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四友志
4 蘇秦困厄皆因運 肅侯始任合從計
卻說孫臏令童子過澗看時,原來不是龍蛇,乃是草籐一一交一一響。
因探與孫臏視之。
那孫臏細將籐葉認識,忽悟著在鬼谷山中,先生曾言藥中之品,無如何首烏。
吾因問及其形,先生告以葉、一莖一、根、枝等樣;又言其籐夜一一交一一,故為補一陰一上品。
但其用在根,而不在枝葉,並述昔日居雲夢山中,常取此物作食。
今形形與先生言有合。
因命童子用物發上石,一操一窮其根,得一小兒。
長僅四五寸,眉目可別,手足一陰一陽一其備。
苗連兒頂上生出,大為驚異,因取以歸。
明日,正在將此物撫視,忽童子報,門外有一老人,呼問主人之名,不知何者?孫臏自思,豈西山之白眉翁乎?將欲接請,見老人手執方竹杖,已至庭中。
原來不是別人,乃鬼谷先生也。
這先生因蘇秦、張儀去後,他便邀遊山水,煉一性一採藥。
偶至齊國,聞孫臏不願樂仕,辭居山水,故為一至。
臏遂延入上坐,到身再拜。
鬼谷子見孫臏屈膝不利,歎道:「大數難免。」
茶罷,孫臏將所得靈根,呈與先生觀看。
先生看罷,大喜道:「汝之兩足,可以復矣。」
臏問:「恭骨已去,腿肉俱消,何能可復?」
先生笑道:「汝識此物乎?其受日月一精一華石腦山液有年,雖凡谷老耄,服之可化為童。
況汝年富、質清、眉目間黃紋隱隱,汝必為善事。
故天地不惜靈丹,使汝得之,此真山情也。」
因教以食法,便欲別去。
孫臏道:「弟子感先生恩授,無日為報。
今適至此,甚為多幸,何遽欲去乎?」
先生附耳低言,又贈以藥物,孫臏點頭受領。
遂送先生去後。
他便將山一精一用竹為刀,細刮去外皮,安置石鐺內,加泉水並先生所付藥物,煮沸百度。
但有其形浮於水內,取之不得而止。
至晚食訖就宿。
明日,童子取車來,見主人已鍵步矣。
再至明日,忽不見主人,漫山到處尋覓不得。
報奏宣王,如此這般,始知為鬼谷子度之出世矣。
此是後話。
武成王廟有孫子贊云:
孫子知兵,翻為盜憎。
刖足銜冤,坐籌運能。
救韓攻魏,雪恥揚靈。
功成辭賞,遁跡藏名。
揆之祖武,何愧典型。
再說齊宣王將龐涓之首,懸示國門,以張國威。
使人告捷於諸侯,諸侯無不聳懼。
韓、趙二君,尤感救兵之德,親來朝賀。
宣王欲與韓、趙合兵攻魏。
魏惠王大恐,亦遣使通和,請朝於齊。
齊宣王約會二晉之君,同會於傳望城,在今之南一陽一府。
東北韓、趙、魏,無敢違者。
三君同時朝見,天下榮之。
此皆得賢臣之力所至。
再說蘇秦、張儀,自從辭了鬼谷子下山。
張儀自往魏國去了。
蘇秦回至洛一陽一家中,老母在堂,一兄二弟,兄已先亡。
惟寡嫂在。
二弟乃蘇代、蘇厲也,一別數年。
今日重會,舉家歡喜,自不必說。
過了數日,蘇秦欲出遊列國。
乃請於父母,變賣家財,為資身之費。
母、嫂及妻,俱力阻之道:「季子不治耕獲,力工商求什一之利,乃思以口舌轉富貴。
棄現成之業,圖未獲之利,他日生計無聊,豈可悔乎!」蘇代、蘇厲亦勸道:「兄如善於遊說之術,何不就說周王?在本鄉亦可成名。
何必遠出。」
蘇秦被一家阻當不過,乃求見周顯王,說以自強之術。
顯王留之館舍,左右皆素知蘇秦出於農賈之家,疑其言空疏無用,不肯在顯王前保舉。
蘇秦在館舍羈留歲余,不能討個進身。
於是發憤回家,盡破其產,得金百鎰。
制黑貂裘為衣,治車馬僕從,遨遊列國。
訪求山川、地形、人民風尚,盡得天下利害之詳。
如此數年,未有所遇。
聞衛鞅封商君,甚得秦孝公之心。
乃西至鹹一陽一,而孝公已薨,商君亦死。
乃求見惠文王。
