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新志》卷一:熙寧之政,既一切變更法度,開邊之議遂興。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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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照新志》卷一

玉照新志

卷一

神廟聖意,銳於圖治。

熙寧之政,既一切變更法度,開邊之議遂興。

洮河成功,梅仙拓地,然後經理西南小羌。

韓存寶以弗績誅,繼而永洛大衄,徐禧之徒死之。

由是恥於用兵,上亦郁陶成疾。

元祐初政,廟堂諸公共議,捐其所取。

紹聖、崇寧紹述之說舉,竄逐棄地之十柄十臣,取青唐,進築湟鄯銀夏。

至童貫、蔡攸乃啟燕雲之役,馴至靖康之禍,悉本二子紹述。

思之令入痛心疾首。

元祐十十黨十十人,天下後世莫不推尊之。

紹聖所定止七十三人,至蔡元長當國,凡所背己者皆著其間,殆至三百九人,皆石刻姓名頒行天下。

其中愚智圂淆,不可分別,至於前日詆訾元祐之政者,亦獲廁名矣,唯有識講論之熟者,始能辨之。

然而禍根實基於元祐嫉惡太甚焉。

呂汲公、梁況之、劉器之定王介甫新十十黨十十呂吉甫、章子厚而下三十人,蔡持正新十十黨十十安厚卿、曾子宣而下六十人,榜之朝堂。

范淳父上疏以為殲厥渠魁,脅從罔治。

范忠宣太息語同列曰:「吾輩將不免矣!」後來時事既變,章子厚建元祐十十黨十十,果如忠宣之言。

大抵皆出於士大夫報復,而卒使國家受其咎,悲夫!

元祐初修《神宗實錄》,秉筆者極天下之文人,如黃、秦、晁、張是也,故詞彩粲然,高出前代。

紹聖初,十鄧十聖求、葵元長上章,指以為謗史,乞行重修。

蓋舊文多取司馬文正公《涑水紀聞》,如韓、富、歐十陽十諸公傳,及敘劉永年家世載徐德占母事,王文公之詆永年、常山,呂正獻之評曾南豐、邵安簡借書多不還,陳秀公母賤之類,所引甚多。

至新史,於是《裕陵實錄》皆以硃筆抹之,且究問前日史臣,悉行遷斥,盡取王荊公日錄無遺,以刪修焉,號硃筆本,陳瑩中上書曾文肅,謂『尊私史而壓宗廟』者也。

其所從來亦有本焉,覽者熟究而攷之,當知此言不誣。

紹興庚申,金人以河南故地歸我,詔以孟富文庾為東京留守,富文辟畢少董良史以自隨。

未幾,金敗盟,少董身陷偽地者累年。

嘗於相國寺鬻故書處,得熙豐日曆殘帙數葉,無復倫序。

少董南歸,出以相示,於是緝其可以傳信者凡八條,今錄於編,亦有已見《裕陵實錄》中者,併存之。

雲中書札子:度支員外郎、充龍圖待制,秦鳳路經略安十撫使呂大防奏:「伏見本路鳳翔府寄居著作佐郎、前崇文院校書郎張載,學術十精十深,十性十資方毅,昨因得告尋醫,未蒙朝廷召命,義難自進,老於田閭,眾所共惜。

臣未敢別乞朝廷任使,欲十望聖慈,且令召還書館舊職。

有不如臣所舉,甘坐罔上不忠之罪。

候敕旨。」

奉聖旨依奏,許朝參,令發來赴闕,依舊供職。

又雲中書省札子:已降敕旨,奉使高麗船,第一隻賜號凌虛致遠安濟神舟,第二隻賜號靈飛順濟神舟。

右奉聖旨。

額且令御書院如法書寫,一面疾速入急遞至明州十十交十十割,及本州製造牌額安排。

所有敕牒,令安燾等收掌。

又雲均州奏:為本州編管、前漳州軍事判官練亨甫,逐次與兄練劼、弟練沖甫往女弟子魯麗華家踰濫。

後收養在寶林院郭和尚房下,令求食。

因探見魯麗華與百娃王九在店飲酒,喚歸寺,毆打魯麗華。

致樂營將申舉,已送司理院照對去訖。

奏聞。

又雲晉州奏:據雄州防禦推宮、知秀州崇德縣事、充晉州州學教授陸長愈狀。

欲乞令今後春秋釋奠,並以兗鄒二公配享。

如允所請,乞即下禮部定奪次序立式,伏乞備錄聞奏。

州司所據陸長愈狀奏聞,候敕旨。

尋下太常寺定奪申部,今據本寺狀看詳:『先聖文宣王以先師顏子配享,及以次從祀,皆其門弟子也。

孟子知道,固當知尊禮,然與孔子異代,難與顏子並行配享之禮,所請難議施行。

』申部看詳:『太常寺所定未得允當。

古者配享及從祀,但取著德立功,其道有以相成者,不必皆用同時之人,如蠟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先農之配,即以後稷神。

