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劍俠圖》第三回 識好漢五小鬧王府 會英雄老俠探虛實:他看了看北屋,順更道回轉伙房,看大家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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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劍俠圖》第三回 識好漢五小鬧王府 會英雄老俠探虛實

雍正劍俠圖

第三回 識好漢五小鬧王府 會英雄老俠探虛實

上回說到海川把二賊寇趕跑,忽然想到王一爺 萬一把我當成壞人,自己有口難分辯哪!便覺得十分害怕。

他看了看北屋,順更道回轉伙房,看大家睡得很香,就把更竿放好,把包袱皮兒往腰裡一系,手拿雙鉞剛要走,張老千醒啦,剛要說話。

海川在他耳雜邊小聲嘀咕:「老千,你睡吧,我頂一夜 ,不要聲張。」

說完出來。

海川現在要干府裡教一習一 的活兒。

他飛身上房,施展輕功提縱之術,回看府牆周圍,仔細查看防範,直到天亮才回到伙房。

大家全起來,梳洗已畢,都喝茶哪。

正說「昨天晚上童頭沒叫起兒,怎麼回子事?」

海川從外邊進來。

老千便問:「昨晚怎麼沒叫起兒?」

海川搖了搖頭:「看你們睡得香,沒有叫你們。」

海川坐在鋪上把兵刃放下,剛坐好,就聽外邊說話:「管家何吉來了。」

老千聽了,趕忙迎過去:「何老爺,您來找我們有事呀?」

何吉說:「我找你們頭來了。」

海川一聽何吉來了,心裡就明白了:昨晚的事情可能王一爺 知道啦。

自己一時無策,先頭沖裡枕在鋪蓋上假裝睡覺。

原來王一爺 昨天晚上,在裡間屋裡觀看《漢書。

地理志》。

看得有些累了,叫何吉收拾寢具。

這時,王一爺 就聽見外邊海川跟夜行人說話。

王一爺 很有膽量,他一伸手把牆上的鎮宅大寶劍摘下來,按劍把,亮出劍來,往外就走。

何吉卻嚇壞了,他攔住王一爺 道:「爺先避一避,一奴一才出去看看,可能有歹人。」

他說著話,把燈吹滅。

王一爺 臉一沉,道:「一奴一才,你總說你比何春膽大,剛有一點風吹草動,你就直哆嗦。

真沒出息1何吉無法,只有緊挨著王一爺 出來了。

王一爺 輕輕地拉開格扇門,隔著簾子往外觀看:海川手持竹竿,正站到院中,兩個賊人各有兵刃武器。

王一爺 心裡很替海川擔心:這個更頭手無寸鐵,面對兩個強敵,而無制敵之術,這不是甘受其苦嗎?就在這剎那之間,只見外邊改觀啦!原來這兩個手拿兵刃的賊,都不是這個更頭的對手。

