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列傳第三十六:爾硃榮,字天寶,北秀容人也。世為部落酋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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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列傳第三十六

北史

列傳第三十六

爾硃榮子文暢 文略 從子兆 從弟彥伯 彥伯子敞 彥伯弟仲遠 世隆榮從父弟度律 榮從祖 兄子天光

爾硃榮,字天寶,北秀容人也。

世為部落酋帥,其先居爾硃川,因為氏焉。

高祖羽健,魏登國初為領人酋長,率契胡武士從平晉一陽一,定中山,拜散騎常侍。

以居秀容川,詔割方三百里封之,長為世業。

道武初,以南秀容川原沃衍,欲令居之。

羽健曰:「家世奉國,給侍左右,北秀容既在內,差近京師,豈以沃脊,更遷遠地?」

帝許之。

所居處曾有狗一舐一地,因而穿之得甘泉,因名狗一舐一泉。

曾祖郁德、祖代勤,繼為酋長。

代勤,太武敬哀皇后舅也。

既以外親,兼數征伐有功,給復百年,除立義將軍。

曾圍山而獵,部人射虎,誤中其髀。

代勤仍令拔箭,竟不推問,曰:「此既過誤,何忍加罪。」

部內鹹感其意。

位肆州刺史,封梁郡公,以老致仕,歲賜帛百疋以為常。

卒,謚曰莊。

孝莊初,追贈太師、司徒公、錄尚書事。

父新興,太和中繼為酋長。

曾行馬群,見一白蛇,頭有兩角,咒之,求畜牧蕃息。

自是牛羊駝馬,日覺滋盛,色別為群,谷量之。

朝廷每有征討,輒獻私馬,兼備資糧,助裨軍用。

孝文嘉之。

及遷洛,特聽冬朝京師,夏歸部落。

每入朝,諸公王朝貴,競以珍玩遺之,新興亦報以名馬。

位散騎常侍、平北將軍、秀容第一領人酋長。

新興每春秋二時,恆與妻子閱畜牧於川澤,射獵自娛。

明帝時,以年老,啟求傳爵於榮。

卒,謚曰簡。

孝莊初,贈太師、相國、西河郡王。

榮潔白,美容貌,幼而神機明決。

及長,好射獵,每設圍誓眾,便為軍陣之法,號令嚴肅,眾莫敢犯。

秀容界有池三所,在高山上,清深不測,相傳曰祁連池,魏言天池也。

父新興曾與榮游池上,忽聞簫鼓音,謂榮曰:「古老相傳,聞此聲,皆至公輔。

吾年老暮,當為汝耳。」

榮襲爵,後除直寢、游擊將軍。

正光中,四方兵起,遂散畜牧,招合義勇。

以討賊功,進封博陵郡公,其梁郡前爵聽賜第二子。

時榮率眾至肆州,刺史尉慶賓閉城不納。

榮怒,攻拔之,乃署其從叔羽生為刺史,執慶賓還秀容。

自是兵威漸盛,朝廷亦不能罪責。

及葛榮吞杜洛周,榮恐其南一逼一鄴城,表求東援相州,帝不許。

榮以山東賊盛,慮其西逸,乃遣兵固守滏口以防之。

於是北捍馬邑,東塞井陘。

尋屬明帝崩,事出倉卒,榮乃與元天穆等密議,入匡朝廷。

抗表云:「今海內草草,異口一言,皆雲大行皇帝鴆毒致禍,舉潘嬪之女以誑百姓,奉未言之兒而臨四海。

求以徐紇、鄭儼之徒,付之司敗。

更召宗親,推其明德。」

於是將赴京師。

靈太后甚懼,詔以李神軌為大都督,將於太行杜防。

榮抗表之始,遣從子天光、親信奚毅及倉頭王相入洛,與從弟世隆密議廢立。

天光乃見莊帝,具論榮心,帝許之。

天光等還北,榮發晉一陽一,猶疑所立,乃以銅鑄孝文及鹹一陽一王禧等五王子孫像,成者當奉為主。

唯莊帝獨就。

師次河內,重遣王相密迎莊帝與帝兄彭城王邵、弟始平王子正。

武泰元年四月,莊帝自高渚度,至榮軍,將士咸稱萬歲。

及莊帝即位,詔以榮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開府、尚書令、領軍將軍、領左右、太原王。

