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後傳
第七回♂命竹刀逢場作戲 鐵傘怪俠深入虎穴
岳霆驚道:"老前輩你是……"
正要問時,白衣道長先追問不放,說:
"誰告訴你的?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這一柄一鐵傘是呼延三絕的吧!"
"是又怎麼樣?"
"他是你什麼人?"
"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岳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氣得那道長只好壓住火氣,說:
"你很會說話呀,後生!看在這把鐵傘的面上,貧道先放過你這一次!"
說完,那道人一揮手,率領司空略、西天鬼王等人,背起傷者,順山路奔去。
雷、電妖魔已救起傅白橋。
岳霆過去撩衣襟,要給雷、電二兄長叩頭,雷鳴遠扶住他,說道:
"家禮不可常敘。
你到哪兒去了,把我們哥兒倆都急死了!走,先進屋,說說你的經過吧!"
三人攙妙手神醫回到房一中,將他安置榻上。
岳霆把自己的驚險經歷對二人說完,又說:
"兄長,該你說了。
"
雷鳴遠那日墜澗後,落入水中,順水飄流,到了瀑布泉下游找機會上了岸,又來到傅白橋的草堂之中。
草堂已被火燒個殆盡,四下裡不見半個人影。
雷鳴遠知道殿光天已帶徒弟躲起來了,可是傅白橋呢?
正想著,忽聽有聲響,循聲而望,聲音從山下傳來,是老二殿光天正在找自己呢!
"大哥!你真是吉人天相!"
"先別扯這些,老三呢?"
殿光天眼圈發紅,囁嚅說道:
"老三真夠義氣,見你墜澗,大喊一聲'兄長慢走',他也跳澗身亡!"
啪啪!兩記耳光打在殿光天臉上。
"你怎麼不去救他?"
"當時,小弟我也是自顧不暇呀!"
"老二,咱們帶領風、雨,一定要把老三找回來,不管是死是活!"
幾個人就像講什麼神仙故事似的,聚一精一會神。
又聽殿光天說:
"我們和傅白橋兵合一處,又重新蓋起草堂。
"
"我們找你整整一年,"雷鳴遠也接著說,"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我就打發他們兩個徒弟回山西了;留下我們兩個,再找下去,哪怕找三年五載的!唉!真沒想到,有心找你,不見蹤跡,此刻我們被那幫狗一娘一養的圍困,個個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老三,你自個兒就回來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今天早上,"殿光天說,"我和大哥、老幫子剛吃完飯,這幫狗日的就打上門來,傅老幫子被他們打得傷挺重,我們弟兄也難脫劫難。
這下可好了,來了救星了!"
弟兄幾個嘮嘮叨叨正談著別後情景和眼下這場混戰的始末,突然聽到外面又有動靜,豎耳聽去,外面的人喊道:
"傅老幫子還活著嗎?我老人家來找他討債來了!怎麼?還不露面?輸我那兩盤棋,還想賴掉?"
雷鳴遠剛要起身,傅白橋用手攔住,說:
"你這個莽漢,少替一我惹事。
岳霆,你去,出去替一我迎接他。
他是你的恩人,現在已是丐幫三大幫主的老三了!"
岳霆走到門外,面前站一位乞丐。
岳霆知道他正是除暴安良的瘋丐袁明,搶上一步,跪下說道:
"恩公在上,晚輩岳霆叩頭!"
"岳霆,快起來!你看誰來了?"
從山下飛跑來一個壯漢,身上還背著個人。
走近前時,岳霆認出,那壯漢背著的正是自己的義父賀長星。
只見他已不省人事,面目青紫,嘴角上還往外一流著殷紅的血。
"老前輩,這是怎麼回事?"岳霆迫不及待。
"先別問這些!傅老幫子在家不?"
岳霆從那壯漢身上接過來賀長星,自己背到屋中,把他放在傅白橋身邊,忙說:
"傅大俠!這是我義父,請給看看傷勢如何?"