勾芒為少昊氏之子,祝融為高辛氏火正,今春秋之祭,則勾芒配伏羲、祝融、大庭,迎氣之日,又為從祀,是異代之人得為配祀明矣。

唐貞觀二十一年,詔伏勝、高堂生、杜預、范寧之徒二十一賢,與顏子俱配享孔子廟堂,至今猶為從祀。

孟子於孔聖之門,當在顏子之列。

至荀況、揚雄、韓愈皆發明先聖之道,有益學者,久未配享,誠為闕典。

伏請自今春秋釋奠,以鄒國公孟子配享文宣王。

設位於兗國公之次;所有荀況、揚雄、韓愈,並以世次先後,祀於左丘明等二十一賢之間。

所貴上稱聖朝褒崇儒賢、備修祀典之意。

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帖撿會左丘明至范寧等二十一人並封伯爵。

如允所請,即乞荀況、揚雄、韓愈並加封爵。

自國子監及天下,至聖文宣王廟皆塑鄒國公像,其冠服同兗國公。

仍畫荀況等像於從祀之列,荀況在左丘明之下,揚雄在劉向之下,韓愈在范寧之下,冠服皆從封爵。

奉聖旨依。

又雲敕下十江十東轉運司斷:『太中大夫、充龍圖閣待制、知十江十寧府陳繹為前知廣州日,將造到公使庫檀木觀音,將松木觀音換檀木觀音入己;並將公使錢糴糧餵飼自已白鷳等,並役使土丁槍手修築廨宇內地基;及並將官十乳十香於神寺獨自十焚燒,並申奏辨明所犯虛詐,及取勘時逐次虛妄等罪。

