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載繁華夢》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世途多幻境,因果話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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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載繁華夢》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

廿載繁華夢

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

詩曰:

世途多幻境,因果話前緣。

別夢三千里,繁華二十年。

人間原地獄,滄海又桑田。

最憐羅綺地,回首已荒煙。

喂!近來的世界,可不是富貴的世界嗎?你來看那富貴的人家,住不盡的高堂大廈,愛不盡的美妾嬌一妻 ,享不盡的膏粱文繡,快樂的笙歌達旦,趨附的車馬盈門。

自世俗眼兒裡看來,倒是一宗快事。

只俗語說得好,道是:「富無三代享。」

這個是怎麼原故呢?自古道:「世族之家,鮮克由禮。」

那紈褲子弟,驕奢淫佚,享得幾時?甚的欺瞞盜騙,暴發家財,盡有個悻出的時候。

不轉眼間,華屋山丘,勢敗運衰,便如山倒,回頭一夢。

百年來聞的見的,卻是不少了。

而今單說一位姓周的,喚做庸祐,別號棟臣。

這個人說來倒是廣東一段佳話。

若問這個人生在何時何代,說書的人倒忘卻了,猶記得這人本貫是浙一江一 人氏,生平不甚唸書,問起愛國安民的事業,他卻分毫不懂。

惟是弄功名、取富貴,他還是有些手段。

常說道:「富貴利達,是人生緊要的去處,怎可不竭力經營?」

以故他數十年來,都從這裡造工夫的。

他當祖父在時,本有些家當,到廣東貿易多年,就寄籍南海那一縣。

奈自從父母沒後,正是一朝權在手,財產由他揮霍,因此上不多時,就把家財弄得八九了。

還虧他父兄在時,一交一 游的還自不少,多半又是富貴中人,都有些照應。

就中一人喚做傅成,排行第二,與那姓周的本有個甥舅的情分,向在廣東關部衙門裡當一個職分,喚做庫書。

論起這個庫書的名色,本來不甚光榮,惟是得任這個席位,年中進項卻很過得去。

因海關從前是一個著名的優缺,年中措辦金葉進京,不下數萬兩,所以庫書就憑這一件事經手,串抬金價,隨手開銷,或暗移公款,發放收利。

其餘種種瞞漏,哪有不自飽私囊的道理?故傅成就從這裡起家,年積一年,差不多已有數十萬的家當。

那一日,猛聽得姐丈沒了,單留下外甥周庸祐,賭蕩花銷,終沒有個了期。

看著他的父親面上,倒是周旋他一二,才不愧一場姻戚的情分。

況且庫書裡橫豎要用人的,倒不如栽培自己親朋較好。

想罷,便修書一封,著周庸祐到省來,可尋一個席位。

這時,周庸祐接了舅父的一封書,暗忖在家裡料然沒甚麼好處,今有舅父這一條路,好歹借一帆風,再見個花天錦地的世界,也未可定。

便拿定了主意,把家產變些銀子傍身,草草打疊些細軟。

往日欠過親友長短的,都不敢聲張,只暗地裡起程,一路上登山涉水,望省城進發。

還喜他的村鄉喚做大坑,離城不遠,不消一日,早到了羊城,但見負山含海,比屋連雲,果然好一座城池,熙來攘往,商場輻輳,端的名不虛傳!周庸祐便離舟登岸,雇了一名挑夫,肩著行李,由新基碼頭轉過南關,直望傅成的府上來。

到時,只見一間大宅子,橫過三面,頭門外大書「傅離」兩個字。

周庸祐便向守門的通個姓名,稱是大坑村來的周某,敢煩通傳去。

那守門的聽罷,把周庸祐上下估量一番,料他攜行李到來,不是東主的親朋,定是戚友,便上前答應著,一面著挑夫卸下行李,然後通傳到裡面。

當下傅成聞報,知道是外甥到了,忙即先到廳上坐定,隨令守門的引他進來。

周庸祐便隨著先進頭門,過了一度屏風,由台階直登正廳上,早見著傅成,連忙打躬請一個安,立在一旁。

傅成便讓他坐下,寒暄過幾句,又把他的家事與鄉關風景問了一會,周庸祐都糊混答過了。

傅成隨帶他進後堂裡,和他的妗娘及中表兄弟姐妹一一相見已畢,然後安置他到書房裡面。

看他行李不甚齊備,又代他添置多少衣物。

一連兩天,都是張筵把盞,姻誼相逢,好不熱鬧。

過了數天,傅成便帶他到關部行裡,把自己經手的事件,一一一交一 托過他,當他是個管家一樣。

自己卻在外面照應,就把一個席豐履厚的庫書,竟像他一人做起來了。

只是關部的庫書裡,所有辦事的人員,都見周庸祐是居停的親眷,哪個不來巴結巴結?這時只識得一個周庸祐,哪裡還知得有個傅成?那周庸祐偏又有一種手段,卻善於籠絡,因此庫書裡的人員,同心協謀,年中進項,反較傅成當事時加多一倍。

