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後傳
第十七回 鐵傘無意救太子 木劍有心斗岳霆
隨著傘中打出二十六支飛蝗透甲釘後,岳霆回身躥出門外。
雲天道長賀長星也緊跟岳霆身後,二人直奔正北,越過花園的月亮門,來到後花園牆下。
未等二人站穩腳步,見一缺道長萬俟嵩一擺手中長劍,大聲喝道:
"把命留下!"
賀長星擺劍上前攔住萬俟嵩,岳霆懷抱梅五朵縱上牆頭。
剛欲下跳,飛刀劍客南宮玄的一把飛刀插一入岳霆的後腰,岳霆連同懷中的梅五朵墜一落在牆外。
忽見飛來兩條黑影,一人背起一個順大牆往西跑去。
岳霆在這人背上攏目一看,原來是丐幫執法堂堂主、六親不認怪叫花周正。
拐了幾個彎,進入一座宅院,推門進入一間屋中,把岳霆放在一床一上。
周正急忙點上蠟燭,仔細一看岳霆後腰的飛刀已入肉三分,慌忙拔下飛刀,腰上和腿部受傷處都上了藥。
岳霆一看地上站著的那個人正望著躺著的梅五朵發愣,周正笑指那人道:
"岳大俠,我給你介紹一位朋友。
這是丐幫臨安總舵舵主雲飛天馬祝九公。
"
祝九公趕忙拱手道:
"我家幫主經常提起岳大俠,今日相見乃三生有幸!這裡是臨安丐幫總舵,岳大俠只管放心在這兒養傷。
"
他又指著梅五朵問:
"地下這位女人……"
岳霆歎氣道:
"他叫毒手女蝸梅五朵。
"
祝九公面露不悅道:
"她不是夏侯清明的妻子嗎?岳大俠怎麼和她……"
岳霆把自己如何被高風所騙,被拿入刑部的前後經過對二人說了一遍。
最後說:
"求二位探探她的氣息,看她是否能活?"
"難得岳大俠義氣深重,此人已死多時了。
"祝九公笑道。
周正道:"快叫幾個弟兄進來把這一屍一體埋在後花園,不得走漏風聲。
"
祝九公出去工夫不大,領進四個弟兄,把梅五朵一屍一體搭了出去。
岳霆在臨安養傷三月,已近年關,岳霆傷已痊癒。
一天正在屋中喝茶,周正從外面領進兩個人來。
岳霆一見大喜道:
"義父,老人家好嗎?"
丐幫幫主葉無光大笑道:
"看起來'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這句話一點不假。
我和賀長星一同進屋,岳大俠先問你義父好,而不先問我。
"
賀長星笑著說:
"你瞎子不是很好嗎?還用問什麼?"
"我是很好,可你也不缺少零碎嘛!"
說得滿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當天晚上,葉無光命祝九公把臨安丐幫總舵的六十多名弟子全召在客廳。
葉無光給大家引見了岳霆和賀長星,說:
"臨安總舵現已暴露,明天一早全部轉移到總壇。
"
外面放哨的弟子慌慌張張跑進來報告:
"報舵主!總舵已被大兵包圍!"
眾弟子一聽都慌作一一團一。
葉無光道:
"各位弟子不必慌亂!三十人隨祝舵主,三十人隨周正,賀長老、岳大俠我們三人前後接應!"
話音剛落,聽外面一人一大笑道:
"已經晚了!還不出來受死,等待何時!"
眾人一看,四處已火光沖天。
丐幫弟子隨祝九公和周正往外便沖,只見四外一弩一箭齊發,剎那間已有二十多名弟子中箭倒地。
葉無光、岳霆、賀長星剛到院中,從火光中飛下一缺道長萬俟嵩、奇劍飛仙高風、追魂劍司空略、西天鬼王鮑不肖、南宮玄、北宮月、長臂骷髏冷天星、迎風蜘蛛賴九紅、癩皮僧法元、獨臂鳩鳥彭樂天十名武林高手,將他們三人圍在當中。
萬俟嵩冷笑道:
"葉無光!你如能將岳霆和賀長星拿住,可以將功折罪,否則我們將斬草除根!"
葉無光輕蔑地說:
"你看我葉無光是賣友求榮之人嗎?"
萬俟嵩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上!"