並男承務郎、新差汝州洛南稻田務陳彥輔,役使廣州軍人織造木綿生活等罪,並取勘虛妄,併將仕郎、試國子監四門助教郭應之於廣州公使庫受供給,與陳繹管勾宅庫,買物虧價。

陳繹合追見在太中大夫,舊官諫議大夫、龍圖閣待制。

或以職當徒一年勒停,緣前項輕罪內犯盜贓一匹,仍令准例追毀出身以來誥敕文字,除名勒停。

放陳彥輔各從杖一百。

私罪上定斷罰銅十斤。

放郭應之該赦。

』奉敕並依斷,內陳繹特免除名勒停,落龍圖閣待制,仍追一官,差知建昌軍替鄭琰成資過滿闕,陳彥輔特沖替。

又雲王安石札子奏:「幸遭聖運,超拔等夷,知獎眷憐,逮兼父子,戴天負地,感涕難勝。

顧迫衰殘,糜捐何補。

不勝螻蟻微願,以臣今所居十江十寧府上元縣園屋為僧寺一所,永遠祝延聖壽,如蒙矜許,特賜名額,廣昭希曠,榮遇一時,仰憑威神,誓報無已。

取進止。」

奉聖旨,依所乞。

以『報本禪寺』為名額。

其中載練亨甫事,亨甫以知經術馳名熙寧間,為王荊公之高弟,而所坐乃爾,殊不可曉。

又恐在謫籍,一時官吏迎十合觀望,如秦少游,未可知耳。

章聖朝,種明逸抗疏辭歸終南舊隱。

上命設宴禁中,令廷臣賦詩以十寵十其行。

獨翰林學士杜鎬辭以素不十習十詩,誦北山移文一遍。

明逸不懌,云:「野人焉知大丈夫之出處哉?」

熙寧中,王荊公進用時,有王介中甫者,以詩詆之云:「草廬三顧動幽蟄〔「幽」一作「春」〕,蕙帳一空生曉寒。」

荊公不以為忤,但賦絕句云:「莫向空山覓舊題,野人休誦北山移。

丈夫出處非無意,猿鶴從來不自知。」

〔「不自」一作「自不」〕蓋取於此。

中甫三衢人也,昭陵時中制科,仕裕陵為從官。

子沇之彥允、漢之彥周、渙之彥昭、溈之彥楚,皆近世名卿,今家居京口。

熙寧中,有太廟齋郎姜適者,淄川人,樞密遵之孫。

嘗從開封府覓舉,還鄉途中,有平輿數乘,每相先後,初亦不暇問之,既抵裡中,乃徑趨其家。

適出詢之。

有婦人焉,顏色絕代,方二十餘,語適曰:「吾來為汝家婦。」

適曰:「吾納室久矣,豈容他人?」

婦云:「使足下自有妻,我願妾御無悔。」

反覆酬酢久之。

適知其怪,然勢不容拒,遂以廊廡間空屋數楹處之,徐觀其變。

婦者亦有使令,自置煙爨,烹炰飲食,無異常人,略無毫髮之擾,亦不與之講男十女之好也。

既無從詰其來歷,但合門畏懼而已。

積是逾年,人情相與亦頗稔熟。

忽有道人直造捨,婦一見掩袂大哭。

道人者語適云:「子倘不遇我,禍有不可言者。

此婦人劍仙也,始與其夫亦甚和鳴,終乃反目。

婦易形外避,其夫訪於天下,今將跡至君家來殺此婦,並及君焉。

吾先知之,萬里來救君命。

今夕必有異,子但閉目勿開,安以待之,可保無虞。」

是夜三鼓後,忽窗中劃然有聱,見二劍自空飛入。

適如其言,瞑目安坐。

少焉二劍盤旋於適頭之前後。

天將曉矣,忽聞喝聲甚厲,云:「可啟觀!」即早來之道人也。

下視之,有人首一,血流滿地。

道人曰:「可賀矣。」

腰間瓢中取藥一捻布之,血化為白水,人首與道人俱不見。

次日,婦人亦辭謝而去。

適自此神氣秀爽,不復以利名縈心。

屏妻子,常往來鄠杜之間,以藥餌、符水療人之疾,數見奇效,時人敬之。

其後孫處恭安禮所言如此。

安禮君子人也,所言必不妄。

明清近觀《熙寧〔一作「豐」〕起居注》云:元豐四年,慈聖光獻皇后上仙,裕陵追慕至忘寢食。

適詣闕上言,能使返魂,上亦信之,使試其術,且載其施行云:「太廟齋郎姜適進狀,稱系虞部郎中正觀之子,光祿寺丞緯之姪,為學道休官,有法,能致太皇太后復生。

詔差御藥院李舜舉,傳宣中書、密院兩府南廳聚詢,本人稱限六十日內當如其所陳。

於京師城西金明池內修壇作醮,差御藥監及宣使賜淨衣一套。

至期無驗,復詰之,云:『太后方與仁宗憑玉闌干,賞千樹梅花,無意復思人間。

』上以狂妄除名,送秀州編管,後不知所終」。

元祐四年〔原本「四」作「三」,據宋史蘇軾傳、本書卷五孫仲益童年條改〕,東坡先生自翰苑出牧錢塘,道由毘陵之洛社。

時孫仲益之父教村童於野市茅簷之下,仲益方七八歲,立於岸側。

東坡望見,奇之,呼來前與語,果不凡,詢其所學,方為七字對矣。

與之題云『衡茅稚子璠璵器』,仲益隨聲應之云:「翰苑仙人錦繡腸。」

大加賞歎,贈之以縑酒,囑其父善視之,後來果為斯文之主盟。

趙諗者,其先本出西南夷獠,戕其族十十黨十十來降,賜以國姓。

至諗,不量其力,乃與其十十黨十十李造、賈時成等宣言,欲除君側之十奸十,詞語頗肆狂悖,然初無弄兵之謀。

建中靖國時事既變,諗亦幡然息心,來京師注官。

時曾文肅當國,一見,奇其才而薦之,擢國子博士。

諗謁告,省其父母於蜀中。

其徒句群以前事告變,獄就,遂以反逆伏誅,父母妻子悉皆流竄。

改其鄉里渝州為恭州。

文肅亦坐責。

告詞略云:「逮求可用之才,輒薦逆謀之首」是也。

究其始,止由狷忿妄作,遂至殺身覆宗,百世之下永負寇盜之名,學者亦當以輕剽為戒焉。

明清每閱唐史甘露事,未嘗不流涕也。

嗟夫!士大夫處昏庸之世,不幸罹此,後來無人別白,可恨!近觀《續皇王寶運錄》云:僖宗光啟四年正月詔云:「大和九年,故宰相王涯以下十七家,並見陷逆名,本承密旨,遂令忠憤終被冤誣,六十餘年幽枉無訴。

