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豹圖
第二十三回 花子能被羞進京 盧賽花逢妖受毒
話說田大修見秦氏不招,命取上方寶劍來,中軍官得令將上方寶劍取出,兩邊衙役將秦氏衣服剝下用索捆一綁,秦氏驚得魂不附體,眼淚汪汪哭道:「大人啊!饒了我的一性一命,容我招認罷。」
遂將前情一一供吐,據實招出,道:「念我公公一品當朝,望乞筆下超生。」
田大修道:「好大膽的賤人,爾既曉得公公為宰相,就不該幹此無一恥勾當。」
秦氏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田大修道:「如今遲了,說也無用,將刀認來。」
秦氏道:「正是此刀。」
田大修吩咐:「將這賤人來試刀,看驗不驗。」
秦氏叫道:「噯喲大人啊!這個使不得的。」
田大修道:「爾這賤人,既知使不得,為何將花賽金刺死?良心何在?」
吩咐:「畫了招記了口供,將秦氏刺來。」
衙役答應一聲,拿起刀也向秦氏脈上一刺,流一出紫血。
只見秦氏叫一聲:「疼死我也。」
一霎時滿身發一抖,面色烏青,牙齒咬緊,氣喘吁吁一句話也說不出,果然見血就封喉。
田大修道:「世間有此惡人,用此毒物,那裡容得?」
吩咐也將曹天吉捆一綁了,將他二人對面而跪,又叫帶紅花上來,道:「紅花,本院今日已將二人通一奸一謀命之事一一審明,爾與秦氏可有話說麼?」
紅花道:「蒙大人恩德伸此大冤,丫頭沒世不忘此恩。」
說完回頭叫一聲:「秦氏啊秦氏!爾何故為人如此狠心?傷風敗俗,有何顏面見人?與人通一奸一,豈不玷辱相門?而且將姑娘刺死,良心何在?
怎麼也有今日?「回頭又指曹天吉罵道:」爾這狗男一女,不念我家少爺如何待爾,敢幹出這樣不端之事?既一奸一秦氏也就罷了,怎麼起了不良 之心將我小姐害得如此慘死?爾二人只道天長地久取樂,誰知天理昭彰,今日也輪到自身了。
「遂跪上前稟道:」大人啊!望乞將通一奸一謀命的好夫一婬一婦速速正刑,也與小姐報仇。
「田大修想道:」我要羞死花子能這烏龜。
「遂傳一江一 都縣進見。
那一江一 都縣聞傳,忙走上堂跪下答應:」卑職在。
「田大修道:」爾只知為朝廷命臣之貴,食皇上的俸祿,做地方之縣令,管一屬之民情,今日花子能家中有此重案,爾還是知而不一舉,抑是失於覺察?「方知縣稟道:」卑職乃是失於覺察,求大人寬耍「田大修道:」本該立追印信,今且姑寬,從輕罰俸。
「知縣方鰲叩頭道:」多謝大人恩典。
「田大修道:」今曹通與秦氏同謀害命,罪不容誅,著爾押到花家門口處斬。
「
方知縣領命爬了起來,捧了上方寶劍,押了二名人犯往黃石街花家而去。
田大修道:「紅花,本院與爾小姐報了仇,爾今好好回去。
待本院請旨旌表便了。」
紅花道:「多謝大人。」
歡歡喜喜而去。
那方鰲知縣押了二名人犯,一聲鑼一聲鼓,一路打著望花家而來,這些閒人坐的立起身來,行路的住步而看,呼兄喚弟,結一黨一 成群,人山人海,挨擠不開,隨著而行要去看剮人。
那花雲接著紅花道:「紅花妹,果然開了爾,爾與小姐伸冤報此大仇,將一奸一夫一婬一婦處決。
只是為何不到法場去斬,卻要押到我家門口來處斬?這是何故?」
紅花道:「這是田大人要羞死少爺,所以押到我家門口處斬。」
花雲道:「既如此我們快些回去通報少爺,叫他出來看剮人。」
紅花道:「不錯,也教他羞死。」
二人遂從近路急急走回家中,大聲亂叫:「管門伯伯快快開了正門,欽差大人來了。」
管門的說道:「他又來則甚?」
花雲道:「自然有事而來,快快開了正門請少爺出來迎接。」
管門的說道:「待我先去稟知少爺,然後出來開門。」
隨即走進書房要稟,卻不見了少爺,四處一看,原來在百花亭上臥在湘妃榻,自言自語的短歎長吁道:「花子能啊花子能,如今面一皮都剝盡了,還有甚面目見人?可恨秦氏這娼根如此不正經,與曹天吉通一奸一,怎麼又害死妹一子賽金?卻又是青天白日被田大修拿組情,那時叫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又氣又恨,叫我在此地怎麼樣做人?有何面目見人?想來揚州定住不成了。」
又叫一聲:「天啊天!敢是祖宗作孽傷了一陰一騭,今日報應在我身上?真正可恨可惱。」
正在氣恨,忽見管門上前稟道:「啟少爺,欽差大人又來了,請少爺出去迎接。」
花子能心中正在氣恨沒處出去,忽聽管門說了此話,心中一發怒氣,將靴尖亂踢罵道:「放爾一娘一的狗臭屁,叫我出去迎接甚麼?」
正罵未了。
又見花貴、花臻大喊而來,叫道:「少爺,不好了。」
花子能聞叫大罵道:「爾這班狗男一女,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花貴、花臻二人齊聲說道:「曹通與少一奶一奶一二人剝得一精一赤條條來到我家門口,將二人對面而跪,方知縣為監斬。
那田大修也太刻毒了。」
花子能問道:「果有此等事麼?為何不叫他到法場去斬,卻來我門口殺人?是何道理?」
花貴道:「小人也是如此對他說,他道是奉命而來,做不得主的。」
花子能聽了歎口氣道:「罷了,真正氣死我也。」
又罵聲:「田大修,爾這狗官!敢如此無禮麼?