一聲令下,只見劍影、刀光、拳山、腿風交織成一片,只聽呼喊聲、怒罵聲、悲呼聲此起彼伏。
葉無光一看丐幫弟子傷亡慘重,自己和岳霆、賀長星又被重重包圍,於是大喊:
"周正!祝九公!保存實力,衝出臨安!"
邊喊邊揮動打狗棒,施展"三才伏虎棍"的招法在前開路。
岳霆掌、傘並用,來往穿插。
賀長星兩眼冒光,見人就拼。
怎奈官府人多,幾番衝殺皆不能突圍。
剎那間,丐幫弟子死傷殆盡,官兵們集中兵力圍殺岳霆等五人。
這時,祝九公已身帶三處重傷,周正也受了些輕傷,看來岳霆等人已是四面楚歌,險象環生。
突然,虎鞭脆響,人聲慘號;木劍揮舞,人頭落地。
岳霆一見是虎妞和木劍先生前來救援,一精一神陡然倍增,一招"海底揚波",把西天鬼王鮑不肖震出三丈多遠。
南宮玄和北宮月也中了丐幫幫主的"混元金剛指",兩口子連蹦帶跳,連喊帶笑,扭起秧歌來了。
虎妞的長鞭捲著司空略在空中舞動,口中不住地喊:
"不讓開道路,我就把他摔死!快讓開!"
一缺道長左右為難,如下令死拼,或許能抓住岳霆;如叫虎妞把司空略摔死,回去也不好交待。
就在萬俟嵩躊躇之時,聽虎妞大喊道:
"岳霆兄弟你還不跑,等著挨雷嗎?"
岳霆一看義父、葉無光、祝九公、周正已跑出門外,自己這才向虎妞和木劍先生點頭道:
"有恩之處,容當後報!"
寶傘連揮,飛身而逃。
岳霆衝出重圍沒有找到葉無光和義父他們,只好獨自離開臨安,直奔西南。
他邊走邊想,雷電二位兄長給自己的寶珠已被敵人搜去,拿什麼還人家呢?蓋九霄老賊說傘內藏有秘籍,可自己百般尋找也並未見到什麼。
如能得到秦檜私通金邦的書信,也可為父昭雪沉冤。
怎奈侯門似海,又是高手如雲,一時難以得手。
聽義父講,先父被害之後,母親和姐姐翠屏被發配雲南,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我不如先到雲南探探老母,以後再作打算。
他主意拿定,心神寧靜,踏上大道,緩步前進。
早春的凌晨,輕煙般淡霧,剛剛漫過樹梢。
湖南長沙這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自從金國侵犯宋朝領土以後,河南、河北、陝西等地的居民遷往這裡的甚多。
長沙街道有些擁擠,格外繁華熱鬧,城內一家最大的飯館"沙鍋居",顧客盈門,買賣十分興隆。
岳霆在這飯館歇腳吃飯,在他對面坐著兩個人。
一位是三十歲上下商人模樣的人,這人頭戴一頂翠綠緞子方巾,頂梁鑲一塊方玉;面如晚霞,細眉,長眼,鼻直口方,大耳朝懷;三綹鬍鬚,根根露肉;身穿一件寶藍綢子一團一花大氅,青護領,白水袖,腰繫杏黃色絲絛;大紅緞子中衣,粉底矮靴靴子。
下垂手陪坐的這個人五十歲上下,青衣、羅帽,面如冠玉,劍眉、朗目,王五黑胡飄在胸前,背上背一個長條包裹,裡面好像裝有兵刃。
三人同桌吃飯,但誰也不開口說話,各自用飯。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僧二俗。
岳霆抬頭一看,正是癩皮僧法元、獨臂鳩鳥彭樂天、迎風蜘蛛賴九紅。
三人進門時大概已看見了岳霆,所以徑直朝他們這飯桌走來。
江州八怪的大爺法元看見岳霆,火冒三丈,嘴裡也不知哼哼些什麼,邁步已靠近飯桌。
跑堂的在後面緊跟著招呼:
"三位客官,就請坐這裡吧!"
把這三人也讓在岳霆這張飯桌上,跑堂的笑道:
"諸位客官,屋內狹窄,請多包涵!各位爺台來自四面八方,能同桌而食,也是有緣。
三位吃些什麼?"