宜霑沛澤,用慰泉扃,並與洗雪,各復官爵,兼訪其子孫與官。」

使銜冤之魂,亦伸眉於九原矣!惜乎劉昫、宋景文、歐十陽十文忠不見此書,載之於新、舊唐史,殊為闕文。

如褒贈常濬、孟昭圖二人之文亦其時,已見之洪景盧《容齋三筆》,不復重錄。

明清家昔有盧載《范十陽十家志》一書,敘其祖多遜行十事之詳,為陸務觀假去,因循不曾往索,尚能彷彿記其二三。

一則云:「多遜素與李孟雍穆厚善。

多遜竄逐後,萬里相望,聲跡眇絕。

時法禁嚴,邸報不至海外。

一日,忽赦書至,後有「參知政事李」。

多遜云:「此必孟雍,若登政十府,吾必北轅。」

戒舍人僦裝,已而果移容州十十團十十練副使。

未渡巨浸間,忽見十江十南李後主,衣冠如平生,問云:「相公何以至此?」

多遜云:「屈。」

後主斥之云:「汝屈何如我屈!」由是感疾而殂。

又多遜門下士有種英、蘇冠者,平生最器重之。

得罪後,賓客雲散,獨英、冠二人徒步送抵天涯而還。

英後易名放,即明逸。

冠易名易簡,魁天下,為參知政事。

本朝有兩張先,皆字子野,一則樞密副使遜之孫,與歐十陽十文忠同在洛十陽十幕府,其後文忠為作墓誌銘,稱其志守端方,臨事敢決者。

一乃與東坡先生游,東坡推為前輩,詩中所謂:詩人老去鶯鶯在,公子歸來燕燕忙。

能為樂府,號張三影者。

有兩蘇世美。

一東坡作哀詞者,一蘇丞相子名京,二人皆知名士也。

王子高遇芙蓉仙人事,舉世皆知之。

子高初名迥,後以傳其詞遍國中,於是改名蘧,易字子開。

與蘇、黃游甚稔,見於尺牘。

東坡先生又作芙蓉城詩云:決別之時,芙蓉授神丹一粒,告曰:無慼慼,後當偕老於澄十江十之上。

初所未喻。

子開時方十八九,已而結婚向氏,十年而鰥居,年四十,再娶十江十十陰十巨室之女,方二十矣。

合巹之後,視其妻則倩盻冶容,修短合度,與前所遇無纖毫之異。

詢以前語,則惘然莫曉。

而澄十江十,十江十十陰十之裡名也。

子開由是遂為澄十江十人焉。

服其丹,年八十餘,康強無疾。

明清壬午歲,從外舅帥淮西,子開之孫明之譓在幕府,相與游從,每以見語如此。

此事與《雲溪友議》玉簫事絕相類。

子開,趙州人,忠穆鬷之孫,虞部員外郎正路之子。

仕至中散大夫,晚歸守濡須,祠堂在焉。

賀方回為子開輓詩詞云:我昔官房子,嘗聞忠穆賢。

又云:和璧終歸趙,干將不葬吳。

今乃印在秦少游集中,明之子即為和寧也,少游沒於元符末,子開大觀中猶在,其誤明矣。

元符中,饒州舉子張生游太學,與東曲十妓十楊六者好甚密。

會張生南宮不利,歸,十妓十欲與之俱,而張不可,約半歲必再至,若渝盟一日,則任其從人。

張偶以親之命,後約幾月,始至京師。

首訪舊遊,其鄰僦舍者迎謂曰:「君非饒州張君乎?六十娘十每恨君失約,日託我訪來期於學舍,其母痛折之而念益切。

前三日,母以歸洛十陽十富人張氏,遂偕去矣。

臨發涕泣,多與我金錢,令侯君來,引觀故居畢,乃僦後人。」

生入觀則小樓奧室,歡館宛然,几榻猶設不動,知其初去,如所言也。

生大感愴,不能自持,跡其所向,百計不能知矣。

作雨中花詞,盛傳於都下雲。

或雲即知常之子子功燾也。