殺人自有法場不去殺,卻來我門口殺人,如此羞辱我麼?我定不與爾干休。
「
忽聽得炮響,那花吉、花祥如飛趕進裡面,面如土色,叫道:「少爺,也不好了,曹通與少一奶一奶一一刀一個都殺了。」
花子能道:「殺得好,斬得乾淨。
吩咐叫總管進來。」
那總管聞叫即刻走進,問道:「少爺呼喚老一奴一有何吩咐?」
花子能道:「叫爾進來非為別事,因此事我真正羞辱要死,我今此處難以見人,也住不成了。
我去後家中無人料理,爾是我家兩代家人,況且為人老實,我今托爾代管家事。
「
總管問道:「少爺要往那裡去?天大的家事叫老一奴一怎麼管得來?」
花子能道:「不妨,我到京去請太太回來便了,取銀三百兩,叫花雲隨我去。」
總管取了銀,收拾了小小行李,又叫花雲來到亭內道:「少爺,銀兩在此,隨身衣服也在內。」
花子能吩咐備馬二匹,叫道:「花雲,爾隨我到京去。」
那花雲聽了此言,猶如青天白日起個大雷,驚得呆了,連話也說不出來,暗想道:「我若跟他去了,紅花的好事豈不枉用心機?豈可跟隨他去?」
花子能又叫道:「花雲不必呆立,快去收拾了隨我同去。」
花雲道:「小人不去,我這兩日痔瘡發作,坐不得轎,騎不得馬。」
花子能道:「吃我一碗飯就要聽我使喚,再說不去打一百下門閂。」
花雲道:「小人情願打一百下門閂,是斷不去的。」
花子能道:「這不相干,打了也要爾隨我去。」
花雲急得沒法,只得去收拾隨他同去。
總管道:「少爺一路小心,到京就要請太太回來,老一奴一也得放心。」
花子能道:「這個自然。」
又吩咐眾家人:「凡事要聽總管吩咐,門戶謹慎,火燭小心。」
吩咐明白,同花雲望後門騎上馬而去。
總管見少爺去了,歎口氣道:「咳,天啊天!這正是國將敗、出亂臣,家欲破、出癡人,可歎少一奶一奶一與曹天吉通一奸一,同謀害死小姐,今日雙雙受刑在自家門口,萬人觀看、莫說少爺無面目見人在此做不成,就是我們以下的人亦有甚面目上街見人?