法元一翻三角眼,狠狠地說:
"有緣?跟誰有緣?我跟這位背傘的有緣!跟這二位沒緣!請把這二位攆到別處去!小心一會兒濺在身上血!"
跑堂的一聽,怎麼?要出人命!嚇得直哆嗦。
沒等跑堂的說什麼,那個五十歲上下的人答腔了:
"怎麼?濺身上血?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殺人嗎?"
"朋友,"岳霆說,"你算說對了,他們三個人就是想殺人!"
"殺人?殺誰?"
"你不知趣,就先殺你吧!"法元反手一掌一抽一向那位老者。
可是沒等法元手掌挨近人家,也沒看見那位老者如何還的手,法元卻殺豬般嚎叫起來了。
飯館裡吃飯的人亂了,桌子也翻了,飯也灑了,飯菜也白吃了,人也跑了。
法元倒退幾步道:
"朋友,你和姓岳的是一起的?"
"不是一起的就不能幫他嗎?"
獨臂鳩鳥道:"大哥,別跟他說啦!把他們三人全擺在這兒就完啦!"
法元冷笑道:"朋友,你報個名兒吧!"
"聖手崑崙伍殿章!"
"無名小輩!我教訓教訓你!"法元剛才沒在意,吃了虧,這回他小心翼翼地對付這位聖手崑崙伍殿章了。
獨臂鳩鳥道:"丫頭,你對付岳霆!我對付這小子!"使一招"二龍戲珠"直取商客模樣人的二目。
伍殿章此時被法元纏住,想回手來救,已是一愛一莫能助。
岳霆出手如電,一招"海底撈月"直奔彭樂天小腹。
迎風蜘蛛雙掌切向岳霆時,岳霆一腳踢開桌子,連同那客商模樣的人也被踢出一丈多遠。
岳霆心中納悶兒,和伍殿章一塊兒吃飯的這個人看樣子挺氣派,鬧了半天是蠟樣槍頭。
彭樂天和賴九紅也看出那個人不會武功了,於是兩人聯手攻打岳霆。
岳霆氣沉丹田,一招"海底揚波",只見掌如怒濤,層層推進,打在了獨臂鳩鳥彭樂天的胸膛。
彭樂天慘叫一聲,一個倒栽蔥,身一子被打出窗外。
迎風蜘蛛剛想用毒,岳霆的掌風已著實地打在了她的後背志堂一穴一上,賴九紅隨彭樂天也從窗戶出去了。
癲皮僧法元一看不好,無心與伍殿章戀戰,急忙也從窗戶跳了出去。
岳霆過來攙起客商,並笑著問道:"老兄貴姓?"
商客站起來拍打著身上的土,看了岳霆一眼道:"姓趙,字元永。
"
伍殿章急忙過來問道:"主人,你沒受驚吧?"
"沒什麼。
多虧這位壯士,不然我也許要吃點兒虧。
"
岳霆一聽,想笑又不好笑,心裡話,也許吃點兒虧?恐怕不是"也許"吧。
伍殿章抱拳道:"多謝岳大俠援手!"
岳霆一愣道:"你認識我?"
"譽滿江湖的鐵傘怪俠,不用介紹,只要看你這身打扮和這氣質,就知道你是岳霆岳大俠。
"
岳霆微笑道:"過獎了。
你和這位是……"
"這是我的主人。
我們主僕到湖南、湖北、兩廣等地買些珠寶。
"
這時,跑堂的過來了:
"三位,我這……"
趙元永一伸手拿出一個金元寶,扔給堂倌道:
"我包賠一切損失。
這錠金子大概差不多吧!"
"用不了,用不了!"跑堂的眉開眼笑。
"剩下的賞給你買雙鞋穿吧!"
"謝謝!謝謝!"跑堂的說著走了。
待伍殿章回頭看時,岳霆已經不見了,於是他對趙元永道:
"主人,剛才這位是大忠臣岳飛之子,是丞相一再通緝嚴拿的國家要犯。
"
主僕二人離開"沙鍋居"飯館,邊走邊談來到了長沙的文昌閣。
文昌閣位於古城長沙的東南角,登臨可瞰全城,凝睇湘江,與岳麓山遙相對峙。
文昌閣與天心閣相對,是三國劉備為紀念關羽戰黃忠所建。
主僕二人剛剛步入文昌閣,突聽對面隱壁後面傳來冷冷的喝斥聲:
"不是冤家不聚頭!哪裡走!"
