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俠義傳
第一百七十七回 張玉峰奮勇鬥賊 韓智遠妖術得勝
詞曰:
游手好閒有損,專心務本無虧。
賭一博 場內抖雄威,金寶銀錢俱費。
多少英雄落魄,叫你富貴成灰。
勸君及早把頭回,免受饑寒之累。
話說那玉面哪吒張玉峰進了北上房,在各處一找,那李慶龍並無下落,見旁邊有斷了的繩子,後窗戶已然開放,大約必是被人救去了。
自己又一思想:「我既來到此,豈肯空回?不免我把那妖道刺殺,把他的首級帶回大營,這也算我的一件功勞。」
主意已定,躥上房去,在各處一看,只見眼前有一所院落,正北是上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
忽聽北上房外間屋內有人說:「來人!你們把床 帳收拾好了,山人我要歇息了。」
有家人答應說道:「祖師爺,這裡也都收拾好了,你老人家請安歇吧,西裡間已然都預備好了。」
那廣法道人韓智遠進了西裡屋安歇去了。
張玉峰聽得明白,心中甚是喜悅,隱在廊簷之下,等候多時。
聽見屋中並無動作,他這才慢慢的來至在風門之外,用舌尖舔破窗欞紙一看,屋中正北是八仙桌兒一張,東西各有太師椅子,兩邊椅子上坐定兩個人,都有二十以外的年歲,頭戴三角白綾巾,勒著金抹額,二龍斗寶,正中安定一朵茨菇葉,身穿寶藍緞子箭袖袍,上繡白牡丹花,腰繫絲鸞帶,脅下佩一口太平刀,足下薄底快靴。
兩個人都已然睡著。
張玉峰把門撥開,慢慢的進去,到了西裡間屋內,用手中的刀把帳子挑開,方要掄刀往下就砍,覺著床 下有人伸手,把他的腿腕子給拿住,往懷中一帶,那張玉峰立腳不穩,翻身栽倒在地。
那人說:「喲!可了不得啦!有了刺客啦!」外間屋中那兩個人早已醒了,趕到屋中把張玉峰綁好。
原來廣法道人韓智遠他這屋中早有防備,外間屋那兩人是故作睡著的。
那床 底下這人名叫金壽,乃是黑面魔王金四龍的家人,練了一身的好功夫。
他每日跟隨廣法道人韓智遠聽差,在這床 底下今日拿住了玉面哪吒張玉峰。
這韓智遠立刻坐起,說道:「這還了得,膽敢前來刺殺山人!你叫什麼名字?共來了幾個人?在山人的跟前你要說實話,饒你不死!」這張玉峰一陣冷笑,說:「妖道,你要問,我名叫張玉峰,乃是大清營都司之職。
今奉伊大人之命,特來這裡行刺於你。
不想今日被你拿住了,殺剮存留,任憑於你!我乃是大清營堂堂的英雄,你們這一夥叛逆之賊,不久必被官兵拿獲,把你等碎一屍一萬段,方出我胸中之氣!」妖道一聞此言,說道:「好一個膽大的小輩,待我結果你的性命!」伸手拉出寶到來,照定張玉峰方才要剁,只見那金壽說道:「祖師爺暫息雷霆之怒,今日將他帶到外面去殺,免得把這屋子弄髒了,有一股血腥氣味,不便。」
韓智遠一聽此言,甚是有理,說:「你三個人去把他殺死。」
這三個人把張玉峰搭到院中,金壽立刻拉出一口佩刀來,在張玉峰面前說:「姓張的,你今日死在我們這裡,還不快說些好話,哀求我們祖師節吧!」張玉峰一聽,說道:「我把你這無知的匹夫,我今既被你拿住,有死而矣,何必多說!」金壽舉刀照定張玉峰方要剁,忽然他背後來了一宗暗器,正打在金壽的後腦海,當時身死,嚇得那個家人撒腿就跑。
又從房上跳下一人來,過去方要解開張玉峰,只見屋中老道出來,說道:「好一個孽障,休要逞強,我來拿你!」一伸手拉出來一桿皂色的七星旗,照定那人一招,那人翻身栽倒在地。
