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後傳
第十回 幻影留情二度鐵傘 殺官盜劍再斷竹刀
"我若自一殺,你果真放他三人?"岳霆追問:"如果你不放呢?"
"哈哈哈!"陰陽教主狂笑道,"我乃是一教之主,豈肯失信於小人?"
丐幫幫主葉無光靠近岳霆,說:
"岳霆不可中計!"
少林寺方丈圓通和洞玄真一人張三豐同時怒斥陰陽教教主:
"小人用謀,居心叵測!岳霆,你怎能信以為真?"
岳霆酸楚地對他二人說。
"週三畏伯父乃先父至交,又為我岳家而遭殘害,二十年來顛沛流離,今日又被陰陽教所浦!我若不拚死相救,有何面目見他老人家?又怎麼向九泉先父交代?義父賀長星長老,救孤、扶幼,將我扶養成一人,恩比天高!今日為我被害至此,更應以死相救!傅白橋老人為我結義兄長,他因我而被捕,豈有不救之理!"
"岳霆,你一精一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不想想,陰陽教因何要殺你?為的全是那湛蘆劍呀!你就是真的死了,他們也絕不會放掉週三畏的!"
葉無光當機立斷,從腰中掏出一面黃旗,那是丐幫的會旗,三角形,當中寫一個黑色的"丐"字。
他高聲說:
"陰陽教的鼠輩,丐幫與你們決一死戰!"
說著,黃旗揮動,丐幫弟子群起響應。
五堂總堂主的死,早已使他們怒不可遏,此時一聽召喚,各拉兵刃嘶喊而上。
陰陽教各徒屬也刀槍並舉,上前抵擋。
刀兵相見,氣氛緊張,大有一觸即發之險。
陰陽教教主大吼一聲:
"慢!等等,我還有第二個方案!"
少林方丈圓通鄙視他一眼,問:
"什麼?快說!"
"岳霆必須在百天之內,將湛蘆劍送到本教主手中,到時候見劍放人!"
"此話純屬無稽之談!某家怎知湛蘆下落?"岳霆反駁說。
陰陽教教主不甘示弱地又說:
"如果我告訴你劍落誰手,你敢去取嗎?"
葉無光馬上接言:
"岳霆,不可相信!那劍一定是假的,誰知他又耍什麼花招!"
陰陽教教主以手指天道:
"我若說出的劍是假的,那就叫我不得善終!"
"教主說說看!"岳霆搶步上前。
陰陽教教主說:"我,我得有條件在先!"
"什麼條件?"
"你岳霆務必在百天之內將劍送來,過期不來,我便將三顆人頭懸於生死門上!"
此時,丐幫弟子已急不可耐,連聲呼喊:
"岳大俠!別聽這老匹夫的!我們和他拼了吧!"
丐幫長老和張三豐又近前對岳霆說:
"你不可輕信他的一派胡言!劍若是容易到手,他們又何必費這番周折呢?"
"其中必有一些緣故,須得當心哪!"
陰陽教主不容他們再說下去,搶言道:
"爾等一心血戰,老朽只得奉陪!可有言在先,我要殺這三人祭旗!"
岳霆勇不可擋,直言相問:
"你先說說湛蘆劍現在何處?"
"說出來你也不敢去!何必多此一言?"
"縱是靈霄、地獄之中,我岳霆也敢去,只要你能守信!"
"老夫已對天起誓!你一愛一信不信!"
"那就請說出地址!"
"欲求此劍者,"陰陽教主神秘地說,"多如牛一毛一,繁如星宿,不可勝數!為保密起見,我已寫在紙上,只許你一人看,看完交還於我!"
說罷,便見一張白紙從他手中飄出,又穩又快又準,飄到岳霆手中。
岳霆與他之間的距離,足有八九步之多,就憑這一手,博得了四外掌聲,有人拍手叫好。
岳霆看畢,微然一笑。
將紙往地下一扔,那紙便緊一貼地皮,哧溜溜地朝前滑去,然後,又像蝴蝶一樣向上飄飛,最後落入陰陽教主手中。
教主看到這一切,冷汗直冒,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沒想到自己賣弄信手拋的小技,他卻報以伏地龍的高招,在我不知不覺中便把紙塞一入手中,真是高我一籌!此人乃吾輩之患……"我必殺之!"末尾一句心裡話,不由自主地脫口說出。
岳霆聽得真切,說:
"志者所見略同!"