其詞云:「事往人離,還似暮峽歸雲,隴上流泉。

強分圓鏡,枉斷哀弦。

曾記酒闌歌罷,難忘月底花前。

舊攜手處,層樓朱戶,觸目依然。

從來懶向,繡緯羅帳,鎮十十交十十比翼文鴛。

誰念我,而今清夜,常是孤眠。

入戶不如飛絮,傍懷爭及爐煙。

這回休也,一生心事,為爾縈牽。」

此得之廉宣仲布所記雲。

明清述揮麈錄,列本朝諸帝以潛藩為軍府。

今又敬以徽宗詔旨攷之,云:政和五年十二月己亥,宣德郎王恬等言:「本貫遂州,按《九域志》,都督府遂州為遂寧郡武信軍節度使。

元豐八年,陛下初封遂寧郡王。

紹聖元年,復以遂寧郡王出閣,與蘇、潤二州時同而事均。

緣本州遂寧縣,元符二年,縣下慧明院,秋冬間,忽觀佛像五次出現,父老鹹曰:遂寧佛出。

越三年,奉陛下即位,嗣登寶位。

此其祥兆,乞改府額。

詔陞為遂寧府。

又詔:主上嘗封蜀國公,陞蜀州為崇慶府。

政和七年十二月壬午,詔以宿州零壁為靈壁縣,以真州為儀真郡,通州為靜海郡,秀州為嘉興郡,從《九域圖志》所奏請也。

《實錄》與三州圖經及儀真、通州、嘉興三志皆所不載。

明清嘗陳於禮部,乞行下逐州照會施行。

是歲十二月甲申,司勳員外郎張大亨奏:切見朝廷講讀之官,在天子所者謂之侍讀、侍講,而諸王府亦有侍讀、侍講官。

不當比擬,稱呼相紊,名之不正,孰大於是。

太宗皇帝初為韓、冀諸王置侍講,後有欲為皇族子孫置之。

議者以唐文宗改諸王侍講為奉諸王講,請以教授為名。

從之。

且皇族學官,尚不可與王府同稱,而王府官豈可同天子講讀之號?詔諸王府侍講改為直講,侍讀改為贊讀。

大亨字嘉甫,一時知名士也。

宣和元年十一月乙未,知十溫十州蘇起奏:臣昨謹將耕藉詔書刻石被以雲鶴,安奉廳事。

仍行下四縣依此施行。

自此風雨調順,禾稼茂盛,既已收穫,枯荄又復生穗,每畝得谷一石至七八斗。

乞令諸路州縣,效此施行。

祐陵覽奏不樂,云:起諂佞一至於此,何以儆在位?其華飾手韶,豈不是相侮!可送吏部。

陳瑩中《諫垣集》言之詳矣。

削籍於建中靖國〔此處疑有脫誤〕。

崇寧初,蔡元長召拜同知樞密院事,卒於位,恩數甚渥。

後二年,其子郊擢福建轉運判官,登對歸,與客言:穆若之容,不合相法,終當有播遷之厄。

客告其語,遂坐誅。

弟邦送涪州編管,處厚亦追貶單州十十團十十練副使。

具列詔旨。

至重和元年,燕雲之伐興,處厚之姪孫堯臣,以布衣詣京師,扣閽上書,力陳不可,且極言一時之失,逾萬言。

永祐御批云:比緣大臣建議,欲恢復燕雲故地,安堯臣遠方書生〔「安」原誤作「王」〕,能陳歷代興衰之跡,達於朕聽,臣僚鹹謂毀薄時政,首沮大事,乞行竄殛。

朕以承平之久,言路壅蔽,敢諫之士不當置之典刑,優加爵賞,僉論何私。

堯臣崇寧四年已曾許用處厚遺表恩澤奏補,因處厚責降,遂寢不行。

今處厚未盡復舊官,可特追復正奉大夫,給還遺表恩澤,特先補堯臣承務郎。

此九月二十二日施行。

明清伏讀至是,淚落闌干,始知永祐從諫如轉圜,而淵衷初亦知北征為非,特當時大臣,惟務迎十合將順以邀功,不能身任死爭,卒至禍亂,可不痛哉!今盡列堯臣之疏於左:

臣觀商高宗嘗命傅說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

說復陳於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

後克聖,臣不命其承疇,敢不只若王之休命。

臣每讀至此,未嘗不掩卷太息,以謂天下萬幾,一人聽斷,雖甚憂勞,不能盡善。

堂上遠於百里,以九重之深,而欲盡聞四方萬里之遠,百辟之忠邪賢佞,生民之利害休戚,顧不難哉。

是以帝王之德盛於納諫,諫行言聽則膏澤下於民,天下同臻於晏然之域,社稷之利也。

臣聞陛下臨御之初,從諫如流,嘗下求言之詔曰:言而不當,朕不加罪。

於是謇諤之士,冒昧自竭,鹹盡愚衷。

而憸人欲杜塞言路,竊弄威十柄十,乃熒惑陛下,加以詆誣之罪,遂使陛下負拒諫之謗於天下矣。

比年以來,言事之臣朝奏夕貶,天下之人結舌杜口,以言為諱。

乃者,宦寺專命,十十交十十結權臣,共唱北伐之議,思所以蠹國而害民。

上自宰執,下至台諫,曾無一人肯為陛下言者,鹹以前事為戒,陛下復何賴焉?臣愚謂燕雲之役興,則邊隙遂開,宦寺之權重,則皇綱不振。

此臣所以日夜為陛下寒心也。

臣螻蟻之微,自頂至踵,不足以膏陛下之斧鉞。

倘使上冒天威,必罰無赦,臣雖就死無悔,何憚而不言哉?願畢其說以獻焉。

臣聞中國,內也;四夷,外也。

憂在內者,本也;憂在外者,末也。

夫天下無內憂而有外懼,蓋自古夷狄之於中國,有道未必服,無道未必果來。

聖人以一身寄於巍巍之上,安而為太山,危而為累十卵十,安危之機,不在於夷狄之服叛去來也。

有天下國家者,必固本以釋末,未嘗竭內以事外。

雖羈縻制御之不失,徒使為中國之藩籬耳,曷嘗與之謀大事、圖大功,俾憂生於內也?昔王郁說契丹入塞以牽晉,兵定,人皆以為後患,可不鑒哉!古者夷狄,憂在內不在外。

外憂之患,吾能固本以釋末,將賢而士勇,隨即翦滅,其患不及中原,太山之安,有足恃者。

內憂之懼,由吾竭內以事外,邦本凋殘,海內虛耗,累十卵十之危,指日可待。

外憂之不去,聖人猶且恥之,內憂而不為之計,臣愚不知天下之所以久安無憂,甚可懼也,陛下亦思之乎?厥今天下之勢,危於累十卵十,奈何陛下不思所以固本之術,委任十奸十臣,竭生靈膏血,數挑強十胡十,以取必爭之地,使上累聖德,億兆同憂。

且天生北狄,謂之犬戎,投骨於地,狺然而爭者,犬之常也。

今乃搖尾乞憐,非畏吾也,蓋邊境之上,未有可乘之釁使之來寇,彼故茫然不以動其心。

陛下將啟燕雲之役,異日唇亡齒寒,邊境有可乘之隙,狼子野心,安得不畜其銳而伺吾隙,以逞其所大欲耶?將見四夷十十交十十侵,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

昔秦始皇纘累世之餘烈,既並六國,南取百粵之地,以為桂林象郡,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十奴十萬里。

其意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乃貪利而欲廣大也。

故功未立而天下叛。

漢孝武資累世之積蓄,財力有餘,士馬強盛,務恢封略,圖制匈十奴十,患其兼徙西國,結十十黨十十南寇,乃表河曲,列四郡,開玉十門,通西域,以斷匈十奴十右臂。

師旅之費,不可數計,至於用度不足,算及舟車。

因之以凶年寇盜並起,始棄輪台之地,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宋文帝元嘉中,比西漢文、景,分命諸將,攻略河南,致拓跋瓜步之師,因而國亂。

陳宣帝纘業之後,拓土開疆,志大不已,遂有呂梁之敗,十江十左日蹙,力殫財竭,旋為隋氏所滅。

隋煬帝恃其富強之資,逞無厭之欲,頻出朔方,三駕遼左,旌旗萬里,賦斂百出,四海十騷十然,土崩魚爛,喪身滅國。

唐太宗定海內、時稱英主,然而東有遼海之軍,西有昆丘之役,師旅數動,百姓疲勞,雖未至於禍亂,然不免有中才庸主之議。

明皇開元之際,宇內謐如,邊將邀十寵十,競圖戰伐,西陲青海之戍,東北天門之師,磧西怛邏之戰,雲南渡瀘之役,沒於異域數十萬人。

燕寇乘之,天下離潰。

是皆貪地窮兵,好功勤遠,忽守成持盈之道,不顧勞民之弊。

昔者,周宣中興,玁狁為害,追至太原,及境而止,蓋不欲弊中國、怒遠夷也。

故享國日久,詩人詠其美。

孝文專務以德化民,凡有不便,輒弛以利民。

匈十奴十結和親,後乃背盟入盜,令邊備守,不發兵深入,恐勞百姓。

是以國富刑清,漢祚日永,天下歸仁。

孝元亦納賈捐之之議,棄珠崖之陋,後世以為美談。

東漢建武中,人康俗阜,臧宮、馬武請伐匈十奴十,報曰:「捨近謀遠者,勞而無功;捨遠謀近者,逸而有終。

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

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

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可謂深達治源者乎。

歷觀前世,雖征討殊類,時有異同,勢有可否,謀有得失,事有成敗,然毒蠹四表,瘡痍兆姓,未嘗不由好大喜功,竭內事外者也。

人謂國雖大,好戰必亡。

故聖人務德不務廣土,王者不治夷狄。

《春秋》亦內諸夏而外夷狄,非謂中國之力不能制之,以其言語不通,贄幣不同,種類乖殊,十習十俗詭異,居於絕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嶇山谷險阻之地,是以外而不內,疏而不戚;政教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國,誠不欲竭內以事外也。