打的賊人十分狼狽,最後打掉一口刀,全都上房跑啦。

這一切王一爺 歷歷在目。

叫何吉到裡間屋把燈點上,寶劍還鞘掛好。

道:「吉啊,這件事你看清了吧?今晚上來的賊人,要不是這個更頭趕上,本爵脾氣你是知道的,我一定要出去拿賊。

賊人都是高來高去好身手,咱爺們兒就要吃虧,甚至喪命。

幸虧更頭趕到,這個人了不起!但我看他撿刀的時候,有些害怕。

他可能是擔心咱們看他高來高去,認為他是壞人,或送官府,或辭去他的更頭。

本爵我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

你明早侍奉我梳洗完畢,過去叫他來。」

次日清晨,王一爺 起了個大早。

何吉、何春侍候盥漱完畢,何吉來到伙房。

現在一看,童林睡了,便喊道:「童頭兒,童頭。」

老千也說:「童頭,何老爺來瞧您,您一會兒再睡。」

何老爺用手撥拉海川。

海川一想:「得啦。

醜媳婦難免見公婆。」

一折身坐起來:「喝,何老爺來啦?您吉祥?」

何吉這個樂:「童頭,你醒啦?辛苦一趟,王一爺 請你哪。」

就這一句話,老千他們都怔啦。

自從盤古立地天,沒見過王一爺 請更頭的。

童林也一搖頭,問:「何老爺,別嚇唬我了。

王一爺 叫我都叫不著,怎麼能說,『請』哪?「海川不想去:」何老爺,你回王一爺 ,說我睡覺。

「何吉說:」是你的造化來啦。

快去吧,時間長了,王一爺 怪罪下來,咱擔不起啦。

「童林聽了,只好隨何吉來到大廳。

海川在王府呆了幾個月,這是第一次。

見王一爺 在上首坐著,海川跪道:「更頭童林請爺安」王一爺 一伸右手,這叫「接安」。

說真的,五品官請安,王一爺 都不接呀。

「起來起來,你叫童林哪?」

「回爺的話,我叫童林,號海川。」

「你的家在什麼地方?」

「京南霸州童家村。」

「你怎樣練的武藝,來京何干?不要擔心,望你實話實說。」

海川這才把自己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詳細說完。

王一爺 點了點頭道:「你童林是明珠埋土哇。」

(看來童林要青雲直上了。

)「童林哪,你不要害怕。

你是更頭,不負捉賊護府的責任。

話雖如此,你奮勇拿賊,不但保護了我的王府,而且也救了本爵的性命。

本爵絕不能如此糊塗,拿你當做壞人,這一點你只管放心。

單就昨晚一件事,本爵也要重賞於你。」

「謝謝王一爺 。」

「海川,你不必客氣,我再問你:你看昨晚來的是何等賊人?」

「回王一爺 的話,草民看這個夜行人倒不像壞人,看他們的功夫也不是下五門,而是正門正戶。

但猜不透他們的心思。

「王一爺 點點頭道:」你看賊人還會來嗎?「」王一爺 ,如果他們是竊賊草寇,以偷盜竊取為目的,那他們今晚就不敢來啦。

我看他們是綠林人物,敗在草民之手,心有不甘,很可能再來尋釁。

「」對對對,你說他們還會多來人吧?「」爺算猜對啦,他們一定會多來人。

「王一爺 一聽,就急啦:」吉啊,馬上把教師爺請來商議。

「童林攔住道:」何老爺,您別去。

府內教師如果真有本領,他昨晚就該露面拿賊,直到現在還沒來見王一爺 哪,他也一定是指佛穿衣吃飯,沒有什麼真本領。

您又何必為難教師爺呢0

王一爺 一聽,童林這個年輕人心眼兒不錯:「對。

吉啊,拿我的名片,到北衙門調些兵來,保護王府。」

海川又一擺手:「請王一爺 不必擔心,官兵再多,擋的是不來賊;想來的賊,官兵是擋不住的。」

王一爺 現在對童林越來越有好感,他說話,王一爺 特別愛聽:「你說咋辦?」

「有草民一人足以抵擋賊人。

昨夜之事,王一爺 想必看見,草民是更頭,不敢拿賊,也不敢殺賊。

「王一爺 聽了點頭道:」對對。

聽你的,官兵咱不調啦,就靠你一人。

「海川一聽,急了:」王一爺 您另請別人吧,草民跟您告假。

「王一爺 一聽,忙問:」童林,你怎麼告假呀?「海川急忙解釋:」當場動手,各憑己能。

刀槍無眼。

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

草民為王一爺 倒不在乎,可殺了賊人要償命,那可就不上算啦。

「童林,你不必如此,殺死多少賊人,本爵做主,與你無干。」

說話間,天黑下來啦。

張老千帶著九個人進來給王一爺 請安。

然後一屋五位,取碗倒香油,放燈草,點著了用大盆一扣。

瓦片一支,用香火頭在窗上燒了很多小孔,一切準備就緒。

王一爺 把大寶劍拉出來。

何吉、何春也換上薄底鞋。

屋裡一片黑。

王一爺 坐好,哥兒倆一邊一個。

格扇門關著。

外邊連個打更的都沒有。

深夜靜悄悄。

王一爺 擔心賊人突然露面不及提防,又擔心童林直到現在還沒來,更擔心童林一個人不能抵擋眾多的賊人。

正想著,一看海川從角門出來,雙手搬著一個二人凳,不慌不忙來在院子中間,東西方向放好。

只見童林腰裡掛著那七叉八岔的軍刃,王一爺 也叫不上名兒來。

再看他頭西腳東,往二人凳上一躺,兩臂一回,雙手一搭,腦袋往上面一枕,仰面沖天睡了。

王一爺 拉著大寶劍來到門口,隔著簾子看得很清楚,童林是睡著了。

王一爺 心裡真著急,便對何吉說道:「吉啊,你出去把童林叫醒。」

何吉答應得很痛快,可就是不動彈。

王一爺 道:「何春,你哥哥不敢去,你去。」

「回爺的話,水大不漫橋,一奴一才哥哥不敢去,我怎敢搶先呢?」

王一爺 站起來直奔門口,自己要去。

何吉、何春倆人上前攔住:「爺,請您別出去。」

爺一瞪眼:「幾個賊草寇,嚇得你們就這樣,本爵還要幫助童林拿賊哪。」

何吉一聽,王一爺 說呼嚕就喘。

便一指道:「王一爺 ,您看。」

貝勒爺往外一瞧:童林直挺挺地躺著,整個兒人跟筆管一樣,直立而起,雙腳就站在木凳的西頭兒了。

在他站起來的同時,從東房上下來一摞瓦,足有二十來塊,帶灰頭的老瓦,份量特別重,正砸在這木凳的東頭,「啪嚓」,碎瓦亂飛。

正值深夜,響聲很大,王一爺 他們都嚇了一大跳,才明白童林根本沒睡覺。

往東房上看,扔瓦的正是昨晚那個陀頭和尚;在旁邊站著那個斜眼睛的人,手裡仍然拿著一口軋把翹尖厚背雁翎刀;往南房上看,房中脊站著一個大個兒,前胸寬,背膀厚,虎背熊腰。