光陰似箭,不覺數年。

自古道:「盛極必衰。」

庫書不過一個書吏,若不是靠著侵吞魚蝕,試問年中如許進項,從哪裡得來?不提防來了一位姓張的總督,本是順天直隸的人氏,由翰林院出身,為人卻工於心計,籌款的手段,好生了得。

早聽得關部裡百般舞弊,叵耐從前金價很平,關部入息甚豐,是以得任廣東關部的,都是皇親國戚,勢力大得很,若要查究,畢竟無從下手,不如捨重就輕,因此立心要把一個庫書查辦起來。

當下傅成聽得這個風聲,一驚非小,自念從前的蓄積,半供揮霍去了,所餘的都置了產業,急切間變動卻也不易。

又見查辦拿人的風聲,一天緊似一天,計不如走為上著。

便把名下的產業,都稱混寫過別人,換了名字,好歹規避一時。

間或欠人款項的,就撥些產業作抵,好清首尾。

果然一二天之內,已打點得停停當當。

其餘家事,自然尋個平日的心腹一交一 托去了。

正待行時,猛然醒起:關部裡一個庫書,自委任周庸祐以來,每年的進項,不下二十萬金,這一個一鄧一 氏銅山,倒要打點打點。

雖有外甥在裡面照應將來,但防人心不如其面。

況且自己去後,一雙眼兒看不到那裡,這般天大的財路,好容易靠得住,這樣是斷不能托他的了。

只左思右想,總設一個計兒想出來。

那日挨到夜分,便著人邀周庸祐到府裡商酌。

周庸祐聽得傅成相請,料然為著張總督要查辦庫書的事情了,肚子裡暗忖道:此時傅成斷留不得廣東,難道帶得一個庫書回去不成?他若去時,乘這個機會,或有些好處。

若是不然。

哪裡看得甥舅的情面?倒要想條計兒,弄到自己的手上才是。

想罷,便穿過衣履,離了關部衙門,直望傅成的宅子去。

這時,傅成的家眷早已遷避他處,只留十數使喚的人在內。

周庸祐是常常來往的,已不用通傳,直進府門到密室那裡,見著傅成,先自請了一個安,然後坐下。

隨說道:「愚甥正在關部庫書裡,聽得舅父相招,不知有什麼事情指示?」

傅成見問,不覺歎一口氣道:「甥兒,難道舅父今兒的事情,你還不知道麼?」

周庸祐道:「是了,想就是為著張大人要查辦的事。

只還有愚甥在這裡,料然不妨。」

傅成道:「正為這一件事,某斷留不得在這裡。

只各事都發付停妥,單為這一個庫書,是愚舅父身家性命所關係,雖有賢甥關照數目,只怕張大人怒責下來,怕只怕有些變動,究竟怎生發付才好?」

周庸祐聽罷,料傅成有把這個庫書轉賣的意思。

暗忖張總督這番舉動,不過是敲詐富戶,幫助軍精。

若是傅成去了,他礙著關部大臣的情面,恐有牽涉,料然不敢動彈。

且自己到了數年,已積餘數萬家資,若把來轉過別人,實在可惜。

倘若是自己與他承受,一來難以開言,二來又沒有許多資本。

不如催他早離省城,哪怕一個庫書不到我的手裡?就是日後張督已去,他復回來,我這時所得的,料已不少。

想罷,便故作說道:「此時若待發付,恐是不及了。

實在說,愚甥今天到總督衙裡打聽事情,聽得明天便要發差拿人的了,似此如何是好?」

傅成聽到這裡,心裡更自驚慌,隨答道:「既是如此,也沒得可說,某明早便要出城,搭輪船往香港去。

此後庫書的事務,就煩賢甥關照關照罷了。」

說罷,周庸祐都一一領諾,仍復假意安慰了一會。

是夜就不回關裡去,糊混在這宅子裡,陪傅成睡了一夜 。

一宿無話。

越早起來,還未梳洗,便催傅成起程,立令家人準備了一頂轎子,預把簾子垂下,隨擁傅成到轎裡。

自己隨後喚一頂轎子,跟著傅成,直送出城外而去。

那汽船的辦房,是傅成向來認得的,就托他找一間房子,匿在那裡。

再和周庸祐談了一會子,把一切事務再復叮嚀一番,然後灑淚而別。

慢表周庸祐回城裡去。

且說傅成到了船上,忽聽得鍾嗚八句,汽筒響動,不多時船已離岸,鼓浪揚輪,直望香港進發。

