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劍俠圖》第十六回 老劍客松林管閒事 李士鈞落難常德府:上回書說到:下雲南拿二孝請國寶,王一爺 和海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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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劍俠圖》第十六回 老劍客松林管閒事 李士鈞落難常德府

雍正劍俠圖

第十六回 老劍客松林管閒事 李士鈞落難常德府

第十六回老劍客松林管閒事李士鈞落難常德府

上回書說到:下雲南拿二孝請國寶,王一爺 和海川在雲南大道松林裡避雨,忽然間樹林外有腳步聲登登登往裡走。

有人說話:「哥哥您快走吧,這場摳司我替您打啦。」

「一胡一 來!這種官司我都不打,能讓你打嗎?」

「哥哥,官人追來啦,咱哥倆不能同歸於盡哪,您走吧。」

那個人說:「不行。」

海川一怔,把雙鉞一交一 與左手,探身子往外看,王一爺 也站起來,悄悄地挨著海川往外看。

只見從東邊走進兩個人來,一個二十左右,中等個頭兒,細腰窄背,身上穿白綿綢的褲子汗衫兒,腳下白襪子青緞靴,脖子上掛著脖鎖兒,身上衣服有些不乾淨,可能是打官司坐牢跑出來的。

這人長得十分俊美,圓臉膛兒,面如冠玉,兩邊濃眉,一雙大眼睛,漆黑的一條大辮子。

後邊扶著他的這個人,大約三十歲,猿背蜂腰,身穿藍綢子長衫,河南綢的褲褂兒,腰裡煞著絨繩,刀鞘別在背後。

右手提著把翹尖厚背雁翎刀。

青鞋白襪,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面白似玉,劍眉虎目,辮子盤著,藍色絹帕纏頭。

穿白的口口聲聲要打官司,穿藍的口氣堅決不讓打官司。

到底為什麼啊?正在這時候,從他們的身後,登登登跑進來一位老人,年紀六十往外,面如薑黃,兩邊濃眉,深眼窩,黃眼珠子放光,大鷹鉤鼻子拴根繩能掛十斤的錘兒!手提一桿蠟桿兒紅纓槍,槍頭有八寸,十分鋒利,八楞的槍擋,犀牛尾的大紅纓兒。

這槍桿由於用得時間長了,都被汗水漚紫啦,光滑萬分。

老人光頭沒戴帽子,花白剪子股的小辮垂於背後,倒是一派英雄氣概。

老人來到且近:「你往哪裡跑?竟敢趁我一時疏忽劫走差事,看槍吧1嚕嚕嚕一顫蠟桿兒槍,槍走一條線,冷嗖嗖的槍尖兒對準穿藍的胸前便扎。

穿白袍的可喊:「哥哥您走吧1穿藍的一瞪眼:「賢弟,這老兒青紅不分,皂白不辨,良莠不知,我宰了他。」

說著話,一看槍到啦,上左滑步,往下一剁老者的手。

老者往後一撤,反背斜劈,也從對面滑左步,槍尖點腦門,跟著夾槍帶棒就咂。

穿藍衣的並不躲閃,而是往前上步,右手反腕,刀走掃堂。

老者「虎坐坡」

往後縱身退出有五尺,四平的架子一端槍,穿藍的「夜戰八方藏刀式」,崩左腿躬右腿,左掌在前,兩個人貼身進招打在一處。

王一爺 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問:「海川,你說這是怎麼個意思?」

海川看得很入神,使槍的招數不錯,也是個久經大敵的人物,可他的槍招,在這使刀的面前發不上來,好像使刀的也一精一於槍法,甚或比使槍的還高明。

這使刀的可受過真傳實教,功夫扎實,年歲不大很老練。

老者根本不是使刀的敵手,時間長了,老者真會敗。

海川現在聽王一爺 一問,便說:「爺請看,這使槍的一定是個官人哪。」

「對,我也這麼想。」

「穿白的還有脖鏈兒哪,一定是犯人,使刀的半途劫下,官人追來才打起來。」

「對對!本爵我看不出來,你是行家,這兩個誰強啊?」

「使槍的遠遠不如使刀的。」

「要是那樣,就別袖手旁觀啦,理應相助哇。」

「可看著那二位也不是壞人。」

「我也這麼想,怎能使他們不打啦,問問誰是誰非。」

「我想咱爺倆也是官人,也在辦案,咱們跟這使槍的同病相憐,今天要幫了他,將來也會有人幫咱們,您說對嗎?」

「對對。」

「那好吧,您還是在這兒藏著。」

「我知道。」

海川手捧雙鉞剛要往外縱身出來,就在這麼個工夫,從西南大道上,月亮地兒一照,看得清楚,傳來一陣嘩嘩楞楞串鈴響,來了一位騎小黑驢兒的。

這小驢翻蹄亮掌,四蹄蹬開,眨眼之間順著大路從西南往東北一溜煙兒似地來到樹林外邊,「吁——」,小驢聽話,站住了。

喝,這頭小驢兒,黑如墨染,渾身上下,一根雜色毛兒都沒有,跟黑緞子一樣。

七層氈子的軟屜兒,黃緞子包邊兒,鐵過樑上掛著一口寶劍,一巴掌寬,白沙魚皮鞘,金什件,上面鑲珠嵌寶,光華璀璨,黃帶子纏把,吞口劍首都是真金的,黃色挽手垂著黃色燈籠穗兒。