手拿一口大寶劍;再往西房上看,也站著一個人,中等身材,細腰窄背,扇子面的身子骨兒。

一身夜行衣。

左手拿鑌鐵拐,右手拿刀。

這就是四個人了。

王一爺 為海川擔心。

其實海川看得更清楚。

北房上還有一個,一身夜行衣,手持單刀,一共是五個人。

童林精神倍漲,飛身形從長凳上下來,左腳扎根,用右腳一踢木凳,「蹂1這木凳就好像有人搬的一樣,輕輕落在西配房的廊簷下。

左右手一分子母雞爪鴛鴦鉞,夜戰八方式,氣貫丹田,抱元守一,站在院中示威。

在王一爺 看來,童林就像出水蛟龍,跳澗猛虎,這一切都是打閃認針的工夫。

東房的和尚一踹中脊,如箭脫弦,「唰」的一下,腳落實地,舉刺就扎,這招叫「紅雲捧日」。

明晃晃的鵝眉刺奔童林胸前扎來。

也就在同一個時候,西房使拐的,飛身下房,右手刀防身,左手拐一掄,掛著風聲,直奔海川頂後砸來。

前後夾攻,王一爺 著急,他倒提寶劍。

這時候何吉在王一爺 左邊,何春在王一爺 右邊,叉著腰左腳往前伸著。

王一爺 一著急,兩手一用力,忘了自己的寶劍尖兒衝下,往下一墩,正紮在何春的左腳面上。

「哎呀。」

何春扛起左腳兩手捂著,疼得齜牙咧嘴。

正在這時,只見海川左腿一躬,右腳跟過來,連刺帶拐一齊躲。

右手鉞尖子照著和尚的腕一戳,左手鉞照定和尚的脖子就掠。

和尚一褪頭,海川左腳就到啦。

海川左腳踹上和尚,身法極快,跟著把左腿撤回來,往後叉步,左手反腕子一撈,架抄拐。

這是鉞法的絕招。

後邊這位往左大跨步,海川右肩一揚,臉往左甩,右腿飛起,用右腳的外側橫著踢他身後來人的右肩膀。

十字擺蓮腿,「彭」的一聲,兩個人同時倒地。

「噌噌噌」,又從房上跳下三個人來,各自亮刃,惡狠狠撲過來,五個人把海川圍在當中。

童林虎目圓睜,雙鉞一分,使了一招鵬展翅。

瞻前顧後,防左護右,身手敏捷,如同猿猴,恰似狸貓。

上下翻飛,賽過梨花蕊落。

這五個人就像正月十五元宵節的走馬燈,「嘀溜溜」的亂轉。

好似王八吃西瓜,滾的滾爬的爬。

這五個人那個氣呀!你若是四海聞名的俠客義士,武林雲中標過名掛過號的人物,我們敗給你也算甘心;衣不驚人,貌不壓眾,土裡土氣,真看不出來是個練武術的。

我們五個都不成,這還了得。

五個人越想越氣,越氣越狠,越狠越毒,可越毒越挨打。

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也不行。

王一爺 在北房看得清楚,也真為海川擔心著急。

何吉更是嚇得齜牙咧嘴。

海川力敵五個夜行人,面無懼色,好一場鏖戰。

時間一長,五個人漸漸不支;海川卻劍眉雙立,虎目圓睜,左腳扎根不動,真是走如風,站如釘。

右腳往北橫滑,右手用鉞尖子一掛,左手壓北面來的刀。

右腳拿樁站穩,左腳大擺蓮腿,飛起來正踢在和尚胸口上,「彭」的一聲,把和尚踹出一溜滾。

同時右手合鉞,摟這個使刀的脖子。

使刀的低頭一躲,「彭」!把他的纏頭絹帕給擄下來。

同時左手奔使拐的頭頂扎去,而右手鉞運用神力猛砸鐵拐,「噹啷」,把拐砸落於地下。

海川的右肩往南大斜身,左手鉞撤回,反鉞撩一陰一,使寶劍的稍一愣神,躲閃微慢,把夜行衣劃破。

海川跟著「童子拜佛」,雙鉞合併,「靈猴戲月」這兩招連用,威力最大。

最後一個使刀的被海川右腳抬起,踹在這個人的後胯上,仰面朝天甩出去一條兒。

剩下幾位一個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飛身上房,各自逃生。

海川心想:必須拿住一個。

這時候,最後一個上東房,就是那個破爛袈裟的和尚。

海川想他就是罪魁禍首。

便大喊一聲:「凶僧哪裡逃走。」

肩頭微晃,腳尖點地,往上一蹲,飛身上了東房。

和尚上房站在前簷,等海川從底下往上蹦起來的時候,氣貫左足,猛地一抬腿,往下一踏前簷的簷頭瓦,「嘩啦啦」,這一腳蹬下來足足有上百斤,直奔海川頭頂砸來。

海川往上起,簷瓦往下砸,換個別人不死也帶傷埃好海川!當機立斷,他身子已然懸在中空,一看簷頭下墜,左腳尖一挑,右腳尖一點,這叫「憑物借力,登萍渡水」之功,接著海川兩腿微彎,猛的一蹬,「魚躍龍門」,右肩斜沉,橫著從碎瓦下邊躥出去,腳尖點地,再上房四外觀瞧。

五條黑影,往五處逃跑。

夜色茫茫,眨眼之間,不見蹤跡。

海川沒敢從房上下來,又順著後面更道查看幾次。

眼看天一交一 五鼓,他才回到伙房,進來一看海川可就怔住了:老千他們都在換褲子,一瞧海川臊紅了臉,道:「童頭,您回來啦?」

海川點點頭問:「老千,你們這都幹什麼哪?」

童林這一問,大伙更都臊得面紅耳赤。

旁邊有個夥計答話道:「頭兒,您就別問啦,他們都尿褲子啦。」

「噢,昨兒晚上嚇壞啦?老千你們真可以,不是說了半夜橫話嗎?你還說你們縣裡淨出英雄豪傑,你的膽量很大嗎?」

「咳,頭兒,您快別提啦。

我們縣裡淨出英雄,唯獨我還不夠英雄;沒賊的時候我膽子大極啦,一旦有事,我的膽兒就小啦。

童頭,還有眾位哥兒們,以後別拿我當話把兒,王一爺 要知道了,我這飯碗就算砸啦。」

說著他連連作揖。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說道:「猴兒們,昨天晚上拿賊的時候,你們怎麼一聲不語,現在又說又笑哇?」

一挑氈簾,何吉從外面進來。

大家「呼啦啦」全都站起來:「何老爺吉祥,何老爺吉祥。」

何吉說道:「你們這幫猴兒,這回星星跟著月亮走,沾點神光。

王一爺 諭下了,讓我告訴老千你們十個人,每人五兩賞錢,其餘更房所有人員一律二兩的賞錢。

不用去謝賞,咱家代勞啦。」

只聽眾人異口同音道:「謝爺的賞,謝二位何老爺。」

不過這些人心裡有個想法兒:怎麼不賞童頭兒?人家才是正差呢。

何老爺衝著海川一笑,說道:「童頭,王一爺 請您哪。」

在當時,帝王高於一切、君權統治天下的年代,這一個「請」字的光榮可高於一切呀!海川趕緊過來說道:「何老爺,童林是甚等樣人,敢勞王一爺 的請哪?」

何老爺瞇縫著眼睛,笑著說:「哈哈哈,童頭,何止一個請字,您要平步青雲啦,走吧。」

海川只好跟著何吉趕奔客廳。

王一爺 滿臉春風,欠起身來迎候童林。

海川搶步進身跪倒磕頭,道:「王一爺 ,童林給王一爺 叩頭。

童林是草民,蒙王一爺 賞飯吃,不敢勞王一爺 相請。」

王一爺 問道:「你的號叫海川吧?」

「回王一爺 的話,草民叫海川。」

「哈哈,海川哪,快快請起。」

王一爺 真的說了一個「請」字。

「王一爺 ,草民不敢當,也不敢起來。」

「海川快起來,咱們爺倆好說話。」

童林無法,這才起來。

「坐下坐下。

以後咱們爺倆誰也不准客氣,有什麼就說什麼,一定要說謝,我也應該先謝你。

你是個更頭,沒有責任保護本爵身家性命,可是你戰敗五個賊人,使本爵我大開眼界。

武林一道實有奇才,你身懷絕藝,在我府充當更頭,實是明珠埋土。

本爵遠不如孫伯樂,但怎能讓你久居人下。

從即日起,你就是我府教師。」

童林給王一爺 磕頭道:「王一爺 ,一來童林山野村夫,二來會幾下武藝,時逢恰巧,趕走夜行人。

這是王一爺 的洪福齊天,大家托王一爺 的造化,童林不敢貪。

再說咱府內教師尚在,童林怎敢僭越。

我還是當更頭吧。」

「哈哈哈……」王一爺 大笑,「海川,你這人心地誠實。

你看看這個紙條。」

海川接過來一看,紙條寫的是:「府上昨晚有強人攪鬧,幸王府調動有方,更有高手協助,化險為夷。

愚下疏於職守,無顏再留,特此告假。

請王一爺 恩准。

容當後會。

花旺頓首「

原來教師自感無能,自動辭職了。

現在海川想推辭,王一爺 不允,才把花逢春辭館的事詳細說明。

海川頭碰地:「謝王一爺 栽培。」

王一爺 伸手拉起童林:「海川,咱們爺倆一見如故,今後不要客氣。」

「是,謝謝爺。」

何吉、何春二次過來給海川行禮,「童教一習一 ,給您道喜。」

海川答禮:「二位何老爺,多關照。」

「好說好說。」

這時候,莊園處、田糧處、回事處,有頭有臉有點責任的全來道喜。

府裡的鷹把式、鳥把式、花把式、鴿子把式、大小灶兒上紅白兩案的師父全來道喜。

然後更房的由老千帶領前來道喜。

海川跟王一爺 薦道:「張老千忠於職守,任勞任怨,是否可以升任更頭?」

王一爺 當然答應。

王府內一片歡騰,頒賞謝賞。

陳升、李福認了教一習一 ,把童教一習一 的東西又搬入教師院內。

連打掉的單刀拐也帶到教師屋中,陳升給放在羊毛氈子底下。

王一爺 吩咐傳飯。

時間不大,酒宴擺下,山珍海餚,味列八珍,十分講究。

王一爺 坐在正中,海川下首相陪。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王一爺 笑容滿面問道:「海川,說真的,咱爺倆有緣份。

