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劍俠圖
第六十回 訪賊人巧遇陳道常 三皇觀搭救夏九齡
上回書正說到少劍客病太歲張方來到府衙,張開到裡面回稟知府大人。
大人吩咐,有請少劍客在書房相見。
這時候衙門裡的大小摳吏來了不少,都在台階下站著。
門簾一挑,張開、李豹陪著張方來到屋中。
張方環視了一下四周:迎面擺著一張八仙桌,上垂首坐著知府李大人,四品皇堂,五十多歲,黃白淨子臉,三縷墨髯,穿著便服,很有氣派。
下垂首是曹師爺。
張開、李豹往旁邊一閃:「府台大人,張方來了1又忙對張方說:「師弟,見過大人1「知府大人在上,小人張方拜見。」
李大人差點沒樂出來,天底下咋有長得這麼醜的人呢?真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但這孩子身上別了一個大冰釧,倒是增添了幾分精神。
知府怕失官體,沒敢笑:「哎呀,小劍客爺,不敢當!不敢當1李大人雙手相接。
張開、李豹過來把張方扶起。
張開對張方說:「師弟,見過曹師爺曹志高。」
張方一抱拳:「嘿!槽子糕,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百多斤的槽子糕呢1「唔呀,你怎麼這樣叫我呀?你要吃了我嗎?」
大人忙勸:「好了,好了1張方心說:看你就不是好東西!
張方坐下後,李大人說:「少劍客爺,你是張老俠之子,也是本地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也有保護本府、保護黎民百姓的責任,以盡俠義道的天職。
請問少劍客爺,你的本領如何呀?」
「稟大人,我自從八歲蒙父親帶我到廣東龍門縣清源山寒風島祥慈觀,拜三清教的掌門主歐一陽一修老俠客為師,學藝十二年,真可謂臥薪嘗膽!絕門的三支邁門一弩一、六隻棗核鏢,一條三稜凹面呂祖錐,打遍天下無敵1李大人聽得直點頭。
旁邊曹師爺搭茬了:「吾說老大人聽少劍客爺一說,真是將門虎子!不過咱們光聽說還不成,既然少劍客爺有這麼大的本領,能不能在這兒練練,讓學生也開開眼界呢?」
知府也明白:「少劍客爺,曹師爺要瞻仰瞻仰你的功夫,你能不能在這裡練一練,讓我們看看呢?」
張方點頭說:「當然可以!
只是屋子裡地方太小,練不開,還是到外面去練吧。
「張方一伸手把三稜凹面呂祖錐拿起來,大家來到院中。
李大人和曹師爺站在房簷底下的台階上,張開、李豹站在第二層台階上,院子裡還有四十多位。
張方站在台階下邊說:「好了,大人,既然如此,張方獻醜了1一伸手,把長袍撩起來往絨繩上一掖,兩手一按地,「唰」地一下拿了一個大頂。
曹師爺心說:憑這大頂能捉住十八條人命案的兇手哇?!
便對大人說:「這叫大頂。
吾學生小的時候也會,大人請看1「唰」地一下,他一伸胳膊,也拿起一個大頂來。
大伙「嘩」的一聲,全笑了。
知府可說了:「曹師爺,看少劍客爺在下面練功夫,你不要打擾1曹師爺這才站起來。
張方拿的這個大頂,使了一手「蠍子爬」,拿手當腳走,兩條腿微彎著,朝前往南爬。
「噢,這叫蠍子爬。
吾也會1他也要練,被李大人再次攔住了。
張開、李豹心說:師弟呀,你到底會不會練功?你要是會就練兩手鎮鎮曹師爺。
你拿大頂算什麼呀,這誰不會!張方兩隻手倒著倒著,走幾步。
突然,他兩隻手的掌心離地了,用十個指頭支撐著,仍然輕飄飄地往南來。
走出幾步,張方的大拇指突然離地,全憑著兩手的四指支地,再往前走。
李知府得意地問:「曹師爺,這一手你還會嗎?」
「這手學生辦不到了。」
「哼1
知府回過頭來,哼了一聲。
張方走著走著,兩個小拇指也褪回來了,但走得還是那麼快。
走著走著,食指也蜷回來了,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兩個中指上了,走得還是飛快。
「好1張方這時候到了南房台階下,憑這兩個指頭上了台階。
到了東邊這根抱柱邊上,突然往上一貼,兩腿往上一盤,雙手一抬,腦袋衝下,就把這抱柱給抱住了。
「嘿」!真跟蠍子倒爬一樣。
「哧哧哧」來到房簷兒這,兩腳勾住房簷,身子一彎,兩隻手一絞勁,就到這椽子頭了。
「唰唰唰」往東來了,比貓都輕!到了東頭返回來再往西,「唰唰唰」由東到西,由西到東,就順著這椽子來回走開了,其快無比0嘩……」掌聲如同爆豆,也聽不見曹師爺嚷嚷了,大家都瞧直眼了。
再看張方,一飄身,由前坡躍脊後坡,人沒了。
張開、李豹便喊:「師弟,府台大人賞識你的功夫,欣賞你的才幹。
快下來吧1大傢伙全都往南看。
知府大人心說:曹師爺,這回,你不嚷嚷了吧?0少劍客爺的功夫果然十分超群,武藝玄妙,本府十分飲佩,快下來吧1大人一喊。
那些瞧不起大錛頭的官人們也都跟著喊起來了:「您快下來吧1
這時,就聽南房坡脊上有人一大笑:「曹師爺,怎麼樣啊1大傢伙兒回過身來這麼一看:曹師爺四馬倒攢蹄,被人給捆上了。
不知是從哪兒找來好些用過的手紙,把嘴給堵嚴了。
「啊?」
眾人全都一愣。
其實,這是張方辦的。
他故意躍脊後坡,把人們的眼神都引到房上頭,他又從東房坡下來了。
東房坡下頭有個廁所,張方心說:小子,我得算計算計你!他從廁所裡撿來好多用過的手紙,從書房的後頭進來了。
鷹拿燕雀一樣,就把曹師爺拽到屋裡來了。
曹師爺想喊,可出不了聲,連氣嗓都給掐扁了。
張方膝蓋一頂曹師爺的腰眼,抹肩頭攏二臂,四馬倒攢蹄捆好了。
曹師爺心裡這個罵!張方把曹師爺放在台階上,順原路回去,到南房坡一露面,哈哈大笑,飛身形下來。
大家一看張方的技藝果然身手不凡,師爺讓人給捆上了都不知道。
張開對張方說:「哎呀,師弟,你把曹師爺給戲弄了?1「沒有!我就是讓他吃點好東西。」
等大家過來一瞧:哎喲,曹師爺的氣嗓都給擠過來了,出得來氣,說不出話。
等曹師爺解開,塞在嘴裡的擦屁一股紙掏出來:「唔呀1他噴著臭氣就跑了。
李知府把張方請到上房,大家分賓主落座。
又命人請曹師爺,等了半天,差役回稟:「曹師爺告假不來了。」
大人說:「好吧。」