"岳大俠,可敢應諾百日之期?"
"我若百日後不交湛蘆,三人一性一命任你罰處!"
"君子之言……"
"一言九鼎!"
"那麼,丐幫與我陰陽教眼前的局面,岳大俠可否調停一下?"
"小兄弟既已中了你的一奸一計,老茬子也沒什麼可說!一百天後,再與你決一雌雄!"葉無光說。
陰陽教主一揮手,說聲:
"送客!"
岳霆把眾人領到周家垞,命周九英安排飯菜款待。
袁明拿出五千兩銀票交給周九英,是瞎子吩咐他這樣做的。
"周家並不富裕,四大派長都是幫我們來的,應當吃我們的'折籮'!"
次日,岳霆上路,奔岳州而去。
湖南嶽州,南宋紹興二十五年改為純州,三十一年復為岳州。
岳陽樓在湖南省洞庭湖畔,矗一立在岳州西門城牆上,是我國有名的江南三大樓閣之一,歷來有"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之盛譽。
相傳,此樓始為三國吳將魯肅訓練水師的閱兵台。
唐開元四年,中書令張浚滴守岳州,在此修樓,才正式定名為岳陽樓。
岳陽樓今日分外熱鬧,遊客們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攤一床一、鋪戶滿街都是。
只見衙役們如狼似虎驅打遊人,並用黃土墊平大道,淨水潑灑街衢。
又聽鞭炮齊鳴,遊人們忙把中路讓開,避在兩側觀看動靜。
一陣鳴鑼開道吆喝聲,緊接著便見"肅靜"、"迴避"二牌引路,金瓜、鉞斧前導。
後面擁過一頂八抬大轎,金頂紅圍,上繡"海水江牙"幾個字。
四周有八名武官騎八匹駿馬排列著,護擁而前行。
看熱鬧的百姓紛紛議論著:
"左督御史、八府巡按羅汝楫視察兩湖、兩廣地區,今天遊覽岳陽樓!"
"你看,把岳州知府周汝山嚇得,竟不知怎樣才好了!"
"噯?怎不見知府周汝山這陣子去哪兒了?"
"早在岳陽樓裡恭候呢吧!"
鳴鑼聲和衙役的吆喝聲隨轎遠去,直至看不見,街市上"嗡"的一下子,又恢復先前那熱鬧勁兒。
小販叫賣聲,竊竊議論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兩聲唾罵聲:
"一媽一的!不打匈奴,卻有心玩兒景!什麼清官?"
似乎有人注意那罵出聲的人,是個窮秀才,見有人瞧他,牙一齜,眼一擠,竄入人群中不見了。
岳陽樓對面兒,有個茶樓,叫"陋室品茗"。
此刻有兩個人一大步進到茶樓中。
頭前走的穿著蓑衣,光著腳丫,腦後背頂草帽,背後插一柄一鐵傘,看上去是個年輕人。
後面緊跟著進去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他身披逍遙中,穿員外擎,肋下挎的一一柄一追魂劍--司空略。
茶房將二人讓到一張桌子上,桌上還坐著位二十多歲的年輕道士。
"二位可是一起來的?"茶房問。
"是,泡兩碗上等一毛一尖兒!"司空略點頭道。
那道士滿臉病容,身一體憔悴。
坐在那兒架起二郎腿,一個勁兒地晃蕩,還不時地碰一下對面的司空略。
嘴裡呷口茶,吟道: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月浮。
親朋友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泅流。
"
吟罷,又喝口茶,問司空略:
"老先生,穿著文雅,掛劍又武,既是文武雙全之輩,定知這詩句出自何人之筆了?"