"是中了毒手女蝸的毒沙,又挨了司空略的一掌!"瘋丐袁明在旁說明。
傅白橋並不急,慢條斯理地說:
"不必驚慌。
只要有氣,我就能救活!"
傅白橋帶著滿身的傷,為賀長星推宮過血,上藥,累得一精一疲力竭,汗流浹背。
賀長星臉面逐漸有了紅色,吐了幾大口瘀血,睜開眼看了看眾人,什麼也沒說,又沉沉入睡。
岳霆眼巴巴地看著義父甦醒之後又睡去,心裡這才落穩了一塊石頭。
他把雷電二俠向瘋丐引見之後,只聽雷鳴遠說:
"老三,我們早就認識花子了,不過沒有深交罷了!"
瘋丐攔住岳霆的手,上下仔細打量之後,含笑說:
"你終究成器了!"
"全憑前輩們栽培!我義父怎麼與梅五朵、司空略遭遇的?"
瘋丐長歎一聲,對岳霆慢慢說:
"丐幫從打救你之後,總舵便從臨安遷走。
司空略這賊人,一直不死心!派人四處搜捕丐幫長老和眾徒。
在你學藝的二十年來,我丐幫五大長老竟被司空略、夏侯清明殺了三位,弟子死傷也有數百名!幫主命我在湖北襄陽設立分舵,聯絡武當、少林各派,一旦遇難,可求援於他們。
我在襄陽忙著籌備分舵的事,你義父匆匆找來,相談之中,知你已下山去了。
老朽款待賀道長盤桓幾日。
"
瘋丐喘口氣,接著講出事情的原委。
剛才背賀長星上山的人,叫周九英,乃週三畏遠族之弟。
周家乃漢相周勃之後,祖居沛縣。
週三畏因岳飛被害,辭去大理寺正卿,率全家出走臨安。
他自己微服為道,輾轉十數載,終不敢回沛縣落戶,最後只得投奔湖南寧遠縣的族弟周九英。
周九英祖先都在九嶷山舜廟後的舜源峰下定居,數代相傳,聚戶成村。
村民因周家是這裡的老戶,故起名為"周家垞"。
週三畏全家投來,周九英熱情款待。
定居之後,日子平平安安,過得倒也舒心。
不料,近日內也不知怎麼的,事情便洩露了出去。
司空略派人給週三畏送信,限他半年之內,把岳飛一屍一首埋藏之處交出,並命他連同岳飛的湛蘆劍也一起交出。
週三畏根本不知道這兩樁事的下落,沒法子,便派周九英前來找袁明。
他來時,正遇上賀長星在此。
於是他們帶領周九英,趕緊來到九嶷山上。
正行在百草山下時,恰遇司空略和梅五朵。
他們一夥人擋住去路,揚言要抓活的!賀長星當場受傷,袁明已打得力不能支,九英處境更是危險。
正在這生死難卜的節骨眼兒上,有一蒙黑面紗的女子,舉手投足間,便把雲飛踢開二丈,又把梅五朵背上狠擊一掌。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把西天鬼王的單輪也震得脫手而墜。
司空略知道再打下去,不會有好果子吃,便率領同一黨一逃去。
司空略他們走後,因賀長星傷勢嚴重,就讓九英背著,前來投奔傅白橋醫治。
"那蒙黑紗女子究竟是何人?"岳霆問袁明。
"她來無蹤,去又無影,沒等我二人問她,早已走得老遠了!"
"我父被一奸一相秦檜勒死於風波亭,難道還會不留一屍一首?"岳霆又問袁明。
"秦檜害死岳帥之後,命家人馮忠、馮孝把死一屍一送回大理寺獄中。
隨後又殺了馮氏弟兄,以滅口毀證!你父一屍一首被抬回大理寺獄中後,突然不見了,嚇得獄官曹和服毒,獄卒宋成自縊,牢頭愧順也嚇瘋了。
丟一屍一一案,至今未破,成了個不解之謎!"
