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四訓
第一篇 立命之學
了凡四訓白話文(了凡弘法學會整理)
了凡四訓這本書,是中國明朝袁了凡先生所作的家訓,教戒他的兒子袁天啟,認識命運的真相,明辨善惡的標準,改過遷善的方法,以及行善積德謙虛種種的效驗;並且以他自己改造命運的經驗來「現身說法」;讀了可以使人心目豁開,信心勇氣倍增,亟欲傚法了凡先生,來改造自己的命運;實在是一本有益世道人心,轉移社會風氣不可多得的好書。
但是了凡四訓的原著,是用文言文寫的;對現代人而言,閱讀起來比較吃力,而且不太容易懂,民國初年的黃智海先生,為了使這本書能讓大家受益,所以用白話文不厭其煩詳盡的註解,可以說是用心良苦,功德無量;黃先生的白話註解在民間流傳很廣,它的優點是內容豐富詳盡,缺點則或許是過於繁瑣些;而現代人比較缺乏耐心,可能會因此而影響讀這本書的興趣,以致在有形無形中,使這本好書的影響力減弱,實在很可惜!
了凡弘法學會有見於此,於是發心加以整理,重新排版印刷,使得大家容易閱讀,心生歡喜;並由善心人士出資,根據所整理的「了凡四訓白話解釋一精一簡本」,錄製成「了凡四訓有聲書」;而了凡四訓白話篇,也就是有聲書的話稿。
希望人人讀過之後,都能夠學習「了凡先生」改造命運的一精一神,來創造自己,以及社會國家,乃至全人類光明的前途。
第一篇立命之學
所謂「立命」,就是我要創造命運,而不是讓命運來束縛我。
本篇立命之學,就是討論立命的學問,講解立命的道理。
袁了凡先生將自己所經歷,所見到改造命運種種的考驗,告訴他的兒子;要袁天啟不被命運束縛住,並且應竭力行善,「勿以善小而不為」;也必須努力斷惡,「勿以惡小而為之」;如此,則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所謂「斷惡修善」,「災消福來」,這是改造命運的原理。
【千人千般命呀!命命不相同,明朝袁了凡,本來命普通,遇到孔先生,命都被算中;短命絕後沒功名,前世業障真不輕,庸庸碌碌二十年,一生命數被算定,雲谷禪師來開示,了凡居士才轉命呀!才轉命。
】
我童年的時候父親就去逝了,母親要我放棄學業,不要去考功名,改學醫,並且說:學醫可以賺錢養活生命,也可以救濟別人。
並且醫術學得一精一,可以成為名醫,這是你父親從前的心願。
後來我在慈雲寺,碰到了一位老人,相貌非凡,一臉長鬚,看起來飄然若仙風道骨,我就很恭敬地向他行禮。
這位老人向我說:你是官一場中的人,明年就可以去參加考試,進學宮了,為何不讀書呢?