這小驢左右兩隻銅鐙,牛皮蹬繩,合股籠頭,藍色韁繩,前胸掛著一串紫金的串鈴,皮絆胸,皮坐墊,紫檀木的驢宙輥兒,十分神駿。

上面坐著一位出家的道長,高身個兒,頭戴九梁道巾,雙飄繡帶,正中一塊美玉,流光泛彩。

身穿黃色道袍白護領,內襯淡青色的襯袍,腰中系水火絲絛,左邊搭絲絛扣兒,雙垂燈籠穗兒,白色高筒襪護著膝蓋,黃緞子的雲履。

面似三秋古月,兩道修眉,一雙朗目,不亞如兩盞金燈,鼻如玉柱、唇若丹霞,一部銀髯苫滿前胸,不散不亂,根根見肉透風,跟緞子一樣,發挽銀絲,髯垂玉線,鶴髮童顏,仙風道骨,右肩插著一個馬尾拂塵,雪白的馬尾兒,湘妃竹的桿兒。

就見仙長腰裡一提氣,「唰」的一下從驢上下來,微晃兩肩,一道白線似的來到二人作戰之處,身法之快,無與倫比。

老仙長探右手拔下拂塵,口誦佛號:「無量佛,二位檀越,一夜 之間,因何在此爭殺?難道非要流血而後止嗎?貧道不明,暫且罷戰,貧道給你們辨別是非曲直可以嗎?」

無奈這二位勢在拚死,仙長的話如同耳旁風。

老仙長說了幾遍都不聽。

仙長把臉一沉:「無量佛,既然不聽,貧道就要強求了。」

說著話,往兩個人當中插去。

海川一看,偌大年紀太危險。

使刀的這位機靈,往後一撤,使槍的還是不依不饒,「叭」,顫槍就扎。

這仙長有些生氣,就看他用馬尾刷兒這麼一甩腕子,正纏在槍桿上,仙長微用內力,一揚手腕兒,這條槍脫手而飛,出去好幾丈,落在地上。

海川一驚,好充沛的內功啊,看來這仙長不一般,定是武林高手,風塵的俠隱。

老頭兒沒槍啦,說道:「仙長爺,他們是十惡不赦的采一花 一婬一賊,身背十幾條命案。

我是雲南府八班役總頭孫亮,奉命辦案,您老人家主持公正,就該協助在下才是。」

老仙長一聽:「無量佛,他們是賊,憑你一說,空口無憑,山人不信,這樣吧,山人要問個明白。」

老仙長來到兩弟兄近前道:「看你們堂堂儀表非俗,小小年紀,竟敢殺傷人命?」

那個犯人一瞪眼:「他胡說八道,信口雌黃。」

「無量佛,他說得既然不對,你可以說說,叫山人明白。」

這年輕人無法,便說出一番話來。

明裡暗裡的人都聽得傷心落淚,無不讚歎。

真是驚天地劍客出世,密松林巧逢奇案。

湖南常德府北門裡路東,有一條一胡一 同,叫鳳尾巷,路北第二家,住著一個年輕人,姓白名潔字玉如。

他幼年喪父,父親名叫白闊章,為人忠厚,精明強幹,掙下了不少傢俬,在常德城裡,開個綢緞店,還有米糧行。

除了自己住的一所房,還有五所住房,另外還有二十多萬兩銀子的儲蓄,在常德府城裡雖說熬不上前三戶,可也有了名氣。

只因操勞過度,才到中年,便身染癆病而死,那時兒子白一潔 才七八歲。

安人鄭氏很賢惠,持家有法,教子有方。

他們家住的前後兩個大院子,好幾十間房,有人勸老安人雇個僕人,老安人不願意。

可對街坊鄰居,甚至本城的鄉親就不然啦,只要你困難,來到白家借多少給多少,到時能還就還,不能還絕對不去討,下次再來照樣還借。

白一潔 自幼秉承母訓,知書達理,通曉人情,循規蹈矩。

家裡閒房雖多,不敢招街坊,防微杜漸,怕招來不務正業的。

白少爺從小喜歡練武,如果出去見人家賣藝的打一趟拳,回家之後,總在院裡蹦蹦跳跳,老安人也不管。

後來十多歲啦。

街坊有位劉三哥,夫妻兩個,由於劉三哥愛練武,卻遇不上明師,自己一胡一 練,把功夫練壞啦,他右胳膊練得像麻秸桿,一碰就折,可左胳膊練得像小房梁似的,碰誰一下,誰都受不了,因此叫左胳膊劉三。