"那劍呢?"岳霆又問袁明。
"那湛蘆劍,乃戰國時歐冶子所造。
此劍有三絕四藝之奇,真是價值連城之寶。
是週三畏贈給你父親的,你父岳帥臨死之前,傳於何人,也是個疑一團一。
所以一奸一相至今還在四處打問,與岳帥一屍一首一同列入搜查目標!"
雷鳴遠恍然大悟似地說:
"花子,別扯了!我們趕緊去九嶷山搭救週三畏要緊!"
岳霆將義父留在傅白橋家裡,讓周九英侍奉,自己隨同眾人欲走。
傅白橋說:
"不必將九英留下,我尚能支持。
他去可給你們帶路!"
"那也好。
人多不便行動,大家可分道而行,約期而會!"
大家約好在九嶷山周家垞相會的日期後,立即由瘋丐袁明帶周九英先行,雷殿二人相繼其後。
岳霆又與義父相談了一一夜,次日拂曉起身。
秋風颯颯,細雨綿綿,通往九嶷山的大路上,急馳而過兩輛大車。
車上拉載著大小四口棺木,小棺材綁在大的上面,頂上坐著四條大漢。
岳霆隱在路旁的林子裡,向那車上望去,有兩個人他認識:展翅神雕雲飛和夏侯清明。
他們扮成車伕模樣往這兒來,究竟想幹什麼?
正思忖著,又見對面也有兩輛車駛來,都是帶篷的。
四車相對,馬嘶車止。
先前那兩車上的一個壯漢下來,大聲問:
"這篷車往哪裡趕?"
隨著問,下來三個人,一個是員外,兩個是家人。
員外約有五十多歲,相貌端莊,態度安詳。
他緊走幾步,湊在那壯漢身邊,抱拳說道:
"小老兒帶領家小往寧遠縣探親!"
"週三畏!你不當老道了?"壯漢冷笑一聲,繼續說,"你喬裝成這模樣,能瞞得過誰?我家總管限你交出岳飛一屍一首和湛蘆劍,你只要有一件東西覆命,我就可以為你說情,留你一條狗命!否則,哼!你看著辦!若想攜家潛逃,此地就是你週三畏全家的葬身之處!"
原來,週三畏派周九英求救,至今無信,心急如焚。
家人周財獻計,不如逃往別處,暫避一時再說。
今天這樣濛濛細雨,正是機會,量賊人不能冒雨出行,於是他們打點收拾便上了路。
沒想到還真是碰上了!
這二十多年來,週三畏帶全家奔走逃命,已是家常便飯,真可謂滄桑歷盡,心機使碎。
今日與賊人當道相遇,料到難以活命,於是挺身答道:
"你既然認出了我,那我只好實說!我就是週三畏,車上是老妻、兒婦等七口。
你們所要搜捕的兩件東西,絕對不會有:此事我週三畏一概不知!要殺便殺!"
說話的壯漢正是大內錦衣衛二等侍衛風雷掌韓烈。
他的傷已痊癒,武功又深造了一步,現已提升為一等侍衛。
聽完週三畏的話,韓烈狂笑,說道:
"沒那麼便宜!你別以為殺了你事情就算完了!總管吩咐,把你捉去,叫你慢慢受用,多咱兒問出端底,多咱兒叫你歸天!"
"好毒的計呀!"這話是從棺材中傳出的。
卡叭一聲響,前車上的小棺材蓋飛出老遠,裡邊跳出個蒙黑紗的女子!
嚇得車上的四個壯漢紛紛跳下車來。
韓烈一看,這女子穿白戴素,面罩黑紗,手中有把又小又薄的竹片刀,沒有刀鞘。
"騷一娘一們兒!什麼時候進的棺材?"韓烈罵。
"你在棺材鋪買棺材時,就對人說:'他一媽一的,應當叫週三畏先試試大小再來買,是不?'我當時在場,一聽,也合理:一個人在臨死前,是該試試棺材的大小才對,要不,怎知合適與否?這不,我就先來試試這口小的了!"