我就把母親叫我放棄讀書去學醫的緣故告訴他。
並且請問老人的姓名,是那裡人,家住何處;老人回答我說:我姓孔,是雲南人,宋朝邵康節先生所一精一通的皇極數,我得到他的真傳。
照注定的數來講,我應該把這個皇極數傳給你。
因此,我就領了這位老人到我家,並將情形告訴母親。
母親要我好好的待他。
並且說:這位先生既然一精一通命數的道理,就請他替你推算推算,試試看,究竟靈不靈。
結果孔先生所推算的,雖然是很小的事情,但是都非常的靈驗。
我聽了孔先生的話,就動了讀書的念頭,和我的表哥沈稱商量。
表哥說:我的好朋友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裡開館,收學生讀書。
我送你去他那裡寄宿讀書,非常方便。
於是我便拜了郁海谷先生為老師。
孔先生有一次替一我推算我命裡所注定的數;他說:在你沒有取得功名做童生時,縣考應該考第十四名,府考應該考第七十一名,提學考應該考第九名。
到了明年,果然三處的考試,所考的名次和孔先生所推算的一樣,完全相符。
孔先生又替一我推算終生的吉凶禍福。
他說:那一年考取第幾名,那一年應當補廩生,那一年應當做貢生,等到貢生出貢後,在某一年,應當選為四川省的一個縣長,在做縣長的任上三年半後,便該辭職回家鄉。
到了五十三歲那年八月十四日的丑時,就應該壽終正寢,可惜你命中沒有兒子。
這些話我都一一的記錄起來,並且牢記在心中。
從此以後,凡是碰到考試,所考名次先後,都不出孔先生預先所算定的名次。
唯獨算我做廩生所應領的米,領到九十一石五斗的時候才能出貢。
那裡知道我吃到七十一石米的時候,學台屠宗師(學台:相當於現在的教育廳長)他就批准我,補了貢生。
我私下就懷疑孔先生所推算的,有些不靈了。
後來果然被另外一位代理的學台楊宗師駁回,不准我補貢生。
直到丁卯年,殷秋溟宗師看見我在考場中的「備選試卷」沒有考中,替一我可惜,並且慨歎道:這本卷子所做的五篇策,竟如同上給皇帝的奏折一樣。
像這樣有大學問的讀書人,怎麼可以讓他埋沒到老呢?
於是他就吩咐縣官,替一我上公事到他那裡,准我補了貢生,經過這番的波折,我又多吃了一段時間的廩米,算起來連前所吃的七十一石,恰好補足,總計是九十一石五斗。
我因為受到了這番波折,就更相信:一個人的進退功名浮沉,都是命中注定。
而走運的遲或早,也都有一定的時候,所以一切都看得淡,不去追求了。
等我當選了「貢生」,按照規定,要到北京的國家大學去讀書。
所以我在京城裡住了一年。
一天到晚,靜坐不動,不說話,也不轉動念頭。
凡是文字,一概都不看。
到了己巳年,回到南京的國家大學讀書,在沒有進國家大學以前,先到棲霞山去拜見雲谷禪師,他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我同禪師面對面,坐在一間禪房裡,三天三夜,連眼睛都沒有閉。
雲谷禪師問我說:凡是一個人,所以不能夠成為聖人,只因為妄念,在心中不斷地纏來纏去;而你靜坐三天,我不曾看見你起一個妄念,這是什麼緣故呢?
我說:我的命被孔先生算定了,何時生,何時死,何時得意,何時失意,都有個定數,沒有辦法改變。
就是要胡思亂想得到什麼好處,也是白想;所以就老實不想,心裡也就沒有什麼妄念了。
雲谷禪師笑道:我本來認為你是一個了不得的豪傑,那裡知道,你原來只是一個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
我聽了之後不明白,便請問他此話怎講?雲谷禪師說道:一個平常人,不能說沒有胡思亂想的那顆意識心;既然有這一顆一刻不停的妄心在,那就要被陰陽氣數束縛了;既被陰陽氣數束縛,怎麼可說沒有數呢?雖說數一定有,但是只有平常人,才會被數所束縛祝若是一個極善的人,數就拘他不住了。
因為極善的人,儘管本來他的命數里注定吃苦;但是他做了極大的善事,這大善事的力量,就可以使他苦變成樂,貧賤短命,變成富貴長壽。
而極惡的人,數也拘他不祝因為極惡的人,儘管他本來命中注定要享福,但是他如果做了極大的惡事,這大惡事的力量,就可以使福變成禍,富貴長壽變成為貧賤短命。
你二十年來的命都被孔先生算定了,不曾把數轉動一分一毫,反而被數把你給拘住了。
一個人會被數拘住,就是凡夫,這樣看來,你不是凡夫,是什麼呢?