書中交代,來者是衛輝府回回峪的黑錦太。
他自從打剪子峪之後,派他兒子去到大清營,至今並無音信。
他也是行俠作義之人,自帶隨身的短把刀、避血劂,由家中起身。
走在半路之上,正遇見伊大人回兵獨龍口,攻打金家溝雙虎莊。
他暗中換了一身夜行衣服,在各處一探,方才教了病,三郎李慶龍。
二人在房上見張玉峰躥至這院中,到了北上房,似乎前去要行刺。
二人暗中觀看多時,見他被妖道拿住了,心中說:「不好!」
聽那金壽說抬到院中去殺,黑錦太用避血劂把那金壽打死。
方要救張玉峰,只見老道韓智遠出來說道:「好孽障,你休要逃走,我來拿你!」伸手拉出一桿七屋迷一魂 旗來,說道:「無知的匹夫,待我來結果於你!」把七星旗子一指,那黑錦太翻身倒於就地。
李慶龍在房上一看,心中說:「呀,不好!這還了得!我的救命恩人也被他拿住,我要走了,豈不叫天下英雄恥笑,說我是畏刀避箭、怕死貪生之人。
不免我下去,把這賊人一腳踢倒更好;倘若不能將他踢倒,我死在這裡,和我那救命恩人一同作刀下之鬼。」
主意已定,先從房上揭起一塊瓦來,照定韓智遠面門打去。
韓智遠一閃身,躲過這塊瓦,回頭一看,見李慶龍從房上跳下來,說:「呔!你這妖道,休要逞強!我來拿你這無名的小輩!」韓智遠說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囚徒,膽敢這等無禮!」用手中七星迷一魂 旗沖定那病,二郎李慶龍一指,一股黑煙,登時李慶龍覺著頭迷眼昏,翻身栽倒就地。
那廣法道人氣往上撞,說:「你這三個奸細,敢來至我山人這裡討死,待我結果你等的性命!」掄寶劍照定那黑錦太就要剁。
只聽房上有人說:「呔!好一個妖道,你真膽大包身!
我來也!」從房上跳下,站立平地。
老道藉著星月光輝往對面一看,見來者那人是便服打扮,手中擎著一對子母鴛鴦拐,年有二十以外,風一流 人物,俊俏不俗,擺兵刃照定那妖道韓智遠迎面刺來。
韓智遠一個箭步躥開,說:「你叫什麼?通上名來!」
那人說:「我乃鐵膽書生諸葛吉是也。
只因我三弟張玉峰他奉令來探你這一座雙虎莊,我和大哥商議,一同前來接應。」
韓智遠一聽,說:「原來你等也是大清營的差官,我正想要把你等一網打盡!你別走,看山人的法寶捉你。」
用手中七星迷一魂 旗一指,一股黑氣,諸葛吉登時一陣昏迷,栽倒在地。
韓智遠說道:「來人!把這四個人都給我捆上,然後發落!」話音未了,只見又從房上跳下一人,來者正是鋼腸烈士歐陽善,抽出刀來照定妖道頭頂就剁。
那長道一閃身躲過鋼刀,急用手中七星迷一魂 旗照定歐陽善一指,他也立刻昏迷不醒,倒於地上。
韓智遠看見,急忙過去舉刀要剁,忽然身背後來了一個家人,說:「祖師爺息怒!後邊夫人有請!」韓智遠一愣,不知所請是何事情,故此將手中刀停住,未能下落殺他,說道:「暫且把他捆在這裡,等我見了夫人,回來再殺他們吧。」
且表這韓智遠自從來到此處,見了夏海龍,就在這裡操演人馬,幫辦軍旅之事。
後來只因夏家莊殺了梅素英,這一鄧一 芸娘見事不祥,同著夏家莊的莊兵逃難,來至金家溝雙虎莊,見了夏海龍訴說前情。
夏海龍一聞此言,方知道那結髮之妻梅素英被殺,死在大清營的差官之手,心中甚是痛恨。
他把各路的莊兵調齊,在雙虎莊會集在一處,要與大清營決一死戰。
這一日,韓智遠見了一鄧一 芸娘生得花容月貌,絕類無雙,心中甚是喜悅,說道:「美人,你跟我成為夫婦,不知你尊意如何?」