然後便跟張方聊上了:「少劍客爺,你的武藝不錯!希望你能好好幫助本府把這件事辦完,也算為本地區除去一害。
我請曹師爺給你開份公文,一定要把賊人抓住1張方很痛快答應了。
知府又從自己的薪俸裡拿出紋銀四十兩,對張方說:「得了,我也不給你拿官錢了。
這些銀子就算你我兩人的見面禮,拿著吧。」
「謝大人1然後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款待張方。
張方吃完了飯,把三稜凹面呂祖錐帶好,公文、紋銀也收好,告辭回家了。
回到家中,一直趕奔後院。
燈都點起來了,老兩口這兒正吵嘴呢。
老安人叨叨:「你說我兒子不好,我兒子他師父給他二十兩銀子,他一分沒花,都給我帶回家來了。
你倒是一生行俠仗義,都是家裡吃飯,外面打架,你有什麼出息?1「你,你婦人之見,什麼都不懂啊!這孩子一應這件事,從此我們家中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十八條無頭人命案上哪去查呀!你什麼都不明白。」
「唉!我也這麼想過。
可我兒子有能耐,你甭管1正在這時候,張方挑簾櫳進來了。
張老俠一見他又數落開了:「冤家,你真是『小馬初行嫌路窄,鵬飛雲外恨天低』呀!你有什麼能耐應這件事呀?」
張方不理他爸爸:「媽,這個公文您帶著。」
「我要這公文幹什麼用?」
「對了,這是知府大人托我的。」
如此這般他全說了:「這有紋銀四十兩。
媽,您全拿著吧。」
張老俠一見這樣,也無可奈何了,就嗔怪地說:「小冤家!我們給你準備好飯了。」
「我吃過了,是知府大人請的客。」
老頭張鼎一生氣,又跑到外面呆著去了。
娘兒倆到時候休息,張方把在廣東學藝的事都說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擦臉漱口已畢。
張方喝了點茶就說:「媽,給我做點飯。」
吃完了飯,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還是這樣,一連在家中睡了三天大覺。
老太太還直說:「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得給人家訪訪案子去。」
三天一過,張開、李豹可坐不住了。
盡寇知府大人沒給期限,可時間長了也不行呀!劇兒倆打衙門裡出來,到張家莊師父家門口,往裡走。
總管張宏也正好出來:「二位少大爺,你們倆幹什麼來了?」
「看師弟來了。」
「知府是不是讓他訪案去?我跟你們哥兒倆說,你們別拿武大郎當神仙,這可是兩碼事1「老哥哥,您這話什麼意思?」
「他回來就睡了,黑天睡,白天睡,除去吃喝拉撒就是睡!他還訪案呢,訪個屁1「喲,真的?」
「那我還說著玩嗎1哥兒倆一想,這可不行,就往後院來了。
到上房一看,可不是嗎,張方正在那睡呢。
哥兒倆趕緊趴在地上給老太太磕頭。
老太太一瞧是徒弟:「起來吧,你們今天怎麼這麼閒在呀?我聽說頭幾天你們來找你師父了?」
「娘啊,可不是嗎!今天是找師弟來了。」
「我聽這孩子說了說,也沒往心裡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娘啊!是這麼回事,現在我師父不在家,我們來了,就跟您提提。
知府李連甲把我們倆給請去當班頭,這一年多了,公事也還過得去。
沒想到咱們這兒出了十八條無頭人命案,都是少一婦 、長女、大姑娘、小媳婦叫賊人給殺了。
事主三天兩頭的到衙門哭訴,要求知府給他們做主,緝拿兇手,給死者報仇,知府當然依靠我們埃娘,您是咱們綠林中的老前輩,您知道,這無頭案上哪兒去訪啊!我們哥兒倆才找師父商量。
沒想到師弟倒把這事給應承下來了,我們陪著師弟到衙門,當堂獻藝。
知府大人認為他技藝高超,給了他幾十兩銀子做為賞錢,並寫了一紙公文,讓他幫著拿賊緝盜。
現已分手三日,我們哥兒倆不知師弟進展如何?所以來看看。
怎麼師弟大清早的就睡覺呀?「」這孩子打一回來就困。
你們哥兒倆說的這事我不知道,他也沒跟我念叨。
這樣吧,你們哥兒倆先回去。
回頭他醒了,我讓他設法幫你們訪案去。
「哥兒倆道謝。
其實張方在這兒也睡不著,正躺著呢。
這時,一抬身起來:「呦,師哥來了1「瞧你這孩子!沒睡也不早點起來見過你師哥。」
「怎麼啦?難道鎮一江一 府又出了十八條人命案嗎?」
張開、李豹心說:你還嫌漏子小哇?這十八條就夠要我們哥兒倆的命了!張方穿好了鞋下地,見過師哥,坐下:「你們倆幹什麼來了?」
「幹什麼來了,我們找你來了。
師弟,你離開府衙已經三天了,我們不放心!師弟,你訪案沒有?」
「嗨!這案子還用得著我三天兩頭的去訪?辦大案的人,平時不訪,一訪就訪著了。
我今天也準備動動,你們倆先回去等信兒吧。
鬧好了,我把賊人給你們扛去。
鬧不好,再有那麼三天五天也就能辦完了。」
張開、李豹一聽:喲!天底下有這事嗎?無頭命案,就是惡賊人站在你的眼前你也不能拿呀,因為你沒根據呀。
「師弟,十八條無頭人命案,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大事呀1「放心,放心!你們哥兒倆要是吃飯,讓媽給咱做點飯,咱們一塊吃。
你們要是不吃呢,就先回去,等我吃完飯,就去給你們訪一訪。」
「那好吧!師弟,我們給你道謝告辭了。」
來到院子裡,張鼎在這等著呢,瞪了這哥兒倆一眼。
這哥兒倆趕緊過來行禮:「師父,您早起來了1「我問你,你們幹什麼來了?」
「師父,您要問,是這麼回事,真沒想到師弟睡了三天覺1老人把臉一沉:「哼!你們倆讓他去訪案,問道於盲呀!讓我說你們倆什麼好呢?」
「師父,沒法子!誰讓您不管呢!我們回去了。」
給師父行完禮,哥兒倆回衙門了。
張方吃完了飯說:「媽,給我點錢。」
老太太給張方散碎銀子足有十好幾兩。
又拿大藍包袱把三稜凹面呂祖錐給包好了,六隻棗核鏢在軟囊裡包好,三支邁門一弩一在身上掖著,收拾得全身上下緊趁利索,便從家裡出來了。
他也納悶:這上哪兒訪去呀?無頭案哪!得了,我先出去遛遛。
張方記得小時候,跟他爹逛過金山一江一 寧寺,這裡有世界馳名的羅漢堂,是個好地方呵!
