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鼠鬧東京》第二回 五鼠精下凡作怪:一鼠云:「我與你五人各分地位。我居中央,你四人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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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鼠鬧東京》第二回 五鼠精下凡作怪

五鼠鬧東京

第二回 五鼠精下凡作怪

卻說五鼠來到山中,看見山勢嵯峨,草木茂盛,正好安家,十分歡喜。

一鼠云:「我與你五人各分地位。

我居中央,你四人各居東西南北四方洞穴。

各處居住一隅,倘有不測,即將難香呵動,我等四方救護,無有萬失。」

四個齊聲道:「大哥之言,甚是有理。」

四個各投一方去尋洞穴居住。

不意二鼠來到山邊,上有山巖凹凸,下邊一江一 水。

一江一 水汪洋,光天雲影共徘徊,魚躍鳶飛昭上下。

有古穴近水不遠。

二鼠忖道:「此穴這等好,生成與我安身的!」竟進穴來。

入到穴邊,但見蝦用長叉,龜滾蠻牌,蚌張連夾,蟹舞雙戈,黿鼓喧天,殺將出來。

二鼠乃措手不及,被水族諸精殺得望風逃竄。

奔忙走到一鼠中宮來說:「我今日去南山地穴安身,遇著一場大晦氣。

若不是我四足會走,逃得性命來見哥哥,幾乎死無葬身之地!」一鼠道:「我兄弟五人初到此山,必須先耍個架子與人看,在後諸精才不敢來欺侮我們。」

即取難香呵動,三鼠、四鼠、五鼠皆到一處,連忙問道:「哥哥有甚事故,難香呵動?」

一鼠道:「三個尋得所在麼?」

皆道:「未曾尋得,一聞這裡難香,即忙來了。

若有甚麼妖精無理說,我等拿來,一與大哥出氣,二顯我等神通。」

一鼠道:「不可造次!今日二弟去山南尋穴,被一班妖怪趕殺逃難,幾被所害,因此邀齊你等同來商議。

先去訪問其穴是何怪所居,方好去與他作對。」

三鼠道:「列位兄弟放心,你等只在洞中少待,我去探訪個消息便來回報。」

搖頭擺尾,竟出洞來。

行到南山,只見有一大石穴。

三鼠爬在巖上,石穴四邊遙望,並無動靜。

又坐了一回,忽見巖側有一個小洞,只聽得洞中「咳」了一聲,見一個老猿精帶了許多小猴出來。

有詩為證:

體赤毛長碧眼圓,三三兩兩出靈天。

蟠桃會上曾偷果,惹得賊名天下傳。

三鼠是個好動的,連忙向前,望著老猿深作一揖。

老猿見了,忙忙來答禮,說道:「老鼠哥何事在此?」

三鼠道;「實不相瞞,我是西天雷音寺如來座前的鼠精,特來凡世玩景,權往此山居住數日,決不久占。

昨日二鼠家兄前往此山南方覓穴,近一江一 有一穴,不知是哪個妖精所居。

家兄在其穴前經過,被他統領水中鱗甲之兵,將兄殺得逃回,若不是走得快,險些兒被他所殺。

竟來拜問是何妖怪?乞賜見教!」老猿道:「不說這妖便罷,說起這妖,不由人腸不斷矣!這妖乃是海巖之下一個千年老鱉精,帶領水族群妖,坐鎮此山之南,甚是無理。

我們每年常有小猴孫不知事體,在南山之下水中洗浴,皆被吃去。

幾欲報仇,無可奈何,只得容忍。

你們兄弟讓得他過也罷,若要去惹他,其實有些利害!」三鼠聽其實說,也不回言,相別老猿,走到洞中,將老猿言語一一說與眾鼠。

又把老猿臨別,「勸我兄弟莫去惹他。

分明量我兄弟沒有本事,故出此言。

決要與他爭個高下,不可輸了銳氣!」一鼠道:「三弟說得也是,只宜謹慎,方可無失。

今夜三更聽其睡靜,我們同去探個虛實,然後行事。」

商量已定,各人飽食一餐,同來南山之頂,伏於石下。

候至三更,五鼠來穴前穴後左右岩石俱已看得仔細,同到穴門邊張望穴裡。

見有一小孔直透海去,因此凡有戰鬥,裡外有兩路,水陸相通,故捉他不得。

一鼠看得明白,吩咐不要驚動,悄地轉回。

於是同歸轉洞中。

五鼠問道:「叫我等悄地速轉,是何緣故?」

一鼠云:「你等不知。

用兵之道: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方可取勝。

日前二弟初去,他不知我等是甚麼人,故此殺來。

我既被他趕殺,連日不去復仇,他必以勝自矜。

我今知其虛實,然後一戰,我知他,他不知我。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知己彼,百戰百敗。