一鄧一 芸娘一聽韓智遠之言,仔細一看,見他面如紫玉,古怪的相貌,心中甚是驚異,說:「仙師乃修道之人,小婦人此時是花謝柳枯、鶯衰雁老、珠黃玉碎之人,只要不嫌我,情願終身相侍。」
老道聽罷此言,心中甚為喜悅,二人攜手攬腕,到了西跨院北上房,共入羅帳,鸞顛鳳倒,覆雲翻雨。
一鄧一 芸娘百般的獻媚,嬌聲艷語,這老道采戰得法,二人情投意合。
自此兩個人每夜在一處作樂。
再說一鄧一 芸娘並不愛妖道韓智遠,他因譚逢春是為百花娘子梅素英身死,也不把他放心內,甚是想念那玉面哪吒張玉峰。
今日一鄧一 芸娘正在西院中對著一盞孤燈,思想起自己從前之事,好不傷心:「父母雙亡,就剩下兄妹二人。
我哥哥是死在那大清營戰將之手,就剩下我孤身一人。
直到如今,落得孤孤單單、冷冷清清,並無一個知心之人。
我看這老道也不是成事之人,思想起來,終究哪是我的知疼著熱之人?」
想到這裡,不由落下幾點淚來。
正是那:殘燈思舊事,斷雁續新愁。
正在心中煩悶,聽見外面一陣大亂,派使喚婆子出去一看,回來報道:「廣法道人韓智遠拿住了大清營的四五個差官。」
一鄧一 芸娘聞聽老媽之言,心中一動,怕有那日逃走的張玉峰,心內十分惦念,連忙派人出去告訴那韓智遠,說道:「夫人有請!」
廣法道人到了西跨院,見了一鄧一 芸娘,說道:「美人,你叫我何干?」
一鄧一 芸娘說道:「我聽見說你拿住了大清營的幾個差官,不知是真是假?」
韓智遠說道:「我拿住了五個差官:一個是病,二郎李慶龍,和黑錦太、歐陽善、諸葛吉、張玉峰等五個人。」
一鄧一 芸娘一聽,心中甚是喜悅,說道:「求祖師爺把這五個人一交一 給一奴一家,我要報我兄長之仇。」
廣法道人說:「美人,你自己拿寶劍前去殺他們吧。」
一鄧一 芸娘說:「祖師爺,你吩咐家人去把五個人暫押至這西院空房之內,我明日再發落他們。」
韓智遠叫家人把他等五個人鎖押在空房之內,家人答應下去。
一鄧一 芸娘說道:「來人!擺酒!」家人擦抹桌案,整理杯盤,二人對坐吃酒。
韓智遠在燈下看那一鄧一 芸娘,果然是黑黲黲的頭髮,白生生的臉膛,細彎彎的兩道蛾眉,水靈靈的一雙杏眼,這老道越瞧越愛。
此一番的情形是被這一鄧一 芸娘美色所迷,又搭著喝了兩盅酒,酒乃是色的媒人,能添壯士英雄膽,善助文人錦繡腸。
一鄧一 芸娘說道:「祖師爺,你練的是什麼功夫?怎麼會把這五個人拿住的呢?你說說。」
韓智遠答道:「我跟我師傅練的一種能耐,我會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我有一件法寶,名日七星迷一魂 旗,裡面有藥,我用手一指,這旗子把上有螺絲一擰,那一股黑煙出來,人要聞見,必然昏迷過去。
裡面是我師傅按先天之數配好的妙藥,非我這解藥不能還醒過來,要過六個時辰,方能明白。」
說著話,從囊中掏出來兩個藥瓶兒來,一瓶白的,一瓶黑的。
白藥面倒在桌兒上是清香味,那黑藥面是往那旗子裡裝的。
一鄧一 苦娘看了看,二人吃了幾杯酒,撤去殘桌。
天一交一 三鼓之時,二人安歇睡覺。
兩個人雲雨一回,廣法道人韓智遠已然睡著。
一鄧一 芸娘伸手把兩瓶藥先拿在手內,又把老道的那桿七星迷一魂 旗也拿起來,伸手掄刀要殺老道。
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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