他們夫妻經常到白家借個錢兒,白家有活兒,夫妻都搶著給做,兩家走得很近乎。

有時白一潔 要跟劉三哥學兩手,劉三不敢答應:「兄弟,我要把功夫都教左了,對不起老太太。

你要練一習一 武藝,首先起早遛彎,換換空氣,別的我也不會。」

白玉如真聽話,次日清早起來,梳洗已畢,帶好街門,到北門過吊橋,順河沿一直往東,來到東北城角,晨星尚且未退,自己就活動開了,彎腰踢腿,瞎蹦一氣。

天亮把長衫穿好,溜溜躂達地進城,每天如此。

鳳尾巷西口路西有個包子鋪,掌櫃的姓仇,名良,字國棟,三十多歲,身體健壯。

玉如來到包子鋪,找張桌兒坐下。

仇掌櫃的立即過來:「哈哈,白少爺早哇,吃幾個包子嗎?」

「仇掌櫃的,您給我來十個,再要一碗粥。」

仇良答應著給端上來問:「您上哪去啦?」

玉如邊吃邊說:「我每天到城外去遛彎兒。」

「喝,您遛早彎兒,太好啦,聽說您還練武哪?」

「是啊,我就喜歡練藝。」

「哈哈哈,不過練武藝,可不同您讀書,讀書遇到個昏庸的老師,只不過念幾個白字兒,可練武要遇到糊塗師父,要把身體練壞了。

老安人願意您練武嗎?」

白一潔 點點頭:「家母倒是不攔阻。」

「好,那麼您是跟哪位師父練的?」

「嗨!舊什麼還找師父,我就是自己瞎練,鐵打房梁磨繡針,功到自然成。

這些375日子我覺著渾身長勁,掌櫃的不信,您看看。」

說著白一潔 一攥拳:「您看多大勁兒,這要打在人的身上,可受不了哇1仇良一聽大笑:「哈哈哈,少爺您算了吧,就您這無師自練哪,能把身子骨練壞了,您一胡一 同裡的左胳膊劉三爺就是個榜樣。

即使練不壞,就您這練法,幾年都白練。

就拿攥拳來說,拳經上說,伸手如瓦攏,攥拳如卷餅,你這是什麼拳哪?這麼辦,現在包子也沒熟,飯坐兒也沒上哪,咱二位開個玩笑,您打我試試。」

仇良騎馬兜襠式站好,「您打吧,打動了我,算您有功夫,打不動,證明我說得有理。

來吧,照我胸口上使足了勁打。」

玉如一搖頭:「仇掌櫃,您別犯傻氣,別看我拳頭小,打上人可厲害,您可經不祝打壞了多沒意思,不是鬧著玩兒的。」

仇良搖頭:「沒關係,真的打壞我也不訛您,老街舊鄰的您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

白一潔 站起來道:「這可是您說的,那咱就試試。」

「來吧,您只管用力打,絕無妨害。」

玉如也搭著是個孩子,年輕氣盛,把袖面兒一挽:「您注意,我可要打啦。」

他緊握右拳,用了八成勁,衝著仇良胸前真打上啦。

玉如想:給仇掌櫃一拳會受不了,沒想到他連身形都沒晃一晃。

面帶笑意:「怎麼?白少爺,你沒多大勁兒呀!噢,大概是沒吃包子,要不吃飽了再打。

哈哈哈,沒勁沒勁。」

玉如的臉一紅:「掌櫃的,我怕把你打壞,不敢用力呀。」

「唉,您隨便發力。」

「那好。」

玉如第二次真的用十成勁兒,啪的一下,仇良仍然紋絲不動。

「哈哈,怎麼樣?」

玉如真怔啦,「仇掌櫃的,讓我再打您一下試試。」

仇良不在意:「行啊,少爺您使足了勁。」

白一潔 這回用了十二成的勁掄圓了拳頭,彭的一聲,人家仇良照樣不動。

白玉如都有點兒喘啦:「仇師父,您是了不起呀!大概您的武功可稱第一啦,您要不嫌棄,白一潔 願拜您為師,跟您學習 武藝,不知您肯不肯把金玉都授於我。」

說著,白一潔 把袖面放下,跪下就磕頭。

仇良一下子把他抱起來道:「白少爺,我可不敢當,您看出什麼來啦,要拜我為師?」

「我剛才打您,就像打在硬牛皮鼓上,我越用力打,我的手越疼,看來您的功夫深啦,您收下我吧。」

仇良搖頭道:「您讓我收您做弟子,天膽我也不敢!我沒有多大本領,只練了四五年。

再說您令堂鄭老安人救了我一家,給我蓋房子,又拿本錢讓我做這個小買賣,使一家五口不受凍餓之苦。

您願學,我是傾囊相助,不過不准對別人去講。」

次日,白一潔 來到包子鋪。

仇良把白一潔 邀到後院北房,推門進去一看,喝!

屋裡擺著兵刃架子,各種兵器擦抹得很亮,三合土砸的地,十分平坦。

仇良先給白一潔 盤腰窩腿,有了腰腿,再學拳腳花單槍刀。

日積月累,白一潔 工夫漸長,一晃都四、五年啦。

一天,仇良說:「白少爺,您可以回家練啦,從明天起,您就別來啦。」

玉如一聽嚇壞啦,問:「仇師父,您怎麼不教我啦?」

「不瞞您說,凡是我會的,全都教給您啦,在哪兒練都一樣。」

白一潔 只得答應。

白一潔 跟母親要了點錢,把東院的兩間小房子收拾出來,請木匠師爺也做了個兵器架兒,刀槍劍戟的買了幾件,自己埋頭練功。

這天,白一潔 貪練功夫,睡得晚啦,一覺醒來,窗紙發白,他恨自己為什麼不早起,趕忙穿好衣服下床 梳洗,等出來一看哪,嗨,原來起早啦!下弦月亮還沒落,剛好喊開城。

來到北門,帶紅纓帽把門的官兵,都認識白一潔 :「白少爺起早啦?」

「諸位辛苦,我還認為天亮了哪。」

出了城,依然奔東北城角樹林子練功。

把煞腰的絨繩解下,大衫兒脫下來,都掛在樹枝子上。

不大會兒,東方破曉,村子裡雞叫了。

就在這麼個工夫,白一潔 聽見樹林子裡邊有人哼哼,可把他嚇了一跳。

等來到樹林的東邊兒一看,這個人在草地上靠著一棵大樹半躺半臥,一身三串通扣夜行衣,寸排骨頭鈕兒,前後用藍色絨繩勒成十字絆,斜背著一個藍綢子包袱,脊背後有個空刀鞘,打著裹腿。