惠文王宣蘇秦至殿問道:「先生不遠千里而來敝邑,有何教誨?」
蘇秦奏道:「臣聞大王求諸侯割地,意者欲安坐而並天下乎?」
惠文王答道:「然也。」
蘇秦道:「大王東有關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一胡一貉,此四塞之國也。
沃野千里,奮擊百萬。
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臣請獻謀效力,並諸侯,吞周室,稱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
豈有安坐而能成事者乎?願大王稍留意而熟思之。」
時惠文王初殺商鞅,心惡遊說之士,乃辭道:「孤聞一毛一羽不成,不能高飛。
先生所言孤有志未逮,更俟數年,兵力稍足,然後議之。」
蘇秦乃退,復將古之三王五帝攻戰而得天下之術,寫成一書,凡十餘萬言。
次日獻上秦王,秦王雖然留質,絕無用蘇秦之意。
再謁秦相國公孫衍,衍忌其才,不為引進。
蘇秦留秦復歲余,黃金百鎰俱已用盡,黑貂之裘亦敝壞,計無所出。
乃貨其車馬、僕從,以為路資,提囊徒步而歸。
父母見其狼狽,罵辱之。
妻方織布見秦來,不肯下機相見。
蘇秦時方餓甚,向嫂求一飯,嫂辭以無柴,不肯為炊。
有詩為證:
富貴途人成骨肉,貧窮骨肉亦送人。
試看季子貂裘敝,舉目雖親盡不親。
蘇秦見此光景,不覺墜淚。
感歎道:「一時貧賤𢘡知,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母不以我為子,皆我之罪也。」
於是簡書篋中,得太公一陰一符一篇,忽然醒悟道:「鬼谷先生曾言,若遊說失意,只須熟玩此書,自有進益。」
乃閉戶探討,務窮其趣,晝夜不息,夜倦欲睡,則引錐自刺其股,血流遍足。
既於一陰一符有悟,然後又將列國形勢細細揣摩。
如此一年,天下大勢如在掌中。
乃自一慰道:「秦有學如此,用以說人主,豈不能出其金玉錦秀,取卿相之位者乎?」
遂謂其弟蘇代、蘇厲道:「吾學已成,取富貴如寄,二弟可助吾行資,出說列國。
倘有出身之日,必當相引。」
復以一陰一符為二人講解,代與厲亦有省悟,乃各出黃金以資其行。
蘇秦復辭父母妻嫂,欲再往秦。
十思想當今七國之中,惟秦最強,可以輔成一業。
可奈秦王不肯收用,吾今再去倘復如,則何面復歸故里?乃思一擯秦之策,必使列國同心協力,以孤秦勢,方可自立。
於是東投趙國。
時趙肅侯在位,其弟公子成為相國,號奉一陽一君。
蘇秦先說奉一陽一君,奉一陽一君不喜,秦一去趙。
北遊於燕,求見燕文公,左右莫肯通達。
居歲余,資用已盡,飢餓於旅邸。
旅邸之人哀之,貨以百錢,秦賴以濟。
適值燕文公出遊,蘇秦伏謁道左。
文公問其姓名,知是蘇秦。
大喜道:「聞先生昔年以十萬言獻秦王,寡人心慕之,恨未得能讀先生之書。
今先生幸惠教寡人,燕之幸也。」
遂回車入朝。
召秦入見,鞠躬請教。
蘇秦奏道:「大王列在戰國,地方二千里,兵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
然比於中原,曾未及半乃耳。
不聞金戈鐵馬之一聲,目不睹覆車斬將之危,安居無事,大王亦知其故乎?」
燕文公答道:「寡人不知也。」
蘇秦又奏道:「燕所以不被兵者,以趙為之蔽耳。
大王不知結好於近趙,而反欲割地以媚遠秦,不愚甚耶!」蘇秦此說,因秦相國公孫衍勸惠文王,西並巴蜀稱王,以號召天下;魏國為商鞅所欺,兵敗割地以和。