張方來到了一江一 邊上,有很多的船都沖張方招手:「少爺您上船嗎?您到金山逛逛?」
「您這邊來!這條船是新油刷的,您看看裡頭座位都十分乾淨。」
張方看了看,這大一江一 的水面上,來往的船隻,一隻挨著一隻,採蓮、畫舫什麼樣的船都有。
有的是善男信女坐著船去金山燒香叩頭,拜佛求福;也有的是紈褲子弟攜妓閒遊,彈唱歌舞。
兩個年輕人,都二十多歲,濃眉大眼挺精神的:「少爺您上山嗎?」
「噢,上山。
你們二位是這條船上的?」
「不錯!
我們是親哥兒倆。
這是我兄弟趙青海,我名字叫趙青一江一 。
「」好!我就坐你們的船吧。
「張方站在船頭遊覽著一江一 景,來在金山腳下。
纜繩繫好了,跳板搭上,張方上了岸,說道:」二位過來,你們兩人就指著這船吃呵?「」不瞞您說!少爺,咱們就指著這船吃。
「」好。
「張方一伸手掏出五兩銀子來給了船家。」
哎喲,少爺謝謝您嘍!您幹嘛給我這麼多錢哪?我們十天也掙不出來!嘿嘿,該著我們居家大小換換季了。
「」等等!我還有事呢。
今個兒你們這船有別的客人可不能應了,我包你們的了。
完事兒我還要多給你們幾個錢。
「」謝謝您0」好吧,你們就在這山下等著我,我什麼時候下山不一定。
你們要跑了,我找得著你們0」少爺您這叫什麼話?我們一年到頭都在這兒求財,上哪兒跑啊!您放心!我們就這兒等您了。
您這號買賣是闊買賣,我們也不幹別的了。
「
張方跟著人流順山道一直向上走,越盤越高,青山疊翠。
往下看去,大一江一 的風景,十分美麗。
張方來到金山的一江一 寧寺廟門外,三座山門全都開著。
鷹不落的紅一牆 虎皮石基,巍峨壯觀!門上頭藍額金字,寫著「敕建一江一 寧寺」。
張方順著山來,看了看鐘鼓二樓,左懸鍾右掛鼓,周圍都是參天的古樹,無風自響。
古樹中間有一條甬路,兩邊擺著三足鐵鼎。
張方順著甬路直奔頭層殿,也就是哼哈二將侍立在上首的穿堂殿。
順著穿堂殿過去二層殿上是魔家四將,就是所謂象徵著風調雨順的四大金剛,一個個栩栩如生。
壇前頭是護法的伽藍。
再轉過去來至在三層殿,這三層殿就是羅漢堂。
哎呀,就是這三層殿招人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麼樣兒的人都有。
張方沒心思看這個,直奔大雄寶殿。
殿上供得釋迦牟尼佛,左有文殊,右有普賢,這就是三世佛。
大殿裡十分寬敞,迎面的翹頭供桌上五供蠟扦全有。
但張方不燒,在大殿裡頭轉了一個圈出來,覺得自己有點口乾舌燥。
轉過大雄寶殿往後走,進月亮門來到塔院,這裡有一個大茶棚很講究。
張方進來坐下了,把茶牌子拿過來,張方點茶。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往四外瞧瞧。
心說:哪找這十八條命案的正凶去?是男的是女的,是和尚老道還是上歲數的?自己沒根哪!嘿!
張方正愁主意哪,猛然間從月亮門兒外頭傳來念佛的聲音:「無量佛1張方聽這念佛的聲音,靈機一動,他兩隻手的手指頭張開一點兒,露著縫把自己的臉摀住了。
他順著這手指頭縫兒往外看人,看得十分清楚,可人要看他什麼長相,就不容易嘍!張方一瞧:喲!打外頭順著月亮門兒進來一個老道。
這老道也就在四十上下歲數,白煞煞的一張臉。
兩道眉毛斜飛入鬢,一雙大三角眼沒什麼眼神。
東張張西望望,好像有點害怕。
身上穿著藍道袍,肩上插著蠅刷兒。
張方一看這老道就知不是善良之輩。
心說:莫非是他?!
夥計趕緊過來給老道讓座兒:「道哥,您喝茶?」
「無量佛!我喝茶。」
正走到張方這張桌子的旁邊,張方臉沖東,跟老道正對臉兒。
老道快到張方這張桌子旁邊,猛地,張方往起這麼一站身,兩隻手順著臉往下一落,把臉蛋兒露出來。
他衝著這老道一舉右手,一個食指伸著、一個大拇指張著,比劃著八個,沖老道一落手:「道爺,十八1這老道心裡一激靈,臉色兒一變,抹頭往回就走。
張方心說:這十八條命案就衝你說啦!我這一說十八,你就來個條件反射,我非追你不成!老道躲著人,順著後面塔院一直往前跑,幾層殿穿過去,來到一江一 寧寺山門,他可就往西來了。
金山寺周圍都是大一江一 ,往西開始還有人,走著走著就沒人了。
張方在後頭喊:「道兄!你怎麼跑啦?