韓烈見夏侯清明、雲飛和其餘三個壯漢已成三角之勢,將這厲害的黑紗白衣女子圍住了,便壯起膽子問:
"你躺進去怎麼樣?還……"
"我進去小了一點兒,我看你進去最合適不過了!"
又一個壯漢似乎還聰明,趕忙接上去說:
"放屁!韓大人比你高大多了,你都不合適,韓大人躺進去怎麼能合適?"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說:
"可以把他大卸八塊嘛!"
說著,面紗一抖,現出令人畏懼的神情。
"騷一娘一們兒!你有這個本事嗎?"韓烈風雷掌突起,直撲白衣少女。
"等等,我先問你一件事情!"她並不慌。
韓烈收掌問她:
"什麼事?"
"楊再發全家可是你殺的?"
"是我又怎麼樣?"
"那好!我說卸你八塊,你說屈不屈?"
隨著話音響起,風雷掌慘號之一聲連起--韓烈的右臂已飛入那口小棺材之中。
剎那間,左臂、雙腳、頭顱、一屍一身……也一塊一塊地擲入棺材中。
白衣女子一連串拔刀、斷臂、削頭、飛一屍一,動作快似閃電,令人目不暇接!
一直在樹叢中觀察的岳霆,也為之震動。
三個壯漢見頭兒被割殺,個個瞠目結舌,不知該怎麼辦。
其中一個人一大喊:
"上!"
他們一起飛撲那少女。
三個人腳剛落地,就見身一子踉蹌,五官歪斜,每個人嗓子眼都插一入一把竹片刀!
見此情形,西天鬼王鮑不肖、風一流羽士夏侯清明也當即出手!
可是,這二人在白衣少女面前走了不到一百個照面,也手忙腳亂,那高手的武功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大棺材裡又蹦出來兩個人:司空略和梅五朵。
司空略的追魂八式連施,劍光陡起。
梅五朵對他大聲說:
"司空大人,不可放她逃走!她肯定是岳霆的老婆!"
呼哨一聲,路北樹叢中躥上來一道一僧。
和尚擺一動手中的亮銀雙戟,敵住了司空略;老道一揚手中的亮銀雙钁,敵住了梅五朵。
白衣少女得此二人相助,略有喘一息功夫,她怪嘯幾聲,只見夏侯清明被竹刀刺傷。
西天鬼王雙輪同時出手,力圖挽回敗局。
那女子豈肯罷休,躥步進身,竹刀已到西天鬼王的脖頸。
僅有毫釐之差時,一道白影閃過,聽得一聲:
"師弟,手下留情!"
一位銀髮者道閃身而出。
樹後的岳霆看得真切,暗忖:小小的白衣少女,竟會是天下一流高手、白衣道長的師弟!
白衣女子撤步,對老道人笑道:
"師兄認識他們?"
"豈止認識,還是至交呢!"
"看在師兄面上,你領他們走吧!"
司空略似要再說什麼,嘴唇微張,白衣道長生氣地說:
"還瞧什麼?快走!"
幾個人只得跟在司空略身後,垂頭喪氣地走了。
白衣女子回身對週三畏說:
"前輩,你發財了!"
"此話從何說起?"
"這兩輛拉棺材的車,全歸你了!"
"老朽連一性一命都難保,還敢貪取身外之物?這……"
"前輩,本姑一娘一對你如何?"
"恩重如山!敢問姑一娘一貴姓大名?"
"我就是說出來名姓,對你我都沒有多大關係;但是,有一事相求,此事卻是非常重要的,不知前輩應允否?"
"只要老朽能辦到的,定當盡力!"
"我只和你要件東西!"
"慢說東西,就是此刻取我老朽的人頭,我也決不貪生!"
"沒那麼嚴重,前輩言過了!"
"但不知姑一娘一你……要我的什麼?"
"湛蘆劍!"
