手,唯堪兩疋,所獲多矣。」

朝貴服其清廉。

經河一陰一之役,諸元殲盡,王侯第宅,多題為寺。

壽丘里閭,列剎相望,祗洹郁起,寶塔高凌。

四月初八日,京師士女多至河間寺,觀其廊廡綺麗,無不歎息,以為蓬萊仙室,亦不是過。

入其後園,見溝瀆蹇產,石磴礁嶢,朱荷出池,綠萍浮水,飛梁跨閣,高樹出雲,鹹皆唧唧,雖梁王兔苑,想之不如也。

追光寺,在壽丘裡,侍中尚書令東平王略之宅也。

略生而岐嶷,幼即老成。

博洽群書,好道不倦。

神龜中為黃門侍郎。

元乂專一政 ,虐加宰輔,略密與其兄相州刺史中山王熙欲起義兵,問罪君側。

雄規不就,釁起同謀。

略兄弟四人,並罹塗炭,唯略一身逃命一江一 右。

蕭衍素聞略名,見其器度寬雅,文學優贍,甚敬重之。

謂曰:「洛中如王者幾人?」

略對曰:「臣在本朝之日,承乏攝官,至於宗廟之美,百官之富,鴛鸞接翼,杞梓成一陰一,如臣之比,趙咨所云:車載斗量,不可數盡。」

衍大笑。

乃封略為中山王,食邑千戶,儀比王子。

又除宣城太守,給鼓吹一部,劍卒千人。

略為政清肅,甚有治聲。

一江一 東朝貴,侈於矜尚,見略入朝,莫不憚其進止。

尋遷信武將軍,衡州刺史。

孝昌元年,明帝宥吳人一江一 革,請略歸國。

一江一 革者,蕭衍之大將也。

蕭衍謂曰:「朕寧失一江一 革,不得無王。」

略曰:「臣遭家禍難,白骨未收,乞還本朝,敘錄存沒。」

因即悲泣,衍哀而遣之。

乃賜錢五百萬,金二百斤,銀五百斤,錦繡寶玩之物,不可稱數。

親帥百官送於一江一 上,作五言詩贈者百餘人。

凡見禮敬如親。

略始濟淮,明帝拜略侍中義一陽一王,食邑千戶。

略至闕,詔曰:「昔劉蒼好善,利建東平,曹植能文,大啟陳國,是用聲彪盤石,義郁維城。

侍中義一陽一王略,體自藩華,門勳夙著,內潤外朗,兄弟偉如。

既見義忘家,捐生殉國,永言忠烈,何日忘之?往雖弛擔為梁,今便言旋闕下,有志有節,能始能終。

方傳美丹青,懸諸日月。

略前未至之日,即心立稱,故封義一陽一。

然國既邊地,寓食他邑,求之二三,未為盡善,宜比德均封,追芳曩烈,可改封東平王,戶數如前。」

尋進尚書令、儀同三司。

領國子祭酒,侍中如故。

略從容閑雅,本自天資,出南入北,轉復高邁。

言論動止,朝野師模。

建義元年薨於河一陰一,贈太保,謚曰文貞。

嗣王景式舍宅為此寺。

融覺寺,清河文獻王懌所立也,在閶闔門外御道南。

有五層浮圖一所,與沖覺寺齊等。

佛殿僧房,充溢三里。

比丘曇謨最善於禪學,講《涅槃》、《華嚴》,僧徒千人。

天竺國一胡一 沙門菩提流支見而禮之,號為菩薩。

流支解佛義,知名西土,諸夷號為羅漢,曉魏言及隸書,翻《十地》,《楞伽》及諸經論二十三部。

雖石室之寫金言,草堂之傳真教,不能過也。

流支讀曇謨最大乘義章,每彈指讚歎,唱言微妙。

即為一胡一 書寫之,傳之於西域,西域沙門常東向遙禮之,號曇謨最為東方聖人。

大覺寺,廣平王懷舍宅所立也,在融覺寺西一里許。

北瞻芒嶺,南眺洛汭,東望宮闕,西顧旗亭,禪皋顯敞,實為勝地。

是以一溫一 子升碑云:「面水背山,左朝右市」是也。

懷所居之堂,上置七佛,林池飛閣,比之景明。

至於春風動樹,則蘭開紫葉;秋霜降草,則菊吐黃花。

名僧大德,寂以遣煩。

永熙年中,平一陽一王即位,造磚浮圖一所。

是土石之工,窮一精一極麗,詔中書舍人一溫一 子升以為文也。

永明寺,宣武皇帝所立也,在大覺寺東。

時佛法經像盛於洛一陽一,異國沙門,鹹來輻輳,負錫持經,適茲樂土。

世宗故立此寺以憩之。

房廡連亙,一千餘間。

庭列脩竹,簷拂高松,奇花異草,駢闐階砌。

百國沙門,三千餘人。

西域遠者,乃至大秦國。

盡天地之西垂,耕耘績紡,百姓野居,邑屋相望,衣服車馬,擬儀中國。

南中有歌營國,去京師甚遠,風土隔絕,世不與中國一交一 通,雖二漢及魏,亦未曾至也。

今始有沙門菩提拔阤至焉。

自云:「北行一月,至句稚國,北行十一日,至典孫國,從典孫國北行三十日,至扶南國。

方五千里,南夷之國,最為強大。

民戶殷多,出明珠金玉及水一精一珍異,饒檳榔。

從扶南國北行一月,至林邑國。

出林邑,入蕭衍國。」

拔阤至揚州歲餘,隨揚州比丘法融來至京師。

京師沙門問其南方風俗,拔阤云:「古有一奴一調國,乘四輪馬為車。

斯調國出火浣布,以樹皮為之,其樹入火不燃。

凡南方諸國,皆因城郭而居,多饒珍麗。

民俗淳善,質直好義,亦與西城、大秦、安息、身毒諸國一交一 通往來。

或三方四方,浮浪乘風,百日便至。

率奉佛教,好生惡殺。」

寺西有宜年裡,裡內有陳留王景皓、侍中安定公一胡一 元吉等二宅。

景皓者,河州刺史陳留莊王祚之子。

立性虛豁,少有大度,愛人好士,待物無遺。

夙善玄言道家之業,遂捨半宅安置佛徒,演唱大乘數部。

並進京師大德超、光、延、榮四法師,三藏一胡一 沙門菩提流支等鹹預其席。

諸方伎術之士,莫不歸赴。

時有奉朝請孟仲暉者,武威人也。

父賓,金城太守。

暉志性聰明,學兼釋氏,四諦之義,窮其旨歸。

恆來造第,與沙門論議,時號為玄宗先生。

暉遂造人中夾紵像一軀,相好端嚴,希世所有。

置皓前廳,須臾彌寶坐。

永安二年中,此像每夜行繞其坐,四面腳跡,隱地成文。

於是士庶異之,鹹來觀矚。

由是發心者,亦復無量。

永熙三年秋,忽然自去,莫知所之。

其年冬,而京師遷鄴。

武定五年,暉為洛州開府長史,重加採訪,寥無影跡。

出閶闔門城外七里,有長分橋。

中朝時以穀水浚急,注於城下,多壞民家,立石橋以限之,長則分流入洛,故名曰長分橋。

或云:晉河間王在長安遣張方征長沙王,營軍於此,因名為張方橋也。

未知孰是。

今民間語訛號為張夫人橋。

朝士送迎,多在此處。

長分橋西,有千金堰。

計其水利,日益千金,因以為名。

昔都水使者陳勰所造,令備夫一千,歲恆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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