今衍要列國悉如魏國,割地為賀,如有違者,即發兵伐之。
時諸侯皆猶豫未決,故蘇秦言及之。
燕文公道:「然則,如何?」
蘇秦答道:「依臣愚見,不若與趙相親。
因而結連列國,天下為一,相與同心協力以御強秦。
此百世之安也。」
燕文公道:「先生合縱以安燕國,寡人所願。
但恐諸侯之心,各有所見,不昔為縱耳。」
蘇秦又道:「臣雖不才,願面見趙侯,與定縱約。」
燕文公大喜。
資以金帛、路費,高車駟馬,使壯士送蘇秦至趙。
適奉一陽一君趙成已卒,趙肅侯聞燕國送客來至,遂降階而迎,道:「上客遠辱,何以教吾?」
蘇秦答道:「秦聞天下布衣賢士,莫不高賢君之行義,皆願陳忠於君前。
奈奉一陽一君妒才嫉能,是以游士裹足而不進,卷口而不言。
今奉一陽一君捐館,捨臣故敢獻其愚。
忠臣聞保國莫如安民,安民莫如擇一一交一一。
當今山東之國惟趙為強,趙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
秦國之所最忌害者,莫如趙。
然而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之襲其後也。
故為趙南蔽者,韓、魏也。
韓、魏無名山大川之險,一旦秦兵大出,蠶食二國,二國降則禍次於趙矣。
臣嘗考地圖,列國之地,過秦萬里。
諸侯之兵,多秦十倍。
設使六國合為一心,併力西向,何難破秦!今為秦謀者,以秦恐嚇,諸侯必須割地求和。
夫無故而割地是自破也,破人與破於人二者孰愈?依臣愚見,莫若邀列國君臣會於洹水(地在彰德府林縣即安一陽一也),一一交一一盟定誓結為兄弟,聯為唇齒。
秦攻一國,則五國共救。
之如有敗盟背誓者,諸侯共伐之,秦雖強一暴豈敢以孤國與天下之眾爭勝負哉!」趙肅侯答道:「寡人年少,立國日淺,未聞至計。
今上客欲糾合諸侯以拒秦,寡人敢不敬從。」
乃佩以相印,賜以大第,又以師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千匹,使為繡縱約長。
蘇秦乃使人以百金往燕,償旅邸人之百錢,正欲擇日起程,歷說韓、魏諸國。
忽趙肅侯召蘇秦入朝,有急事商議。
蘇秦慌忙來見肅侯。
肅侯道:「適邊吏來報,秦相國公孫衍出師攻魏,擒其大將。
龍賈斬首四萬五千,魏王割河北十城以求和。
衍又欲移兵攻趙,將若之乎?」
蘇秦聞言,暗暗吃驚。
秦兵若果然到趙,趙君必然亦效魏求和,合縱之計不成矣。
正是人急計生,且答應過去,另作區處。
乃故作安閒之態,拱手答道:「臣度秦兵疲敝,未能即至。
萬一來到,臣自有計退之。」
肅侯道:「先生且暫留敝邑,待秦兵果然不到於趙,方可遠離。」
這句話正中蘇秦之意,遂應諾而退。
蘇秦回至府第,喚門下心腹叫做畢成至於密室,分付道:「吾有同學故人名曰張儀,字餘子,乃大梁人氏。
我今與汝千金,汝可扮作商賈,變姓名為賈舍人前往魏邦,尋訪張儀。
倘相見時,須如此如此。
若到趙之日,又須如此如此。
汝可小心在意。」
賈舍人領命,連夜往大梁而行。
話分兩頭,卻說張儀自離鬼谷歸魏,家貧,求事魏惠王不得。
後見魏兵屢敗,乃挈其妻去魏游楚。
楚相國昭一陽一留之,為門下客。
昭一陽一將兵伐魏,大敗魏師,取襄陵等七城。
楚威王嘉其功,以和氏之璧賜之。
何謂和氏之璧?當初楚厲王之未年,有楚人卞和得玉璞於荊山,獻於厲王。
王使玉工相之,曰石也。
厲王大怒,以卞和欺君,別其左足。
及楚武王即位,和復獻其璞玉。
玉人又以為石,王怒別其右足。
及楚文王即位,卞和又欲往獻,奈雙足俱廢不能行動,乃抱璞於懷,痛哭於荊山之下。