姑一娘一將這三個字說得嘎吧響。
週三畏聽後渾身一顫,然後強振作一下一精一神,才恢復先前那平靜。
"我早已把它贈給岳元帥了!至於岳帥遇害之前,把劍交給何人,老朽便不知了!"
白衣女子臉色倏變,說道:
"哼!我們有確鑿的消息,岳飛死前,曾打發一個獄卒,把劍送還給你,物歸原主!你還想抵賴嗎?"
"不論姑一娘一怎麼說,反正湛蘆劍確不在我手,難道我還能存劍捨命嗎?"
"好!既然如此,那就請前輩跟我走一趟吧!"
"到哪兒去?"
"見我家教主!"
"什麼教主?我週三畏與他素不相識!"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不去,我就只好將你和你全家都殺死!"
"那,姑一娘一隨便吧。
"
"劍在我手!"
說話的是岳霆,他見時機已到,一個"鶴起雲影",落腳到姑一娘一面前,又說:
"姑一娘一息怒,我就是湛蘆劍的主人!"
白衣少女打量一番岳霆,說:
"你就是近日才出江湖的鐵傘怪俠岳霆嗎?"
"'怪俠'二字不敢當,不過,我正是岳霆!"
"拿來!"
"拿什麼?"
"湛蘆劍!"
"豈有此理!劍乃先父之物,怎能輕易送人!"
"那我是非要不可,又怎麼樣?"
"搶?"
"不給就搶!"
"好大的口氣!你搶個樣兒讓我看看!"
"收拾你,還用不著本姑一娘一我親自動手!"
"阿彌陀佛!貧僧足矣!"和尚湊前說道。
"大師父,"岳霆三年早知道地說,"你不就是陰陽教神龍堂的堂主追風戟古月禪師嗎?"
"知道便好!"
雙戟起處,銀光迸射,一個"雙龍出一水"直取岳霆。
戟光揚了數次,連岳霆的影子也不見。
和尚一驚,岳霆已到他身後,出手如電,點住了和尚。
老道見勢不妙,也想上去打。
白衣女子止住,說:
"道長,你且退後,待我會他!"
說罷,她在老道耳邊嘀咕了幾句後,伸手便解一開了和尚的一穴一道。
"姑一娘一,"岳霆近前說,"我念你對周伯尚無害心,加上我也不願與陰陽派作對,咱們還是各行其道吧!"
"不行!不交出湛蘆,你就別打算走!"
她把窈窕的身一子一晃,利索地拔一出竹刀,來一個"綵鳳翔空",刀攻岳霆的八路。
忽而翔若真龍飛舞,忽而凝作刀光大海,忽而又如神火、閃電在半空徘徊。
穿插神奇,形如穿花蝴蝶。
岳霆先前觀戰時,本沒將她放在眼裡,現在看她那咄咄一逼一人的氣焰,毒辣辣的心腸,特別是與她交手之後,就更覺得此女子非同小可。
但他心裡還是非常高興的,這次出道以來,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實為罕見。
岳霆經過縝密分析之後,立即抖擻起一精一神,稍加認真地對付她了。
因為他明白,對手既是如此凶狠,大有來頭,那麼必是有充分準備的。
自己就應在戰術上多加注意,稍一疏忽,就有敗北的危險。
他把修長的身影驀地伏低,豎掌如刀,伸指如劍,迴環劈斬而出:一招通天八卦掌的七式"地覆天翻",緊接八式"海底揚波"。
頓時,掌影如波濤排一浪一,掌風如山風呼嘯。
"鬼影附形",神鬼莫測,搞得白衣少女難躲難藏。
突然,聽週三畏慘號一聲,和尚已挾起他向後山奔逃,老道緊跟在後、白衣少女趁此機會,也飛身往山下逃竄。
岳霆幾個起落,已追到老道身後。
"你叫什麼名字?快講!如若不說實話,我會叫你慘死!"