司空略是奉命尾隨岳霆的,他打算借喝酒之際,規勸一下岳霆少管閒事,明哲保身。
誰知沒等到與岳霆說上話,就有這討厭的道士從中打岔,所以他大力不滿,用眼白了道士一眼,搪塞地說:
"杜甫!"
道人聽後,以腳跺地,用手擊桌,合成拍節,又開腔狼了:
"此詩掛在岳陽樓上,無人能知是何人所作。
君能知是杜甫,可夠聖人之才也!"
司空略、岳霆二人聽後,把口中之茶噴一出老遠,滿座茶客都嘩然大笑。
道士面不改色,道:
"君等莫笑!有人能講透最後兩句,就算貧道謬獎此位!諸公恐怕不知此人來歷吧?我來……"
司空略怒沖沖地將他阻止住:
"老道你喝茶!"
"貧道喫茶自己掏,又何必大人勞神!"轉向眾人,又說,"此人乃是大內錦衣衛一等侍衛、靖遠侯司空略!大家總算知道了吧!"
"知道了又能怎樣?"司空略反問。
"你既知此詩是杜甫所作,總該也知後兩句的講法吧?"
"本大人不會講,老道你會講嗎?"
"不會講,大家怎能管我叫老聖人呢?"
逗得滿座嘩然,他還要講:"請君莫笑!前六句確是杜甫所寫,但是,寫到第六句上就寫不出來了。
後來是我大宋忠臣、岳大元帥岳飛給添上的後兩句!"
茶客們又被逗得前仰後合地笑著。
司空略冷不防又問他一句:
"你怎麼知是岳飛所添?當時你在座嗎?"
病道士不以為然,說道:
"當然,貧道在座!"
岳霆一聽:不好!這道人是自找苦吃!遂即問他:
"道兄,你今年貴庚多大?"
"貧道年少,一十九歲!"
"瘋子!"茶客們又是笑,又是說。
也有個好多言的,說:
"司空大人,這小老道是個瘋子,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岳飛死的那天,他還沒降生呢!"
"不!不對!他不是瘋子!"司空略說。
"對!我不是瘋子!說我是瘋子的人,他才是瘋子呢!"
岳霆仔細看看剛才替老道說話的那人,禁不住發笑。
原來是瘋丐袁明扮成商人模樣,坐在那裡。
司空略的目光一逼一向道士,問:
"你會講最後兩句嗎?"
"那當然!"
"講講看!"
"岳元帥寫的最後兩句是:'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泅流'。
那意思是說:他把岳家軍駐紮在朱仙鎮,趙構和秦檜不讓他去打匈奴,不能迎請二聖還朝;在昏君和一奸一相的壓制下,岳帥空有一腔報國志,徒有一身本領!眼看著國土被敵人蠶食,百姓哀號於荒郊,他怎能不憑軒涕泅流呢!"
"放肆!"
司空略說著,剛欲拔劍,又聽岳霆說:
"你我已約好今夜在君山龍口、龍舌山尾部柳毅井旁的桔樹下鬥劍,又何必與他鬥氣?"
病道人此時已起身走到門旁,說:"司空略,今晚咱二人不見不散!你與大金粘罕部下的私語,我已聽見了!"
司空略大吼一聲,將他叫住:
"魯子孝是你殺的?"
"他自己願死,怎麼能怨我?"
司空略飛身追上,袁明緊跟其後。
岳霆付了茶錢,茶房說:"叫大爺破鈔了!"
岳霆住在湖秀客棧。
剛用完晚飯,店小二進來稟報:
"外面有一位道長要求見你!"
"請他進來。
"
"不用請,我已經進來了!"是病老道說話。
二人分賓主落座,岳霆歎口氣說:
"道長,何必因為岳家,惹得你自身難保呢?"
"施主,此言差矣!祖國破碎,帝都南遷;二帝蒙難,忠臣被害;一奸一相弄權術於廟堂,昏君沉酒色於宮室,而百姓置身於水火,日遭塗炭!我怎能平心靜氣,坐視不問?貧道每讀岳飛的《滿江紅》,都三歎而涕流!每當念起'還我河山'幾個字,都感動得奮臂高呼!然而,昔日擂鼓戰金山的'巾幗',今日何在?臨危噴血,高喊'打過江去'的忠臣,我朝還有嗎?每想到這些都悲憤不已。
以我一人區區之力,又能如何?所以,乾脆挽髮為道,了卻一切念頭吧!"