三日三夜淚盡,繼之以血。
有曉得卞和的,問道:「汝再獻再別,可以止矣。
尚希賞乎,又何哭為?」
卞和道:「吾非為求賞也,所恨者本良玉而謂之石。
本貞士而謂之欺,是非顛到,不得自明。
是以悲耳。」
楚文王聞卞和之泣,乃取其璞使玉人剖之,果得無瑕美玉。
因制為璧,名曰和氏之璧。
今襄一陽一府南漳縣荊山之顛有池,池旁有石室,謂之抱玉巖,即卞和所居泣玉處也。
楚王憐其誠,以祿給卞和終其身。
此壁乃無價之寶。
只為昭一陽一滅越敗魏,功勞最大,故以重寶賜之。
昭一陽一隨身攜帶,未嘗少離一日。
昭一陽一出遊於赤山,山在襄一陽一府宜城縣,四方賓客從行者百人。
那赤山下有深澤,相傳姜太公曾釣於此。
澀邊建有高樓,眾人在樓上飲酒作樂。
及至半酣,賓客慕和璧之美,請於昭一陽一求備觀之。
昭一陽一命守藏豎一立車箱中,取出寶櫝至前,親自啟鑰,解一開三重錦袱。
玉光爍爍,照人顏面。
賓客次第傳觀,無不極口稱讚。
昭一陽一笑謂客道:「諸君雖甚稱其色之美,可知此王之寶的在何者?」
諸客皆道:「某等實為未曉,請相君並一教之。」
昭一陽一道:「此玉置於暗處,自然有光。
又能卻塵埃辟邪魅,名曰夜光之璧。
若置之座間,冬月則暖,可以代爐。
夏月則涼,百步之內蠅納不入。
故又名曰辟寒璧、辟暑璧、辟蟲璧。
有此數般奇異,他玉不及,所以為至寶。
非徒取其光潤無瑕而已。」
正賞玩談論間,左右報言:「潭中有大魚躍起。」
昭一陽一起身,憑欄而觀,眾賓客一齊出看,那大魚又躍起來。
足有丈餘,群魚從之,擺舞跳躍。
俄然雲起,東北大雨將至。
昭一陽一分付收拾轉程,守藏豎欲取和璧置櫝,已不知傳遞誰手,竟不見了。
亂了一回,昭一陽一回府,教門下客捱查盜璧之人。
門下客道:「張儀赤貧,素無行,要盜璧如非此人。」
昭一陽一亦心疑之。
使人執張儀,笞掠之,要他招承。
張儀實不曾盜,如何肯服。
笞至數百遍體俱傷,奄奄一息。
昭一陽一見張儀垂死,只得釋放。
傍有可憐張儀的,扶儀歸家。
其妻見張儀困頓模樣,垂淚而言道:「予今日受辱,皆由讀書說所致。
若安居務農,寧有此禍耶?」
儀張口向妻使視之,問道:「吾舌尚在乎?」
妻笑道:「尚在。」
張儀道:「舌在是本錢,不愁終困也。」
原來那璧卻被他人所盜,後昭一陽一懸千金之賞,購求此璧。
盜者不敢出獻,乃懷之入趙,得五百金貨於趙惠文王內侍繆賢,其璧遂入於趙。
時秦昭襄王聞玉工言,遂命客卿一胡一傷詐以西一陽一十五城,易趙之所得和璧。
趙王使藺相如繼璧入秦相易,秦王不言易城之事,相如乃使從人從間道完璧歸趙。
故後人又稱為趙氏連城之璧,以其價值連城耳。
有詩為證:
趙氏連城壁,由來天下傳。
送君還舊府,明月滿前川。
其後秦並六國,璧遂入於秦。
始王既定天下為三十六郡,號稱皇帝。
召良工琢和氏之璧,為傳國玉璽。
命李斯篆八字於上曰: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此和璧之始終,如此那張儀在楚將息,半愈復還魏國。
賈舍人至魏之時,張儀才回魏半年矣。
聞蘇秦說趙得意,正欲往訪。
偶然出門,恰遇賈舍人休車於門外,相問聞知,從趙來。
遂問:「蘇秦為趙相國,信果真否?」
賈舍人道:「先生何人,得無與吾相國有舊那?何為問之?」
儀告以同學兄弟之情,賈舍人道:「若是何不往游相國,必當薦揚。
吾賈事已畢,正欲還趙,若不棄嫌微賤,願與先生同載。」
張儀欣然從之。
不知張儀至趙何如?且於下文解。
澹遊子評
何首烏兒服之能痊刖疾,必無是理,此乃演說耳。
然至於根有成形,得之亦不易也。