兄弟我跟你有話說!咱們哥兒倆十八年沒見面兒,您怎麼跑哇?「」哎呀0
老道心說:剛才這個人衝我一晃十八,我還認為他說的是十八條命案!疽情是我的朋友。
十八年沒見面兒了,我別緊著跑了,也可能是我們同道的綠林人。
這樣,老道站住了。
張方身後別著三稜凹面呂祖錐的大冰釧,來到老道近前說:「道哥,我的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就跑了?咱們哥兒倆屈指一算,十八年沒見面了,真想跟您好好敘談一番1道爺仔細打量張方,心說:這孩子也就二十來歲,他怎麼跟我說十八年沒見面兒了0無量佛,你是誰?」
「道哥,您連我都不認得了?咱們哥兒倆整整十八年沒見面了。
唉!自從跟您分手以後,我就得了一場大病,人的模樣都走了形了,這病可把我折騰苦嘍!道哥,我認得您。
您不認得我啦?」
「唔,兄弟,我真不敢認你了!可我瞧著你倒是面熟,你怎麼稱呼?」
「我姓張叫張方呵,綠林朋友給我起了個外號叫病太歲,您怎麼不認得我呀?」
老道點頭:「我記得你那時沒外號呵?」
「這外號是以後得的。
不瞞您說,險一點兒咱哥兒倆見不著啦!道哥,您叫?……」「哎,你怎麼也不知道我了?」
「嗨!十八年的病使得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瞧著道哥您也特別面熟,可是我想不起咱哥兒倆當初……」「我不是探花羽士陳道常嗎!無量佛,賢弟,你怎麼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唉!您可不是陳道哥嗎?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那個時候,咱哥倆一塊兒入江湖,你是男人群裡不走,女人群裡打晃晃。
到了晚上,夜入民宅,您采一花 ,我尋風。
這您都忘了?」
「無量佛,我想起來了,張賢弟。
咱們倆人確實在一塊過。
不過我……哎呀!記憶還是有些恍惚。」
張方一看陳道常入了圈套,便繼續追問:「道哥,你好大的膽子!十八條命案做完了,您依然還敢在鎮一江一 地面上晃著,這一樣我就很佩服您!您跟當初的性格一樣啊1老道陳道常這麼一撇嘴:「無量佛!兄弟,你瞧咱這狠勁兒!所有這些採來的女的,我都把她殺了,不留活口。
哈哈哈,你別看十八條,愚兄在鎮一江一 地面上游魚得水!兄弟,你要作案,也得按我這方法。」
「說真的道哥,以後我得好好跟您學。
不過,我想不通您怎麼敢在本地作案?」
「唉,我斗的是風一流 俠張鼎。
他自為俠客,與咱們為仇做對,我也叫他曉得咱的厲害1
張方聽完連連點頭稱是。
可他的兩隻手就往背後伸去,「唰」地一下就把三稜凹面呂祖錐撤出來了:「陳道常,這場摳司,小子你打了吧1「啊?!
無量佛!賢弟……「」是你祖宗!本人乃是鎮一江一 瓜州張家莊風一流 俠鐵扇仙張鼎張老俠之子,小俠客病太歲張方。
我奉府台大人堂諭,捉拿你採一花 羽士陳道常!絕死去的姐妹們報仇雪恨0陳道常一看,自己上當了,氣得直罵。
他」唰「地一下撤出寶劍,直奔張方刺來。
張方往旁邊一閃身,斜著用尖子一支他手腕:」你還敢往下來?小心我把你手腕子扎折嘍0陳道常往後一撤步。
張方也跟著往前一上步,一調把,拿著這三稜凹面呂祖錐的後桿兒,照著陳道常的腰眼上,」啪嚓「一下,把他抽出一溜滾兒去。
陳道常也顧不得疼了,」鯉魚打挺「
起來,撒腿往後山跑。
張方並不追他,因為張方有自己的打算:陳道常跑得再快,也只能是在這個島上轉悠,他要準備真的逃離鎮一江一 府,必須渡船過一江一 。
這就好辦了。
張方把軍刃別好,順著山道下來,直奔一江一 邊,一看趙家二兄弟仍在船上等著他呢。
青一江一 、青海一見張方回來了,忙上前打招呼。
張方問道:「你們兩人知道我是幹什麼的麼?」
「不知道哇1「我是鎮一江一 府的官人。」
「哎喲!您是官人,您……」「奉府台大人堂諭,身上帶著公文哪,捉拿咱們鎮一江一 出的十八條人命案的主凶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
他是個老道,四十多歲。
你讓你們同行同業這些船,馬上都離開一江一 邊,只有你這一條船在這兒留著。
老道下來必要逃跑,你讓他上你的船,我隱蔽在船艙底下,到了一江一 中心,我拿他1「哎!