就拿你說,衣不驚人,貌不壓眾。

你這本領是怎麼學的,何人所教?本爵十分愛武,自己也刻苦鍛練,無奈不成埃

你給我說說。

「海川就從斗紙牌誤傷老爹,逃亡在外打把式賣藝,一江一 西省臥虎山金頂玉皇觀,拜談笑清居無極子尚道明、愛蓮居士太乙劍客何道源兩位劍客為師,學會六十四式八卦盤龍磨身掌,晝夜十五年的純功夫。

奉命下山行道,興一家武術,夜探家宅老爹染病,因此來京都,風雪所困,才巧遇王一爺 。

海川滔滔不絕,把王一爺 聽得兩眼發直。

最後點點頭道:」看來欲學驚人藝,須下苦功夫,沒有破釜沉舟,臥薪嘗膽的決心,是不能成功的。

海川哪,這一說,直到今天,十幾年來,你還沒有和父母兄弟見上一面哪,我真粗心。

王一爺 又對何吉說:「吉啊,你拿我的片子到順天府找府尹伊立布,把教一習一 的情況說明。

叫他專程派幹員,到京南霸州城南童家村,命令州官親自拜望童懷長者,妥當地把家務安置好,把童教一習一 全家接來北京。

在我的私房內撥銀五千兩到童教一習一 名下,任其隨便使用。

趕緊派得力人員到柏林寺小井,進行修葺;以備教一習一 全家居住,越快越好。」

何吉立刻下去辦理。

海川熱淚直流,在筵前跪道:「王一爺 待童林恩重如山,叫童林無以為報哇。」

王一爺 伸手相挽,說道:「海川,我剛才可說啦,咱爺倆不須客氣,這些事我不過是動動嘴而已,你剛才說這八卦掌,我聽著很新鮮,我要好好地學學,不知你肯教不肯教?」

海川說道:「我教您實不敢當,真要是爺學了,可給我的門戶增光啦,我一定盡全力教您學會。」

王一爺 高興:「好,一言為定,咱爺倆干一盅。」

說完一飲而荊何春立刻又給斟滿。

王一爺 心裡痛快,又說:「海川,這第一招怎麼練?」

海川明白:王一爺 急於要學。

兩個人都站在桌案前邊。

海川道:「爺請看:這頭一招式,兩腳併攏,雙臂下垂,兩手平伸。

二目凝神,心無雜念。

取自然之勢,氣息調勻,不急不躁,這叫無極式。

然後變無極為有極,左腳前伸,右腿拿樁,左腳微提,一虛一實,左手在前舒展,右手掌藏於肋下,這叫掌不離肋,肘不離胸,提頂吊襠,目如懸磬。

我給您把姿式擺好。」

王一爺 站好架勢。

海川點頭道:「這就練的是功夫。

所謂功到自然成,您就站著吧。

「海川歸座,自斟自飲,」茲嘍「一口酒,」叭噠「一口菜,吃上了。

王一爺 這裡可耗上功啦。

何春一瞧,心說:」人要走運可了不得!王一爺 的脾氣,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誰敢罰王一爺 站著。

這兒不但站著,還要看著人家喝酒。

「這王一爺 沒腰沒腿沒功夫,能站多大時間,一會兒汗就下來啦,氣喘地說:」海川,我怎麼覺著腿肚子哆嗦。

「」您沒功夫。

不瞞您說,就這一個姿式,我在臥虎山黑天白夜站了三年。

練武不能速成,必須有功夫,慢慢來。

您先活動活動。

「王一爺 這才舒展開,伸伸胳臂,抬抬腿,在大廳裡走了幾個來回,氣兒才平伏下來,然後就座。

何春遞過手巾,王一爺 說:」海川哪,看起來練武藝很難,不過人貴有恆,只要志向堅決,鐵打房梁也磨成繡花針哪,你說是不是?「童林點頭:」爺的話千真萬確,朝秦暮楚,文武兩科都不能達到佳境。

「」對對對,以後你還要督促我練武。

把東後院兒收拾一下,咱們也修個場子,咱爺倆早晚盤桓,我看也能練好。

「吃完飯之後,王一爺 可說:」昨晚一夜 未眠,你回教師院去休息,我也熟悉熟悉剛才的招術。

海川答應著將要告辭。

何吉匆匆忙忙的由外邊進來稟報:「回爺的話,外邊來了一位老人,自稱是童教師的鄉親,要面見童教師。」

海川聽了就是一怔,可王一爺 聽了點頭不語,心裡卻想:真是窮在長街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海川風雪困在京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怎麼沒人來找?充當更頭數月之久,怎麼沒人找哇?今天剛升為教師,立刻有人前來尋問,世態炎涼啊!話可又說回來了,求人者常畏人,受人求者常驕人。

既然來找,就有求於海川,我怎麼能讓海川心裡著急呢?想到這兒,王一爺 便說:「海川,你去吧,讓到你的房中攀談攀談,既是鄉親,也是多年不見。

何吉呀,快到莊院處取一百兩銀子給童教師。」

何吉趕緊答應:「一奴一才就去取來。」

時間不大,把銀子取來一交一 給童林。

海川十分感激,「謝謝爺的照顧。」

「不用謝,快去吧。」

童林揣好銀子,一直奔大門外,抬頭一看就怔住啦。

影壁前站著一位老人,矮身材,猿臂蜂腰,身穿毛藍布大褂,高挽著袖口,腳下灑鞋帶掖根,白布襪子。

往臉上看,紅撲撲的臉膛,方圓的臉型,兩道殘眉斜飛入鬢,微長壽毫。

一雙虎目閃閃發光,很有神氣。

鼻直口闊,連鬢絡腮,一部白一胡一 須飄灑胸前,年在八十歲上下,頭帶馬連坡大草帽。

海川心裡明白:這哪是我的鄉親,分明是武林人物。

從眼神到年歲,也能看出他身懷絕技,是個了不起的老人。

看來可能與夜行人鬧府有關,我必須多加小心。

海川思索至此,立刻抱腕當胸,問道:「這位老人家,愚下就是童林,是您找我吧?」

老人聽了,微然一笑:「哈哈哈,你是王府童教師,老朽冒失造訪,還望閣下海涵。」

「您老貴足蒞臨賤地,恕魁在下接待來遲,多有不恭,尚請原諒。」

「好說好說,敢問閣下:能賜一席之地,以敘衷曲嗎?」

童林點頭:「如蒙不棄,您請吧。」

說著執手往裡讓,順東月亮門進來往東,從棧道往北走,一直來到教師府。

院裡異草奇葩,濃郁芬芳。

陳升、李福趕緊挑簾籠,二位走進來,迎面紅木几案,紅木桌椅,十分考究。

兩個人分賓主落座。

倒上茶來,陳升、李福退出去。

海川抱拳問道:「請問老前輩府上何處?怎麼稱呼?」

這位老人一笑,伸手把大草帽摘下來。

喝!海川眼前一閃亮,原來是珵明唰亮的一個大禿瓢兒。

「教師,老朽家住山東東昌府巢父林侯家莊,在下姓侯名傑字敬山。

排行在二,有個小小的美稱:一輪明月照九州,蒼首白猿,讓您見笑哇,哈哈哈1說著,擺晃著禿腦瓜,更顯得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童林一聽,腦袋嗡的一下,趕緊站起來一躬到地:「老前輩,久聞山東有雙俠,威名遠震。