故樊噲嘗願得十萬眾橫行匈十奴十中,季布謂其可斬。

馮奉世矯詔斬沙車王,宣帝議加爵賞,蕭望之謂矯詔違命,雖有功不可為法,恐後奉使者為國家生事。

陳湯誅郅支,匡衡劾其矯制而專命。

郝靈荃斬默啜,姚崇盧〔疑為「慮」〕彼邀功者生心。

三朝終不加爵賞,抑有由矣。

是知古者天子,守在四夷,來則懲而御之,去則備而守之;其慕義而貢獻,則接之以禮,羈縻不絕,使曲在彼,乃聖人制御夷狄之常道也。

在昔,東十胡十避李牧,北虜憚郅都,南蠻服孔明,西戎畏郝玭。

此四人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而十愛十人,君臣同體,固守邊疆,故能威震四夷,十胡十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志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或有僥倖一時,為國生事,興造邊隙,邦憲具在,夫何患雲。

我宋太祖皇帝,撥亂反正,躬擐甲宵,總熊羆之眾,當時將相大臣皆所與取天下者,然卒不能下幽、燕兩州之殘寇,豈勇力智慧不足哉?蓋兩州之地,犬戎所必爭者,不忍使我赤子重困鋒鏑,乃置而不問。

章聖皇帝澶淵之役,以匈十奴十舉國來寇,不得已而與戰,既戰而勝,乃聽其求和,遂與之盟,逡巡引兵而退。

蓋亦欲固邦本而不忍困民力也明矣。

伏願陛下思祖宗積累之艱,鑒歷代君臣之失,永塞邊隙,務守景德舊好。

選忠信智勇之人,如郅都者,使守險塞,而嚴軍高壘毋戰,據關扼險,荷戟而守之,無使夷狄乘間伺隙,窺我中國。

上以安宗廟,下以慰生靈,豈不偉歟;臣前所謂燕雲之役興,則邊隙遂開者,此也。

臣觀自古國家之敗,未嘗不由宦者專十政。

當時,時君世主心非不知其然,而因循信任,不能斷而馭之。

故終至委十靡十頹弊,傾覆神器,不可支吾而後已。

大抵此曹手執帝爵,口銜天憲,則臣下之死生禍福在焉。

出入臥內,十靡十間朝夕,巧於將迎,則君心為之必移。

況隆以高爵,分以厚祿,加之信任,以資其威福之權哉。

我宋開基太祖皇帝,鑒前代之弊,務行剷革,內品供奉不過二十人,徒使供門戶灑掃之役。

寶元以後,員數倍增,祿廩從優。

鹹平中,秦翰、雷有終因討王均之亂,既而有功,授以恩州刺史。

自後劉寶信等〔「寶」續資治通鑒長編百九十二作「保」〕,初無纖毫之功,鹹起僥倖之心,乃攀援二人,遂皆遙領十十團十十防刺史,議者否之。

繼以明道,制命出於帷幄,威福假於宦寺,斜封墨敕,授之匪人,委用漸大,茲風一扇,先朝之典制盡廢。

當時台諫以死爭之,期必行而後已。

今乃不然,宦寺之數不知其幾,但見腰金袍紫,充滿朝廷。

處富貴之極,忘分守之嚴。

專想威權,決議中禁,蔽九重之聰明,擅四海之生殺。

懷諂諛之心,巧媚曲求者則舉而登用,勵匪躬之十操十,直情忤意者則立見排斥。

以致中外服從,上下屏氣。

府第羅列天都,親族佈滿丹陛。

南金和寶、冰紈霧縠之積,侔於天子;嬙媛侍兒、歌童舞女之玩,僭擬後宮。

狗馬飾雕文,土木被錦繡。

更相援引,同惡相濟。

一日再賜,一月屢封,爵命極矣,田園廣矣,金繒溢矣,十奴十婢官矣,搢紳、士大夫盡出其門矣,非復向時掖庭永巷之職,閨牖房闥之任矣。

皇綱何由而振耶?是以賢才怨讟,志士窮棲,莫此為甚。

昔人謂宦者專而國命危,良有以也。

臣布衣賤士,無官守言責,不敢纖悉條具,上瀆聖聽,請以誤國之大者言之:童貫起自腐賤,本無智謀,陛下付以兵十柄十,俾掌典機密。

自出師陝右,已彌歲祀,專以欺君罔上為心。

虛立城寨,妄報邊捷,以為己功;汲引群小,易置將吏,以植私十十黨十十。

十十交十十通饋遺,鬻賣官爵,超躐除授,紊亂典常。