及度河,太后乃下發入道,內外百官皆向河橋迎駕。

榮惑武衛將軍費穆之言,謂天下乘機可取,乃譎朝士共為盟誓,將向河一陰一西北三里。

至南北長堤,悉命下馬西度,即遣胡騎四面圍之。

妄言丞相高一陽一王欲反,殺百官王公卿士二千餘人,皆斂手就戮。

又命二三十人拔刀走行宮。

莊帝及彭城王、霸城王俱出帳。

榮先遣并州人郭羅察共西部高車叱列殺鬼在帝左右,相與為應。

及見事起,假言防衛,抱帝入帳,餘人即害彭城、霸城二王。

乃令四五十人遷帝於河橋,沉靈太后及少主於河。

時又有朝士百餘人後至,仍於堤東被圍。

遂臨以白刃,唱云:「能為禪文者出,當原其命。」

時有隴西李神俊、頓丘李諧、太原溫子升並當世辭人,皆在圍中,恥是從命,俯伏不應。

有御史趙元則者,恐不免死,出作禪文。

榮令人誡軍士,言元氏既滅,爾硃氏興。

其眾咸稱萬歲。

榮遂鑄金為己像,數四不成。

時榮所信幽州人劉靈助善卜占,言今時人事未可。

榮乃曰:「若我作不吉,當迎天穆立之。」

靈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長樂王有王兆耳。」

榮亦一精一神恍惚,不自支持,遂便愧悔。

至四更中,乃迎莊帝,望馬首叩頭請死。

其士馬三千餘騎,既濫殺朝士,乃不敢入京,即欲向北為移都之計。

持疑經日,始奉駕向洛一陽一宮。

及上北芒,視城闕,復懷畏懼,不肯更前。

武衛將軍汎禮苦執不聽,復前入城,不朝戍。

北來之人,皆乘馬入殿。

諸貴死散,無復次序。

莊帝左右,唯有故舊數人。

榮猶執移都之議,上亦無以拒焉。

又在明光殿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二心。

莊帝自起止之,因復為榮誓,言無疑心。

榮喜,因求酒一遍。

及醉熟,帝欲誅之,左右苦諫乃止。

即以一床一輦向中常侍省。

榮夜半方寤,遂達旦不眠。

自此不復禁中宿矣。

榮女先為明帝嬪,欲上立為後,帝疑未決。

給事黃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

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

上遂從之。

榮意甚悅。

於時,人間猶或雲榮欲遷都晉一陽一,或雲欲肆兵大掠,迭相驚恐,人情駭震。

京邑士子,十不一存,率皆逃竄,無敢出者,直衛空虛,官守廢曠。

榮聞之,上書謝愆。

無上王請追尊帝號;諸王、刺史,乞贈三司;其位班三品,請贈令僕;五品之官,各贈方伯;六品已下及白身,贈以鎮郡。

諸死者無後,聽繼,即授封爵。

均其高下,節級別科,使恩洽存亡,有慰生死。

詔從所表。

又啟帝,遣使巡城勞問。

於是人情遂安,朝士逃亡者,亦稍來歸闕。

榮又奏請番直,朔望之日,引見三公、令、僕、尚書、九卿及司州牧、河南尹、洛一陽一河一陰一執事之官,參論國政,以為常式。

五月,榮還晉一陽一,乃令元天穆向京,為侍中、太尉公、錄尚書事、京畿大都督,兼領軍將軍,封上一黨一王,樹置腹心在列職,舉止所為,皆由其意。

七月,詔加榮柱國大將軍。

時葛榮向京師,眾號百萬。

州刺史李神俊閉門自守。

榮率一精一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

而與葛榮眾寡非敵。

葛榮聞之,喜見於色,乃令其眾辦長繩,至便縛取。

自鄴以北,列陣數十里,箕張而進。

榮潛軍山谷為奇兵,分督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噪,使賊不測多少。

又以人馬一逼一戰,刀不如棒。

密勒軍士,馬上各繼袖棒一枚,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使以棒,棒之而已。

乃分命壯勇,所當衝突。

號令嚴明,將士同奮。

身自陷陣,出於賊後,表裡合擊,大破之。

於陣禽葛榮,餘眾悉降。

榮恐其疑懼,乃普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

於是群情喜悅,登即四散,數十萬眾,一朝散盡。

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置,鹹得其宜。

獲其渠帥,量才授用,新附者鹹安。

時人服其處分機速。

乃檻車送葛榮赴闕。

詔加榮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

初,榮將討葛榮,軍次襄垣,遂大獵,有雙兔起於馬前,榮彎弓誓之曰:「中則禽葛榮,不中則否。」

既而並應弦而殪,三軍鹹悅。

及後,命立碑於其所,號雙兔碑。

又將戰,夜夢一人從葛榮索千牛刀,葛榮初不肯與,此人自稱己是道武皇帝,葛榮乃奉刀,此人手持授榮。

寤而喜。

自知必勝。

又詔以冀州之長樂、相州之南趙、定州之博陵、滄州之浮一陽一、平州之遼西、燕州之上谷、幽州之漁一陽一七郡,各萬戶,通前滿十萬。