按《本草》所云:首烏別名九真籐。
昔有老人姓何,見籐夜一一交一一,采其根食之,自發變黑,因名。
比大能補益。
大者剖開,中有鳥獸山獄之形,亦神物也。
其物五十年如拳大,號山一奴一。
服之一年,髭髭青黑。
百年如碗大,號山哥。
服之一年,顏色紅悅。
百五十年,如盆大,號山伯。
服之一年,齒落重生。
二百年如斗大,號山翁。
服之一年,顏如童子,行及奔馬。
三百年如栲栳大,號山一精一。
服之一年,延齡益算,純一陽一之體,久服成地仙。
據傳所云山一精一者,乃大耳,亦未載有成一人形者,則置為乏不根之說也。
一日傳聞裡中人發土,取枯簍根得一小兒形,面目髮鬢宛爾,一手掩胸,一手屈垂,兩足十指無不克肖。
其苗從兒頭頂出。
觀者若堵,余亦乘興一至。
其所諦視之,俱如所傳言,始信古人傳奇不誣。
不爾東村又聞得一簍根兒,較前更大,所論皆同,然未聞有首烏兒也。
一日與金陵人李某閒論,說及此事,彼乃告以某年間肄業稱李,有鄉農攜其所謂首烏兒者約長五寸許,面目手足等無不備具。
更有奇處,外腎一陰一莖一井井與孩提不異。
請價五星甚廉,金陵人太吝,約半欲酬而不可,遂去。
後聞貨與姑蘇醫士,士復酬與世家,價無算也。
金陵人至今追悔無及。
然後知天地間靈異真有,不可概置為寓言言焉。
今有賣田宅以鬻仕,為無才學故也。
至如蘇秦既從異人傳一習一,兼此質地聰敏,可以登青雲,為何有然,亦必欲變賣家產,為咨身費用,求仕常例是然,有母嫂妻子力阻,他日生計無聊後悔等語,有自來矣。
語云:人似離鄉草。
今之業手技、醫卜、星相、九流、商賈等皆拋離鄉土,往他所經營而幸得富足者,或不幸終貧賤者。
如吾儒宗夫子,亦汲汲問津往來列國,以冀道行者。
鄙諺云:遠處僧人看好經,總是喜遠不喜近,喜生不喜熟,各不知底裡,各不盡履歷。
猶今之業醫者,東聞西術神妙,西又慕東方脈高深,及詢兩方本近則又各相詆議,其本末丑拙,雖近處果有佳博,情願甘心不學。
無述人殷殷敦厚求教,再不肯就近地高明診治。
這是人情之常。
夏商周尚爾,不肯用近處人才。
如蘇秦之不得見用於周顯王。
左右之不肯保舉者,皆因居近,易知其祖貫履歷,乃窮巷卷樞之人耳。
若以斯言為迂,請悉時下便分。
須知蘇秦至秦國,商鞅已亡。
不是今人俱同聲鑿鑿,以蘇秦至秦國投鞅,求鞅而以鞅忌其才,不肯薦舉等事。
望空播弄為實,蘇秦之時運未至,故六國之時運未去。
所以適值秦王初殺衛秧,迸遊說之時似屬天數。
假使蘇秦一至秦國,即為重用,則張儀之後運何來?而六國由斯逡巡而衰矣。
何則?蓋六國無人議及合縱之策,而秦國反增一辯士故也。
雖然當日不用蘇秦,而秦國亦強。
六國用蘇秦,仍為秦並,此無他。
如今之兄弟不欲閤家共力以興,而反私心猜忌,必欲違悻父母,各析門戶。
始已是以深歎,後世張公義九世同一居之心,能勝六國之君。
豈惟六國之君為然,而亦能勝天下萬世之心哉?
卞和之玉,雖有可貴數端,然尤有深貴者。
在如和答傍人數語曰:「吾非求賞,恨良玉為石,貞士為欺,是非顛到,不得明白。」
等是。
張儀以舌在是本,答妻子於困辱之後,雖強為笑,解然心中,已具成見,不為鬼谷先生虧辱爾。
張儀被辱歸魏半年,正是無聊落寞之時,故舊之心早萌於胸,若有半分一絲可假人為事者,頤望倍常,故聞從趙來,即亟問蘇秦真實,並直欲往候,雖秦計巧,亦儀久渴思飲故也。
至是任其掇拾、播弄,懵焉不知,況同一師授,同一狡獪,直至賈舍人辭告,方知袖裡傳云:「大旱之望雲霓也。」
易於感動哉。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