勝在我,敗在他,吾無憂也。」

三鼠道:「既是如此,速可進兵。

緩則事洩,恐難取勝。」

一鼠道:「吾已劃策已定,來日早起,聽吾施行。」

眾皆散去。

歇宿一宵,次日五鼓已罷,日色東昇,四鼠齊來聽令。

一鼠出令,喚二鼠:「前去鱉精穴前搦戰,只許敗不許勝,漸漸誘他追趕,離穴五十里之地,方許殺回。」

二鼠領令而去。

又喚三鼠、四鼠:「去二十五里之地埋伏,任從他們過往,不可驚動。

待其殺回,截其歸路。」

二人得令而去。

一鼠同五鼠潛來鱉穴山後高處隱伏去了。

卻說二鼠得令,即時裝束,前來鱉精穴前高聲大叫:「老鱉精,今日與你決個雌雄!」原來鱉精且自有些法度,每日差兩個小蝦精把守穴門,輪流替換,遇大小事務,往來各項,必先通報,然後得入。

日前二鼠不知,擅撞入去,故被趕殺。

此時來在穴前叫罵搦戰,把守穴門小蝦聽得,快人報老鱉精道:「前日殺敗老鼠精,今又來穴前搦戰,出言甚是無理,不敢隱藏,報與大王得知。」

鱉精聞知大怒,即傳軍令,令眾精搖旗擂鼓,殺將出來。

鼠精亦張牙舞爪來迎。

鱉精問道:「你是可方妖怪,敢來犯吾境界?只可藏形半夜,鼠竊狗偷之輩,敢在此青天白日之下,耀武揚威。

若不退去隱形,教你粉骨碎身!」

鼠精亦罵道:「這老鱉,你可潛蹤水底,縮首巖下,仗魚蝦以作威,見蛟龍而喪膽。

正來拿你烹入鼎鐺上烹煉一刻,叫你爛成黑炭矣!有何本事,敢出大言?」

舞斧來鬥。

老鱉來迎戰。

未數合,敗走。

鱉精傳令眾將,務要趕上剿滅此精,先得首級者為頭功。

於是眾精爭先趕上。

趕至二十五里,鼠精回頭又戰,數合又走。

約又趕十五里,鼠精回頭又戰數合,望西又走。

眾精奮力來趕。

又走十五里,鼠精回頭大展神通,張神威,哮吼跳躍,殺得水族諸精大敗逃回。

走至中途,卻被三鼠、四鼠攔住歸路。

眾敗精不敢戀戰,只是奪路而走。

且戰且退,正是力怯心寒,看看走到穴前少歇。

眾精曰:「今日之敗,乃欺敵故也!若不去趕,不至如此。

今走歸得保全性命,乃是天不絕吾類也。」

且驚且喜,坐在沙上歇息不題。

原來鱉精先帶水族眾精追趕二鼠之時,方才出穴去,一鼠與五鼠從穴後偷入穴來,搬運土石將穴底水門塞斷,自己變做獺精坐在穴中,喚五鼠伏在穴後巖下,久等多時。

鱉精及眾精歇息已定,收拾入穴來,只見穴中已被獺精佔了,水門又被塞斷,魂不附體,跑出穴來。

穴邊伏兵殺進,穴中獺精殺出,二鼠、三鼠、四鼠追殺將來。

鱉精見不是勢頭,率同水族眾精,逃入一江一 中去了。

眾鼠佔了南山巖穴,四邊高築土石,以防水兵侵害。

水門斷塞堅固,大家以作太平宴飲,數日而罷,卻歸方位居住。

卻說三鼠歸到西山之下,尋得有巖穴正好安身。

只是四邊壁立,其中虛空,自思自忖道:「富貴金玉米谷,堆積如山。

似我處此空洞之中,毛無所有,若有人來看見,說我如此窮乏。

也要尋些東西來家,方成模樣。」

不免搖身一變,變作一個客人,盛裝行李,前往大路投宿。