為太原國邑,又加位太師。

建義初,北海王元顥南奔梁,梁立為魏主,資以兵將。

時邢杲以三齊應顥。

朝廷以顥孤弱,永安二年春,詔元天穆先平齊地,然後征顥。

顥乘虛徑進,榮一陽一、武牢並不守,車駕出居河北。

榮聞之,馳傳朝行宮於上一黨一之長子,輿駕於是南趣。

榮為前驅,旬日之間,兵馬大集。

天穆克平邢杲,亦度河以會。

車駕幸河內。

榮與顥相持於河上,無船不得即度。

議欲還北,更圖後舉。

黃門郎楊侃、高道穆等並固執以為不可。

屬馬渚諸楊雲有小船數艘,求為鄉導。

榮乃令都督爾硃兆等率一精一騎夜濟。

顥奔。

車駕度河,入居華林園。

詔加榮天柱大將軍,增封通前二十萬戶,加前後部羽葆鼓吹。

榮尋還晉一陽一,遙制朝廷,親戚腹心,皆補要職,百僚朝廷動靜,莫不以申。

至於除授,皆須榮許,然後得用。

莊帝雖受制權臣,而勤政事,朝夕省納,孜孜不已。

數自理冤獄,親覽辭訟。

又選司多濫,與吏部尚書李神俊議正綱紀。

而榮乃大相嫌責。

曾關補定州曲一陽一縣令,神俊以階縣不奏,別更擬人。

榮大怒,即遣其所補者往奪其任。

榮使入京,雖復微蔑,朝貴見之,莫不傾一靡一。

及至闕下,未得通奏,恃榮威勢,至乃忿怒。

神俊遂上表遜位。

榮欲用世隆攝選,上亦不違。

榮曾啟北人為河內諸州,欲為掎角勢,上不即從。

天穆入見論事,上猶未許。

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屬,恐陛下亦不得違。

如何啟數人為州,便停不用?」

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理。」

榮聞,大怒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皇后復嫌內妃嬪甚有妒恨之事。

帝遣世隆語以大理,後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

我父本日即自作,今亦復決?」

世隆曰:「兄止自不為,若本自作,臣今亦得封王。」

帝既外迫強臣,內一逼一皇后,恆怏怏不以萬乘為貴。

先是,葛榮枝一黨一韓婁仍據幽、平二州,榮遣都督侯深討斬之。

時萬俟丑奴、蕭寶夤擁眾豳、涇,榮遣其從子天光為雍州刺史,令率都督賀拔岳、侯莫陳悅等入關討之。

天光至雍州,以眾少未進。

榮大怒,遣其騎兵參軍劉貴馳驛詣軍,加天光杖罰。

天光等大懼,乃進討,連破之,禽丑奴、寶夤,並檻車送闕。

天光又禽王慶雲、萬俟道樂,關中悉平。

於是天下大難便盡。

莊帝恆不慮外寇,唯恐榮為逆。

常時諸方未定,欲使與之相持。

及告捷之日,乃不甚喜,謂尚書令、臨淮王彧曰:「即今天下,便是無賊?」

臨淮見帝色不悅,曰:「臣恐賊平以後,方勞聖慮。」

帝畏餘人怪,還以他語解之,曰:「其實撫寧荒余,彌成不易。」

榮好射獵,不捨寒暑,法禁嚴重。

若一鹿出,乃有數人殞命。

曾有一人,見猛獸便走,謂曰:「欲求活邪!」遂即斬之。

自此獵如登戰場。

曾見一猛獸在窮谷中,乃令餘人重衣空手搏之,不令復損。

於是數人被殺,遂禽得之。

持此而樂焉。

列圍而進,雖阻險不得迴避,其下甚苦之。

太宰元天穆從容言榮勳業,宜調政養人。

榮便攘肘謂天穆曰:「太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者,此是人臣常節。

葛容之徒,本是奴才,乘時作亂,譬如奴走,禽獲便休。

頃來受國大一寵一,未能混一海內,何宜今日便言勳也?如聞朝士猶自寬縱,今秋欲共兄戒勒士馬,校獵嵩原,令貪汙朝貴,入圍搏虎。

仍出魯一陽一,歷三荊,悉擁生蠻,北填六鎮。

回軍之際,因平汾胡。

明年簡練一精一騎,分出江、淮,蕭衍若降,乞萬戶侯;如其不降,逕度數千騎,便往縛取。

待六一合寧一,八表無塵,然後共兄奉天子巡四方,觀風俗,布政教,如此乃可稱勳耳。

今若止獵,兵士懈怠,安可復用也?」

及見四方無事,乃遣人奏曰:「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此言,已發遣令去。」

榮時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

帝實不欲與之,因稱其忠。

榮見帝年長明悟,為眾所歸,欲移自近,皆使由己。

每因醉雲,入將天子,拜謁金陵後,還復恆朔。

而侍中硃元龍輒從尚書索太和中遷京故事,於是復有移都消息。

榮乃暫來向京,言看皇后娩難。

帝懲河一陰一之事,終恐難保,乃與城一陽一王徽、侍中楊侃、李彧、尚書右僕射元羅謀,皆勸帝刺殺之。

唯膠東侯李侃晞、濟一陰一王暉業言榮若來,必有備,恐不可圖。

又欲殺其一黨一與,發兵拒之。

帝疑未定,而京師人懷憂懼,中書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東出。

榮乃遍與朝士書,相任留。