岳霆慨然長歎,接著說:
"仙長高論,金石作響。
據小子愚見,武林同道,不乏一愛一國志士!"
"據貧道廣覽天下豪傑所知,當今世上,分門立戶者有之,爭名奪利者亦有之。
如忠臣岳飛於國難當頭之際,率弟等投軍報國之例,實為罕有!一愛一華一戰,使敵軍喪膽,連金兀朮也不得不讚歎:'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如此忠臣,尚遭一奸一臣以莫須有之罪名殘害,我們區區小民之一性一命、身軀,又何足惜?所以,貧道為忠臣說幾句公道話,一為滅滅一奸一黨一威風,二為出口胸中的憤懣,實在沒有想那麼多!更何談有所懼?"道人說完,唏噓淚下。
岳霆也放聲大哭,跪在道人面前說:
"仙長真是我岳家知心人呀!"
老道伸手相挽,問:"你是?"
"岳飛之子岳霆!敢問道兄尊姓高名?"
"貧道姓冷,名寒心。
自幼父母雙亡,多蒙義父撫養。
"
"義父何人?"
"姓羅,乃京都商賈!"
"道兄在茶樓談及司空略與粘罕勾搭之事,可真有之?"
"貧道在樹林中休息,見司空略領一大漢向林中走來,便隱在樹後。
聽二人交談,要殺太子!大漢並交給司空略一封書信,貧道親見他納入懷中之後,又分道而行了。
貧道追上大漢,將他拿住,一問才知:大漢乃秦檜相府教師,姓魯名子孝,是黑道上的名手之一,被秦檜收買,專門為他們來往於金宋之間,因為他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快腿,人送外號叫'千里追風'。
問明了這一切,貧道便打發他回老家了!"
"叛徒應得的下場!"
"那麼,司空略又是怎麼纏上你的?"
"我答應陰陽教主在指定日期內辦一件大事,陰陽教教主為破壞我的行動,便指使手下爪牙與我為難!"
"陰陽教乃匪幫,司空略乃官府,他們怎麼會相合呢?"
"據我所知:大宋在趙構、秦檜的統治下,官匪早就成為一家了!"
"此言有理!"
"今夜,司空略邀你在柳毅井旁鬥劍,你又作何計劃?"
"不瞞道長,司空略乃我師爺之一愛一婿,又是徒弟,不然,我早就將他除掉了!"
"他的追魂八式,乃天下少有之技,望你多加小心!"
"多謝關照!"
"司空略詭計多端,心懷叵測,今晚相約,必有埋伏,我看還是不去為好!"
"他有信物作保,我不得不去!"
"什麼信物?"
"湛蘆劍!"
道人沉吟半晌,才說:
"湛蘆本不在他手中,這足以證明--他這是騙你就範!"
"我意已決,不得更改!"
"那好!貧道到時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
二人分手。
岳霆踏著月色,飛奔龍舌山柳毅井。
寒風凜冽,湖水淙淙,轉眼已到相約之地。
剛立腳,就聽司空略笑曰:
"岳大俠,果不爽約!"
岳霆環視四外,也笑著說:
"幫你助拳的君子們呢?都請出來相見一面!"
從樹林後面應聲走出四人:奇劍飛仙高風,幻影嫦娥周黛,毒手蛇王馮元化和鐵臂仙猿栗長山。
高風進前來,手舉一口寶劍,說:
"姓岳的,這就是湛蘆劍;你若能戰勝司空略,此劍就歸你!"
岳霆冷哼一聲,大聲說:"不管湛蘆真假,我只為除惡務盡!你們哪個先上?"
高風大笑,說:"這是什麼話?你岳霆半道兒遇上司空大人,是你二人約好在此鬥劍,又與我陰陽教何關?又何必插手?"說著,他又晃晃手中的寶劍,接道:"這湛蘆劍是司空大人交在我手的,我們來這兒,不過是做個公證人罷了!"