岳霆說著已擒住他。
那老道知大禍臨頭,伸手拿藥,沒等往嘴裡擱,就被這一重重的大手鉗住了,只好實說:
"我,我是陰陽教飛虎堂的堂主追命鐵關明。
"
"陰陽教的地址在哪兒?"
"在……在舜源峰後山!"
"爪牙有多少?"
"高手雲集,知名的三百多人!"
"將週三畏拿去,究竟為了什麼?"
"追查岳飛一屍一骨,索取湛蘆劍!"
"受誰的指使?"
"秦丞相!"
"陰陽派派長叫什麼?"
只聽關明悶一哼一聲,便翻身栽倒,後心插一進一口短劍。
這樁事了結,岳霆有心追趕和尚,但又怕週三畏家屬被殺,又飛身回到車前。
週三畏的妻子姚氏,率家小給岳霆連連叩頭,說道:
"謝恩公救命之恩!"
"伯母,我乃岳飛之子岳霆!"
岳霆下跪,淚流滿面。
姚氏抱住他也放聲大哭。
"伯母息痛!伯父雖被賊人拿去,眼前不會有傷害。
伯母放心,小子粉身碎骨,也要搭救伯父出險!"
周家垞村裡,周九英、袁明、雷鳴遠、殿光天已聚齊,岳霆和姚氏也己趕到,周九英正和妻子徐氏、管家周成大發雷霆。
安頓好週三畏家小後,岳霆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雷、電妖魔大怒,罵出了口:
"他一娘一的!什麼陰陽教!老子在江湖闖蕩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
"諸位莫吵!老朽倒曉得一二。
"袁明說。
"花子快說!"還是雷鳴遠迫不及待。
袁明拉開架子,一五一十地說開了:
"陰陽教,是最近在武林中興起的一個武術門派。
教主一人,不知名姓,也不曉得男一女!不過,武功之奇,高深莫測,可是真的。
恐怕當今武林之中,還未有敵手!……"
雷鳴遠一拍桌案,震得茶具亂響,吼著:
"花子!你究竟想幹什麼?是替他們吹糖人嗎?"
"兄長,聽老前輩說下去!"岳霆勸止他。
袁明呷口茶,接道:
"兩名總管,一男一女。
男的叫奇劍飛仙高風,女的叫幻影嫦娥周黛。
三大護法,五大堂主,外加巡閱使三人,全國分二十四處分舵!"
雷鳴遠又不耐煩了,催促袁明:
"噯!我說袁老幫子!咱們說說他們的名字好不好?"
"這些,老朽我也並不盡知!"
"前輩是如何知其概貌的呢?"岳霆問。
"陰陽教一成立,便廣撒綠林帖,當然也有我丐幫一份嘍!我家幫主不予理睬,哪知竟由此引來一場橫禍!"
"什麼橫禍?"
"紹興二十一年秋八月,我丐幫設在臨安的總壇,突然接到一封信,上寫道:今夜血洗丐幫總壇!爾等若懼怕,可在門上豎一白旗;不然,勿謂手下不留情!"
雷鳴遠大吼道: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豎什麼白旗!拚個白刀進去,紅刀出來,怕個屁!"
袁明長吁氣,又說下去:
"眾人好一番一精一心籌劃。
結果,我家幫主閉目不管天下事葉大哥葉無光召集了五老、三堂、八舵四十名弟子,和陰陽派匪幫血戰一場,從當夜殺至天亮。
陰陽派因損傷慘重,不得不撤離總壇。
而我丐幫,也只剩幫主和我了,那四十名弟子更是死傷殆盡!從那以後,丐幫元氣大傷,幫主與我商議,決定將總壇由臨安遷往別處,以保存僅有的一點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事擱幾年,難道丐幫報仇之念混滅了嗎?"岳霆問。
"哪裡!"袁明說,"我家幫主自那以後,閉門練功,歷經五年艱辛,功已練就。
命人四處查訪陰陽派地址,始終未得消息,正愁功夫無以發洩!"
雷鳴遠這才舒口氣,說:
"這回可好了,有了地址,那你打算怎麼辦?"