我問雲谷禪師說:照你說來,究竟這個數,可以逃得過去麼?禪師說:命由我自己造,福由我自己求;我造惡就自然折福;我修善,就自然得福。
從前各種詩書中所說,實在是的的確確,明明白白的好教訓。
我們佛經裡說:一個人要求富貴就得富貴,要求兒女就得兒女,要求長壽就得長壽。
只要做善事,命就拘他不住了。
因為說謊是佛家的大戒,那有佛菩薩還會亂說假話,欺騙人的呢?
我聽了以後,心裡還是不明白,又進一步問說;孟子曾說:凡是求起來,就可以得到的,這是說在我心裡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若是不在我心裡的事,那麼怎能一定求得到呢?譬如說道德仁義,那全是在我心裡的,我立志要做一個有道德仁義的人,自然我就成為一個有道德仁義的人,這是我可以盡力去求的。
若是功名富貴,那是不在我心裡頭的,是在我身外的,要別人肯給我,我才可以得到。
倘若旁人不肯給我,我就沒法子得到,那麼我要怎樣才可以求到呢?雲谷禪師說:孟子的話不錯,但是你解釋錯了。
你沒看見六祖慧能大師說:所有各種的福田,都決定在各人的心裡。
福離不開心,心外沒有福田可尋,所以種福種禍,全在自己的內心。
只要從心裡去求福,沒有感應不到的!
能向自己心裡去求,那就不只是心內的道德仁義,可以求得,就是身外的功名富貴,也可以求到,所以叫做內外雙得。
換句話說,為了種福田而求仁求義,求福,求祿,是必有所得的。
一個人命裡若有功名富貴,就是不求,也會得到;若是命裡沒有功名富貴,就算是用盡了方法,也求不到的。
所以一個人,若不能自己檢討反省,而只是盲目地向外面追求名利福壽;但得到得不到,還是聽天由命,自己毫無把握。
這就合了孟子所說,求之有道,得之有命的兩句話了。
要知道縱然得到,究竟還是命裡本來就有的,並不是自己求的效驗,所以可以求到的,才去求,求不到的,就不必去亂求。
倘若你一定要求,那不但身外的功名富貴求不到,而且因為過份的亂求,過份的貪得,為求而不擇手段,那就把心裡本來有的道德仁義,也都失掉了,那豈不是內外雙失麼?所以亂求是毫無益處的。
【求富貴呀得富貴,求兒女呀得兒女,求長壽呀得長壽,沒有什麼求不到呀,求不到!只要做好事,從心裡去求,心就是福田呀,千萬別亂求;心就是福田呀,千萬別亂求。
】
雲谷禪師接著再問我說:孔先生算你終身的命運如何?
我就把孔先生算我,某年考的怎麼樣,某年有官做,幾歲就要死的話詳詳細細的告訴他。
雲谷禪師說:你自己想想,你應該考得功名麼?應該有兒子麼?我反省過去所作所為,想了很久才說:我不應該考得功名,也不應該有兒子。
因為有功名的人,大多有福相。
我的相薄,所以福也保又不能積功德積善行,成立厚福的根基。
並且我不能忍耐,擔當瑣碎繁重的事情。
別人有些不對的地方,也不能包容。
因為我的一性一情急燥,肚量窄校有時候我還自尊自大,把自己的才幹、智力、去蓋過別人。
心裡想怎樣就怎麼做,隨便亂談亂講。
像這樣種種舉動,都是薄福的相,怎麼能考得功名呢!