"姓岳的,少說廢話!亮傘吧!"司空略喝道。
"和你這樣的高手較量,還用不著亮我的傘!"
"小子太狂!"話音落,劍花起,追魂八式鋪天蓋地向岳霆致命處襲來。
岳霆全然不在乎,與司空略對戰,顯得更加心中有數。
看他兀立如山的身形,面不改色的神情,足可以抵擋司空略的八式變幻招數。
八手招式已過,又見司空略換氣、一抽一劍,準備再出新招。
岳霆此刻迅疾地出了個"通天八卦"第一式"天風掃葉",掌風似雷鳴電閃,直震得四下裡天崩地裂。
接著,他又施第二式"水滴石穿",其勢更有天陷地傾之概。
司空略忍怒不住,說道:
"小子!從我家偷來的把式,也敢班門弄斧!"
說著,又以追魂八式連進絕招。
岳霆,看在眼中,暗自盤算,多虧了師爺給我重新穿插提煉,否則今日難贏此賊!岳霆腳踏長官,連施通天八卦掌和太乙五形合二為一的三四式"山河襟帶"和"雷霆萬鈞"。
只見霎時便有山呼海嘯般的掌風向司空略一逼一來,一逼一得司空略連退六步,絕無喘一息功夫。
"他一娘一的!邪門兒!你竟能改動師門的武功!"
司空略大聲怪叫,同時,他又施一招"夜叉探海",攻向岳霆的下部。
岳霆身形一弓,腳踏巽位,轉移離位,第五式"火樹銀花"與第六式"風起雲湧"連施。
司空略的寶劍再快,也快不過岳霆這迷一離恍惚的掌風,他手中的七星古銅劍已落到岳霆手裡,又被斷為七截。
司空略一愣神,又讓岳霆的雙掌打在胸膛和氣海兩處。
頓時,司空略身形飛起丈把多高,又被高風接住。
高風急忙封住他的大一穴一,往他口中送下一丸八寶止血丹,才把他放下。
岳霆看著躺在地上、口歪眼斜、嘴角沁血的司空略,歎口氣說:
"看在師爺的面上,我暫且饒你一死;如不改邪惡,日後必除之!"
高風此時進前來,曰:
"岳大俠,真乃名不虛傳!生死門前一戰,至今餘興未盡!今日必當領教!"
"領教倒不難,先給我拿出來!"
"什麼?"
"答應我的湛蘆劍!"
高風一副潑皮無賴相,將手中寶劍連截七截,似笑又怒地說:
"我們要有真湛蘆,又何必再向你討要!"
"無恥!"
"岳霆,今日你就認命得了!陰陽教與丐幫為敵,你等助拳,我家教主十分惱怒,早訂下計策,要將你們分而制之!"
高風說完,從周黛手中接過他自己的寶劍,向空中一掄,劍光閃耀之際,便直取岳霆的中門。
岳霆此刻也將鐵傘擺到手中。
二人劍傘交碰,鏗鏘作響;身影移動,倏分即合。
一直戰了二百多手,仍是不分勝負。
幻影嫦娥周黛吩咐馮元化和栗長山道:
"我去助陣,你二人小心斷後!"
"屬下遵命!"
周黛一抖手中的盤龍絛,剛要起身,就聽身後有人一大聲說道:
"不公道!不公道!我瘋子晚來一步,豈不要兩打一個?"
"花子找死!"周黛眉頭一蹙。
除暴安良瘋丐袁明大笑,說:
"哈哈哈!你們的謀劃早被我家幫主看透,只是我們勸不服岳霆,他執意要單刀赴會,我們也只好隨後保護!"
"姑一奶一奶一今天必除掉你!"
"姑爺爺我只好奉陪了!"
周黛以"風捲殘雲"招狠狠向袁明雙一腿襲來,二人又打在一處。
這時,司空略已站起來,對馮元化、栗長山說:
"老馮,你去助高風,老栗去助周黛,出手要快,殺手要准!務必除掉此二人!"
二人剛要起身,忽聽身後雲牌一響,當!有人開腔道:
"借光!有人算卦嗎?"