看上去臉色蠟白,黃豆粒大的汗珠子往下掉。

一丈開外扔著一口厚背雁翎刀。

這人三十多歲,細條身材,長眉朗目,通關的鼻子,四方闊口,五官端正。

只是在左腿肚子上釘著一隻三楞凹面透風毒一藥鏢。

白一潔 看到這夜行人無神的目光,渴望求助的神態時,激起了他的義膽俠心。

他慢慢地走過來:「朋友,你這是怎麼啦?」

這人搖搖頭:「大兄弟,我的遭遇非三言兩語能說清,即使能說清。

我與你素昧平生也是無用。

請問你這位兄弟為何來到此地?」

「我是常德府本城人,每天早晨在此練功,剛才聽你哼哼,才到這兒來的。」

這人艱難的動一動說:「唉,這位恩公,你是練武的,咱倆有緣,天下練武是一家,所謂人不親刀把還親。

我雖然身穿夜行衣,但不是壞人。

咱二位總算有幸相會,我有一事相求,你肯答應嗎?」

白一潔 心裡很納悶,這曠野荒效,四下無人,只有我一個,他渴望活命,卻不對我苦苦的哀求,也不搖尾乞憐,更不低頭相求,看來這人是條硬漢子。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便說:「朋友,你說吧,只要是我辦得到的,我一定答應。」

這位面帶慘笑道:「兄弟,我只求您一件事,您能辦到,在下沒齒不忘大恩。」

「朋友,你說吧。」

「您把那口刀拿來,把我致於死地,就對我有莫大之恩了。」

白一潔 一聽:「朋友,這怎麼可能呢?」

「恩公,您把我殺了,咱二位結個鬼緣兒,您殺我是對我施恩哪。」

白一潔 一擺手:「這萬萬不成啊,即便我跟您有血海之仇,當你在危難之際,我也不能乘人之危,做此投井下石之事!何況我與你邂逅相遇,素不相識,何能下此毒手?」

這人聽完,長歎一口氣:「唉!朋友,你請看,這鏢乃是毒一藥鏢,只要中鏢見血,無論何處,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六個時辰準死,而且在死時痛苦。

您就修好吧,把刀給我拿過來,轉身就走,我自刎而亡,您也算修好積德。」

「這個……」白一潔 是個有血性不怕死的好男兒。

「朋友,除去自一殺之外,中了毒鏢就不再有救了嗎?」

「當然有辦法治好,也不必去請郎中,我祖傳秘方就能治。

可您沒看見我的樣子嗎?誰肯冒這麼大的風險,把我這快將命絕的人背到他府上,為我奔走,救我於垂死之時呢?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但我身逢絕路,只是無可奈何呀1白一潔 聽了這受傷人的一席話,激起自己的俠義心腸:「朋友,巧得很,你真能自己醫治,在下不才,倒可以把你背到舍下,有人盤問,就說你是我的朋友,因練武摔傷。」

「若此則感恩非淺,只是我這衣服,怕被人看出來呀1「沒關係,您身上把長衫穿好,您的刀我來佩戴。」

說著白一潔 先到樹林邊上把自己的長衫穿好,絨繩紮住,把這人的小包袱解下來,刀鞘取下,然後把刀拿過來入鞘,挎在自己身上。

「朋友,你身上的鏢是毒一藥的,我想把他取下來,免得礙事。」

「恩人,千萬不能取呀,只要取下來就準得受風,風追藥力,發作得更快。

您把我的裹腿帶子解下一根來,把鏢繫住,綁在腿上。」

白一潔 解裹腿,穩住毒鏢,把這人背起來,大步流星,直奔北門裡鳳尾巷。

到了北門,有官兵盤問:「白少爺,您背的誰呀?」

「眾位辛苦,我的一個朋友,練武不慎摔壞啦。」

「您快回吧,趕緊請郎中瞧瞧。」

到家後,白一潔 推開門,來到自己的房中,忙把這位放到床 上。

這兩間是白一潔 的書房。

這位說:「恩人,您快把包袱給我,那裡有最要緊的東西,我還有好些話對您講埃」白一潔 趕忙拿過來,放在他的眼前。

這人打開包袱,白一潔 一看,裡邊有幾身綢子衣服,他不住的翻找,最後找到一個油紙包,裹著三層兒,打開之後取出一張紙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