喜歡乾淨,本是好事;但是不可過分,過分就成怪脾氣了。
所以說越是不清潔的地方,越會多生出東西來。
相反地,很清潔的水反而養不住魚。
我過分地喜歡清潔,就變得不近人情,這是我沒有兒子的第一種緣故。
天地間,要靠溫和的日光,和風細雨的滋潤,才能生長萬物。
我常常生氣發火,沒有一點和育之氣,怎麼會生兒子呢?這是我沒有兒子的第二種緣故。
仁一愛一,是生生的根本,若是心懷殘忍,沒有慈悲;就像果子一樣,沒有果仁,怎麼會長出果樹呢?所以說,忍是不會生養的根;我只知道一愛一惜自己的名節,不肯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積些功德,這是我沒有兒子的第三種緣故。
說話太多容易傷氣,我又多話,傷了氣,因此身一體很不好,那裡會有兒子呢?這是我沒有兒子的第四種緣故。
人全靠一精一氣神三種才能活命;我一愛一喝酒,酒又容易消散一精一神;一個人一精一力不足,就算生了兒子,也是不長壽的,這是我沒有兒子的第五種緣故。
一個人白天不該睡覺,晚上又不該不睡覺;我常喜歡整夜長坐,不肯睡,不曉得保養元氣一精一神,這是我沒有兒子的第六種緣故。
其它還有許多的過失,說也說不完呢!雲谷禪師說:豈只是功名不應該得到,恐怕不應該得的事情,還多著哩!
當知有福沒福,都是由心造的。
有智慧的人,曉得這都是自作自受;糊塗的人,就都推到命運頭上去了。
譬如這個世上能夠擁有千金產業的,一定是享有千金福報的人;能夠擁有一百金產業的,一定是享有一百金福報的人;應該餓死的,一定是應該受餓死報應的人。
比如說善人積德,上天就加多他應受的福。
惡人造孽,上天就加多他應得的禍。
上天不過就他本來的質地上,加重一些罷了,並沒有一絲毫別的意思。
接下來這段是雲谷禪師借俗人之見,來勸了凡先生努力積德行善。
就像生兒子,也是看下的種怎樣,種下的很厚,結的果也厚。
種下得薄,結的也保譬如一個人,積了一百代的功德,就一定有一百代的子孫,來保住他的福。
積了十代的功德,就一定有十代的子孫,來保住他的福。
積了三代或者兩代的功德,就一定有三代或者兩代的子孫,來保住他的福。
至於那些只享了一代的福,到了下一代,就絕後的人;那是他功德極薄的緣故,恐怕他的罪孽,還積得不少哩!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短處,那就應該把你一向不能得到功名,和沒有兒子的種種福薄之相,盡心盡力改得乾乾淨淨。
一定要積德,一定要對人和氣慈悲,一定要替一人包含一切,而且要一愛一惜自己的一精一神。
從前的一切一切,譬如昨日,已經死了;以後的一切一切,譬如今日,剛剛出生;能夠做到這樣,就是你重新再生了一個義理道德的生命了。
我們這個血肉之軀,尚且還有一定的的數;而義理的、道德的生命,那有不能感動上天的道理?書經太甲篇上面說道:上天降給你的災害,或者可以避開;而自己若是做了孽,就要受到報應,不能愉快心安地活在世間上了。
詩經上也講:人應該時常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合不合天道。
很多福報,不用求,自然就會有了。
因此,求禍求福,全在自己。
【書經說:天作孽呀,猶可違呀猶可違,自作孽呀,不可活呀,不可活;詩經上也說:常常想自己,所做跟所為,合不合天道,求禍與求福,全在你自己呀!全在你自己。
】
孔先生算你,不得功名,命中無子,雖然說是上天注定,但是還是可以改變。
你只要將本來就有的道德天一性一,擴充起來,盡量多做一些善事,多積一些陰德,這是你自己所造的福,別人要搶也搶不去,那有可能享受不到呢?
易經上也有為一些宅心仁厚、有道德的人打算,要往吉祥的那一方去,要避開凶險的人,凶險的事,凶險的地方。
如果說命運是一定不能改變的,那末吉祥又何處可以趨,凶險又那裡可以避免呢?易經開頭第一章就說:經常行善的家庭,必定會有多餘的福報,傳給子孫;這個道理,你真的能夠相信嗎?