大名鼎鼎的聖手崑崙鎮東俠侯廷侯振遠俠客老前輩就是令兄了?」

「不錯,您提的正是家兄。

不過徒有虛名而已,敢勞教師下問。」

「哎呀,我童林末學後進,不學無術,對老前輩如此不恭,死罪死罪。

前輩請上,受小子大禮參拜。」

說著,跪倒磕頭行大禮。

侯二俠當然不能接受,馬上探身抱住:「童教師,不敢當,折殺老朽。

萍水相逢,怎當大禮。」

盡寇二俠不受,海川還是請了安,然後落坐。

「敢問前輩,一旦之間,因何來京師?小子無名,何勞青睞?」

侯二俠一聽,童林談吐不俗,更覺得這個人虛懷若谷,頗有俠義之風。

「童教師,一言難盡哪。」

二俠侯傑跟哥哥侯振遠,可不是山東東昌府的人,他們是河南衛輝府的人。

為什麼遷到山東?將來要有一番一交一 待。

他們是大教,但是和清真貴教有很深的淵源。

侯氏昆仲不吃別的,必須牛羊二肉。

侯氏昆仲全都八旬往外啦。

老俠侯廷的風度,您一看,像是教書的老先生,形神瀟灑,風采可親,其實深通武藝,是壓倒山東半邊天,威鎮武林的當代大俠。

掌中一口龍淵古劍,一百零八招青龍劍法,堪稱獨步。

侯二俠一對鑌鐵雙橛,天罡橛三十六式,打遍天下無敵。

弟兄一精一習一 三十六手螳螂手,三十六式螳螂式,還有猴拳,可稱一絕。

自立螳螂門兒。

到現在年歲已大,隱居在山東,就算閉門思過。

耳不聞金戈鐵馬之一聲 ,目不睹斬將覆車之危。

老俠侯振遠有四個大弟子。

燈前少影阮和,月下無蹤阮壁,這倆人,每人一口軋把翹尖厚背雁翎刀,身法特快,來去無蹤,因此得名。

三弟子浪裡雲煙一陣風徐源徐子特,掌中一對鑌鐵雙懷杖,武藝高強,性情有些粗魯。

四弟子過渡流星賽電光邵甫邵春然,手使一對短把追風荷葉鏟,鏟沉力猛。

二俠侯傑也有四個弟子。

排行下來是五弟子斜睛太歲閻保,一口金背鬼頭刀。

六弟子齜毛吼鮑信,一口大寶劍。

七弟子談笑鴻儒侯俊,一口刀。

八弟子穿水白猿侯玉,手使單刀拐。

這就是八大門人。

當地有個高來高去的飛賊,姓張名旺。

手使三楞鵝眉刺,打家劫舍,手黑心狠,手底下有幾十條人命,官府捉拿甚緊。

他萬般無奈,改變面目,穿上僧袍,喬裝和尚。

原來有個外號叫「壞事包」,後來又得個外號叫「泥臉僧」。

這個人一陰一毒損壞,什麼招都有,為人精明強幹,詭計多端。

他來到巢父林躲災避禍,頭頂門生貼,願入門牆,給二俠侯傑拜師。

二俠執意不收,他花言巧語,苦苦哀求,二俠客總算答應了。

帶著他一見師伯,侯老俠很不樂意,無奈木已成舟。

行禮退出來之後,侯老俠對二爺講:「二弟,這個人囚首垢面,非僧非俗,我們的弟子該是正人君子,這張旺可不是東西,將來會給咱門戶招災惹禍。

還是把他打發了吧。」

二爺覺得他可憐,便說:「哥哥,既然答應啦,出爾反爾也不妥當。

得啦,就收下吧。」

「好,收下也成,不能教咱們的螳螂拳,因為我看這孩子成事不足,壞事有餘。

對他要嚴加管束。」

二爺點頭答應了。

每天二五更練功夫,從來不叫張旺。

時間一長,壞事包張旺就明白啦:「噢,師父不教我。」

張旺心想,我要學不出侯家的武術,我就不叫壞事包。

他有錢哪,從錢財上慢慢地跟師兄們接近,時間一長,師兄弟之間感情都特別好。

後來他又找二爺央求道:「師父,您教師兄們練功,完了事我來打掃場子」張旺任勞任怨,自己學不到本領,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過。