店主人一見,與妻談道:「這個客相貌堂堂,行李服飾甚是齊整,想必是個貴家子弟,出來為客的,本錢決大,不可輕慢他。」

是夜備辦酒餚,慇勤款待,店主自來陪奉。

飲至數杯,主人問道:「客官從何而來?」

三鼠答道:「我本西涼州人,家父曾任會稽太守。

只因我讀書屢考不利,因此棄名就利,帶本錢往東京買貨,求些利息。

奈小價為挑擔子重,行不起,借此少得數日歇腳。」

店主大喜。

過了一夜 ,次日店中閒坐,酌酒自娛。

及至將晚,有一起山東客,販有二十餘車雪梨、圓棗、柿餅等貨,推入店來投宿。

三鼠見了,心中暗喜:「這些好物件,正好拿去進與列位兄弟享用!」那伙客人行路辛苦,食了幾杯酒,吃了晚飯,各自倒在床 上一覺睡了。

及至夜深,店人燃燈閉門,竟送三鼠入臥房,安寢已畢,皆去自眠。

三鼠徉為睡著,到至三更,用起神通,將二十餘車果品皆推入穴去了。

及至五更時分,眾客起來做飯趕路,燃著燈一照,二十餘車果品,不見一些。

忙叫店主起來觀看,果不知在何處去了。

及詢問那個客官,房中並無蹤跡,亦不知何處去了。

客人、店主只是叫屈,四邊訪問,不知下落,細訪數日,竟不知蹤影。

這伙客人常年在此店家往來居住,已知他家忠厚,並不見疑,故此店家得以無事。

眾道:「客官人才俊偉,如何做賊,盜去許多車果子?況是一人,如何盜得許多果去?若有人多,路上豈無蹤跡,想必妖怪為害也不見得。」

眾客只得各自空手而回,不題。

卻說三鼠推得許多車果子,來到洞中,即將難香呵動。

眾鼠一聞,只道有不測,忙然齊來三鼠穴中。

只見三鼠已在穴外鞠躬相待。

眾皆來到,並無他事,皆問云:「你既無事,何故把難香呵動,驚我眾人忙來不迭,只怕你有何危急?」

鼠三道:「實不敢相瞞列位兄弟。

我今日做得一場好買賣,不忍私自富貴,故此相邀諸位同享榮華。

請進穴中觀看。」

眾人內,只見有二十餘車果子,皆滿載棗子、柿餅等物。

眾皆大喜,將來擺列在地,飽食一餐。

三鼠道:「列位兄弟每人各推四車回去,余皆留在我穴中受用。」

俱各稱謝相辭,各推四車而散。

三鼠自思,糧食幸有許多,儘夠。

只是缺少金寶,不免再去弄些金寶回來。

搖身一變,變作一美貌婦人,在於途中,百般嬌妍,賣弄風情。

有一夥客人乃是四川楠木客,出外六載未回,本已賣盡,各帶千金回家。

來到中途,日午春月天氣,和風暖日,吹人如癡如醉,坐在柳陰之下少息片時,舉頭一望,只見一女子隔牆而行,自歌自詠,半掩半遮,腳蹤寄語,眼角傳情。

這幾個客人,皆是青年子弟,況離家日久,一見如此嬌嬈美一女 ,情興如何不動?欲心一動,不能止遏。

內有一客信口吟詩云:

路遇誰家一女流,相逢邂逅兩情綢。

桃唇為我頻含笑,柳眼窺人半帶羞。

話有通情難啟口,行無去志又回頭。

這般窈窕牽人處,君子如何不好求。

那女子隔牆聞知,正容答曰:「君子吟得好!妾少步韻一首,幸勿見哂。」

遂吟云:

幸逢君子愛風一流 ,一夕情同百世綢。

衾枕願陪君所欲,荊釵自愧我含羞。

聊將詩句為紅葉,永固恩情到白頭。

君子一溫一 良恭儉讓,一奴一當自奉異人求。

女子吟罷,笑面相迎。

幾個客人一一答禮。

女子云:「此去一奴一家不遠,相邀列位,同到寒居飲杯清茶。」

正是清字兒不曾住聲,這些人去字兒連忙答應。

大家叫道:「如此,禮當相拜,請小娘子當先道引,我等隨後。」

那女子款步金蓮當先,眾人相隨。

行數十步路,只見樓台高聳,屋宇巍峨,門前寬闊,儘是華壁粉牆。

左轉一曲,只見路道清奇。

都是白石欄杆,希罕景色般般有,無名異果噴人香。

又轉一曲,乃系綠陰深處。

過了綠陰深處,兩廊屋宇,明瓦疏窗,見了許多景色。

再轉就是客堂,又只見明明亮亮,堂上清幽,爐灶名香。

轉盼又見金鑲學士藍筍象床 。

轉入裡面,分賓主坐下,各上施禮。

兩邊小子侍立,丫環侍女,玉手遞茶湯。

那六個客人被妖引入迷一魂 路,凶而不知,以叢風逸樂話。

不多時,只見幾個小廝擺上一席酒來,六個客商共同一席,那女子坐在一旁,開言帶羞而謂曰:「妾告君家,得聽一奴一訴說因依。」

六位客官答道:「有話但說無妨。」

那女子一一道說其詳:「妾身去年不幸夫君早喪,翁姑雙亡,一奴一若出事他人,又捨不得許多樓房、屋宇、田地、家寶、物業,妾身欲招一郎入門相陪,枕席之樂,願與綢繆,共樂百年鴛帳。

正合妾身終日思懷之念也。」

這眾客人各有相爭之意。

那女子說道:「我家非比尋常,欲愛其貌,必須量玩光景。」

各客聞言,皆現珍寶:或有黃金白銀,或有珍珠瑪瑙,或有珊瑚琥珀,或有美玉車渠,或有水晶琉璃。

各獻珍寶以為引動女子心情,人人皆有私謀之意。

殊不知三鼠原是苟謀,套其珠寶出現,要奪回山之意。

那娘子說道:「一奴一欲其君,今晚自然相陪枕席。」

不覺天晚,一人一所,房床 帳幔錦被皆已齊備,各人就枕。

女子道:「列位客官,各人房內點燈一隻,不可打滅。」

皆各閉門靜坐,終是思慕那女子,如何睡得著。

一更將闌,六個客人,六間房子,皆有這個女子來陪宿。

枕席之間,極其歡愛。

這正是:

一宵恩愛千金價,皆作襄王一夢中。

迫及雞嗚,那女子忽然不見。

這些房床 屋宇,盡皆潛蹤,六人俱睡在芳草坡邊,本錢行李皆不見了。

六人掙扎起來,頭昏腳軟,腹脹腰疼,口中叫苦連天,起不得來,無可奈何。

喜得茅山有一個真一人,在此山北嶺之巔煉丹四十九日,丹已煉就,收拾回山。

只見數日以來,四山皆有妖氣沖天,將丹收拾,來此北山之下,試看妖氣從何而起。

方才下得山來,恰好遇見此六個客人哀哀叫苦。

真一人問其始末,察其詳細,皆中妖毒在腹中。

董真一人與此六人道:「喜得遇著我來得湊巧,還是有緣,你六人亦不該死。

若還遲來兩日,你們也難救了。」

各給靈丹一粒,吞下肚去。

少頃,皆吐黑涎黑水出來,吐盡腹中漸漸平復,皆起得來,望董真一人便拜:「若非真一人相救,我們必死於此。

救命之恩,難以為報!」真一人道:「汝等作急回家,我再賜你靈丹一粒,到家吞服,自然無事。」

六人拜謝而去。

董真一人與山下各店中來說:「此山四邊皆有妖氣,不時放毒迷人,倘有中毒者,教他來我處討丹丸吞下,方可救命。

我故與你等說知,廣行方便救人,不得有誤。」

店主方知那車載的果子,亦是此攝去。

自是客人有中毒者,皆到董真一人處求藥,因此未有死者。

三鼠得了金銀數千,來到穴中,不勝歡喜,將難香呵動,四個兄弟皆來。

三鼠將此金銀挑開,獻與眾兄弟看,道:「我如今又有許多金銀。

吃的也有,用的也有。」

笑談一會,各自歸穴。

五鼠來穴中自忖道:「三鼠前番有許多果品分散我等,今又有許多金銀寶貝來我眾人處賣弄。

他偏做得來,我豈不如他?」

說罷,將身一變,變做一個好漢,竟往東路而去。

畢竟還是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公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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