中書舍人溫子升以書呈帝,帝恆望其不來,及見書,以榮必來,色甚不悅。

武衛將軍奚毅,建義初往來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以為榮通親,不敢與之言情。

毅曰:「若必有變,臣寧死陛下難,不能事契胡。」

帝曰:「朕保天柱無異心,亦不忘卿忠款。」

三年八月,榮將四五千騎,發并州向京。

時人皆言其反,復道天子必應圖之。

九月初,榮至京。

有人告雲,帝欲圖之。

榮即具奏。

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之?」

於是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皆不持兵仗。

帝欲止,城一陽一王曰:「縱不反,亦何可耐?況何可保耶?」

又北人語訛,語「爾硃」為「人主」。

上又聞其在北言,我姓人主。

先是,長星出中台,掃大角,恆州人高榮祖頗明天文,榮問之曰:「是何祥也?」

答曰:「除舊布新象也。

昔長星掃大角,秦以之亡。」

榮聞之悅。

又榮下行台郎中李顯和曾曰:「天柱至,那無九錫,安須王自索也?亦是天子不見機!」都督郭羅察曰:「今年真可作禪文,何但九錫。」

參軍褚光曰:「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氣,何慮天柱不應。」

榮下人皆陵侮帝左右,無所忌憚,其事皆上聞。

奚毅又見,求聞。

帝即下明光殿與語。

帝又疑其為榮,不告以情。

及知毅赤誠,乃召城一陽一王徽及楊侃、李彧,告以毅語。

榮小女嫁與帝兄子陳留王,小字伽邪。

榮嘗指之曰:「我終當得此女婿力。」

徽又云:「榮慮陛下終為此患,脫有東宮,必貪立孩幼。

若皇后不生太子,則立陳留以安天下。」

並言榮指陳留語狀。

帝既有圖榮意,夜夢手持一刀自害,落十指節,都不覺痛。

惡之,以告城一陽一王徽及楊侃。

徽解夢曰:「蝮蛇螫手,壯士解腕。

割指節與解腕何異?去患乃是吉祥。」

聞者皆言善。

九月十五日,天穆到京,駕迎之。

榮與天穆並從入西林園燕射。

榮乃奏曰:「近來侍官皆不習武,陛下宜將五百騎出獵,因省辭訟。」

先是奚毅言榮因獵挾天子移都,至是,其言相符。

至十八日,召中書舍人溫子升告以殺榮狀,並問以殺董卓事。

子升具通本,上曰:「王允若即赦涼州人,必不應至此。」

良久,語子升曰:「朕之情理,卿所具知,死猶須為,況必不死!寧與高貴鄉公同日死,不與常道鄉公同日生。」

上謂殺榮、天穆,即赦其一黨一,便應不動。

應詔王道習曰:「爾硃世隆、司馬一子如、硃元龍比來偏被委付,具知天下虛實,謂不宜留。」

城一陽一王及楊侃曰:「若世隆不全,仲遠、天光豈有來理?」

帝亦謂然,無復殺意。

城一陽一曰:「榮數征伐,腰間有刀,或能狠戾傷人。

臨事,願陛下出。」

乃伏侃等十餘人於明光殿東。

其日,榮與天穆併入,坐食未訖,起出。

侃等從東階上殿,見榮、天穆出至中庭,事不果。

十九日是帝忌日。

二十日榮忌日。

二十一日,暫入,即向陳留王家,飲酒極醉。

遂言病動,頻日不入。

上謀頗洩,世隆等以告榮。

榮輕帝,不謂能反。

預帝謀者皆懼。

二十五日旦,榮、天穆同入,其日大欲革易。

上在明光殿東序中西面坐,榮與天穆並御一床一西北小一床一上南坐,城一陽一入,始一拜。

榮見光祿卿魯安等持刀從東戶入,即馳向御坐,帝拔千牛刀,手斬之,時年三十八。

得其手板上有數牒啟,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悉在出限。

帝曰:「豎子!若過今日,便不可制。」

時又天穆與榮子菩提亦就戮,於是內外喜叫,聲滿京城。

既而大赦。

榮雖威名大振,而舉止輕脫,止以馳射為伎藝,每入朝見,更無所為,唯戲上下馬。

於西林園宴射,恆請皇后出觀,並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

每見天子射中,輒自起舞叫,將相卿士,悉皆盤旋,乃至妃主婦人,亦不免隨之舉袂。

及酒酣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為《樹梨普梨》之曲。

見臨淮王彧從容閑雅,一愛一尚風素,固令為敕勒舞。

日暮罷歸,便與左右連手蹋地,唱《回波樂》而出。

一性一甚嚴暴,慍喜無恆,弓箭刀槊,不離於手,每有瞋嫌,即行忍害,左右恆有死憂。

曾欲出獵,有人訴之,披陳不已,發怒,即射殺之。

曾見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復能動,遂使傍人以頭相擊,死而後已。

節閔帝初,世隆等得志,乃詔贈假黃鉞、相國、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晉王,加九錫,給九旒鑾輅,武賁班劍三百人,轀輬車,准晉太宰、安平獻王故事,謚曰武。

