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全傳
第115回 金毛海馬鬧差船 濟公善救馮元慶
話說濟公同柴、杜二位班頭,押解四個賊人船隻,正往前走。
這天走到小龍口,濟公忽然靈機一動,就知道水裡來了喊人。
和尚說:「我在船上悶的很。
我出個主意,釣公道魚罷。」
大眾說:「怎麼叫公道魚?」
和尚說:「我釣魚,也不用網,也不用鉤子。
你們給我找一根大繩子,我拴一個活套。
往水裡一掠,我一唸咒,叫魚自己上套裡去。
我要鈞一個百十多斤的魚,咱們大家吃好不好?」
大眾說:「好。」
就給和尚找了一根大繩。
和尚掛了一個來回套,墜上石塊,捺在水內。
和尚就說:「進去進去。」
大眾都不信服,和尚說:「拿住了,你們幫著往上揪。」
眾人往上一揪,果然很沉重。
揪出水來,一瞧不是魚,原本是一個人。
頭戴分水魚皮帽,水衣水靠,魚皮岔油綢子連腳褲,黃臉膛,三十多歲,和尚叫人把他棚上。
和尚說:「還有。」
又把繩子捺下去。
果然工夫不大,又揪上一個來,是白臉膛,也是水衣水靠。
書中交代,這是怎麼回事呢?只因前者把姚殿光、雷天化放走,這兩個人到陸一陽一山去約人,約了四個人。
一個叫金毛海馬孫得亮,一個叫火腿一江一 豬孫得明,一個叫水夜叉韓龍,一個叫浪裡鑽韓慶。
知道押解華雲龍,眾宜人必由水路走,叫這幾個賊人,在小龍口等候搶劫,探聽明白,船來到了,孫得亮、孫得明先來奔船底,自己身不由己,就鑽在套裡,被和尚拉上去擁上。
和尚說:「你們這些東西,膽子真不小。
姓什麼?叫什麼?做什麼來了?」
孫得亮、孫得明各通了姓名,說:「我二人一時懵懂,被朋友所使來的,師父慈悲慈悲罷,我二人情願認你老人家為師。」
和尚說:「我要把你兩個人放了,還來不來?」
孫得亮說:「再不敢來了。」
和尚說:「我要有事,用你二人行不行?」
孫得亮說:「師父要有用我二人之處,萬死不辭。」
和尚說:「既然如是,我把你兩人放了。
你叫你們那兩個夥計,也別來了,我也不拿他了。」
這兩人放開起來,給和尚磕頭,和尚附耳說:「如此如此。」
二人點頭跳下水去,竟自去了。
柴元祿、杜振英一看說:「要不是師父,我二人哪裡知道水裡有人。」
和尚說:「你二人放心罷,這就沒了事了。」
這天往前走,相隔臨安不遠,和尚說:「我要頭裡走了。」
柴、杜說:「師父別走。
倘師父走後,出了差錯,那還了得。」
和尚說:「不要緊,沒有差錯。
我說沒有,你二人只管放心。
有了差錯,那算我和尚的差錯。」
和尚說著話,下了船,施展驗法,來到錢塘門。
和尚剛一進門,只見錢塘縣知縣,坐著轎子,鳴鑼開道,後面眾多官人,鎖著一個罪人,帶著手一銬腳鐐。
和尚抬頭一看。
口念:「阿彌陀佛!這樣事,我和尚焉能不管。
要不管,這個樣的好人,屈打成招,就得死在雲一陽一市口,殘害生命,我和尚焉能瞧著。」
說著話,和尚過去說:「眾位都頭,帶著什麼案呀?」
官人一瞧,有認識和尚的官人說:「濟師父,告訴你,他是圖財害命的路劫。」
和尚說:「有點屈枉,把他放了罷。」
眾人說:「誰的主意。」
和尚說:「我的主意。」
官人說:「你的主意不行。」
說著話,就見這個罪人的爹娘妻子孩兒,一個個哭哭啼啼,甚為可慘。
書中交代:這個罪人,原本姓馮,雙名元慶。
住家在臨安城東二條一胡一 同。
家有父母妻子孩兒。
他本是錘金匠的手藝人,極其精明誠實。
他有個師弟姓劉,叫文玉,在鎮一江一 府開錘金作。
只因買賣賠累,用人不當,寫倍把馮元慶請去,給他照料買賣。
馮元慶實心任事,不辭勞苦,幫著他師弟,經理買賣,四五年的景況,把所賠的錢找回來,反到賺了錢。
劉文玉就拿馮元慶當做親弟兄,深為感激馮元慶的這份勞苦,要把買賣給馮元慶一半股分,每年馮元慶回家一次。
不想馮元慶日久積勞,常常染病,實不能支持。
跟劉文玉說:「我要回家歇工。
把病養好了再來。」
劉文玉見師兄病體甚重,也不能阻。
給了五十兩銀子,叫他回家養病。
馮元慶自己還有二十兩銀子,也帶著。
雇了一隻船,回臨安。
這天到了臨安,天已掌燈,管船不叫馮元慶下船,說:「天晚了,明天再下船。」
馮元慶是很不能一時到家,自己拿了鋪蓋褥套,下了船,走到東城城下。
自己本來帶著病,走不動了,離家尚有二里地,自己打算歇歇走。
焉想到往地下一坐,就睡著了。