成了您哪,少爺0青一江一 、青海趕緊答應。
時間不大,金山腳下一江一 邊的船隻都遠遠離去,唯有趙家兄弟的孤船在此等候。
果然,一會兒工夫,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從山上下來了:」船家0趙青一江一 一瞅他這副打扮和年齡相貌,斷定是張方說的主犯。」
道爺,您坐船哪?請上我這條。
您看,所有的船隻都載人走了,就我的這一隻了。
「老道上了船,趙青一江一 立刻解纜繩,撤跳板,使向一江一 心。
船走到半一江一 之中,一打橫兒不走。
「無量佛1陳道常是驚弓之鳥啊:「你們怎麼不走了?」
「哈哈,道爺,你忘了這麼句話了麼?『船家不打過河錢』,您要到了那邊岸上,給錢就和現在不一樣羅!傀哈,您掏船錢吧。」
「好1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伸手掏出五弔錢來。
趙青一江一 接過來:「您真大方啊1
「無量佛,你們快點把我渡到一江一 岸,我有要緊的事情要離開此地1「哈哈哈1趙青一江一 一抖腕子,「嘩」把五弔錢都扔到大一江一 裡去了。
「無量佛!你這是……」「道爺,您知道上我們這條船多少錢嗎?哼!我們這有價兒:要渡一個女尼大師傅,就是姑子,紋銀四十兩;渡一個和尚,紋銀二十兩;如果渡一個道爺,咱們這有價碼兒,紋銀十兩,您還是最少的。
五弔錢哪!您要在那山腳的時候,說給這麼點兒,我們連渡都不渡。
打算過去,您給十兩銀子。」
「無量佛,你、你這是訛人1「哈哈哈,訛人不訛人的呆會兒再說!您瞧這兒有一位朋友……」「啊?!什麼朋友?」
一撩艙門兒,「藹—咚1嚇得老道一頭紮到一江一 裡,鳧著水跑了。
張方見陳道常潛逃,也沒有去追。
他站在船頭上思索了一下,便對趙氏兄弟說:「你們兩人把我渡到一江一 邊去1二人心中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送張方到了對岸。
張方下了船,毫不客氣地說:「你們兩人是認打還是認罰?」
「吆!少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不明白嗎?大一江一 之中,你們為什麼不幫我拿人,光知道跟他要錢?認打呢,我把你們二人帶到府衙,先押二年;認罰呢,把我剛才給你們的銀子都還給我,咱們就算兩清罷。」
青一江一 哥兒倆一聽,急得直給張方磕頭:「您修修好吧!千萬別把我們送官府去!
您這銀子全在這兒,算我們哥兒倆認倒老霉,白幹了一天0拿出銀子就要給張方,張方一看哈哈大笑道:」快起來!我跟你們倆鬧著玩呢!今天這事兒怎麼能賴你們倆?得了,拿著錢回家去吧。
「」少爺,您修好積德,我們給您磕頭了。
「張方看著趙青一江一 ,趙青海上船走後,自己奔西北方向走去。
走出幾里地後,霧景蒼茫,天黑下來了。
張方發現一江一 邊上有許多腳印兒,他一琢磨,這肯定是陳道常從水裡頭出來了。
一江一 邊不遠處有這麼一片小樹林,張方隱避著身形,就奔樹林來了。
越走越近,就聽裡面喊:「無量佛,喲!
小冤家張方詐出山人的實話,這地兒不能停留。
如再久戀下去,唯恐性命不保0一邊念著佛,一邊喊小冤家張方。
張方就勢兒趴在草地上慢慢往前蹭,蹭來蹭去,蹭到樹林邊上,攏住目神往裡這麼一看,喲!有點意思哩!原來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從船上跳下來,鳧著水就往西北方向來了。
慢慢地靠近一江一 岸,把腦袋露出水面看了看,四下無人,趕緊上岸。
喝!這一身的水啊,」叭嘰叭嘰「地他就進樹林了,把雲鞋解開,水倒出去,放在一邊。
他折了一根樹枝兒,在兩棵近的樹上搭好,又把道袍、襯袍、中衣、褲子、褲衩全脫下來也搭在這樹枝兒上。
寶劍放在旁邊,光著屁一股抖落著褲子說:」無量佛!此地不易久留,我趕緊走哇0聲音不大。
張方在樹林邊上聽見了,心說:這雜毛呵,光著屁一股還在念佛呢。
他摸了一塊小石子,一抖腕子,」啪0正打在老道的屁一股上。」
無量佛——啊0嚇得陳道常魂飛魄散,光屁一股撒腿就跑,來到一江一 邊,」咕咚「一個猛子就紮下去了。
張方追到了一瞧:喝!小子,這回可有樂看了,我瞧你呆會怎麼出來?!張方回到樹林一樣一樣地檢查陳道常的東西,然後用包袱皮兒一系,拿三稜凹面呂祖錐一穿,往肩膀上一搭。
走了!這叫金山寺四趕陳道常。
西山坡一趕,北山口二趕,密縫樹林四趕陳道常。
陳道常可狼狽透了。
張方溜溜躂達回家。
天全黑了,來到家門口兒。
一直往裡走,到內宅上房,燈光明亮。
老兩口正抬槓呢。
老俠張鼎氣哼哼地說:「這個孩子,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竟敢應人家知府去訪案。
這無頭案拿什麼去訪呵?你還一寵一 著他?」
「我不疼他,那就生下來把孩子掐死得啦!這事兒你甭管,我孩子就是有本事!辦大案不用三訪四訪,一訪就訪著!一會興許我兒子把賊拿回來呢!他就是比你強1氣得老俠直哆嗦。
這時候張方進來:「別吵啦1
老兩口子一瞧,這是怎麼回事?只見張方肩膀上三稜凹面呂祖錐挑著個包袱,往方桌上一放,對老安人說:「媽!您瞧瞧,道袍、襯袍、鞋、襪子都有,還有八十多兩銀子。」
張鼎也納悶:「銀子哪來的?東西哪來的?」
「嗨!