將近夕陽西下,已是到了。

這時香港已屬英人管轄,兩國所定的條約,凡捉人拿犯,卻不似今日的容易。

所以傅成到了這個所在,倒覺安心,便尋著親朋好住些時,只念著一個庫書,年中有許多進項,雖然是逃走出來,還不知何日才回得廣東城裡去,心上委放不下。

況且自己隨行的銀子卻是不多,便立意將這個庫書,要尋人承受。

偏是事有湊巧,那一日正在酒樓上獨自酌酒,忽迎面來了一個漢子,生得氣象堂堂,衣裳楚楚,大聲喚道:「傅二哥,幾時來的?」

傅成舉頭一望,見不是別人,正是商人李德觀。

急急的上前相見,寒暄幾句。

李德觀便問傅成到香港什麼緣故。

傅成見是多年朋友,便把上項事情,一五一十的對李德觀說來。

德觀道:「老兄既不幸有了這宗事故,這個張總督見錢不眨眼的,若放下這個庫書,倚靠別人,恐不易得力。

老兄試且想來。」

傅成道:「現小弟一交一 托外甥周庸祐在內裡打點。

只行程忙速,設法已是不及了。

據老兄看來,怎麼樣才好?」

李德觀道:「足下雖然逃出,名字還在庫書裡,首尾算不得清楚。

古人說:『一不做,二不休。

』不如把個庫書讓過別人,得口銀子,另圖別業,較為上策。

未審尊意若何?」

傅成道:「是便是了,只眼前沒承受之人,也是枉言。」

德觀道:「足下既有此意,但不知要多少銀子?小弟這裡,準可將就。」

傅成道:「彼此不須多說,若是老兄要的,就請賞回十二萬兩便是。」

德觀道:「這沒打緊。

但小弟是外行的,必須貴外甥蟬聯那裡,靠他熟手,小弟方敢領受。」

傅成道:「這樣容易,小弟的外甥,更望足下栽培。

待弟修書轉致便是。」

德觀聽了,不勝之喜。

兩人又說了些閒話,然後握手而別。

不想傅成回到寓裡,一連修了兩封書,總不見周庸祐有半句口覆,倒見得奇異。

暗忖甥舅情分,哪有不妥?且又再留他在那裡當事,更自沒有不從。

難道兩封書總失落了不成?一連又候了兩天,都是杳無消息。

李德觀又來催了幾次,覺得沒言可答,沒奈何,只得暗地再跑回省城裡,冒死見周庸祐一面,看他怎麼緣故。

誰想周庸祐見了傅成,心裡反吃一驚,暗忖他如何有這般膽子,敢再進城裡來?便起迎讓傅成坐下,反問他回省作甚。

傅成愕然道:「某自從到了香港,整整修了幾封書,賢甥這裡卻沒一個字回覆,因此回來問問。」

周庸祐道:「這又奇了,愚甥這裡卻連書信的影兒也不見一個,不知書裡還說甚事?可不是洩漏了不成?」

傅成見他如此說,便把上項事情說了一遍。

周庸祐道:「這樣愚甥便當告退。」

傅成聽罷大驚道:「賢甥因何說這話?想賢甥到這裡來,年中所得不少,卻不辱沒了你。

今某在患難之際,正靠著這一副本錢逃走,若沒有經手人留在這裡,他人是斷不承辦的了。」

周庸祐道:「實在說,愚甥若不看舅父面上,早往別處去,恐年中進項,較這裡還多呢。」

傅成聽到這語,像一盤冷水從頭頂澆下來,便負氣說道:「某亦知賢甥有許大本領,只可惜屈在這裡來。

今兒但求賞臉,看甥舅的面上就是了。」

周庸祐道:「既是這樣,橫豎把個庫書讓人,不如讓過外甥也好。」

傅成道:「也好,賢甥既有這個念頭,倒是易事,只總求照數一交一 回十二萬兩銀子才好。」

周庸祐道:「愚甥這裡哪能籌得許多,只不過六萬金上下可以辦得來。

依舅父說,放著甥舅的情分,順些兒罷。」

傅成聽罷,見他如此,料然說多也不得,只得說了一回好話,才添至七萬金。

說妥,傅成便問他兌付銀子,周庸祐道:「時限太速,籌措卻是不易,現在僅有銀子四萬兩上下,舅父若要用時,只管拿去,就從今日換名立券。

余外三萬兩,准兩天內匯到香港去便是。