伍殿章急忙把趙元永擋在身後,待仔細觀瞧時,見方才在"沙鍋居"飯店的三個人和一個長臂女人擋住去路。
法元上前道:"伍殿章,就憑你一個人還想保住你的主子嗎?"
伍殿章怒斥道:"你們要造反嗎?"
法元狂笑道:"造反?你說對了!上!"
四人正要上前,忽聽背後有一人說道:
"慢!以多勝少,欺壓弱者,你們算什麼英雄?"
法無回頭一看,岳霆拾階而下。
法元怒道:
"姓岳的,你幾次三番和我們作對,你認為我們怕你嗎?"
岳霆微微一笑說:"我和你們作對?你們江州八怪不是在陰陽教幫別人打過我岳霆嗎?"
"岳霆!"獨臂鳩鳥怒叱道:"他們二人與你有何相關?"
"當然有關啦!"
獨臂鳩鳥大吼道:"這不可能!他們是……"
"老三,不必多說!上!"法元打斷獨臂鳩鳥的話,並施展一招"白猿獻果",直取伍殿章。
迎風蜘蛛賴九紅喊道:"骷髏姐姐,咱們兩個人合夥捉岳霆!誰先到手誰就受用!"
啪一聲脆響,虎鞭一纏,把獨臂鳩鳥彭樂天扔下了文昌閣外。
虎妞嬌一笑道:
"二位小一姐,怎麼看上我兄弟了?看中了也得找個媒人呀?這麼辦吧,我給你們拴個紅線吧!"
一聲脆響,法元也被扔出文昌閣。
長臂骷髏冷天星、迎風蜘蛛賴九紅二人左手一揚,一股毒沙直奔虎妞。
虎妞嘿嘿一笑道:
"怎麼?這是孝敬媒人的禮物嗎?"
話音未落,啪又一聲脆響,兩個妖婦膽戰心驚,慌忙跳下文昌閣,會同法元、彭樂天逃之夭夭了。
岳霆跑上前去,笑著說:"虎妞姐姐,多虧你幾次三番救我,我……"再看時,虎妞已經不見了。
伍殿章抱拳道:"岳大俠,你兩次出手救我主僕二人,日後必有報答!"
岳霆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何必過謙呢!但不知伍壯士因何得罪了江州八怪?"
伍殿章沉思片刻後說:"我主僕素不與外人往來,'得罪'二字從何說起呢?"
"那麼,為什麼他們苦苦與你主僕作對呢?"
"恐怕是因為我家主人囊中的寶珠吧。
"
"你們露過嗎?"
"沒有。
"
"他們怎麼會知道你家主人有寶珠呢?"
趙元永說:"這事就難說了。
殿章,咱們走吧。
"
"是"
趙元永對岳霆說:"岳兄,如能進臨安,請到舍下一敘。
"
"一定打攪。
"
岳霆口中這樣說著,可心裡卻說,你們住在哪兒呢?珠寶店是什麼字號呢?抬頭看時,伍殿章他們二人已走下文昌閣去了。
伍殿章邊走邊說:"主人,你怎麼讓岳霆到家呢?"
趙元永笑道:"他知道咱們住在哪兒呀,我只不過說說罷了。
"
主僕二人正在前行,一位青衣、便帽、腰掛長劍的壯漢,過來跪倒磕頭道:
"小人苗冒鳳給少主人叩頭,給管家叩頭。
"
趙元永道:"起來。
誰叫你來的?"
"老主人怕少主人路上有險,命小人接少主人回京。
"
趙元永和伍殿章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問:
"是誰向老主人報告說我們出京的?"
"這個小人不知。
"
趙元永說:"你先回去吧。
我再和總管玩幾天就回去。
"
苗冒鳳站起身形,從腰中掏出一個牌子,在趙元永臉前晃了一下說:
"老主人命你二人立刻回京。
"
趙元永問:"安排好住處了嗎?"
"小人已安排在湘春街外的開福寺內暫住一宿,不知少主人隨意否?"