老爺子,今天這算盤沒打對!要不,我就把采一花 賊給扛回來了。
「」怎麼回事?「」如此這般這麼這麼回事……賊人叫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
我把他一趕、二趕直到四趕,他跳一江一 逃跑,我把他的東西得下來了。
媽,把銀子都收起來0
老俠張鼎一拉:「不!孩子,這東西咱不要!你明天一清早兒到衙門裡頭去。
既然你知道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是殺人兇犯,他現在不可能還在鎮一江一 瓜州地面了。
你讓知府大人給你備一份海捕公文,可以越境捕盜。
鎮一江一 地面上,爹爹我替你訪訪,你看好不好?「老太太知道,老頭子明白兒子有能耐:」你說的一點也不假!咱吃飯吧。
「老俠張鼎這才有心把自己的事情都跟兒子提了。
並告訴他童林在江湖路上是個怎樣了不起的人物,他還有七八個徒弟,與你年歲相仿,個個精明能幹,學藝刻苦認真。
你將來在江湖上也許能碰著他們,那是你的叔叔、你的兄弟。
張方點頭道:「行啊,我都記住了1
第二天,張方來到府衙,張開、李豹同著他一起見府台大人。
大人才知道兇犯陳道常是個老道。
張方把四趕陳道常的經過都說了。
然後拿出那八十兩銀子和陳道常的衣物,知府大人一一看過後,連連道謝。
張開、李豹這麼一想:看來我師弟還真有本事!老大人讓曹師爺給寫了一份海捕公文,余外拿了紋銀百兩,張方辭別回家。
張開、李豹一直陪著師弟回到家中,把這件事跟老師說過。
張鼎說:「家裡的事有我。
外頭的事讓你師弟捕盜拿賊1
張開、李豹很同意。
可是老太太心裡怪難過的:兒子十二年廣東學藝,剛到家這麼幾天,又要離開娘了。
大傢伙兒吃了一頓一團一 圓飯。
老太太掉著眼淚說:「孩子!你要往北幾省去,到了山西太原府,我有幾年不上你舅舅、舅媽家裡去了。
你想著點到家中看看1「是不是我嘎子舅舅?」
「對對。
別叫小名兒啦!他都三十了。
見到了舅舅、舅媽,好好地尊敬他們1「您放心1
第二天張方就奔北六省訪下來了。
一來是訪拿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二來是遊山逛景。
先從鎮一江一 瓜州來至在蘇北、淮一陽一一帶。
後又到了徐州,從徐州就入山東了。
山東的風景名勝也是目不暇接,逛一逛泰山、嶗山、濟南府的七十二名泉,還有歷下亭、大明湖等,也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
游罷山東,順直隸可就入山西了。
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穿山越水,明查暗訪……
今天,天快黑了的時候,張方打算投宿。
他發現前頭有一個小孩兒,中等身材,長得很浚斜插柳背著一個小包袱,一身寶藍色綢袍,煞絨繩。
兩隻手捂著肚子,看臉色很難受。
小孩直奔孤廟走去,張方也暗中跟過去了。
一瞧這廟的名字叫「靈佑三皇觀」。
張方心說:這個廟可不是好廟。
一叫門,打裡頭出來一個小老道,小孩報姓名,他叫多臂童子夏九齡。
張方猛地想起:家父跟自己提過,師叔有個徒弟叫夏九齡,莫非是他?!等夏九齡進了廟門,張方也拔腰上了牆頭。
他隱好身形兒,瞧著他們一直進了東配殿。
張方就在東配殿的後窗戶單胳膊肘兒跨窗台往裡看,小老道提壺涼水進來讓他漱口,跟著他要了一碗紅糖水。
張方心說:你真要是我叔叔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的徒弟,那你可就錯了,孤孤零零一座古廟,不應該進來啊!既然你進來了那你就得處處加小心。
當然,我知道這三皇觀不是個好廟,可能你不知道。
但是你拿過來就喝這薑糖水,怎麼樣,現在趴下了不是!
張方這兒瞧著,一會兒小老道進來,把夏九齡的包袱拿走了。
張方抓緊時間,打後窗戶「鯉魚跳龍門」,「噌」地一下進來了。
拿起這涼水壺,自己含了一口,照著夏九齡的臉上一噴。
夏九齡感覺著一股涼氣兒,把眼睛睜開了:「啊?」
眼前站著個怪小孩。
夏九齡一瞧這孩子怎麼長得這麼寒磣哪!
張方一抱拳:「師哥,我先跟您打聽個人,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是不是您的老師啊?您中了蒙一汗一藥 ,事不宜遲,咱們趕快從後窗戶出去。
有什麼話外頭說1張方頭一個出去了,夏九齡跟隨也出去了。
兩人來到東配殿的後頭,夏九齡急忙問:「哎呀,你是誰呀?」
「不瞞您說,咱們是哥兒們,您是哥哥!我姓張叫張方,有個外號叫病太歲,在廣東龍門縣清源山寒風島學藝十二年,我的教師是老劍客歐一陽一修,我爸爸是風一流 俠鐵扇仙張鼎。」
夏九齡心說:我師大爺張子美長得多俊哪,這是他兒子嗎?「噢,哈哈!原來是師弟啊1「哥哥,我先給您磕頭。」
九齡急忙還禮。
張方又問:「師哥,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九齡把北京的事情全說了,張方把自己的事情也說了。
哥兒倆恨相見之晚。
「我的海捕公文和東西全丟了。」
「不要緊,來1張方拉著九齡,哥兒倆往北來,飛身形上了大廟的後坡。
突然聽有腳步聲,順北大殿瞧,才知道馬宗續這些人往東院去了。
他們兩人直奔鶴軒,拿起東西來一看,一件不短,背好之後,又把軍刃亮出來,上南房在此等候迎戰。
九齡說:「師弟,咱敵不過就壞了1「師哥,這沒什麼!我問問你,我叔叔做高官兒,你們幾個也做了官,咱怎麼樣?」
「師弟,你有這身能耐,你們老爺子跟我們師父又是一交一 情莫逆,沒的說!還有,你們老爺子跟這位欽差大人也是朋友哇!我到時候一定把兄弟你舉薦在大人面前。
當然這得有我師父的活。」
「通過我叔,我大小能來個官兒吧?」
「這不成問題。」
「好啊1
哥兒倆正說得高興,就見馬宗續這些人慌慌張張地跑來了。
夏九齡飛身形一抖鏈子槊,高聲喝喊:「大膽馬俊,你往哪逃1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一瞧馬俊害怕了,趕緊壯膽說:「沒關係,馬大哥瞧我的1剛要向夏九齡進招,就聽又一聲喝喊:「陳道常哎,哪裡逃1「啊1陳道常一聽這聲音,嚇得魂不附體,心說:怎麼?病太歲張方也來啦?原來,那天在樹林裡,陳道常讓張方給擠兌得光著身子跳一江一 逃跑了,進了水裡他就不敢出來了。
一直耗到天黑,從一江一 裡出來,找大戶人家進去偷了幾件衣裳和一些銀兩,但穿在身上也寒磣哪!這樣,便來到通都大鎮,找店住下。
先做道袍,後買寶劍。
連著又做了幾個買賣,手裡有點兒錢了。
陳道常一想:一江一 南我不能呆了!舊脆往北,找我師大爺,山西靈佑三皇觀觀主馬宗續吧!這才來到馬道爺這兒。
見面行過禮,把事情一說,就在這裡住下了。
沒想到紅毛禿頭狸子馬俊也來了。
兩人真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馬俊歲數大點,陳道常叫他馬大哥。
今天晚上,他們正想著捉拿夏九齡,沒想到被張方給攪了。
陳道常本想替馬俊叫橫兒,誰知敵手出現在面前!