我相信雲谷禪師的話,並且向他拜謝,接受他的指教;同時把從前所做的錯事,所犯的罪惡,不論大小輕重,到佛前去,全部說出來;並且做了一篇文字,先祈求能得到功名,還發誓要做三千件的善事,來報答天地祖先生我的大恩大德。
雲谷禪師聽我立誓要做三千件的善事,就拿了功過格給我看。
叫我照著功過格所訂的方法去做,所做的事,不論是善是惡,每天都要記在功過格上,善的事情就記在功格下面,惡的事情就記在過格下面。
不過做了惡事,還要看惡事的大小,把已經記的功來減除。
並且還教我念准提咒,更加上了一重佛的力量,希望我所求的事,一定會有效應。
雲谷禪師又對我說:有一種畫符篠的專家曾說:一個人如果不會畫符,是會被鬼神恥笑的。
畫符有一種秘密的方法傳下來,只是不動念頭罷了。
當執筆畫符的時候,不但不可以有不正的念頭,就是正當的念頭,也要一齊放下。
把心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雜念,因為有了一絲的念頭,心就不清淨了。
到了念頭不動,用筆在紙上點一點,這一點就叫混沌開基,因為完整的一道符,都是從這一點開始畫起,所以這一點是符的根基所在。
從這一點開始一直到畫完整個符,若沒起一些別的念頭,那麼這道符,就很靈驗。
不但畫符不可夾雜念頭,凡是禱告上天,或者是改變命運,都要從沒有妄念上去用工夫,這樣才能感動上天。
孟子講立命的道理說道:短命和長壽沒有分別。
乍聽之下會覺得奇怪?因為短命和長壽相反,而且完全不同,怎樣說是一樣呢?要曉得在一個妄念都完全沒有時,就如同嬰兒在胎胞裡面的時候,那曉得短命和長壽的分別呢?
等到出了一娘一胎,漸漸有了知識,有了分別的心;這時,前生所造的種種善業惡業,都要受報應了,那也就有短命和長壽的分別了。
因此,命運是自己造的。
如果把立命這兩個字細分來講,那末富和貧要看得沒有兩樣,不可以富的仗著有錢有勢,隨便亂來,窮的也不可以自暴自棄去做壞事,儘管窮,仍然應該安分守己的做好人;能夠這樣,才可以把本來貧窮的命,改變成富貴的命。
本來富貴的命,改變成更加富貴,或者是富貴得更長久。
窮與通,要看得是沒有兩樣,不發達的人,不可因為自己不得志,就不顧一切,隨便荒唐;發達的人,也不可仗勢欺人,造種種的罪業,越是得意,越是要為善去惡,廣種福田。
能夠這樣,才可以把本來窮苦的命,改變成發達的命,本來發達的命,就會更加發達了。
短命和長壽,要看得沒有兩樣,不可說我短命;不久就死了,就趁還活著的時候,隨便做惡事,糟蹋自己。
要曉得既然已生成短命,就更加應該做好人,希望來生不要再短命,這一生或許也可以把壽命延長一些哦!
命中長壽的人,不要認為自己有得活,就拚命造孽,做一奸一犯科,犯邪一婬一。
要曉得長壽得來不易,更應該做好人,才可以保住他的長壽呀。
能夠明白這種道理,才可以把本來短的命變成長壽,本來長壽的命,更加長壽健康。
人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生與死的關係最為重大,所以短命同了長壽,就是最重大的事情。
既然說到這最重大的短命同了長壽,那末此外一切順境,富有和發達;逆境,貧窮和不發達,都可以包括在內了。
孟子講立命的學問,只講到短命和長壽,並沒講到富和貧,發達和不發達,就是這個道理。
接著雲谷禪師又告訴我說:孟子所說的「修身以俟之」這句話,是說:自己要時時刻刻修養德行,不要做半點過失罪惡。
至於命能不能改變,那是積德的事,求天的事。
說到修字,那麼身上有一些些過失罪惡,就應該像治病一樣,把過失罪惡要完全去掉。
講到俟,要等到修的功夫深了,命自然就會變好,不可以有一絲一毫的非份之想,也不可以讓心裡的念頭亂起亂滅,都要完全把它斬掉斷絕,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達到先天不動念頭的境界了。