又詔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晉王若配永安,則不能終臣節。

以此論之,無所配。」

世隆作色曰:「卿合配?」

季明曰:「下官預在議限,據理而言,不合上心,誅翦唯命。」

眾為之危,季明自若。

世隆意不已,乃配享孝文廟庭。

菩提位太常卿、開府儀同三司、侍中、特進。

死時年十四。

節閔帝初,加贈司徒,謚曰惠。

菩提弟叉羅,武衛將軍、梁郡王。

尋卒,贈司空公。

叉羅弟文殊,封平昌郡王。

孝靜初,轉襲榮爵太原王。

薨於晉一陽一,時年九歲。

文殊弟文暢,初封昌樂郡公。

以榮破葛賊之勳,進爵為王。

其姊魏孝莊皇后。

及韓陵之敗,齊神武納之,待其家甚厚。

文暢由是拜開府儀同三司、肆州刺史。

家富於財,招致賓客,窮極豪侈。

與丞相司馬任胄、主簿李世林、都督鄭仲禮、房子遠等相狎,外示杯酒交,而潛謀害齊神武。

自魏氏舊俗,以正月十五日夜為打蔟戲,能中者即時賞帛。

胄令仲禮藏刀於褲中,因神武臨觀,謀竊發,事捷,共奉文暢。

為任氏家客薛季孝所告。

以姊一寵一,止坐文暢一房。

文暢死時年十八。

弟文略,以兄叉羅卒無後,襲叉羅爵梁郡王。

文暢事當從坐,靜帝使人往晉一陽一,欲拉殺之。

神武特加寬貸,奏免之。

文略聰明俊爽,多所通習。

齊文襄嘗令章永興馬上彈琵琶,奏十餘曲,試使文略寫之,遂得八。

文襄戲之曰:「聰明人多不老壽,梁郡其慎之!」文略對曰:「命之修短,皆在明公。」

文襄愴然曰:「此不足慮。」

初,神武遣令恕文略十死,恃此益橫,多所陵忽。

齊天保末,嘗邀平秦、武興、汝南諸王至宅,供設奢麗,各有贈賄。

諸王共假聚寶物以要之,文略弊衣而往,從奴五十人,皆駿馬侯服。

其豪縱不遜如此。

平秦王有七百里馬,文略敵以好婢,賭取之。

明日,平秦王使人致請,文略殺馬及婢,以二銀器盛婢頭馬肉而遺之。

平秦王訴之於文宣,繫於京畿獄。

文略彈琵琶,吹橫笛,謠詠倦極,便臥唱輓歌。

居數月,奪防者弓矢以射人,曰:「不然,天子不憶我。」

有司奏,遂伏法。

文略嘗大遺魏收金,請為父作佳傳,收論榮比韋、彭、伊、霍,蓋由是也。

兆字萬仁,榮從子也。

少善騎射,趫捷過人,數從榮遊獵,至窮巖絕澗,人所不能升降者,兆必先之。

手格猛獸,無所疑避。

榮以此特加賞一愛一,任為爪牙。

榮曾送台使,見二鹿,授兆二箭,令取暴今食。

遂構火以待之。

俄而兆獲其一,榮欲誇使人,責兆不盡取,杖之五十。

榮之入洛,兆兼前鋒都督。

孝莊即位,封穎川郡公。

後從上一黨一王天穆平邢杲。

又與賀拔勝擊斬元顥子冠受,禽之。

進破安豐王延明,顥乃退走。

莊帝還宮,論功除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汾州刺史。

爾硃榮死,兆自汾州據晉一陽一。

元曄立,授兆大將軍,進爵為王。

兆與世隆等定謀攻洛。

兆遂輕兵倍道,掩襲京邑。

先是,河邊人夢神謂己曰:「爾硃家欲度河,用爾作壘波津令,為之縮水脈。」

月餘,夢者死。

及兆至,有行人自言知水淺處,以草往往表插而導焉,忽失其所在。

兆遂策馬涉度。

是日暴風鼓怒,黃塵張天,騎叩宮門,宿衛乃覺。

彎弓欲射,袍撥弦,矢不得發,一時散走。

莊帝步出雲龍門外,為兆騎所擊,幽於永寧佛寺。

兆撲殺皇子,汙辱妃嬪,縱兵虜掠。

停洛旬餘,先令衛送莊帝於晉一陽一,兆後於河梁監閱財貨。

初,兆將入洛,遣使招齊神武,欲與同舉。

神武時為晉州刺史,謂長史孫騰曰:「臣而伐君,其逆已甚。

我今不往,恐彼致恨,卿可往申吾意,但雲山蜀未平,不可委去。」

騰乃詣兆,具申意。

兆不悅,曰:「還白高兄弟,有吉夢,今行必克。

吾比夢吾亡父登一高堆,堆傍地悉耕熟,唯有馬蘭草株,往往猶在,吾父顧我,令下拔之。

吾手所至,無不盡出。

以此而言,往必有利。」

騰還,具報之。

神武曰:「兆等猖狂,舉兵犯順,吾勢不可反事爾硃也。

今天子列兵河上,兆進不能度,必退還。

吾乘山東下,出其不意,此徒可一舉而禽。」

俄而兆克京師,孝莊幽縶,都督尉景從兆南行,以書報神武。

神武大驚,召騰,令馳驛詣兆,示以謁賀,密觀天子所在,當於路邀迎,唱大義於天下。

騰遇帝於中路,神武時率騎東轉,聞帝已度,於是西還。

仍與兆書,具陳禍福,不宜害天子,受惡名於海內。

兆怒不納,而帝遂遇弒。

初,榮既死,莊帝詔河西人紇豆陵步蕃等,令襲秀容。

兆入洛後,步蕃兵勢甚盛,南一逼一晉一陽一。

兆所以不暇留洛,回師御之。

頻為步蕃所敗,於是部勒士馬,謀出山東,令人頻徵神武。

神武晉州僚屬,並勸不行。

神武揣其勢迫,必無他慮,決策赴之。

兆乃分三州六鎮之人,令神武統領。

神武既分兵別營,乃引兵南出,避步蕃之銳。

步蕃至樂平郡,神武與兆還討,破斬之。

及節閔帝立,授兆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柱國大將軍,兼錄尚書事、大行台。

又以兆為天柱大將軍,兆以是榮所終之官,固辭不拜。