陳道常忙稟馬道長:「這就是風一流 俠鐵扇仙張鼎張子美的兒子,名喚張方。」
馬宗續沉住氣說:「不要緊!我認得他。」
「啊?!您認得他?」
原來,這馬宗續在道門中是老劍客爺歐一陽一修的一個師弟。
不過馬宗續不願去廣東,也不敢去。
因為他每次去,歐一陽一修都說他,教育他。
在張方學藝的時候他去過幾次,所以張方認得他,他也知道張方。
這會兒,馬道長高聲叫:「你們幹什麼來了?」
張方一看是馬宗續忙說:「喲!是師爺哪,您好哇!我這兒給您行禮了。」
張方行完禮一指夏九齡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師哥,姓夏,叫夏九齡,就是你們用蒙一汗一藥 謀害的那位多臂童子。
他的師父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童海川,也是我的師叔。
他們奉命保欽差,去四川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路經保定府清苑縣,有賊人行刺。
您瞧見沒有,就是這禿小子!我師哥是拿他的,而我是來捉另一個兔崽子的。
這事真巧了!兩個賊人都在廟裡,一個是紅毛禿頭狸子馬俊,一個是鎮一江一 府十八條人命案的主凶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
爺兒們,亮一面吧1馬宗續急忙攔道:「方兒,你要知道采一花 羽士是我的師侄,紅毛禿頭狸子馬俊是我本家的孫子,他們兩人跟我有關係。
你們雖然是奉公文捕捉他兩個,私下裡的一交一 情,你們也得讓一面吧。
起碼在我靈佑三皇觀周圍四十里,你們不能伸手捉人1張方一聽不願意了,就對馬宗續說:「您最好別管這事兒,我們也不把你算在裡面。
不然的話,定你個窩主罪,連你一塊兒拿了!因為我們辦的這是公案1「無量佛1馬宗續也沉著臉說:「我要是不讓拿呢?」
「哼!諒你不敢!否則,連你一塊兒抓1
九齡一聽,心說:我這師弟還真叫橫。
浮雲仙長馬宗續勃然大怒:「咱們爺兒倆可有關係哪1「對!要讓我拿賊,咱們沒的說。
可要不讓拿,嘿,少跟我套近乎1「方兒,如果咱們爺兒倆要抓破了臉,在廟裡一動手,我想叫人知道了笑話1張方滿不在乎地說:「這沒什麼,我要拿賊,你袒護賊,人們只能視你為賊,我有什麼寒磣的?」
馬宗續一看張方來勢洶洶,琢磨了一下說:「那麼,咱們在動手之前先動動口怎麼樣?」
「行!動嘴也可以。」
馬宗續又說:「這麼辦,如果我要把你問倒了,你就不能在我這裡動手。
四十里以外等著去,我不管1張方挺機靈:「馬道爺,那我要把你問倒了呢?」
「你要把我問住了,當然就在這裡動手拿人,怨我沒本事。」
「好極了!說話算數。
我是外來的賓朋,我先問你。
我問的這一條你要是答得上來,我們就不拿賊了,任其在這裡逍遙法外1九齡一聽,心說:師弟,這可不成啊!
一個是行刺欽差的要犯,一個是背負十八條少一婦 長女被殺的主凶,怎麼不拿了?!你問他什麼能把他問住啊?九齡也不能多說,在旁邊瞧著。
「好!我就問你一條,你跟我師父是什麼關係?」
「無量佛,那是我師兄。」
「好了!
我跟我師父是什麼關係?上次,你到廣東去住了半個月,我師父為什麼不給咱倆介紹?你先把這個原因說說。
「」無量佛-…「老道馬宗續三角眼瞪圓了,臉」唰「一下也變了色兒,張著大嘴他說不出來了,為什麼呢?
原來,有一次馬宗續去廣東到祥慈觀拜望了他的師兄歐一陽一老仙長。
馬宗續到歐一陽一爺那兒,師兄長師兄短,也問了問張方怎麼回事。
歐一陽一爺告訴他:「這是我徒弟。」
張方沏茶上來,剛走到鶴軒外,就聽裡頭說話兒:「師兄,我、我當然不敢挑您的眼!既然到這兒來了,徒弟就應該給我介紹介紹,您老人家怎麼置之不理呀?您讓這孩子拿我這師叔怎麼看?」
「無量佛!我為什麼不給你介紹,你是明白的。
因為你的行為不正,近墨者黑。
這孩子學壞了算誰的?要打算扭轉別人對你的看法,就必須行端履正,光明正大做人1
歐一陽一爺教訓馬宗續的話張方全聽見了。
晚上,爺兒倆一塊兒!聊天,張方就問:「師父,這是您師弟啊?」
「嗯1「這您可不對呀!孩兒將來出了師以後,在江湖上我要闖練的,本門的師叔,您應該給我介紹。
有一個師叔,到時候多一個幫助啊1「無量佛,他不是咱們武門道門裡的師兄弟,如果是的話,我早把他殺了。
因為他是個身染下流的東西,結一交一 了不少下五門兒的賊人,一胡一 作非為。
提起這個,師父我管不著他,所以不給你介紹。」
張方聽了點頭說:「既然如此!也就算了!孩兒不打聽了。」
但是張方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裡了。
今天在鶴軒前這麼一提,馬宗續惱羞成怒:「無量佛!小冤家,你在山人面前如此無理,難道說山人我懼怕於你?1「道爺,我沒說你懼怕我,但是姓張的也不含糊你1「既然如此,此地狹窄,我們到廟外一戰1「哪兒我都不含糊你!師哥,走著1
出了角門,來到沙土坡上。
張方往這兒一站:「姓馬的,過來1浮雲仙長馬宗續口喊佛號:「無量佛!冤家,你既然是我的親師侄,我今天跟你說這麼多好話,你怎麼都聽不進去,非要動手呢?」
「哈哈,馬宗續,一派一胡一 言!我是三清教掌門門長歐一陽一修的弟子,身帶三支鎮觀之寶邁門一弩一。
臨下山的時候,師父跟我說了,要替為師整理門規。
類似你和陳道常這樣的人,敗壞我三清教,我今天要替師父管教你們1說完,「唰」地一下就把三稜凹面呂祖錐亮將出來。
老道馬宗續一看口談無用,急忙撤出寶劍,兩個人各自站好,兩件軍刃針鋒相對!馬宗續往前一趕步,左手劍訣點面門,直奔張方頂梁就擊。
張方好本事啊!他往右一滑步,拿大冰釧的三稜大尖一點馬宗續的手腕,跟著往前這麼一推,就是馬宗續的迎面骨兒上。
馬宗續腳尖一點地,長腰起來。
張方一調臉,順風扯旗,用這後棒照馬宗續的腰眼上「叭嚓」
一下子,險些把馬宗續拍上,否則這一棍下來定死無疑了!