這人把紙一交一 給白一潔 :「恩人,這是我家祖傳專治毒一藥傷的絕方,請您拿著它到藥鋪去,照方子抓一付來,越快越好。」

白一潔 接過來,轉身要走。

這人一擺手:「您先別走,我先把該辦的事告訴您。

我受鏢傷已經兩個時辰啦,您買藥千萬不要耽誤。

我要真死在您家中,這場糊塗官司可不好打。

您買藥回來,我被藥力拿的錯死過去,您千萬別慌,您把藥熬好,澄出一碗來晾一溫一 ,再把我抱到院中,找一條寬凳子放在上面。

如果牙關緊了,您只管撬開,把這藥給我灌下去。

再準備一大壺涼水,藥力行開,我吐一段時間止住,您就給我水喝。

我再吐,吐完您再給我水喝,什麼時候我說不要啦,您把我抱到屋中,千萬記祝」

白一潔 趕忙拿著錢,奔鼓樓南大街路東濟仁藥鋪。

抓藥回來,見這位直挺挺地躺在床 上,臉上顯得萬分痛苦,氣如游絲,真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燈荊他喊了好幾聲:「藥來啦,朋友醒一醒1毫無反應。

先到院中放好一條寬竹凳,然後把藥罐洗淨,藥放在裡邊,倒好清水,把二門推開,直奔東廂房,放好竹頭木梢,打著火點上,放好藥鍋。

把藥煎好,用個茶盅倒出來。

把這人抱到院中放好,用大壺盛好涼水,這人的牙關已經緊啦。

白一潔 用筷子撬開,一匙一匙的灌下去。

頓時藥力行開,果然家傳秘方,確有奇驗。

這人一歪身,「哇」張口大吐。

白一潔 一瞧,吐的多是說綠不綠,說黑不黑的粘沫子。

白一潔 把水壺提過來,這人「咕嘟」一陣喝了不少,接著又吐,反覆多次,最後,這位少氣無力地道:「恩公,您把我攙到屋中去吧。」

白一潔 點頭,扶到屋中坐下。

「恩人,您府上有吃的嗎?」

「我請家母給您熬粥。」

時間不大,白一潔 拿來一小碟細鹹菜絲,一雙筷子,一碗粥。

這人吃著,白一潔 出去把院中的濁污之物全部清除,竹凳搬走,收拾乾淨。

等白一潔 回來一看,喝!這人左腳蹬在凳上,毒鏢拔出,用匕首把所有的黑肉盡皆剜去。

白一潔 沒有擾他,一會兒,這人便睡了。

這一覺就過午了,等到醒來,白一潔 再一看,這位臉色漸紅,便問:「朋友,您醒啦。」

這人站起身來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恩公請上,受在下大禮一拜。」

說著跪下磕頭。

白一潔 怎能叫人家行大禮呢,立刻抱住:「略效微勞,何足掛齒,請朋友不要放在心上吧。」

這位鼻子翅兒發顫,眼睛一紅,眼淚要流下來。

「恩人救我之命,實是再造。

先時顧不過命來,沒及時問,現在成啦,請您別怪我失禮,請教高名上姓。

「此地是常德府北門裡鳳尾巷,在下姓白名潔字玉如。」

「原來是白恩公,您那麼早到城外幹什麼?」

「嗨,因為在下好練武,所以起得早,才與閣下見面,這叫千里有緣來相會,咱們前生有緣。

您貴姓啊?」

「在下祖居雲南府東門裡,我姓李名英字士均。

先父給起的外號叫騰身步月。」

「噢,您來到湖南做什麼,仇家是誰,為什麼被人家打傷?」

「唉,在下來常德訪查仇人,被他們暗算,身中暗器,若非恩人搭救,焉有命在?大恩不言謝,在下想與恩公結為金蘭昆仲,不知您意下如何?」

白一潔 自從見李英言行循禮,而且一派英雄氣概,現在聽李英一說,立刻撩衣跪倒,「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兄今提出,敢不如命?哥哥請上,受小弟大禮。