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世襲并州刺史。

神武之克殷州也,兆與仲遠、度律約拒之。

仲遠、度律次一陽一平,兆屯廣阿,眾號十萬。

神武廣縱反間,於是兩不相信,各致猜疑。

仲遠等頻使斛斯椿賀拔勝往喻之。

兆輕騎三百,來就仲遠,同坐幕下。

兆一性一粗獷,意色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深疑仲遠等有變,遂趨出馳還。

仲遠遣椿、勝等追而曉譬,兆遂拘縛將還,經日放遣。

仲遠等於是奔退。

神武乃進擊,兆軍大敗。

兆與仲遠、度律遂相疑阻,久而不和。

世隆請節閔納兆女為皇后,兆乃大喜。

世隆謀抗神武,乃降辭厚禮,喻兆赴洛。

兆與天光、度律更自信約,然後大會韓陵山。

戰敗,復奔晉一陽一。

其年秋,神武自鄴進討之,兆遂大掠并州,走於秀容。

神武又追擊,度赤洪嶺,破之。

兆竄於窮山,殺所乘馬,自縊於樹。

神武收葬之。

兆勇於戰鬥,而無將領之能。

榮雖奇其膽決,然每云:「兆不過將三千騎,多則亂矣。」

兆弟智彪,節閔帝封為安定王。

與兆俱走,神武禽之。

後死於晉一陽一。

彥伯,榮從弟也。

祖侯真,文成時並、安二州刺史、始昌侯。

父買珍,宣武時武衛將軍、華州刺史。

彥伯一性一和厚,永安中,為榮府長史。

節閔帝潛嘿於龍花佛寺,彥伯敦喻往來,尤有勤款。

帝既立,爾硃兆以己不豫謀,大為忿恚,將攻世隆。

詔令華山王鷙慰兆,兆猶不釋。

世隆按令彥伯自往喻之,兆乃止。

及還,帝宴彥伯於顯一陽一殿。

時侍中源子恭、黃門郎竇瑗並侍坐。

彥伯曰:「源侍中比為都督,與臣相持於河內。

當爾之時,旗鼓相望,眇如天隔。

寧期同事陛下,為今日之忻也?」

子恭曰:「蒯通有言,犬吠非其主。

他日之事永安,猶今日之事陛下耳。」

帝曰:「源侍中可謂有射鉤之心也。」

遂令二人極醉而罷。

後封博陵郡王,位司徒公。

於時炎旱,有勸彥伯解司徒者,乃上表遜位,詔許之。

俄除儀同三司、侍中,余如故。

彥伯於兄弟之中,差無過患。

天光等敗於韓陵,彥伯欲領兵屯河橋,世隆不從。

及張勸等掩襲世隆,彥伯時在禁直。

長孫承業等啟陳,神武義功既振,將除爾硃。

節閔令舍人郭崇報彥伯知,彥伯狼狽出走,為人所執。

尋與世隆同斬於閶闔門外,縣首於斛斯椿門樹,傳於神武。

先是洛中謠曰:「三月末,四月初,揚灰簸土覓真珠。」

又曰:「頭去項,腳根齊,驅上樹,不須梯。」

至是並驗。

子敞。

敞字乾羅。

彥伯之誅,敞小,隨母養於宮中。

年十二,敞自竇走至大街,見童兒群戲,敞解所著綺羅金翠服,易衣而遁。

追騎至,不識敞,便執綺衣兒。

比究問知非,會日已暮,由是免。

遂入一村,見長孫氏媼,踞胡一床一坐,敞再拜求哀,長孫氏愍之,藏於復壁之中。

購之愈急,追且至,長孫氏資而遣之。

遂詐為道士,變姓名,隱嵩高山。

略涉經史。

數年間,人頗異之。

嘗獨坐岩石下,泫然歎曰:「吾豈終此乎!伍子胥獨何人也?」

乃奔長安。

周文帝見而禮之,拜行台郎中、靈壽縣伯。

保定中,遷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公。

後為膠州刺史。

迎長孫氏至其第,置於家,厚資給之。

隋文帝受禪,改封邊城郡公。

黔安蠻叛,命敞討平之。

師旋,拜金州總管,政號嚴明,吏人懼之。

後以年老乞骸鼻,賜二馬輅車歸河內,卒於家。

子最嗣。

仲遠,彥伯弟也。

明帝末年,爾硃榮兵威稍盛,諸有啟謁,率多見從。

而仲遠摹寫榮書,又刻榮印,與尚書令吏,通為一奸一詐。

造榮啟表,請人為官,大得財貨,以資酒色。

落魄無行業。

及孝莊即位,封清河公、徐州刺史,兼尚書左僕射、三徐大行台。

尋進督三徐諸軍事。

仲遠上言:「竊見比來行台采募者,皆得權立中正,在軍定第,斟酌授官。

今求兼置,權濟軍要。

若立第亦爽,關京之日,任有司裁奪」。

詔從之。

於是隨情補授,肆意聚斂。

爾硃榮死,仲遠勒其部眾,來向京師。

節閔立,進爵彭城王,加大將軍,又兼尚書令,鎮大梁。

仲遠遣使請准朝式,在軍鳴騶。

節閔帝覽啟,笑而許之。

其肆情如此。

復進督東道諸軍事、本將軍、袞州刺史,余如故。

仲遠天一性一貪暴,心如峻壑。

大宗富族,誣之以反,沒其家口,簿籍財物,皆以入己。

丈夫死者,投之河流,如此者不可勝數。

諸將婦有美色者,莫不被其一婬一亂。

自滎一陽一以東,輸稅悉入其軍,不送京師。

時天光控關右,仲遠在大梁,兆據并州,世隆居京邑,各自專恣,權強莫此。

所在並以貪虐為事,於是四方解體。

又加太宰,解大行台。

仲遠專恣尤劇,方之彥伯、世隆,最為無禮。

東南牧守,下至人俗,比之豺狼,特為患苦。

後移屯東郡,率眾與度律等拒齊神武。

爾硃兆領騎數千自晉一陽一來會。

軍次一陽一平,神武縱以間說,仲遠等迭相猜貳,狼狽遁走。

中興二年,復與天光等於韓陵戰敗,南走。

尋乃奔梁,死於江南。

世隆,字榮宗,仲遠弟也。

明帝末,兼直閣,加前將軍。

爾硃榮表請入朝,靈太后惡之,令世隆詣晉一陽一慰喻榮。