後來又自報奮勇把鋪蓋搬到場子裡,自己熟悉功夫,吃喝都在場子裡,晚上鑽被窩睡覺。

二爺他們來練功,張旺也不瞧不看,就這樣幾年過去,偶爾發現張旺的螳螂手、猴拳大有進展。

大傢伙心裡都納悶:他什麼時候學的?師兄弟們一嘀咕,二爺就知道啦。

把張旺叫過來一問,他說自己是睡著了學的。

經二爺追問,張旺才說出來,他把被窩上用剪子鉸了兩個窟窿,他用被一蒙腦袋,嘴裡打著呼聲,「吼兒」,「吼兒」

的響,人家認為他睡著啦,實際上他通過兩個窟窿眼兒瞧著大家練,一招一式記在心裡,然後自己再下苦功去練。

他這麼一說,二爺很讚歎:「好吧,你跟著師兄們一起練功吧。」

這一晃,張旺在侯家也十幾年啦。

論年歲數他大,論入門數他晚,真正八大門人裡並沒有他。

這一天吃完早飯,張旺從外邊進來行禮道:「師父,弟子探聽一件事,請師父打主意。」

二爺問:「什麼事情?」

「泰安知州高志誠,是個大貪一官,在任上魚肉鄉里,貪贓枉法,欺壓良善,把泰安地皮都刮下去三尺,黎民百姓恨之入骨。

他卸任回京師,光大車有三十多輛,飽載而歸。

現在魯西一帶連年不收,百姓野有餓殍,遍地哀鴻,咱們身為綠林俠義怎能坐視,不如把這不義之財留下,賑濟災民,您看怎樣?」

侯二爺很疼張旺,可對他的話從來也不信,便說:「張旺,你師伯不在家,我看這事就算了吧。」

這時候阮和從外邊進來:「師叔,張旺師弟的話是對的。

我和三弟徐源也打聽出來啦,確有其事。

不過這贓官賊人膽虛,他唯恐綠林俠義跟他為仇做對,花重金請了幾個武林高手保護。

二叔,我們應該辦,可也很棘手。」

這時阮壁、徐源等人都來了,一個勁的攛掇。

二爺有點兒活心:「辦是可以辦,你師父不在家,咱們爺幾個成嗎?」

阮和他們都樂意:「成。」

「好吧,第一要打聽準確,第二要離開山東地界,第三不准擅自動手。」

九弟子各自把兵刃路費帶好,總管侯寶帶領眾人看護家園,侯二俠帶九弟子可就下來啦。

半路上打聽高知州確是一個貪婪無厭的贓官,一到臨清州弟子們就要下手,老俠給攔了,必須入直隸。

這下子風聲走漏,貪一官知道要遭暗算,他立刻又花費大批錢財請來好幾位高手能人。

二爺一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審慎而行吧。

這一下可就耽誤了。

從臨清走清河、棗強奔衡水,這下子過了河,順任邱縣就來到北京。

二爺吩咐不能停留,速速回轉山東。

阮和跟老俠商量:「二叔,我們全沒到過北京,聽說皇城城門裡九外七,南北兩城,大宛兩縣,熱鬧非常。

五壇八廟,繁華似錦。

您為什麼不帶著我們逛逛啊?」

二爺把禿頭腦袋一晃說:「阮和,不行啊,你應該知道,你和你的師弟都是省事的,不招災不惹禍,就你們幾個,怎麼著都行。

可我這幾個徒弟就不行了,尤其是張旺,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埃北京城大宛兩縣南北二衙門,五城十五家,五城兵馬司,三步一個堆兒,五步一個柵欄。