「李英也單膝點地雙手相攙:」兄弟,愚兄遇難得結良友,平生之幸。

既然結為昆仲,就在五倫之內,從此終身不渝!請起。

「」哥哥知道,小弟府上現有老母,門戶雖然單寒,尚可得以一溫一 飽。

弟自幼秉承母訓,咱既結義,就當稟明老母。

「」對,應該稟命而行,再說也該登堂拜母。

次日清晨,弟兄梳洗已畢,白一潔 一抱拳:「哥哥,娘打發我出來請您哪。」

李英心裡很歡喜:「賢弟頭前帶路。」

「您隨我來。」

弟兄二人一前一後出書房,進二門,在桌子北邊木椅上坐著一位老媽媽,白髮蒼蒼,慈眉善目,上身穿藍布褂,下穿青裙兒,看不見腳。

白一潔 一指李英:「娘啊,這就是我的哥哥,雲南李英李士均。」

跟著一回頭兒:「哥哥,這就是咱們的老娘。」

李英搶步近前,推金山倒玉柱,磕頭就拜:「老娘在上,孩兒李英與娘親叩頭。」

老太太本意就是要看李英的相貌,所謂鑒貌辨色,觀其外知其內。

李英從外面一進來,老太太一看他,步履從容,氣度安詳,一一團一 正氣,雖是武夫可文質彬彬,一看就是有家教的規矩人。

老太太立刻叫白玉如:「潔兒,快快扶起你哥哥。」

老安人面帶微笑:「我兒請起來,坐下談話。」

李英趕緊答言:「孩兒遵命。」

李英起來,在老太太旁邊的兀凳上偏身坐好。

老媽媽細問:「我兒家在何方?」

李英欠身回答:「孩兒祖居雲南府東門裡。」

「家中尚有何人,父母可曾在堂?做何營生,老身敢問?」

「先父母已棄世多年。

在世之時,在雲南府東門裡開了個雙盛鏢局,業已關閉多年。

現在家中尚有您兒媳,一雙孫兒孫女,孩兒的事情一時難以對母親說明。

只是孩兒為訪仇人來到此地,夜遇仇人,遭了暗算,誤中鏢傷。

若非兄弟搭救,早已不在人世。

今又蒙娘親相留養傷,再造之恩,孩兒粉身碎骨也難答報。」

老安人長歎一口氣:「唉!孩子,見你舉止談吐,知道你很有家教。

這次逢凶化吉,是你父母好善所致,我母子有何功勞可言?不瞞你說,你義父去世尚早,沒有三親六故,我對於你兄弟未免放縱驕慣。

今既與你為友,望你替為娘好好教育。

今日我把你兄弟托付給你,希望你記住為娘的話才是。」

說完,讓白一潔 拿出兩卷布頭,二十兩紋銀,送給李英做見面禮。

這一天晚上,白一潔 睡不著覺,三更啦,又到書房找兄長論武,一看屋裡黑著燈兒,房門虛掩,心想哥哥累啦,不要驚動啦。

剛要走,又一想不對呀,兄長是個細人,怎麼睡覺不關房門兒?我還是喚醒他為是。

便低聲喊道:「哥哥,您睡了嘛?」

連叫數聲,無人答應。

白一潔 推門進來,摸著火種點著了燈,一看屋裡收拾得很清潔,衣服鞋襪都疊放得十分整齊,就是兄長不知哪裡去了。

白一潔 走到臨街的大門,一看也關得很嚴緊。

又到廁所去看,全沒有。

可早晨到書房一看,李英沉沉大睡,等李英醒來,白一潔 搭茬著問他。

李英一笑道:「兄弟知道愚兄是綠林人,你千萬不要對我疑心,認為我背著母親兄弟夜至別家,非偷即盜,那你可就想錯啦。

綠林人最講義氣二字,即便萬不得已的時候,我與賢弟是手足桑梓之情,鄉里之義,就衝你,也永遠不會動常德府一草一木,哪有在賢弟家鄉做歹的道理呀1白一潔 點點頭。

李英又提:「先頭劣兄身中毒鏢,是仇人暗算。

可我哪兒來的仇人,因何結仇?又為什麼背井離鄉,拋了你嫂嫂侄男女來到湖南?現在為什麼晚上出去?這些個你都急於要知道。

無奈不能現在說給你聽,現在說了也沒好處。

請賢弟相信愚兄是個懂禮的血性漢子,永遠也不會違禮而行。

你想想,我要把事情告訴你,一旦外漏,到那時候不是你洩漏的也成了你洩漏的。

所以你別再開口,我也不再提,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白一潔 聽完點頭答應。

從這天起,白一潔 不再提啦。

這天吃完早飯,李英出去買了一些使用之物,等回到書房,白一潔 不在,心想到後院內宅給老娘請個安,就勢問問玉如幹什麼去啦。

這樣,李英來到內院上房門前:「娘在屋裡嗎?」

挑簾子進上房,先給鄭老安人請安,然後問安人:「兄弟到什麼地方去啦。」

「嗨,你還不知道啊,跨院有兩間功房,他去練武啦。」

「啊,兄弟還練武哪?」

「別提啦,剛才他跟我說,自從你來家中之後,高興的把武藝忘了練啦。

我跟他說,古人樂以忘憂,樂以忘食,你這是樂以忘練。

這不剛洗完臉就去啦。」

李英知道白一潔 好武,可不知道他會武藝,更不知道他是哪一門兒的,想到跨院看看。

告辭出來奔夾道兒,有個月亮門兒,進了門,院子裡靜靜悄悄。

有兩間東房,房門掩著。

李英聽見屋裡,噗嚕,噗嚕,像捉雞似的。

他慢慢地來到屋門外,從門縫兒往裡看。

白一潔 脫了個光膀,辮子盤起來,手裡拿著一桿蠟桿兒槍,叭叭叭地正擰哪!李英看出他是六一合 槍的套路,可一點兒功夫沒有。

看他練得吁吁做喘,大汗直流,還是直眉瞪眼地練,李英又可疼又可氣。

氣得是不會假充會,疼的是把身體練壞可是一輩子大事。

李英心說:這哪是練武藝?簡直是受大罪呀!李英等白一潔 把氣喘勻靜了,在門外痰嗽一聲。

白一潔 一聽是兄長,趕忙把槍放在地上:「喲,哥哥來啦。」

伸手把門開開。

李英進來衝著白一潔 一笑:「兄弟,練得好槍法呀?」

白一潔 聽兄長誇獎,心裡好痛快:「哥哥,小弟這趟槍叫六一合 槍,實受高人的傳授,小弟也確實下了相當的功夫,才練得不錯了。

說真的,五冬六夏也真不容易。

您在門外看了半天啦,您是大行家,您看還可以嗎?」