"回總壇去,稟報幫主!你我攜手,共報此仇!"
"前輩慎重!"岳霆說。
袁明走之前,曾向他們幾人交代:
"在我未回之前,你們千萬不可擅自行動,私闖陰陽教地盤!待我丐幫人馬到齊之後,方可行動!"
袁明走後,岳霆對雷電二俠道:
"兄長,千萬不要離開周家垞寸步,以免匪人前來屠一殺!"
"那老三,你……"
"陰陽教的地址究竟何在,不得洋知,況周伯父生死不明,小弟怎能坐等時機?必須前去探查一下!"
"袁花子不叫你行動,再說,你單槍匹馬出去探查,我們怎能放心!"
"哎,小弟又不是去打架,有什麼不放心的。
小弟此去,只是探探,兄長儘管放心好了!"
舜源峰前,為舜帝二妃娥皇、女英二峰。
三峰相對,形勢險峻,又有一澗穿插其中。
峰頂澗谷蒼松翠柏,怪石奇花遍佈。
飛瀑直落澗底,水花飛激萬丈。
岳霆在峰巔極目四望,尋找陰陽派巢一穴一駐地。
突然由西北方向,飄過四條黑影,落在舜源峰下的一個平台上。
平台是一塊巨石,坦蕩如砥,長寬約數十丈。
上面長滿苔薛,看上去綠茸茸的。
只見那四條人影兒,霎時分佈兩陣。
成三角形站立的是各把一方的蒙面漢,當中圍住的是一個青年武士。
瘦小的那個蒙面漢凶光畢露地對那青年武士說:
"朋友,三番五次地窺一探我府邸,意欲何為?"
"陰陽教的府邸,又不是陰曹地府!難道去不得嗎?"
"你找死!"別看那小子瘦小枯乾,吼叫起來卻如野牛一般。
三口長劍流光,齊向那青年武士要害刺去。
可是,劍光未及,三人中已有二個慘叫一聲,癱一軟在地。
青年武士正告他們:
"你回去,告訴你們教主,你說我不日來訪!"
不等瘦小漢子回答,三個人就已竄入山谷中了。
岳霆朝那青年武士追去。
東方露出魚肚白,青年武士步入寧遠縣境內。
寧遠縣城不大,因有古跡,遊人絡繹不絕,給縣城增添了幾分光彩。
北宋乾德三年,改延喜縣為寧遠縣。
《史記·五帝紀》載有:"舜,南巡狩,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嶷。
漢武帝,元封五年,派大臣修舜廟於九嶷山上。
曾親往祭祀。
"
在縣城東門裡,坐北向南有一家飯館,門面不大,隨意小吃招待來客。
兩問屋內擺有四張圓桌,此時食客稀少,青年武士剛落座,岳霆隨後也到了。
二人對看一眼,相互點頭。
堂信認為他們是一起來的,就把二人讓在同一張桌上,問:
"二位大爺來些什麼?"
"隨便來四個菜,"岳霆說,"四壺老酒,吃食你給掂對吧!"轉身對那青年武士又說:"兄台請坐!我請客!"
青年武士笑曰:
"岳兄大方!"
岳霆一愣,問:
"兄台認識小弟?"
"蓑衣、鐵傘、赤足、草帽,'鐵傘怪俠'早已聞名江湖。
"
"兄台貴姓?"
"家門被剿,身遭追捕,不敢言姓!"
那青年武士頭戴六稜一抽一口青緞子壯士帽,頂梁高挑三尖茨苑葉,左鬢邊一朵藍絨球。
面目黝一黑,細眉,星眸,眸子一轉,亮如點漆。
身穿青緞子中衣,腳登薄底快靴。
青緞子箭袖,白絨繩勒就十字袢;腰中紮著一巴掌寬的絲蠻帶,雙垂走穗,下打膝蓋。
那神態,雖不帶兵刃,卻有副威武不可屈的樣子;表情不怒自威,談吐直率而不露蛛絲馬跡。
岳霆端詳再三,長歎道:
"哎!我與兄台同是天涯淪落人!"