榮因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令世隆來。

今遂住,便有內備,非計之善。」

榮乃遣入。

榮舉兵南出,世隆遂走,會榮於上一黨一。

建義初,除給事黃門侍郎。

莊帝之立,世隆預其謀,封樂平郡公。

元顥一逼一大梁,詔為前將軍、都督,鎮武牢。

顥既克滎一陽一,世隆懼而遁還,莊帝倉卒北巡。

及車駕還宮,除尚書左僕射,攝選。

莊帝之將圖爾硃榮,每屏人言。

世隆懼變,乃為匿名書,自榜其門曰:「天子與侍中楊侃、黃門高道穆等為計,欲殺天柱。」

還復自以此書與榮妻北鄉郡公主,並以呈榮,勸其不入。

榮毀書唾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世隆又勸其速發。

榮曰:「何忽忽?」

皆不見從。

榮死,世隆奉榮妻,燒西一陽一門夜走。

北次河橋,殺武衛將軍奚毅,率眾還戰大夏門外。

及李苗燒絕河梁,世隆乃北遁。

攻建州克之,盡殺人以肆其忿。

至長子,與度律等共推長廣王曄為主。

曄小名盆子,聞者皆以為事類赤眉。

曄以世隆為尚書令,封樂平郡王,加太傅,行司州牧,會兆於河一陽一。

兆既平京邑,讓世隆曰:「叔父在朝多時,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

按劍嗔目,詞色甚厲。

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而深恨之。

時仲遠亦自滑台入京。

世隆與兄弟密謀,慮元曄母干豫朝政,伺其母衛氏出行,遣數十騎如劫賊,於京巷殺之。

公私驚愕,莫識所由。

尋縣榜,以千萬錢募賊。

百姓知之,莫不喪氣。

尋又以曄疏遠,欲推立節閔帝。

而度律意在南一陽一王,乃曰:「廣陵不言,何以主天下?」

後知能語,遂行廢立。

初,世隆之為僕射,尚書文簿,在家省閱。

一性一聰解,又畏榮,深自克勉,留心几案,傍接賓客,遂有解了之名。

榮死之後,無所顧憚。

及為令,常使尚書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聽事,東西別座,受納訴訟,稱命施行。

既總朝政,生殺自一由,公行一婬一泆,信任群小,隨情與奪。

又兄弟群從,各擁強兵,割剝四海,極其貪虐。

一奸一諂蛆酷,多見信用;溫良名士,罕豫腹心。

於是天下之人,莫不厭毒。

世隆尋讓太傅。

節閔特置儀同三師之官,位次上公之下,以世隆為之。

贈其父買珍相國、錄尚書事、大司馬。

及齊神武起義兵,仲遠、度律等愚贛恃強,不以為慮,而世隆獨深憂恐。

及天光等敗於韓陵,世隆請赦天下,節閔不許。

斛斯椿既據河橋,盡殺世隆一黨一附,令行台長孫承業詣闕奏狀,掩執世隆及兄彥伯,俱斬之。

初,世隆曾與吏部尚書元世俊握槊,忽聞局上詨然有聲,一局子盡倒立,世隆甚惡之。

又曾晝寢,其妻奚氏忽見一人持世隆首去。

奚氏驚,就視,而世隆寢如故。

既覺,謂妻曰:「向夢人斷我頭持去,意殊不適。」

又此年正月晦日,令、僕並不上省,西門不開。

忽有河內太守田帖家奴,告省門亭長云:「今旦為令王借車牛一乘,終日於洛濱遊觀。

至晚,王還省,將車出東掖門,始覺車上無褥,請為記識。」

亭長以令僕不上,西門不開,無跡入者。

此奴固陳不已,公文列訴。

尚書都令史謝遠疑,謂妄有假借,白世隆,付曹推驗。

時都官郎中穆子容究之。

奴言,初來時,至司空府西,欲向省。

令王嫌遲,遣催車。

車入,到省西門,王嫌牛小,繫於關下槐樹,更將一青牛駕車。

令王著白紗、高頂帽,短小、黑色,儐從皆裙襦褲褶,握板,不似常時服章。

遂遣一吏將奴送入省中事東閣內,東廂第一屋中。

其屋先常閉。

奴雲,入此屋中有板一床一,一床一上無席,大有塵土,兼有甕米。

奴拂一床一坐,兼畫地戲,甕中米亦握看之。

子容與謝遠看之,閉極久,全無開跡。

及入,狀皆符同。

具以此對世隆。

世隆悵然,意以為惡。

未幾見誅。

世隆弟世承,莊帝時位侍中,領御史中尉。

人才猥劣,備員而已。

及元顥內一逼一,世承守轘轅,為顥所禽。

顥讓而臠之。

莊帝還宮,贈司徒。

世承弟弼,字輔伯,節閔帝時,封河間郡公。

尋為青州刺史。

韓陵之敗,欲奔梁,數日,與左右割臂為約。

弼帳下都督馮紹隆為弼信待,乃說弼曰:「今方同契闊,宜當心瀝血,示眾以信。」

弼從之。

大集部下,弼乃踞胡一床一,令紹隆持刀披心。

紹隆因推刃殺之,傳首京師。

度律,榮從父弟也,鄙樸少言。

莊帝初,封樂鄉縣伯。

榮死,與世隆鞍晉一陽一。

元曄之立,以度律為太尉公、四面大都督,封常山王。

與爾硃兆入洛。

兆遷晉一陽一,留度律鎮京師。

節閔帝時,為使持節、侍中、大將軍、太尉公,兼尚書令、東北道行台,與仲遠出拒義旗。

齊神武間之,與爾硃兆遂相疑貳,自敗而還。

度律雖在軍戎,聚斂無厭,所經為百姓患毒。

其母山氏聞度律敗,遂恚憤發病。

及至,母責之曰:「汝荷國恩,無狀而反,我何忍見他屠戮汝也!」言終而卒,時人怪異之。

後韓陵之敗,斛斯椿先據河橋,遂西走壘波津,為人執送。

椿囚之,送齊神武,斬之都市。