趙元永一擺手:"頭前帶路。
"
開福寺是五代時楚王馬殷始建,對開福寺及其周圍的景色後來有詩贊曰:
最一愛一招堤景,
天然入畫屏。
水光含鏡碧,
山色擁螺青。
抱子猿歸洞,
沖雲鶴下汀。
從客坐來久,
花落滿間庭。
以上詩句就可證明古剎風光的秀美,遊人流連忘返之情了。
開福寺的方丈覺一性一大師把主僕三人安排在第二層大殿的東禪堂。
燈光淡淡,香煙裊裊。
二更將過,趙元永已鼾聲微起。
苗冒鳳挨近伍殿章坐下道:
"大哥,少主人那顆珠子可帶在身上?"
"當然帶在身上。
"
苗冒鳳慇勤地說:
"回家路上一定少不了麻煩,我看咱們應當和少主人說,把那顆珠子拿出來交給我,我給保管。
"
"放肆!"伍殿章叱道:"主人的東西我們怎好伸手?只要我二人誠心保護就……"
話未說完,一把匕首已插一進伍殿章的心臟。
伍殿章嘴角流血,眼珠外凸,飛起一腳,把苗冒鳳踢出兩步。
桌椅翻倒,茶具粉碎。
伍殿章罵道:"一奸一賊!你……"身一子栽倒在地。
趙元永已從一床一上坐起,見此情形不禁大吼:
"苗冒鳳!你要造反嗎?"
苗冒鳳嘿嘿一陣冷笑:
"你算說對了!姓趙的!快把珠子交出來!"
說著往過就走。
"珠子在我腰中,你來取吧!"
苗冒鳳一個"狸貓撲鼠",直撲趙元永。
趙元永坐在一床一上沒動。
等苗冒鳳撲向自己身前時,左腿一伸,一個"金鉤釣月"正踢在苗冒鳳的小腹上。
苗冒鳳口血直流,在地上連翻兩個跟頭,才穩住身形。
站起來愣了好半天才說:
"真不知你趙元永也會武術?"
趙元永威嚴地問:
"你受誰指使來刺殺我和總管?你如不說,我叫你零星受罪!"
苗冒鳳擦掉嘴角的血跡,冷笑道:
"你先不要得意太早!我家主人早有諸葛神謀。
要依我原來想,今天恐怕大太爺就會栽在你手下!"
話音未落,呼哨聲起,從外面進來四個蒙面壯漢。
齊聲道:
"苗爺吩咐!"
"不留活口!先得手的官升兩級!"
四人剛拔一出匕首,就聽身後有人一大聲喝道:
"勾結金寇,以奴欺主,罪該萬死!"
苗冒鳳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鐵傘怪俠岳霆。
苗冒鳳一下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強作鎮靜地說:
"岳霆,今天我們並不想和你作對,你不要插手我們的事情!"
"如果你們不勾結番狗,我或許會袖手旁觀;你們既然勾結了番狗,我當然是不能饒恕你們了!"
五個人一齊撲向岳霆。
屋內地方太小,岳霆還真難一時得手。
趙元永急忙把一床一腳放的長條包裹打開,從中取出一口長劍,揮劍直取苗冒鳳。
苗冒鳳大吼一聲:
"來得好!看我打發你回老家!"
趙元永一參戰,分散了五個人的一精一力。
岳霆趁勢連施通天八卦掌的"火樹銀花"、"海底揚波"之招數,四個蒙面大漢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
岳霆一招得手,又飛撲苗冒鳳。
趙元永喊:
"留活口!"
說此話時,岳霆的掌已震在苗冒鳳的後心。
只見苗冒鳳的身一體晃了幾晃,把匕首插一進了自己的胸膛。
這時,開福寺的方丈覺一性一大師領進兩個小和尚,雙手合十念道:
"阿彌陀佛!佛門淨地殺人流血,罪過!罪過!"
岳霆上前說:"大師打擾了。
請令你二位徒弟把一屍一首掩埋掉吧。
"
"遵命。
"覺一性一道。
正待岳霆回身,覺一性一袖內一把匕首直刺岳霆後心而來,手法之快,力量之猛,使人防不勝防。
趙元永驚呼一聲:
"小心!"
岳霆一個"鬼影附形"已到了覺一性一身後,以"混元金剛指"點在覺一性一的笑腰一穴一上。
覺一性一大師扔掉匕首,連蹦帶跳、連喊帶叫地在地上扭了起來。
弄得兩個小和尚也愣了,心想,師父打不過人家,怎麼又扭起秧歌來了?