天有二鼓,打更的過來瞧見,把馮元慶叫醒了,打更的說:「你怎麼在這裡睡著,這裡常鬧路劫!」馮元慶說:「我是二條一胡一 同住家,我由鎮一江一 府病了回來,剛下船,我走到這裡走不動歇歇,沒想到睡著了。」
打更的說:「你快回去罷。」
馮元慶剛要走,打更的拿燈籠來照,眼前一個男子死一屍一,脖頸有一刀傷,是剛殺的。
打更的把馮元慶揪住。
說:「你膽敢殺了人裝睡呢,你別走了。」
馮元慶說:「我不知道。」
打更的說:「那可不行,你走不了。」
當時揪著馮元慶,找本地面官人,立刻把馮元慶送到縣衙門。
新升這位錢塘縣姓段,叫段不清。
一聽官人回稟,即刻升堂,把馮元慶帶上。
老爺一問,馮元慶說:「回老爺,小人姓馮,叫馮元慶,我在東城根二條一胡一 同住家,我是錘金的手藝,由鎮一江一 府做買賣,因病坐船回家,下船晚了。
走到樹林子走不動,歇息睡著了,打更的把我叫醒,眼前就有一個死一屍一,我並不知誰人殺的。」
知縣說:「你這話全不對,拉下去打。」
打完了又問,馮元慶仍說不知,立刻把馮元慶押起來。
次日知縣一到一屍一廠驗一屍一。
有人認一屍一說:「被殺人是錢塘縣大街天和錢鋪掌櫃的姓韓。
昨天到濟通門外糧店取了七十兩銀子,一夜 沒回鋪子,不知被誰殺了,銀子也沒了。」
知縣驗一屍一回來,一搜馮元慶的被套內,有七十兩銀子。
知縣一想,更不是別人了,必是他謀財害命,用嚴刑苦拷。
馮元慶受刑不過,一想:「情屈命不屈,必是前世的冤家對頭。」
自己說:「老爺不必用刑,是我殺的。」
知縣問:「哪裡的刀?」
馮元慶說:「隨身帶的刀。」
知縣教他畫了供,就把案定了。
往府裡一詳文書。
知府趙鳳山,是個精明官長,一瞧口供恍惚,言語支離,這個案辦不下去,把知縣的詳文駁了。
楊鳳山府批提案,要府訊,親自審問。
知縣今天提出這案,坐轎叫官人押解上知府衙門,馮元慶的父母妻子,都趕了來,他姐說:「兒呀,你怎麼做出這樣事來?」
馮元慶歎了一聲說:「爹娘,二老雙親呀,白生養孩兒一場,孩兒不能夠在爹娘跟前養老送終了。
孩兒哪裡做這樣事,這也是我事屈命不屈,有口難分訴,嚴刑難受。
我那時出來到雲一陽一市口,家裡給我買一口棺材,把一屍一首領回去就是了。」
他爹娘妻子一聽這話,心如刀絞,就一個個淚如雨下。
眾瞧熱鬧人,瞧著都可憐。
這個時節,和尚過來。
說:「他冤屈。
你們把他放了罷。」
官人說:「誰敢把他放了?你見知府去,叫知府放了,我們沒有那麼大膽子。」
旁邊有認識和尚的說:「濟公你要打算救他,你見知府去。」
和尚說;「我就見知府去。」
立刻和尚頭前來到知府衙門。
一道辛苦,官人問;「找誰?」
和尚說;「你回稟你們老爺,就提靈隱寺濟額前來。」
官人一聽,哪敢怠慢,趕緊進去回稟。
知府趙鳳山,由前者秦相府濟公帶兩個班頭出去拿華雲龍,直到如今兩個月有餘,渺無音信,心中甚為懸念。
今天聽說濟公回來,趕緊吩咐:「有請。」
官人出來讓著,和尚往裡夠奔,知府降階相迎,舉手抱拳說;「聖僧一路風霜,多有辛苦。」
和尚說:「好說好說。」
一同來到書房落座。
才獻上茶,手下官人進去一回稟:「現有錢塘縣大老爺,把兇犯馮元慶帶到了。」
知府說:「叫他少待,我這裡會客。」
和尚說:「老爺升堂罷,我和尚特為此事而來。」
趙鳳山說:「我的兩個班頭呢?師父可將華雲龍拿住?」
和尚說:「隨後就來,少時再說。
這件事老爺先升堂問案,我和尚要瞧瞧間供。」
知府立刻傳伺候,升坐大堂。
知縣上來行禮。
說:「卑職將馮元慶帶到,候大人訊供。」
知府叫人給知縣搬了旁座坐下、知縣瞧一個窮和尚,也在旁亂坐著。
心說:「我是皇上家的命官,民之父母,他一個窮和尚,也配大堂坐著。」
知縣有些不悅,他也不知濟公是秦相爺替僧。
這時,知府把馮元慶帶上來,知府說:「馮元慶,東樹林圖財害命,可是你殺的?」
馮元慶說:「老爺不必問了,我領罪就是了。」
知府說:「你說實話,是怎麼殺的?」
馮元慶說:「小人實在冤屈。
縣太爺嚴刑審訊,小人受刑不過。」
自己又把前番被屈之事一說。
知府一想,現有活佛在此,我何不求他老人家給分辨。
想罷,說:「聖僧,你老人家瞧,這件事如何辦?」
和尚哈哈一笑,這才搭救良民正曲直,捉拿兇手問根由。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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