到了這種功夫,那就是世間受用的真正學問。
雲谷禪師接著又說:平常時一般人的行為,都是根據念頭轉的,凡是有心而為的事,不能算是自然,不著痕跡。
你現在還不能做到不動心的境界,你若能念准提咒,不必用心去記或數遍數,只要一直念下去,不要間斷。
念到極熟的時候,自然就會口裡在念,自己不覺得在念,這叫做持中不持;在不念的時候,心裡不覺的仍在念,這叫做不持中持;唸咒能念到這樣,那就我、咒、念打成了一片,自然不會有雜念進來,那末念的咒,也就沒有不靈驗的了。
但是這種功夫,一定要透過實踐,才能領會到的。
我起初的號叫做學海,但是自從那一天起就改號叫做了凡;因為我明白立命的道理,不願意和凡夫一樣。
把凡夫的見解,完全掃光,所以叫做了凡。
從此以後,就整天小心謹慎,自己也覺得和從前大不相同。
從前儘是糊塗隨便,無拘無束;到了現在,自然有一種小心謹慎,戰戰兢兢戒慎恭敬的景象。
雖然是在暗室無人的地方,也常恐怕得罪天地鬼神。
碰到討厭我,譭謗我的,我也能夠安然的接受,不與旁人計較爭論了。
從我見了雲谷禪師的第二年,到禮部去考科舉。
孔先生算我的命,應該考第三名,那知道忽然考了第一名,孔先生的話開始不靈了。
孔先生沒算我會考中舉人,那知道到了秋天鄉試,我竟然考中了舉人,這都不是我命裡注定的,雲谷禪師說:命運是可以改造的。
這話我更加地相信了。
我雖然把過失改了許多,但是碰到應該做的事情,還是不能一心一意的去做,即使做了,依然覺得有些勉強,不太自然。
自己檢點反省,覺得過失仍然很多。
例如看見善,雖然肯做;但是還不能夠大膽地向前拚命去做。
或者是遇到救人時,心裡面常懷疑惑,沒有堅定的心去救人。
自己雖然勉強做善事,但是常說犯過失的話。
有時我在清醒的時候,還能把持住自己,但是酒醉後就放肆了。
雖然常做善事,積些功德;但是過失也很多,拿功來抵過,恐怕還不夠,光陰常是虛度。
從己巳年聽到雲谷禪師的教訓,發願要做三千件的善事;直到己卯年,經過了十多年,才把三千件的善事做完。
在那個時候,我剛和李漸庵先生,從關外回來關內,沒來得及把所做的三千件善事回向。
到了庚辰年,我從北京回到了南方,方才請了一性一空、慧空、兩位有道的大和尚,借東塔禪堂完成了這個回向的心願。
到這時候,我又起了求生兒子的心願,也許下了三千件善事的大願。
到了辛巳年,生了你,取名叫天啟。
我每做了一件善事,隨時都用筆記下來;你母親不會寫字,每做一件善事,都用鵝一毛一管,印一個紅圈在日曆上,或是送食物給窮人,或買活的東西放生,都要記圈。
有時一天多到十幾個紅圈呢!也就是代表一天做了十幾件善事。
像這樣到了癸未年的八月,三千條善事的願,方才做滿。
又請了一性一空和尚等,在家裡做回向。
到那年的九月十三日,又起求中進士的願,並且許下了做一萬條善事的大願。
到了丙戌年,居然中了進士,吏部就補了我寶坻縣縣長的缺。
我做寶坻縣的縣長時,準備了一本有空格的小冊子,這本小冊子,我叫它作治心篇。
意思就是恐怕自己心起邪思歪念,因此,叫「治心」二字。
每天早晨起來,坐堂審案的時候,叫家裡人拿這本治心篇交給看門的人,放在辦公桌上。
每天所做的善事惡事,雖然極小,也一定要記在治心篇上。
到了晚上,在庭院中擺了桌子,換了官服,仿照宋朝的鐵面御史趙閱道,焚香禱告天帝,天天都是如此。
你母親見我所做的善事不多,常常皺著眉頭向我說:我從前在家,幫你做善事,所以你所許下三千件善事的心願,能夠做完。
現在你許了做一萬件善事的心願,在衙門裡沒什麼善事可做,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完呢?