岳霆瞪眼道:"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一屍一首抬出去掩埋了!"
趙元永道:"等等!"急忙過來揭開四個蒙面大漢的黑紗,一看都不認識。
岳霆道:"他們是金兀朮手下的高手,你剝掉外衣就知道了。
"
趙元永剝一開一個大漢外衣一看,內穿金國服裝,並掛有腰牌,上寫著金國文字,點頭歎道:
"果然如此。
"
說著,隨手把從苗冒鳳腰上翻出的牌子裝入自己腰中。
小和尚把屋中打掃乾淨後,跪在地上哀求岳霆:
"施主,慈悲為本。
念我家師父乃是初犯,求施主寬恕他這一回吧。
"
趙元永說:"岳大俠,請把和尚一穴一道解一開,我要問他幕後一操一縱之人。
"
岳霆拍了和尚一掌。
和尚直打哆嗦,站在那裡熱汗直流。
趙元永說:"覺一性一,你乃出家之人,因何助紂為虐?背後是何人指使?只要你說實話,我就饒你這一次!"
覺一性一長歎一聲:
"唉!老衲出家四十多年,從未做過錯事。
只因受了小徒苗冒鳳的蠱惑,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老袖還能牽連別人嗎?"
說完,只見和尚身一子一顫,岳霆再想伸手搭救,和尚已嚼舌自盡了。
兩個小和尚抱住覺一性一屍一首放聲大哭。
岳霆說:"哭也無用了,他是自作自受。
你們把他掩埋了吧。
"
小和尚把覺一性一屍一體抬了出去。
岳霆轉身要走,趙元永說:
"岳大俠就這樣走了嗎?"
岳霆轉身說:"怎麼?趙兄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不打算知道我的底細嗎?"
"知道不知道都一樣。
我岳霆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說'報恩'二字。
"
"你怎麼知道我會說'報恩'二字呢?"
岳霆湊近趙元永說:
"我原先只知道你是個珠寶商,不會武術;現在我知道你不但是個珠寶商,而且還會武術。
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差得很多。
"
"你還有其它身份?"
"當然,若沒有其它身份,為什麼有這許多人來殺我?"
"你是什麼人?"
"我是當今宋朝太子。
"
岳霆半信半疑地說:
"能有此事?"
趙元永仰天長歎,感慨萬分,滿懷惆悵地說:
"外有金寇侵犯,內有一奸一相賣國。
朝政日廢,百姓水火。
小王我食不甘味,寢不安席。
上月父王贈我一顆陰陽珠,並說此珠善解百毒。
我回東宮召見總管伍殿章,問他此珠來歷。
開始他不肯吐露真情,經我再三剖白,他才說此珠乃岳飛之子岳霆之物,並把得此珠經過對我細述了一遍。
小王因此而萌起各處遊走之念,一來飽覽天下美景,二來廣收天下義士。
天若能隨人願,小王一旦身登大寶,驅胡虜,收復失地;除一奸一臣,昭雪忠良。
能達目的,雖死無憾!"
岳霆靜靜地注視著趙元永,心潮也隨之而起伏。
"我知你父乃父皇和一奸一相秦檜所害。
你恨宋朝君相,但你單身保韓世忠以劍換五城的事跡,韓一愛一卿已對小王說了。
這就充分證明你不失炎黃子孫之本色,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
岳霆默默無言。
"你要給父報仇,只管下手。
只要岳大俠按你所說去做,小王死也瞑目!"
"我說的什麼?"岳霆不解地問。
趙元永一精一神煥發,朗朗吟道:
戎馬關山北,
憑軒淚滂沱;
饑餐胡虜肉,
還我舊山河。
趙元永繼續吟誦:
渴飲匈奴血,
清除君側一奸一;
踏破幽燕地,
還我舊山河。
吟罷,趙元永說:"我最喜歡最後的這一首。
岳霆,你可以大膽地為你父親報仇!"
岳霆這時心情很不平靜,他說:
"根據你方纔的剖白,國家還算有幸。
不過要等你身登大寶後,話應前言,我就佩服了。
如若不然,我還要殺你!"
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趙元永說。
"還有什麼事?"
"欲往何方?"
"雲南尋母。
"
"你母不在雲南。
"
"你怎麼知道?"