天光,榮從祖兄子也。

少勇決,榮特親一愛一之,常預軍戎謀。

孝昌末,榮據並、肆,仍以天光為都將,總統肆州兵馬。

明帝崩,榮向京師,委以後事。

建義初,為肆州刺史,封長安縣公。

榮將討葛榮,留天光在州,鎮其根本。

謂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

永安中,與元天穆東破邢杲。

元顥入洛,天光與天穆會榮於河內。

榮發後,並、肆不安,詔天光兼尚書僕射,為並、肆等九州行台,仍行并州事。

天光至并州,部分約勒,所在寧輯。

顥破,還京師,改封廣宗郡公。

初,高平鎮城人赫貴連恩等為逆,共推敕勤酋長胡琛為主,號高平王。

遙臣沃野鎮賊帥破六韓忉夤。

琛入據高平城,遣其大將萬俟丑奴來寇涇州。

琛後與莫折念生交通,侮僈忉夤。

遣使人費律如至高平,誘斬琛,為丑奴所並,與蕭寶夤相拒於安定。

寶夤敗還。

建義元年夏,丑奴擊寶夤於靈州,禽之,遂僭大號。

時獲西北貢師子,因稱神獸元年,置百官。

朝廷憂之,乃除天光使持節、都督、雍州刺史,率大都督武衛將軍賀拔岳、大都督侯莫陳悅等討丑奴。

天光初行,唯有軍士千人。

時東雍赤水蜀賊斷路,天光入關擊破之,簡取壯健。

至雍,又稅人馬,合得萬疋。

以軍人寡少,停留未進。

榮遣責之,杖天光百下。

榮復遣軍士二千人赴天光。

天光令賀拔岳率千騎先驅,至岐州,禽其行台尉遲菩薩。

丑奴棄岐州走還安定。

天光發雍至岐,與岳合勢,破丑奴,獲蕭寶夤。

於是涇、豳、二夏,北至靈州,及賊一黨一結聚之類,並降。

唯賊行台萬俟道洛不下,率眾西依牽屯山,據險自守。

榮責天光不獲道洛,復遣使杖之百,詔削爵為侯。

天光與岳、悅等復向牽屯討之,道洛戰敗,投略一陽一賊帥王慶雲。

慶雲以道洛驍果絕倫,得之甚喜,便謂大事可圖,乃自稱皇帝,以道洛為大將軍。

天光乃入隴,至慶雲所居永洛城,破其東城。

賊遂並趣西城。

城中無水,眾聚熱渴。

有人走降,言慶雲、道洛欲突出。

天光恐失賊帥,乃遣謂慶雲,可以早降,若水決,當聽諸人今夜共議。

又謂曰:「相知須水,今為小退。」

賊眾安悅,無復走心。

天光密使軍人多作木一槍一,各長七尺,至昏,布立人馬,為防衛之勢,又伏人一槍一中。

其夜,慶雲、道洛果突出,至一槍一,馬各傷倒。

伏兵便起,同時禽獲。

賊窮,乞降而已。

天光、岳、悅等議悉阬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

於是三秦、河、渭、瓜、梁、鄯善鹹來款順。

詔復天光前官爵。

岳聞榮死,還涇州以待,天光亦下隴,與岳圖入洛之策。

既而莊帝進天光爵為廣宗王,元曄又以為隴西王。

及聞爾硃兆已入京,天光乃輕騎向都,見世隆等,尋便還雍。

世隆等議廢元曄,更舉親賢,遣告天光。

天光與定策,立節閔帝。

又加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關西大行台。

天光北出夏州,遣將討宿勤明達,禽之,送洛。

時費也頭帥紇豆陵伊利、萬俟受洛於等據有河西,未有所附。

天光以齊神武起兵信都,內懷憂恐,不暇他事。

伊利等,但微遣備之而已。

又除大司馬。

時神武軍既振,爾硃兆、仲遠等並經敗退。

世隆累使徵天光,天光不從。

後令斛斯椿苦要天光云:「非王無以能定,豈可坐看宗家之滅?」

天光不得已,東下,與仲遠等敗於韓陵。

斛斯椿等先還,於河橋拒之,天光不得度,西北走,被執,與度律並送於神武。

神武送於洛,斬於都市。

爾硃專恣,分裂天下,各據一方,賞罰自出,而天光有定關西之功,差不酷暴,比之兆與仲遠,為不同矣。

論曰:魏自宣武之後,政道頗虧。

及明皇幼沖,女主南面。

始則於忠專恣,繼以元叉權重,居官者肆其聚斂,乘勢者極其陵暴,於是四海囂然,已有群飛之漸。

逮於靈後反政,宣一婬一於朝,傾覆之徵,於此至矣。

爾硃榮緣將帥之列,藉部眾之威,屬天下暴虐,人神怨憤。

遂有匡頹拯弊之志,援主逐惡之功。

及夫禽葛榮,誅元顥,戮邢杲,揃韓婁,丑奴、寶夤,鹹梟馬市,然則榮之功烈,亦已茂矣。

而始則希覬非望,睥睨宸極,終乃靈後、少帝,沈流不反。

河一陰一之下,衣冠塗地,其所以得罪人神者焉。

至於末跡凶忍,地一逼一亦已除矣。

而朝無謀難之宰,國乏折衝之將,遂使餘孽相糾,還成嚴敵。

隆實指蹤,兆為戎首,山河失險,莊帝幽崩。

宗屬分方,作威跋扈,廢帝立主,回天倒日;揃剝黎獻,割裂神州,刑賞任心,征伐自己。

天下之命,縣於數胡,喪亂弘多,遂至於此。

豈非天將去之,始以共定;終於惡稔,以至殄滅。

抑亦魏紓其難,齊以驅除矣。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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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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