丐幫幫主閉目不管天下事葉無光,已來到二人中間,嚇得司空略倒吸一口氣,撲騰一下又坐在地上。
毒手蛇王吃過瞎子的虧,所以今天格外小心。
他上來雙掌一鉤一伸,拍向瞎子天靈。
栗長山趁機一個"滾地雷",直掃瞎子的雙一腿。
"哈哈!兩個小子配合得倒是挺密切!"
瞎子說著,將馬竿一順,就聽慘號怪叫一聲響起。
毒手蛇王馮元化作惡多端,今兒個已到頭兒了,被瞎子打得前心透後心。
栗長山嚇得魂飛魄散,直勁兒往外逃竄。
瞎子眼疾手快,說:
岳霆以右手的"鐵傘流雲"和左手的"通天八卦"交相進擊,用以對付陰陽教主如山崩似地裂之勢的雙一腿夾攻。
二人連戰三百多手之後,傘掌交映,拆換無數招。
岳霆與陰陽教教主誰也奈何不了誰,看來,要想扭轉戰局,必須有外力相助。
正在此刻,忽聽柳毅井旁慨然長歎:
"我若不來,岳兄豈不要吃虧?"
隨著話音,一個老道現身形,未到陰陽教教主近前,便一個"流星趕月"直一插他的身後。
用幻化七星掌進一招"三星射斗",再進一招"斗轉星移",直打得陰陽教教主眼花繚亂,猝不及防。
陰陽教教主勃然大怒,骨節錯響,手指隨即突然伸長三寸。
將要施招,又聽那老道冷寒心輕聲說道:
"岳兄小心!"
隨即飛出一一柄一竹刀。
陰陽教教主將飛出的竹刀一把接住,大驚道:
"公主,你……"
"什麼公豬母豬,我全都殺!"冷寒心緊接陰陽教主的話頭。
陰陽教教主見勢頭不對,再不說二話,一聲呼哨,帶領高風、周黛,挾起馮元化和栗長山的一屍一體,飛奔而走。
岳霆也覺得老道冷寒心的手法挺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正猶豫著,見老道順手打給自己一個紙一團一,便飄身追陰陽教教主等人去了。
岳霆與葉無光、袁明等聚攏一處,敲石打火,點著白蠟稔,展開紙一團一青去。
上面用秀麗的字體寫道:
湛蘆劍在知府衙門八府巡按羅汝楫手中。
立刻去取,莫失良機。
瘋丐袁明看後,說:
"羅汝楫出京,帶高手二人,並有高風等人幫助,恐怕中了圈套!"
"羅汝楫也是害你父的兇手之一。
我弟兄保你前去,但你要萬分謹慎!"葉無光說。
三更將過,三人從後牆飛入岳州府衙。
丐幫二老左右巡風,岳霆直奔前廳。
經過花園,前面閃出東西二樓,西樓無光,東樓通亮。
正要越樓穿過,忽聽樓上有一女子的聲音:
"爹爹,把湛蘆劍借女兒一用如何?"
岳霆停步靜聽,屋內又一蒼老的聲音傳來:
"胡說。
湛蘆劍乃秦丞相委託我轉交給金國總管你師父蓋九霄的重要之物,怎可輕易交你?"
聽到這兒,岳霆躍上房簷,"金鉤倒掛"式透過紗窗往裡看去,幾乎嚇得掉在地上。
站在地上講話的那老道,分明是奪命竹刀楊虹!
岳霆明白了一切。
原來楊虹善於變容術,竟然兩次瞞過我的眼!不知上次我扎她那一下帶毒的匕首後,傷勢怎樣?雷妖、電魔與她一同失蹤,這不辭而別,又意味著什麼?
他又向四周仔細看去,東牆邊的太師椅上,坐一位六十開外的老者,身一體肥胖,方面大耳,白鬍鬚,身穿紫色員外中、逍遙氅,左手抱劍。
與楊虹說話間,都是二目微閉。
再看那劍,是真湛蘆寶劍。
正要往下細看,聽樓下有動靜,幻影嫦娥周黛滿臉青紫色,舌根發硬,倉皇地上樓來,對羅汝楫說:
"回稟大人,公主在我們的菜裡下了毒,連你的二位保鏢也被毒死了!"