在你母親說過這番話之後,晚上睡覺我偶然做了一個夢,看到一位天神。
我就將一萬件善事不易做完的緣故,告訴了天神,天神說:「只是你當縣長減錢糧這件事,你的一萬件善事,已經足夠抵充圓滿了。」
原來寶坻縣的田,每畝本來要收銀兩分三厘七毫,我覺得百姓錢出得太多,所以就把全縣的田清理一遍;每畝田應繳的錢糧,減到了一分四厘六毫,這件事情確實是有的;但也覺得奇怪,怎麼這事會被天神知道,並且還疑惑,只有這件事情,就可以抵得了一萬件善事呢?
那時候恰好幻余禪師從五台山來到寶坻,我就把夢告訴了禪師,並問禪師,這件事可以相信嗎?幻余禪師說:做善事要存心真誠懇切,不可虛情假意,企圖回報。
那末就是只有一件善事,也可以抵得過一萬件善事了。
況且你減輕全縣的錢糧,全縣的農民都得到你減稅的恩惠,千萬的人民因此減輕了重稅的痛苦,而獲福不少呢!
我聽了禪師的話,就立刻把我所得的俸銀薪水捐出來,請禪師在五台山替一我齋僧一萬人,並且把齋僧的功德來回向。
孔先生算我的命,到五十三歲時,應該有災難。
我雖然沒祈天求壽,五十三歲那年,我竟然一點病痛都沒有。
現在已經六十九歲了(多活了十六年)。
書經上說:天道是不容易相信的,人的命,是沒一定的。
又說:人的命沒有一定,是要靠自己創造的。
這些話,一點都不假。
我由此方知,凡是講人的禍福,都是自己求來的,這些話實在是聖賢人的話;若是說禍福,都是天所注定的,那是世上庸俗的人所講的。
【天道不易信呀,人命沒一定,人命沒一定呀,要靠自己造;若說禍與福呀,都是天注定,那是凡夫與俗子,而非聖賢說的話呀,說的話?
你的命,不知究竟怎樣?就算命中應該榮華發達,還是要常常當作不得意想。
就算碰到順當吉利的時候,還是要常常當作不稱心,不如意來想。
就算眼前有吃有穿,還是要當作沒錢用,沒有房子住想。
就算旁人喜歡你,敬重你,還是要常常小心謹慎,做恐懼想。
就算你家世代有大聲名,人人都看重,還是要常常當做卑微想。
就算你學問高深,還是要常常當做粗淺想。
這六種想法,是從反面來看問題,能夠這樣虛心,道德自然會增進,福報也自然會增加。
講到遠,應該要想把祖先的德氣,傳揚開來;講到近,應當想父母若有過失,要替他們遮蓋起來;這裡即是說明孟子的「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的大義所在;講到向上,應該要想報答國家的恩惠;講到對下,應該要想造一家的福;說到對外,應該要想救濟別人的急難;說到對內,應該要想預防自己的邪念和邪想。
這六種想法,都是從正面來肯定問題,能夠常常如此的存心,必然能成為正人君子。
一個人必須要每天知道自己有過失,才能天天改過,若是一天不知道自己的過失,就一天安安逸逸的算自己沒過失。
如果每天都無過可改,就是每天都沒有進步;天底下聰明俊秀的人實在不少,然而他們道德上不肯用功去修,事業不能用功去做;就只為了因循兩個字,得過且過,不想前進,所以才耽擱了他們的一生。
雲谷禪師所教立命的許多話,實在是最一精一,最深,最真,最正的道理,希望你要細細的研究,還要盡心盡力的去做,千萬不可把大好的光陰虛度過。
分類: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