眼明手快的官人比比皆是。

這次來,你師父又不知道,萬一出點事,那還了得嗎?既然到北京咱們難以下手,算他姓高的走運氣。

走,回家去吧。」

二爺的話能把阮和他們說服了,可底下這幾個不成埃最後二爺說:「這麼辦,咱們住幾天就走,誰也不能惹事。」

這一答應下來,弟兄們歡天喜地。

爺兒幾個來到朝一陽一門,買了個竹籃兒,兩把茶壺,十幾個茶碗,洗臉洗腳的盆兒,又買了四領蓮花席,茶葉手巾等物。

阮和問二爺:「咱們住哪去?」

二爺說道:「我帶你們去個清靜的地方,當初我跟你師父來北京就住在那裡。」

眾人這才來到地壇。

此處地方較大,樹林也多,爺兒幾個越牆而過,進了拜壇的東石門,再進二道石門,四四方方的大拜壇,四面有台階。

來到上面,把蓆子鋪好,每個人的包裹放在席上。

叫孩子們提著大壺到安定門關廂的茶鍋上買來開水,泡茶喝茶。

洗臉洗腳還是真方便,吃飯可以去關廂飯館;下雨就把席一卷可以到軒齋宮去避雨。

好在這地壇無人管理。

第二天二爺囑咐大傢伙兒,搭著伴兒去走走,千萬別惹事,更不能一胡一 作非為。

從此,每天無拘無束,越玩越高興。

有幾次,二爺催著回山東,孩子們還是願意多待幾天。

其實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有不少銀子。

斜睛太歲閻保跟張旺倆人投脾氣,他們倆總在一起。

張旺花錢跟水流的一樣,他們手頭的錢少下來,張旺跟閻保商量:「師哥,杵頭念啦。」

「杵頭」是代表錢財,「念」是代表少的意思。

閻保一想:「師弟,咱們的錢既然不多,跟師哥們借點兒吧。」

張旺一聽直搖頭:「唉,您真說的出來。

北京城帝王之邦,富商大賈、公伯王侯、將相居住之地,金銀如流水,還用借嗎?晚上取些用,易如反掌。」

閻保擺手:「那可不成。

一來師父有話,不准一胡一 為,二來眼明手快的官人有得是,藏龍臥虎哇。

王侯府內都有護院教師,武術精通。

別栽到這兒,讓師父罵,師哥們數落。

咱們臉上也無光彩。」

「沒事沒事,暗中竊取,又不是明火執仗,哪個王府丟個千數八百的銀子還報官哪。

看家護院的,還能把你我弟兄怎樣?咱也不是白吃乾飯的。」

「可咱道路不熟哇。」

「遠處咱也別去,地壇往南過城牆就有個大府第,連道都不用踩,今晚就去。」

閻保還想跟師兄們說一聲,叫張旺給攔住啦,要不怎麼叫壞事包哪。

其實他是把錢花虧啦,內心也有點兒看不起北京城的把式匠。

這叫「善於泅者死於水,善於獵者死於獸」。

當天晚上都睡了,張旺一捅閻保,帶好兵刃、衣包,如果有人問,就說大便去。

倆人溜到南壇根,換好夜行衣,包袱皮兒往腰裡一系,兵刃插好,抬抬胳膊腿,週身上下合適,不崩不吊。

倆人打一手式,擰腰越壇牆,施展夜行術,直到護城河北岸,「燕子三抄水」,越過護城河,功夫確實不錯。

施展狸貓登樹枝的輕功上了城牆,扎撒背膀往城裡看,萬家燈火已寂,家家上門,鋪戶上板,老百姓大都入了夢鄉。

長街之上三三兩兩巡更,也不放在心上。

二人飛身下城牆,夜色茫茫,真好像兩綹輕煙,直入貝勒府。

滾脊爬坡,各處窺探,沒想到正廳院中有人搭話。

哥倆在東房上看見海川無驚人之處,這才答話下房,沒想到碰釘子了。

海川人怯,手底下不怯,打掉單刀,二人逃走。

回到地壇,兩個悄悄換了衣服。

閻保心裡頭煩哪,張旺勸了半天。

兩個人挨著躺在席上輾轉反側。

跟他們倆在一起的是鮑信、侯竣侯玉三個人。

第二天五個人嘀咕半天,閻保把事情詳細說明。

這五個是親師兄弟,同仇敵愾。

先進城裡到打磨廠刀剪店買了一口雁翎刀,就劈開了口。

商量已定,第二天晚上又來啦,被海川把侯玉的鐵拐打掉。

五個人跟鬥敗了的雞一樣而歸。

到地壇換衣服,來到地壇南石門。

一看,壞了,侯二俠坐在席上,四位師兄都在。

其實阮和是長門大師哥,在家裡他威信最高,師兄弟也都怕他,一般都是他叫起兒練功。

他在二位老人家盛怒之下也敢說話,阮和本人功夫既好,又有魄力,同時也誠實可靠,有時還能替二老主筆。

這次來京,主要由他來管束師弟們。

第一天晚上,張旺、閻保走,他也覺察到了,第二天晚上五個人前後離去,阮和一查看,夜行衣包帶兵刃全沒了,他就知道有事。

本來二爺是坐功,晚上睡覺也是盤膝打座。

他來到二爺跟前,低聲叫道:「叔叔。」

二爺微睜雙眼:「什麼事?」

「五個師弟白天就好像有事,晚上都走了。」

「傢伙衣包呢?」

「也全帶走啦。」

「啊1二爺吃一驚,這時候阮壁、徐源、邵甫也都起來了。

直等到四鼓已過,才見五個人無一精一打彩從南石門外來到拜壇上。

二爺面沉似冰,問道:「閻保,你們的軍刃哪?」

阮和把五個人的兵器全拿下來,放到二爺的面前:「叔叔,閻師弟的刀是新買的,小師弟的拐不見啦。」

二爺很生氣:「你們幹什麼去了?軍刃因何不在?跪下1閻保知道師父生氣啦。

自己悔恨一交一 加,「撲通」跪在面前:「師父息怒,都是徒兒不好,不能約束師弟們,請師父責罰。」

其實侯二俠素常疼徒弟,這是人所共知的,今天可真生氣啦:「你們這兩夜有什麼事情,如此狼狽,你的刀哪去啦?為什麼是新刀?!從實講來。

如有不實,為師定要責罰。」

閻保是個面惡心善的人,怎敢隱瞞,從頭至尾備敘前情。

這武林之中,講究的是過節兒、過板兒。

姓侯的來到北京,孩子們在不知名姓的人物面前栽了跟頭,等於大人丟臉哪。

老英雄想到這兒,用手指點:「你們實屬膽大妄為,要知道泰山高矣,泰山之上還有天;滄海深矣,滄海之下還有地,能人背後有能人。

軍刃被人留下,為師臉面何存?把軍刃收好,休息去吧。

「一擺手,徒弟們都躲開了。

第二天清早,二爺空手,戴好大草帽,遛遛達達的進城啦。

來到成賢街國子監西口,穿行往東,到東口就看見貝勒府,宏偉高大,巍峨壯觀,皇家氣象。

二爺一看,從南往北有遛早彎兒的老人,上前去一抱拳:「老哥,您喝早茶了?」

「噯噯,剛喝完,出來遛個彎兒,活動活動。

你早哇?」

「我是外鄉人,到北京來逛逛,跟您打聽打聽:東邊這片大府是什麼府第?」

「啊,這是固山多羅貝勒府,本府的皇子晉封雍親王啦,這是王府。」

「噢,怨不得這麼高大。

謝謝啦。」

拱手做別。

老英雄一想,事情很不好辦,也不知這位名姓,怎麼問問哪。

二爺信馬由韁從西往東進了富貴巷,從府門前過去,來到東頭。

原來東邊有座大廟,這是柏林寺。

緊靠王府東邊,還有座小一些的府第,門口有不少的瓦木工匠。

老英雄湊過來,笑嘻嘻地抱拳:「眾位這麼早就出工幹活啦?」

有個三十多歲的,看樣子是工頭:「老朋友,聽你的口音是外鄉人吧?」

「對對,從山東來。」

「唉,這麼大年紀,還外出謀生,不過到了北京還好混生活。

你要有力氣,能和灰和泥的,只要不偷奸耍滑的,每天管飯,兩吊工錢。

不瞞你說,上邊交代得急,幾天就要完活,越人手多越好,你看怎麼樣?」

「謝謝您賞飯吃。

幹什麼這樣急呀?」

「咳,您不知道,給王府教師爺修房接家眷。」

「哪位教師爺?」

「老朋友,您愛問,我愛說。

真是人走時運馬走膘,駱駝單走羅鍋橋。

咱王府有位更頭姓童名林,因為有強盜夜入王府,被童頭給打跑啦,上人見喜,一步登天,這位更頭升任本府教一習一 。

這不是嗎,讓州官送家眷,莊園處派下來修葺這座小井。

請童教師居祝」「噢,我這才明白,我還有個朋友,乾脆把他也找來幫幫工,掙倆錢可以嗎?」

「行行。」

說完了這個人領活兒去啦。

老俠誤打誤撞把事情都問明白啦,原來五個弟子被更頭給打啦。

二爺往回下裡走。

來到府門前,喊了一聲:「回事。」

從裡邊走出一個人來,「你找誰呀?」

「辛苦,我是童教師的鄉親,來找童教師。」

「候著。」

下人往裡來,正遇見何吉總管,說明此事,童林才把老人家讓到屋中。

現在一提名姓,使童林一驚。

侯二俠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童教師,我的幾個孩子無故冒犯王府,被閣下教訓一番,您替我管教他們,在下十分感激。

打算請您今晚到地壇暢談,不知童教師肯撥冗前往嗎?」

海川慨然允諾:「前輩示下,童林敢不如命嗎?今晚小子一定前去。」

「好,童教師快人快語,老夫欽佩,今晚恭候閣下蒞臨,告辭了。」

說著戴上大草帽往外走,海川直送到大門外,看著老人的後影兒出西阿斯門走了。

海川兩眼發直,站在府門外思緒萬千,想得很多:自己剛剛當了王府教師,就遇見這麼一位四遠馳名的老俠,盛名之下,豈有虛士。

我打了人家的孩子,人家大人出來了,論經驗閱歷,無法相比,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話可又說回來啦,師父叫我興一家武術,如果只能戰敗碌碌之輩,又怎能躋身武林,立起門戶?如果仰仗平生所學,戰敗俠傑,這叫「搬倒大樹有柴燒」,就能魚躍龍門。

倘若不勝,我才三十多歲,來日方長,找恩師再下苦功,也為時不晚。

禍到臨頭須放膽,豈能猶豫。

莫若拿這位老俠客當做試金石,看看自己到底有幾許本領?想到這裡,心中坦然。

往回下走,來到自己屋中。

陳升、陳福已經把屋子收拾乾淨:「教師爺,二總管剛才來啦,說王一爺 請您哪。」

「好吧,我就去。」

海川奔客廳,心裡琢磨著,王一爺 一定要問,如果不說實話,有所不妥;要說出實話,王一爺 身為皇子,他具有唯我獨尊的優越感,自己受王一爺 的賞識,王一爺 是袒護自己的,反過來,王一爺 有個多想,「你姓侯的何等樣人,敢欺侮我府內教師,你長著幾個腦袋?」

你說「這是武林會友的老規矩」,我偏不讓你有這個規矩「,那不就壞了嗎?再說王一爺 本人好武,如果他知道是位成名的老俠,一定羨慕,非要跟著不可,我也絕對攔不祝家累千金,坐不垂堂埃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怎敢請他前往呢?還有,我真的被侯老俠打了,不用說打傷至殘,甚或身死,扔我一個跟頭,王一爺 知道都會不舒服,萬一他要動用皇家勢力,到那時我進退維谷。

這要傳到綠林人耳朵裡,那我童林豈不成了仗勢欺人嗎?實在有損名譽。

乾脆不提。

等來到大廳,見王一爺 行禮落座。

「海川,鄉親走了嗎?」

「走啦。」

「噢,海川哪,你這一次榮升教師,你離鄉土百十里路,再說家眷一到,鄉親們焉有不知的道理哪。

今後類似的事情很多,大不過是謀事、借注求財,你記住:一律不准推辭,只要能辦到的就要辦。

不用問這是借錢吧?」

「爺真是聰明睿智。」

「哈哈,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你身上不是有一百銀子嗎?不夠再到莊園處去拿吧。」

海川真是萬分感激:「這給爺添了不少的麻煩。」

「你錯了,今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希望你有事別瞞我,咱爺倆一齊商議。」

二位在一塊兒,只不過是談論武藝,以及海川知道的江湖軼聞,到時吃飯,喝茶。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