馬宗續開始看不起這個其醜無比的小孩,幾招之後,大感不然,他確實受我師兄歐一陽一修的點化,技藝高強,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張方把三稜凹面呂祖錐施展開來,上中下走三盤,連殺帶打。
喝!翻天三十六手「嗚嗚」掛著風聲,招招迎戰馬宗續,使他措手不及。
浮雲仙長馬宗續也豁出命去了,劍招加緊,舞成一座劍山,跟張方決一死戰。
夏九齡抬頭一看采一花 羽士陳道常和紅毛禿頭狸子馬俊,心說:既然師弟亮傢伙跟這惡道動上手了,我奉大人的堂諭,捉拿的是要犯馬俊,我也應當與他一交一 戰一番。
可又一想:我一動,馬俊和陳道常合夥迎戰,我取勝可就不易了,不如先等師弟贏了馬宗續,再合戰二犯不遲。
想至此,夏九齡就沒有亮軍刃。
沙土窩一動手,打來打去,馬宗續顯然不成了,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病太歲張方可是精神倍長,力量十足。
口裡還喊著:「老雜毛,你想跑哇?那叫萬難!今個兒我非宰了你不可!你這助紂為虐的老東西1老道馬宗續一看張方更是來勢洶洶了,急忙縱身形跳出圈去。
張方一涮自己的呂祖錐,剛要說話,哪知馬宗續已出去七八尺遠了。
他往下一落一調臉兒,腳尖一捻……這是怎麼回事?在這靈佑三皇觀的角門外為什麼有一片沙土啊?原來,這些沙土都是馬宗續從外面買來的,他有用。
馬宗續有一手功夫叫「足能化塵」,動手必須在沙土地上,他用那雲鞋一捻,就是一個沙土大疙瘩,照你臉這兒一抬腿,「叭1準能打上。
馬宗續想:我幹不過你了,還差點兒被你打死,我得拿這「足能化塵」贏你。
這樣,馬宗續長腰出去調臉兒回來,一一團一 沙土蛋兒打過去,正中張方這頭上。
沙土面兒「唰」地就下來了,幸虧他這錛兒頭離那眼睛還有一段距離。
這老仙長往外一蹦,「叭叭叭」跳著腳,上中下打張方的三盤。
頃刻之間,沙土飛揚,迷了張方的眼。
張方這個罵呀:「嘿!你個老雜毛!你這叫什麼功夫?你這叫『兔子刨沙』1
這一下,張方可手忙腳亂羅!其實,馬宗續真沒敢把張方怎麼樣,要不然張方早死在這裡了。
您想想:一沙蛋打不著你,兩沙蛋打不著你。
「啪啪啪」
幾個沙蛋兒往你臉一打,沙土一迷你的眼,當場動手,眼力沒有,你可就完了。
夏九齡一瞧,也愣住了。
自己伸手解下了鏈子槊亮將出來,高聲喝喊:「馬宗續,你身為三清弟子,竟敢傷天害理1夏九齡剛想衝將上來,張方高喊:「師哥,你可千萬別過來1張方明白:借給你馬宗續點膽子,你也不敢把我姓張的怎麼樣!動我一點兒油皮兒,你都怕我師父把你宰了。
可是師哥夏九齡要過來,就不行了,人家馬宗續一寶劍就把你給扎死。
正在危險萬分之時,打東北順著大道往西南「沙沙沙」來了兩個人。
「南無阿彌陀佛!馬道友,你夜間與何人動手?」
浮雲仙長馬宗續縱身形長腰出去。
張方一聽有人說話了,也長腰出去一看:來者是兩僧人,都是大個,前胸寬背膀厚,虎體熊腰,頭如麥鬥。
前頭這位是紅臉兒,後頭那位是青臉兒,黢青的頭皮兒,明顯露著六塊受戒的疤拉。
每人肩膀上扛著一柄九耳八環禪杖,又叫亮銀方便鏟。
張方一看這兩個和尚滿臉的正氣,便長腰過來了:「二位大師,老沒見啦,您好哇1這倆和尚納悶兒,這哪來一個大錛頭兒和我們套近乎。
這前頭走的和尚叫降龍羅漢寶闊,後頭這位叫伏虎羅漢寶月。
年大人路過清苑縣,紅毛禿頭狸子馬俊行刺,夏九齡、童海川大鬧風雲莊,書中都提到過清苑縣境有個廟叫菩提寺,這兩位就是此廟的方丈。
寶闊、寶月不但文武全才,主要的還善於下圍棋。
所以千里飛來雷煙雷大爺跟寶刀手一鄧一 龍一鄧一 九公經常到菩提寺,他們老四位一起下棋。
現在,二位方丈怎麼會到這兒來呢?原來,他們受人邀請,離開保定府清苑縣,到山西太原府東南七十里地的七星山狻猊寨來當寨主,正趕到這裡。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