李英一聽還自誇其得哪!便衝著白一潔 微笑不語。

白一潔 怔啦:「哥哥,您笑得我直發毛,難道不好嗎?」

「賢弟,愚兄不是譏笑你,也不是戲言,我真不當說,你這功夫只佔兩個『三』字。」

李英左手伸出來三個手指,反覆擺動說:「你這功夫練好了費飯,練不好把身體就搭上啦。」

「啊,那您怎麼說兩個『三』字?」

「嗨!賢弟這兩個『三』字,就是從生下來練三天,練到死後接三天,都白費勁哪。」

玉如一聽,臉上有點不高興,就問:「哥哥,您說小弟功夫不成,怎麼練才成啊?」

李英忙回答道:「你也別多心,也別灰心喪志,有道是破釜沉舟,苦心人不負有心人,但是,你既不得其門,也不得其法。

這樣吧,我把練槍的規矩說一說,再給你練趟槍看看。

槍乃軒轅皇帝所留,槍為左兵之祖,大刀乃右兵之帥。

凡是練槍的武師,都要講規矩,穿上長大的衣衫,沒有像你這光著脊樑練的。

還有練槍專講槍點槍眼,所謂槍走一條線。

可我在外邊聽你練槍就跟捉雞似的,連個槍點都沒有,這不是瞎鬧嗎?我說賢弟你不信,我練趟槍法你看看。

說著,李英食指拇指一捏槍,平著就把槍拿起來。

就這一下,白一潔 的眼睛都直啦。

李英左手一搭槍桿:「賢弟,快穿好衣服,我給你練趟槍。」

白一潔 高興,辮子放下來,長衫穿好,往旁邊兒一站,就看李英左腿崩右腿弓,二目凝神,一陰一陽一把一合,噗嚕嚕一顫槍,真像玉蟒翻身,金龍探抓,一扎眉心二鎖喉,三扎肩肘四勾頭,五胸六肋七雙腿,八九十狸貓撲鼠,霸王卸甲金雞亂點頭。

裡潦外滑,崩砸窩挑,吞吐撤放,槍招完全展開。

開始一招一式白一潔 還看得出來,後來只見一片槍尖兒,遍體紛紛如飄瑞雪。

白一潔 感到眼花繚亂,驚訝萬分,李英練的是李家家傳的秘譜,三十六手絕命連環槍!

李英練完收住招數,氣不湧出,面不改色,連個汗珠兒都沒有。

「賢弟,看哥哥我練的這趟槍怎麼樣?」

白一潔 乍撒兩手:「哎呀,兄長的槍法與小弟所練有天淵之別,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劇哥,這可沒說的。

古人說樂有賢父兄,誰叫我有您這哥哥呢?投師不如訪友。

沒別的,您教我吧。」

李英連連搖頭:「賢弟,你練不了哇1「怎麼,哥哥不教我?」

李英搖頭:「不是愚兄不教,而是你不能練。

你出身富家,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你是個膏粱子弟,真正的練武,就要脫胎換骨,真要練個三冬兩夏,如果想練就練,不想練就不練,少爺脾氣,那就無法成材呀!你白費力,我白費心。

兄弟真想學,必須咬緊牙關!我這槍是李氏家傳的三十六式絕命連環槍,化成三百六十招。

還有我李氏家傳十八手閃手花刀,三手絕命刀,我都可以教你。

你雖然有腰有腿啦,尚須三年苦功,兄弟你有長性嗎?娘能捨得嗎?兄弟要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可不行。」

說完面帶笑容,看著白一潔 。

白一潔 的眉毛梢兒一挑:「哥哥放心,如有不願學怕吃苦的時候,請哥哥隨便打罵。」

李英也看白一潔 的決心很大,便寫好了祖師牌位。

李英率白一潔 磕完頭,就開始用功。

原來白一潔 聰穎非凡,聞一知十,而且吃得了苦。

由於練功心切,把寒冬暑熱拋於九霄雲外,春花秋月,一晃三年。

李英一看兄弟練成了,他很高興。

這天練完了功,兩個說說笑笑回到前院書房,李英等白一潔 坐下,問:「兄弟,你的功夫不錯啦,看來這三年的苦練可難為你呀。

要知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今後永遠記往,還要練功,不准偷閒躲懶,不過倒不需哥哥看著練了。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愚兄離開鄉井幾年啦,想回趟家看看,不久還要回來,懇求賢弟在娘的面前替我告假一個月。

再請娘給我紋銀二十兩做路費,娘親手頭有富餘就請賢弟費心,如果娘的手中不寬綽就算啦,千萬別讓娘為難。」

白一潔 聽了李英的話,難離難捨:「哥哥要回府看望嫂嫂和侄男侄女,兄弟不敢阻攔。

路費不成問題,只不知哥哥真的很快回來嗎?不可叫小弟懸念。」

李英一笑:「愚兄一生不輕諾,絕無謊言。

你捨不得愚兄走,難道愚兄就捨得離開你和老娘嗎?」

白一潔 只好來到上房,老太太沒有休息,白一潔 趕忙進來問安。

三年光景,老媽媽知道李英是條鐵漢,盡寇還不知他的來歷,可人怕久挨金怕煉,一交一 這麼一位知心的朋友,即便自己真的百年之後,有李英照顧兒子,我也能安心於地下了。

這時老人見白一潔 進來,便問:「兒呀,不在外邊陪伴兄長,來到內宅何事?」

老太太看出兒子臉色不愉快。

「孩子,到底有什麼事情?」

「娘,兒子為了李英兄長的事埃」「你哥哥有什麼要緊的事呢?」

白一潔 把兄長要回家探望、借路費的事全都稟明了安人。

老太太也是從心裡不願李英走,不過這幾年拋妻別子,遠離鄉井,怎能不讓人家回家探望?老安人對兒子說:「依為娘的主意,早就要讓他回家看望妻子孩兒去啦。

娘雖有這心,可娘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怕你兄長多想,彷彿咱們養不起他似的,往外攆人家。