說完,就倒在地上。
羅汝楫三角眼突然睜開,對楊虹喝道:
"丫頭!是你幹的嗎?"
"是孩兒所為!"
"為了什麼?"
"為要湛蘆劍!"
"要它何用?"
"送給一個朋友。
"
"我殺了你!"羅汝楫剛要拔劍,楊虹指起,點住他的大一穴一,奪過湛蘆劍飛身出去,向房簷上一招手,說:
"哥哥,下來,跟我走!"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岳陽樓下。
此時已月輪西斜,繁星隱去,二人相對無言。
半晌,楊虹才泣道:
"哥哥你扎我一刀,我不怪。
幫主的解毒散實為靈丹,小妹今已傷癒,哥哥勿念。
"
岳霆慢吞吞地問:
"那我的二位兄長現在又在何處?"
"我已派他二人另有公幹。
"
"你到底姓甚名誰?"
"姓楊名虹,先父楊再興。
先父死後……"
岳霆一擺手,說:"不必多說!養父?"
楊虹又將這段經歷告訴了他。
原來,岳飛被害之後,秦檜追殺岳帥舊部甚厲。
楊虹的母親與羅汝楫是兩姨兄妹,所以楊虹母子便到羅家避難六載,楊虹改姓為羅,當時十二歲,稱羅汝楫為父。
後來,風聲更緊,羅汝楫怕因此丟官滅門,才將她母女又送給蓋九霄撫養。
"我在蓋九霄處的所作所為,已對哥哥講過。
"楊虹對岳霆說。
"那麼我再問你,他們管你叫公主,這又為何?"
"女孩兒家的私事,哥哥就不必多問了。
"
"你把我領到這兒來,究竟要幹什麼?"
"羅汝楫雖說是殘害岳帥的幫兇,可是,看在小妹面上,哥哥你也要通融一下。
今日小妹搶來這把湛蘆劍,想交給哥哥,一來能換三位老人一性一命,二來可抵得羅汝楫一命。
望哥哥開恩!"說完,涕淚俱下,跪了下去等岳霆答話。
一旁的丐幫幫主葉無光聽到此處,也不禁潸然淚下,道:
"岳霆你若再不通人情,我等也就不與你相交了!"
岳霆拉住楊虹,也泣道:"只要賢妹不怪罪為兄,小兄依你就是!"
楊虹破涕為笑,說:"哥哥接劍!"
岳霆將湛蘆劍掛上,楊虹已飛身出去。
將要隱身,傳來她的一句話:"哥哥莫忘許我的諾言!"說完就不見了。
"岳霆,快跟上,恐有他變!"葉無光說。
岳霆飛身追上。
樓裡燈燭明亮,奪命竹刀已解一開羅汝楫的大一穴一。
羅汝楫說:"好呀!我撫養你母女一回,你竟對我下此毒手!這還不算,又搶我湛蘆,你叫我拿什麼向秦丞相交待?"
"爹爹莫急,我已造出一口假劍,可以假亂真。
你把它獻給師父。
"
"拿來我看!"
楊虹從外屋取過一口寶劍,交給羅汝楫。
羅汝楫看了一眼,便大怒,道:"這口偽造的劍,慢說欺瞞蓋九霄,連我這文官的眼睛也瞞不過!"拔劍向楊虹胸口刺去。
楊虹非但不躲,反而撩一起衣襟,向劍上撞去。
情急之下,岳霆一抖手,將那毒匕首由紗窗外飛入。
沒想到它後發先至,直一插羅汝楫哽嗓之中,楊虹嚇得一愣。
"賢妹,快跟我走!"岳霆破窗而入,拉住楊虹的手說。
奪命竹刀楊虹已氣得雙眼冒火,牙咬得格吱吱響,罵道:"無義匹夫!要你何用?"拔過羅汝楫嗓子眼兒上的帶毒匕首,又插向岳霆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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