有自選調,不由舉薦而改京秩者;有自行伍,不用資格而得防十十團十十者;有放逐田,不應甄敘而擢登清禁者;有托儒為名,了不知書而任以蘭省者。

或陵德鮮禮,不通世務,徒以家累億金,望塵羅拜,公行十賄賂而致身青雲者,比比皆是;或養驕恃勢,不知古今,徒以門高閥貴,搖尾乞憐,僥倖請托而立登要津者,紛紛接踵。

一時鮮儷寡廉鮮恥之人,爭相慕悅,侵漁百姓,奉其所欲,惟恐居後。

《兵法》:戰士冒矢石被傷,生有金帛之賜,死有褒贈之榮。

自兵權歸貫,紛更殆盡,戰場之卒秋毫無所得,死者又誣以逃亡之罪,賞罰不明,兵氣委十靡十。

凱旋未久,秩品已崇,庖人廄卒,掃門執鞭之隸,冒功奏賞,有馴致節鉞者,名十器一何輕哉!山西勁卒,貫盡選為親兵,實以自衛。

屯攻戰伐之際,他兵躬行陣之勞;振旅班師之後,親兵冒無功之賞。

意果安在?此天下所共憤,而陛下恬不顧也。

貫為將帥,每得內帑金帛以濟軍須,悉充私藏,乃立軍期之法,取償於州縣,依勢作威,倚法肆貪,暴賦橫斂,民不堪命,將士為之解體。

貫方且意氣洋洋,自為得計,兇焰傲然。

台諫之中,間有剛毅不回之士,十愛十君憂國,一言議己,則中以危法。

遂使天下不敢言而歸怨陛下矣。

今者中外之人,鹹謂貫深結蔡京,同納燕人李良嗣以為謀主,並倡北伐之議。

經營既久,國用匱乏,乃始方田以增常稅,均糴以充軍儲。

茶鹽之法,朝行暮改,民不奠居。

加之以饑饉,迫之以重斂,其勢必無以自全。

陛下苟能速革其弊,則赤子膏血,不為此曹涸也。

今天下之民被茲毒蠹久矣,其貧至矣,養生送死不足之憾亦深矣。

昔人謂刻核太至者,必有不肖之心應之焉。

臣愚,深恐無常心之民,以刻核太至不能自安,或萌不肖之心,其患有至於不可御者。

又況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民之怨氣,天心憫焉,非朝廷之福也。

劉蕡謂:自古宦官領軍政,未有不敗國喪師者。

其言載之青史,雖愚夫愚婦莫之或非。

陛下倘優悠不斷,異時禍稔蕭牆,十奸十生帷幄,追悔何及。

伏願陛下廓天日之明,塞十陰十邪之路,制侵陵迫脅之心,復門戶掃除宦寺之役,使安其分可也。

臣亦謂宦者亂人之國,其源深於女禍,陛下若暱之,此臣愚所不識也。

恭惟陛下以社稷為心,以生靈為念,思禍患於未萌之機,戒其所當戒,更其所當更,自宸衷決而行之,無恤邪論之紛紛。

天下幸甚!臣前所謂宦寺之權重,則皇綱不振者,此也。

臣一介草茅,世食陛下之祿,沐浴陛下之膏澤久矣。

當此之時,人各隱情,以言為諱。

臣獨輒吐狂直,上觸天威,非不知言出而禍從,計行而身戮。

蓋痛紀綱之壞,哀生靈之困,變亂將起,社稷將危,忠憤所激,有不能自已者。

不識陛下能赦之否?臣聞唐貞觀時,有上封事者,或不切事,文皇厭之,欲加黜責,鄭公諫曰:古者立謗木欲聞己過,封事其謗木之遺乎!陛下思聞得失當否,咨其所陳言。

言而是乎,為朝廷之益;非乎,無損於政。

帝悅,皆勞遣之。

今臣惓惓之私,非敢望陛下咨其所陳,口口口彩其實而行之,使納諫之君,不獨專美於前代,臣子之至願也,惟陛下裁之。

嗚呼!犯顏批鱗者,人臣之盡忠,廣覽兼聽者,聖王之盛德。

臣之所以自處者,可謂忠矣;陛下所以處臣者,宜何如焉?願少緩天誅,庶開忠讜之路,永保無窮之基。

倘或不容,身首異處,取笑士類,亦臣所不恤也。

靖康初,堯臣為宣義郎、成都府華十陽十丞。

欽宗親批云:安堯臣昨所上書,議論慷慨,十愛十君憂國,出於誠心。

可特轉奉議郎,除見缺台諫官。

聘書甫下,而堯臣死矣。

分類:古典神魔志怪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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