堂倌已布上酒菜,二人邊吃邊聊。
岳霆喝口酒,先開了口:
"兄台,昨夜被三人追殺,身手之快,令人敬佩!不知兄台因何與陰陽派作對?"
"幫個朋友!"
"朋友是誰?"
"無可奉告!"
岳霆舉杯勸酒:"來!再乾一杯!"喝完一杯,又問:"兄台可知陰陽派巢一穴一?"
"巢一穴一倒知,可惜難進難出!"
"小弟今夜欲往探個虛實,望兄台指引一二!"
青年武士現出不悅,說:
"害你父者,一奸一相權臣也!你不去找他報仇,何故涉此大險?"
岳霆聲調慘然地說:
"週三畏老伯,與先父交厚,贈湛蘆一劍,受岳家牽連二十餘載,棄官職,隱姓埋名,轉輾遷徙,歷盡磨難!昨日又被陰陽教捉拿去,至今死活不知!小弟赴湯蹈火,也要把周伯救出!兄台指路之恩,小弟結草啣環以報!"
"無故無親,單槍匹馬,此去實在危險!"
"小弟願與我兄結為金蘭!"
武士大喜,道:
"喔?你不怕我牽連於你?"
"你我同命相憐,何言牽連二字!"
"你今年多大歲數?"
"小弟二十三。
"
"你長我一歲,你是哥哥。
哥哥請上,受小弟一拜!"青年武士磕頭說道。
岳霆用手相攙,說道:
"賢弟!這回該說名姓了吧?"
"說甚名姓!我聽人說,你已有桃園。
乾脆,我今後管你叫三哥,你就叫我四弟好了!"
算清賬,哥兒兩個回到周家垞。
岳霆給雷電雙俠引見,可把閃電神魔給樂壞了,他拍手叫好:
"後續趙子龍!"
雷鳴遠晃腦袋不同意,說:
"不像,不像!趙子龍是白臉,咱們老四是黑臉!"
大家哄然大笑。
當夜,月朗風清,星輝人靜時,兩條黑影直撲舜源峰後。
四弟在前,岳霆在後,穿越峽谷,二人來到兩峰對峙的山谷前面。
谷前天然一個石壁,四角各掛一個氣死風的燈籠。
石壁上刻有三個大字,是朱紅油漆,筆走龍蛇的"陰陽界"。
二人目光剛觸及那三個大字,便聽谷內數聲冷笑破空傳過。
四男四女,紅白相間,如花絮飄來一樣落在二人面前。
一位黑袍道者,怒叱道:
"孺子多次攪我總壇,今夜定將爾等碎一屍一萬段!"
說話的人面目清瘦,白髯淨膚,同時沖那四個紅衣少女和四個白衣少年抖抖鬍鬚,示意他們。
八名男一女驟然拉開架勢,八條長劍寒光一逼一人。
"老四,你對付那四個女的,我對付那四個男的!記住,少殺為妙!"岳霆說。
八個人連環攻擊三招後,又按原位呆立在那裡不動了。
黑袍老者點頭讚道:
"嗯!點一穴一手法,果然出奇!看老夫取你!"
"注意!"老四喊道,"他是玄武堂堂主毒手蛇王馮元化!"
岳霆借燈光月色看去,黑袍馮元化雙掌黧黑,準是有毒,不敢大意對付,便以通天八卦掌的一、二式"天風掃葉"、"水滴石穿"迎敵。
一掌八式,一式八手。
一百多招已經過去,馮元化仍是那個老樣子,飄灑自如,分寸不讓。
老四一看,怒氣衝天,對岳霆說:
"三哥,你下來!我收拾他!"
話音未落,便由谷裡飛出二人,大笑著,說道:
"兩個小輩還想走嗎?"
接著,足有四十名蒙面壯漢,個個手執刀劍,如天兵天將一樣,從空而降。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