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園小語
卷三
寄放人家財物,是極無益事。
恐萬一失落、損壞,彼此作難,苟非義不可辭,斷勿輕諾。
早起有無限好,於夏月尤宜。
冷暖無定,驟暖勿棄棉衣;貴賤何常,驟貴無捐故友。
吊宜早,賀宜遲,矯時尚也。
其實分有親疏,一交一 有厚薄,遲早各有所宜,難拘此例。
勿以人負我而隳為善之心,當其施德,第自行吾心所不忍耳,未嘗責報也。
縱遇險徒,止付一笑。
不幸而有兒女之戚,此人生最難忍處。
當先鎮定此心,令有把握,不然所傷必多。
人有一事不妥,後來必受此事之累,如器有隙者,必漏也。
試留心觀之,知他人剛知自己矣。
覺人之詐而不說破,待其自愧可也。
若夫不知愧之人,又何責焉。
登俎豆之堂而肆,入飲博之群而莊者,未之有也民,是以君子慎所入。
正人之言,明知其為我也,感而未必說;邪人之言,知其佞我也,笑而未必怒。
於其知從善之難。
仇人背後之誹論,皆是供我箴規。
蓋尋常親友,當面言既不盡,背後亦多包荒。
惟與我有嫌者,揭我之過,不遺餘力,我乃得知一向所行之非,反躬自責,則仇者皆恩矣。
凡事要安詳妥帖,俗所云:「消停作好事也」。
若急遽苟且,但求早畢,以致物或不堅,事或不妥,從新再作,用力必多。
是求省反費,求急反遲矣。
理之所非,即法之所禁,法所不逮,一陰一禍隨之。
故聖賢之經,帝王之律,鬼神之報,應相為表裡。
面有點污,人人匿笑,而己不知,有告之者,無不忙忙拭去。
若曰:「點污在我,何與若事?」
必無此人情。
至告以過者,何獨不然。
要自考品行高下,但看所親者何如人;要預知子孫盛衰,但思所行者何等事。
《感應篇》、《功過格》等書,常在案頭,藉以警惕,亦學者心之一端。
若全無實行而翻刻流布,自欺欺人,何益之有。
好為誑語者,不止所言不信,人並其事事皆疑之。
閨閣之中,一有所溺,即是非顛倒,家無寧晷矣。
呂新吾先生《呻吟語》,不可不看。
人皆狎我,必我無骨;人皆畏我,必我無養。
服金石酪烈之藥,必致殞命,即坐功練氣,往往致痰損目,人能清欲寡心,無暴怒,無過思,自然血平氣和,卻疾多壽,何為自速其死哉。
志不同者不必強合,凡勉強之事,必不能久。
輕諾者必寡信,與其不信,不如不諾。
見人耳語,不可竊一聽 。
恐所言之事,其人避我;又恐正值議我短長,聞之未免動益,皆所當戒,而畫為甚。
有一藝,便有一藝累,如書畫圖章,初有人求甚喜;求者益多,漸生厭苦,故曰:「道高日尊,技高日勞」。
惟學書是正事,其餘作無益害有益,皆所當戒,而畫為甚。
有怨於人,小者含忍之,果義不可忍,聖人自有以直報怨之道。
若夫挑訟匿訐,雖公變私,鬼神瞷之,必有一陰一譴。
將欲論人短長,先顧自己何苦。
先輩云:「作詩有妨舉業」。
吾見作舉業人,閉戶不關一事者常少,事事皆作,而獨歸咎於詩,所以少年多不服。
只是以舉業為正事,而餘力及詩,詩不工,反是舉業有妨作詩矣。
自忖不能卻去舉業者,詩且不作亦可。
見人作不義事,須勸止之。
知而不勸,使友過遂成,亦我之咎也。
赴酌勿太遲,眾賓皆至而獨我候我,則厭者不獨主人。
足恭者必中薄,面諛者必背非。
凡輕薄少年,衣飾華美,語言詭譎者,不可收為僮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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