現在你哥哥提出來,不是正應當嘛。

路費之外我還要送你嫂嫂和侄男侄女一些物件,表表心意。

娘立刻準備飯,給你兄長餞行。

去吧。

一夜 無事。

次日清晨,李英帶好東西、軍刃,白一潔 直送到關廂。

李英說:「賢弟回去吧,聽娘的話,我很快就回來。

連你嫂嫂侄子全帶來。」

白一潔 點頭,默默地跟著一直到十里之外。

李英伸手相搭:「兄弟,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不必再送啦。」

白一潔 眼淚圍著眼圈轉,點頭答應。

李英上大路,走上好遠,見白一潔 還在佇立相送。

玉如流下了別離之淚,回到家中稟明母親。

吃完飯以後,白一潔 躺在母親床 上睡了,老太太認為孩子幾年來刻苦學藝,可能有些累。

到晚上吃完晚飯,回到書房,清晨起來熟練了功夫,吃完早飯,他又睡了。

一連三天,老太太心裡著急,這可不成啊,憂悶成病,那還了得0兒啊,娘也知道,你兄長一走,心裡悶倦,可總睡覺不行呀!吃完早飯,你去外面活動活動,不能吃飽了就睡1白一潔 怕母親著急:「娘啊,孩兒一定出去遛遛。」

娘倆吃完了飯,白一潔 答應著出來,到街門前回手帶上門,便聽見有人嗡聲嗡氣地問:「兄弟你吃飯啦?」

白一潔 回頭兒一看道:「三哥哥,您倒好哇?」

這個人三十多歲,五官端正,面帶忠厚,只是他的左胳膊又粗又壯,跟小房柁似的,可右膊好像麻秸桿,山核桃那麼細。

他姓劉單字名德,排行在三,人稱左胳膊劉三。

劉德為人忠厚仗義,只要街坊鄰居有事,總是跑前跑後地張羅。

比方說有人挨餓啦找他,他只要有就給你解難排憂,哪怕下午他再挨餓,都不在乎!

劉三最好練武,每天清早起五更到大樹林裡來練,就是往大樹上撣這兩隻胳膊。

一隻三千下,每天如是,風雨不阻。

這左胳膊越撞越粗越有勁,不用說急眼打架,就算是鬧著玩兒,用左胳膊一碰,你就得出去一溜滾兒。

可這右胳膊越撞越乏力,肌肉萎縮,像麻秸桿兒,只要碰一下,痛徹肺腑。

白一潔 遛早彎,出城經常碰上左胳膊劉三。

劉三剛出家門看見白一潔 穿著白綢子褲褂,寶藍綢子大褂,漆黑刷亮的松三把兒一條大辮子,真夠俊的。

「三哥幹什麼去?」

「嗨,這不西關龍王廟開光,說書的、唱戲的、打把式的、賣藝的,熱鬧極啦,趕廟會掛棚腳的人山人海。

說真的,三哥並不貪這個,聽說有一個賣藝的,是個老人兒,功夫好極啦!我去開開眼。

咱哥倆搭著伴去西關吧。」

兩個人說說笑笑奔西關了。

劉三問:「兄弟,你現在不是跟朋友練了嗎?」

「哥,小弟比從前是強多了。」

「有人說咱們這地方沒練武的,還說武聖人沒從咱這地方走過。

我叫他嘗嘗哥哥我左胳膊的厲害,我聽說他練的槍法不錯,你跟他比比。」

白一潔 搖頭:「不行,沒跟人家動過手。」

「嗨!別粘糊,有三哥哪。」

二人走到廟的東北角兒,這裡圍著水洩不通的一圈子人。

「三哥,咱們進不去呀。」

「你去跟人家說說,真是個雛兒,連話都不敢說呀1白一潔 無法,過來一抱拳:「鄉親們借光借光,我們要到裡邊兒看看,您讓一讓。」

這位一回頭,沖白一潔 一瞪眼:「想看早點兒來呀,我讓你,誰讓我呀?」

這句話把白一潔 噎得夠嗆。

「三哥,人家不讓。」

劉三一努嘴:「你起來,跟著走。」

說著用左胳膊一撥拉:「閃開!閃開。」

好嘛,他的左胳膊真有勁,前邊的人東倒西歪,哥倆擠進來啦。

二人這麼一看,場地周圍用長竹凳圈了一個圈兒,北面有個小竹桌,放著茶壺茶碗,一個小圓笸籮,那是用來放錢的。

這個場子是藝人包的,廟會開幾天,他就包幾天。

到時人家把茶端來,凳子桌子放好,桌上還放著一個哨碼子。

賣藝的大高個兒,黃臉兒,鷹鼻子,花白一胡一 子。

白一潔 一見此人,才惹出一場殺身大禍。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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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劍俠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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