由於昨晚熬了夜,吃完晚飯王一爺 休息去了。

海川回到自己屋中,拿起雙鉞的包袱,告訴陳升、李福去到下房睡覺。

海川出府門到西口,往北走幾步到了成賢街。

兩頭的一胡一 同口有牌樓,海川邁大步一直往西走。

來到安定門西大街,路西有個天泰軒清真飯館,飯館門口站著一個夥計。

海川走過來一拱手:「大兄弟,我跟你打聽一下,地壇在什麼地方?」

夥計用手一指:「您快走,說話就關城門啦。

城後繞過箭樓一直往北不太遠,您往東看,裡邊煙籠霧繞柏樹林,周圍的大紅一牆 ,兩邊壇門,可能都關著,那就是地壇。

爺台,天都黑啦,你上那兒幹什麼去?」

「找個朋友。」

夥計一聽,這位可能是發囈症,曠野荒郊,連個人家都沒有,找誰呀。

海川道謝,提著包袱往北,出離安定門,到地壇會二俠去了。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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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劍俠圖
第一回 避嚴親畏罪走他鄉 入深山窮途遇劍客第二回 童海川下山初試藝 探雙親風雪入京師第三回 識好漢五小鬧王府 會英雄老俠探虛實第四回 赴約會地壇拜老俠 戰賀豹二結一掌仇第五回 遭奇禍海川打官司 遇釋放限期捕盜賊第六回 識英雄義結鐵掌李 盜寶賊行刺雍親王第七回 童海川收徒李家店 侯振遠應邀巢父林第八回 法禪僧踩街顯威風 童海川打擂見神功第九回 討鏢銀蘇州逢於恆 請南俠廟中遇仇人第十回 飛龍觀夜趕喬玄齡 北高峰二次杭州擂第十一回 秋佩雨力戰眾俠客 童海川雙鉞分雙劍第十二回 雍親王化嫌了爭端 借祝壽夜探清雲寨第十三回 釋三寇火燒清雲寨 賀美號簪花靈隱寺第十四回 楊家莊姑舅喜重逢 火神廟父子痛相認第十五回 司馬良招親三義莊 洪炳南闔家慶團圓第十六回 老劍客松林管閒事 李士鈞落難常德府第十七回 遇捕快白潔遭奇冤 逞英雄陸滾喪功房第十八回 喪良心行刺神槍李 捉淫賊奮勇上湖南第十九回 以怨報德鏢打李英 惡貫滿盈難逃法網第二十回 清竹塘四寇劫囚車 龍潭鎮於老訪雙俠第二十一回 戰沅江西俠殺四魚 亂石島東俠敗三鼠第二十二回 誇海口夜入達摩堂 施絕藝三俠闖五門第二十三回 破機關智勇數三俠 達摩堂地道走四寇第二十四回 失信義九寨主喪命 潛水中於老俠擒賊第二十五回 下請帖邀請眾豪俠 甘家堡幸會甘鳳池第二十六回 甘家堡真假童林會 小俠客得遇王十古第二十七回 展家林拜訪展大旺 麒麟山用計捉墨魚第二十八回 青草坡英雄打猛虎 懶龍溝於恆遇至親第二十九回 亂中亂雙猛攪重陽 強中強群俠看和尚第三十回 鐵善寺暗伏十絕計 戰月台雙猛殺四寨第三十一回 洪玉耳智燒老閻成 西方俠掌打濟源僧第三十二回 鐵善寺群俠戰濟慈 白玉虎大意丟龍批第三十三回 小俠客風雪下書信 三勇士夜闖八卦山第三十四回 老劍客戲耍眾莊主 赴廣東十老請八卦第三十五回 司馬空八卦山投書 童海川比八步打燈第三十六回 八卦掌巧打太極圖 望雲亭奮勇拿二小第三十七回 司徒朗逃往大西洋 田子步窺視玲瓏島第三十八回 誓同心夜探玲瓏島 逢絕地幸喜遇恩師第三十九回 四劍客會破玲瓏島 西方俠潛江擒二小第四十回 蜜蜂嶺傳藝贈寶劍 桑家林大戰司徒朗第四十一回 康熙帝赦免童海川 鐵木金落腳北京城第四十二回 鐵木金劫道遇官人 為生存長街賣牛肉第四十三回 老劍客留箋救清官 童海川夜捉害民賊第四十四回 慈父心三次饒林寶 豺狼子毒鏢打恩師第四十五回 尋兇手千里入京師 收弟子征服鐵羅漢第四十六回 清真寺海川會篩海 僧道俗三次比神功第四十七回 北口外丟鏢結義氣 護國寺收徒惹是非第四十八回 教師府掌打焦秋華 遇強敵拋鉞亮寶劍第四十九回 鬧鏢局行刺童海川 謁師祖巧遇野飛龍第五十回 喪良心燕雷打甘虎 丟煙壺童林斗三俠第五十一回 除舊歲師徒同獻藝 過新春師兄巧相逢第五十二回 童海川揚名燈市口 武雲飛傷人隆福寺第五十三回 跳寶局威鎮沙雁嶺 三月三齊赴松棚會第五十四回 鐵羅漢台上勝十傑 童海川惡鬥野飛龍第五十五回 童海川掌震燕子坡 西方俠巧奪蛇骨鞭第五十六回 眾群俠會戰燕雲 風老劍客親臨梅花圈第五十七回 分雙劍驚走燕雲風 保欽差查辦蓬萊島第五十八回 清苑縣馬俊單行刺 風雲莊義結鄧九公第五十九回 夏九齡荒寺遭毒手 病太歲府衙顯奇能第六十回 訪賊人巧遇陳道常 三皇觀搭救夏九齡第六十一回 小豪傑九趕陳道常 大魔莊巧遇親娘舅第六十二回 石寶奎掌震三尺鬼 夏九齡招親石家鎮第六十三回 小白猿石府學絕技 念舊義奮勇覓金牌第六十四回 報父仇王環施英勇 劈楊山鏢打段世寶第六十五回 年欽差夜審梁妙興 七星山三俠討金牌第六十六回 童海川斗膽闖三關 小白猿如願捉董玉第六十七回 小白猿夜進七星山 遭凶險得遇愛賢女第六十八回 愛賢女釋嫌許終身 司馬良遇險轉心亭第六十九回 蓮花觀弟兄巧相逢 西風寺尋找擺亭人第七十回 童海川月台戰秋禪 慧斌僧學藝山神廟第七十一回 童海川月下會三俠 駱駝嶺智誆趙小喬第七十二回 駱駝嶺巧得赤金牌 碧霞僧行道黃土坡第七十三回 莽和尚大鬧盤石島 花子羽搭救碧霞僧第七十四回 見金牌真假難分辨 遇王環火焚轉心亭第七十五回 童海川雙鉞敗三寇 西方俠鐵掌打五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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