愚甥不是有意留難的,只銀兩比不得石子,好容易籌得,統求原諒原諒,愚甥就感激的了。」

當下傅成低頭一想,見他這樣手段,後來的三萬兩,還恐靠他不住。

只是目前正自緊急,若待不允,又不知從哪裡籌得款項回去,實在沒法可施,勉強又說些好話。

奈周庸祐說稱目前難以措辦。

沒奈何傅成只得應允,並囑道:「彼此甥舅,哪有方便不得。

只目下不比前時,手上緊得很,此外三萬兩,休再緩了時日才好。」

周庸祐聽罷,自然允諾,便把四萬兩銀子,給了匯票,就將庫書的名字,改作周耀熊,立過一張合同。

各事都已停妥,傅成便回香港去。

正是:

資財一入奸雄手,姻婭都藏鬼域心。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譴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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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載繁華夢
序一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第二回 領年庚演說書吏 論妝奩義諫豪商第三回 返京城榷使殞中途 鬧閨房鄧娘歸地府第四回 續琴弦馬氏嫁豪商 謀差使聯元宴書吏第五回 三水館權作會陽台 十二紳同結談瀛社第六回 賀姜酌周府慶宜男 建齋壇馬娘哭主婦第七回 偷龍轉鳳巧計難成 打鴨驚鴛姻緣錯配第八回 活填房李慶年迎妾 擋子班王春桂從良第九回 鬧別宅馬娘喪氣 破紅塵桂妹修齋第十回 鬧谷埠李宗孔爭釵 走香江周棟臣懼禍第十一回 築劇台大興土木 交豪門共結金蘭第十二回 狡和尚看相論銀精 冶丫環調情鬧花徑第十三回 餘慶雲被控押監房 周少西受委權書吏第十四回 賴債項府堂辭舅父 饋嬌姿京邸拜王爺第十五回 拜恩命倫敦任參贊 禮經筵馬氏慶宜男第十六回 斷姻情智卻富豪家 慶除夕火燒參贊府第十七回 論寶鏡周家賞傭婦 贈繡衣馬氏結尼姑第十八回 譖長男驚夢惑尼姑 遷香江卜居鄰戲院第十九回 對繡衣桂尼哭佛殿 竊金珠田姐逮公堂第二十回 定竊案控僕入監牢 謁祖祠分金修屋舍第二十一回 遊星洲馬氏漏私煙 悲往事伍娘歸地府第二十二回 辦煤礦馬氏喪資 宴娼樓周紳祝壽第二十三回 天師局李慶年弄計 賽金樓佘老五爭娼第二十四回 勤報效書吏進京卿 應恩闈幼男領鄉薦第二十五回 酌花筵娼院遇丫環 營部屋周家嫁長女第二十六回 周淑姬出閣嫁豪門 德榷使吞金殉宦海第二十七回 繁華世界極侈窮奢 冷暖人情因財失義第二十八回 誣姦情狡妾裸衣 賑津饑周紳助款第二十九回 爭家權長子誤婚期 重洋文京卿尋侍妾第三十回 苦謀差京卿拜閹宦 死忘情債主籍良朋第三十一回 黃家兒納粟捐虛銜 周次女出閨成大禮第三十二回 挾前仇佘子谷索資 使西歐周棟臣奉詔第三十三回 謀參贊汪太史謁欽差 尋短見周乃慈憐侍妾第三十四回 留遺物慘終歸地府 送年庚許字配豪門第三十五回 赴京城中途驚噩耗 查庫項大府劾欽差第三十六回 潘雲卿逾垣逃險地 李香桃奉主入監牢第三十七回 奉督諭抄檢周京堂 匿資財避居香港界第三十八回 聞示令商界苦誅求 請查封港官駁照會第三十九回 情冷暖侍妾別周家 苦羈留馬娘憐弱女第四十回 走暹羅重尋安樂窩 慘風潮驚散繁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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