"你父被害之後,秦檜將你母親和姐姐岳翠屏發配雲南,又暗中派人在半路殺害你母親和姐姐。
不料在雲南蒼梧山賊人正要下手時,你姐姐跳澗而死,你母親被一蒙面大漢救走。
蒙面大漢把秦檜派去的三個人殺了兩個,剩下的一個逃回了臨安。
當時此人向父王和秦檜報告時,我正在父王身旁。
"
岳霆悲憤萬千,暗自痛心,姐姐死得慘啊!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問:
"你能斷定我母親現在不在雲南嗎?"
"秦檜曾派以司空略為首的八大高手去雲南搜尋四年,但毫無結果。
秦檜又給雲南的經略下令,命其嚴查,但至今仍無消息。
大俠此番前去,恐怕也是枉費心機。
"
岳霆沉思不語。
趙元永說:"秦檜私通外國,人所共知。
韓世忠等忠臣曾聯名上告,但無確證,皇上怎能治罪?岳大俠若能在秦檜府搜出秦檜和金兀朮私通的信件,哪怕只有一封也可作為佐證,也能將秦檜和萬俟(占內)等告倒。
"
岳霆劍眉倒豎,鋼牙咬得直響。
"岳大俠決心已定?"
"決無反悔!"
"小王我如走露半點風聲,不得善終!"
岳霆感激得淚流滿面:"但願太子福壽千秋,早登大寶!"說罷,跪下叩頭。
太子趕忙扶起岳霆,泣不成聲地說道:"國有棟樑,如君之豁達者,小王於願足矣!"隨手從腰中取出陰陽珠遞給岳霆:"物歸原主,請卿笑納。
"
"這……萬歲查問,你何言對答呢?"
"小王自有辦法,卿只管放心。
"
岳霆保護太子回到臨安,太子回轉東宮去了,岳霆在城外找一旅店住下。
二更過後,他收拾利落,直奔一奸一相秦檜府。
岳霆從秦檜府的後牆跳入。
腳剛沾地,兩條黑影直撲過來,口中還大聲喝斥:
"大膽蟊賊!敢入相府,你找……"
話未說完,岳霆就讓他倆見閻王去了。
把兩具死一屍一拉到樹叢深處後,他探身奔前院而來。
侯門深似海。
房屋錯落交雜,樓台曲徑迴廊,明崗、暗哨出沒無常。
岳霆來到第四進院落,見東廂房南頭燈光明亮,他飛身上房,透過紗窗看到屋內人影搖搖。
他剛欲下房,只聽東通風道內有二人低聲說話:
"劉太醫還沒走嗎?"
"方才送走了。
"
"你看相爺病體如何?"
"相爺乃天星下凡,區區小病又能奈何?不過養幾天罷了。
"
"師父的話千真萬確,小的不過是惦念著相爺的安危罷了。
師爺,天到這般時候,還不安歇,要到哪裡去?"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那個被叫做師爺的說:
"怎麼?你這個護院連本師爺也盤查起來了?"
"不,不。
"那人慌忙說,"小的不敢,我不過是替師爺擔心而已。
最近有人向相爺報告,說那個背傘的傢伙又回到臨安來了,所以小的通告師爺要多加小心。
"
"背傘的?就是背刀的也不敢進相府來鬧事!你這不是胸脯上掛笊籬--多嘮嗎?"
二人不歡而散,一個向南,一個向北走了。
一會兒,那個師爺進了點燈的屋子裡。
岳霆飛身下房,又縱身跳上一棵靠屋子的大樹,透過窗戶往裡觀察。
只見方纔那位師爺躬身趴在一床一前,和一床一上躺著的人耳語著什麼。
雖然一床一上的人頭朝裡躺著,看不清臉面,但從家中擺設、衣著被褥上看,岳霆想此人一定是秦檜。
岳霆歡喜欲狂,把瞳孔縮小,向四外搜尋了一遍,確知周圍沒有埋伏。
心中暗道:蒼天有眼,一奸一相死期到了!他一個"飛一燕投林",輕輕地落在門前,略一舒氣,啟門而入。
那地上站著的師爺剛一回頭,岳霆已點住了他的志堂一穴一。
岳霆一腳把師爺踢開,伸手直一插躺在一床一上的秦檜的太陽一穴一。
只見那人一轉身,一招"拂花問柳",拿住了岳霆的腕脈。
此時,岳霆才看清楚,這人原來是木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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