一個相府的門風可憐弄得冷冷清清,少一奶一奶一雖然做出此事,到底是主母,禮該備棺成殮暫且停著,等太太回來作主便了。
「
遂將秦氏一屍一首收殮,將曹天吉一屍一首丟在荒山空野,可憐蓋世英雄只落得被禽一獸 拖吃。
內中小妾三十一個只有三個是用銀買的,其餘二十八個是強搶來的,各有父母兄弟丈夫的,眾人見花子能去了家中無主,都來接了回去,總管想道:「少爺此去未必快來了,留他們在此何用?任從他們接去罷了。」
這些小妾將房一中所有物件收拾回家而去不提。
且說方知縣斬了二名人犯回復田大人,田大修寫本差官入京折奏。
且說李榮春聞知此事心中大悅,與夫人說知,各人歡喜道:「報應得好。」
施碧霞道:「此事雖然報得甚快,那花子能定然懷恨在心,必然又要起風波,田大人恐難保無事也。」
李榮春道:「賢妹這句話說得不錯。」
正說之間,忽見丫頭報道:「盧夫人差家人來請大爺過去說話。」
李榮春道:「母親,孩兒去也不去?」
李夫人道:「禮該前往。」
李榮春道:「小紅,爾去對夫人道我家大爺就來,叫他先回。」
遂別了夫人,來到書房換了衣巾,帶了來貴、三元一直來到盧府門上,傳言進去,說李大爺來到,管門的忙進內通報。
盧夫人吩咐請進,管門的出來請李大爺進內,李榮春來到內廳,叫道:「伯母在上,小侄拜見。」
盧夫人道:「賢侄少禮請坐。」
丫頭獻茶,盧夫人道:「請賢侄到來非為別事,因田家年侄前日下帖到門,我也曉得他的心意並不是欺我,無非體諒我孀居,恐我用錢請他吃酒,故用此帖到而人不來。」
李榮春道:「伯母所見甚明,田兄也是如此對小侄說。」
盧夫人道:「雖然承他好意,我們也要請他,一則是個欽差,二則年誼之情,三則家雖清淡,這桌酒我也備得起,所以請賢侄來陪飲。」
李榮春道:「小侄遵命。」
盧夫人道:「若我差人去請,他必不肯來。」
李榮春道:「待小侄去請他同來便了。」
遂別了盧夫人一直來見田大修,將情說知。
田大修見李榮春如此說也不推辭,吩咐打道,同李榮春來到盧府拜見夫人。
盧夫人出來相見,禮畢,坐下說道:「賢侄才得按臨就訪察的出朋謀害命,執法無私,明正典刑,用整風化,實為可敬。」
田大修道:「豈敢,此事多虧陶天豹先往花家樓上拿組夫一婬一婦,小侄直到次日方到花家,與花子能一同上樓拿組夫一婬一婦,羞得花虹實難了常」盧夫人道:「那陶天豹是何等人?」
田大修道:「若說陶天豹的出身也是官家子弟,因一心要學道,遂去拜萬花老祖為師。
學了三年,老祖說他道法無緣,只好享人間富貴,賜他集雲帕一方、萬年籐一條、竹刺一枝,命他下山來投小侄以圖功名。
小侄多虧他,察訪了多少疑難之事。」
盧夫人道:「如此說是個異人了,如今何在?」
田大修道:「現在小侄署中。」
盧夫人道:「賢侄有此異人,老身未嘗見過,意欲請他來與老身一見,不識可否?」
田大修道:「如此,待小侄差人去叫他來便了。」
遂吩咐從人去叫陶天豹。
這裡家人將酒席排上,盧夫人道:「李賢侄代老身做個主人。」
又道:「田賢侄賜老身失陪。」
田大修道:「豈敢,伯母請便。」
盧夫人這才進去,田大修與李榮春對面而坐。
才吃得兩杯酒,陶天豹已到,問道:「不知大人呼喚有何吩咐?」
田大修道:「盧夫人要見爾。」
李榮春即叫丫頭去請夫人出來,「丫頭領命,進去請了夫人出來,田大修立起身來,命陶天豹上前拜見夫人。
陶天豹走上前道:」夫人在上,陶天豹叩見。
「盧夫人還了半禮道:」不敢當,請起。
「陶天豹立起身站在一邊,盧夫人道:」果然好個少年英雄。
「問了兩句閒話,道:」果然聰明伶俐,相貌不凡,吩咐備酒一席款待陶官人。
陶天豹道:「夫人不必費心,我自從上山以後就戒葷酒,至今數年不吃葷、不飲酒的。」
盧夫人吩咐:「備素撰,須要豐盛。」
話說未完,忽見丫頭一路喊出來道:「夫人,不好了,小姐在後一庭舞刀,那黑面妖一精一仍然又到,張開血口將頭亂搖,來斗小姐,小姐舞刀與他相鬥,驚得我比昨日還重幾分,今日連魂也沒了。」
盧夫人道:「天啊!這是那裡說起?昨日女兒在後一庭遇著妖怪,幸而殺敗去了,今日怎麼又來?偏是女兒不怕兇惡,今日到後一庭又遇著妖怪,倘有疏失教我一靠誰?」
陶天豹道:「夫人不必憂慮,是甚麼妖怪?待我陶天豹去看個明白。」
盧夫人道:「如此甚好。」
叫丫頭帶路,丫頭領命,帶陶天豹望內而去。
且說盧賽花兩手拿兩枝繡鸞刀,口中大喊一聲道:「妖一精一休得道勇,我盧賽花手段比爾還好得的。」
殺得那妖怪招架不住,將頭亂搖,張開血盆大口噴一出一道黑煙,望盧賽花面上噴來。
那盧賽花被這黑煙一噴,叫一聲不好了,望後便倒。
那妖怪張開大口正要來吃盧賽花,卻好陶天豹趕到,走上前大聲喝道:「何方妖怪,敢來傷人,照打!」舉起竹刺照定妖怪頭上打去。
那妖怪被打這一下只是亂跳,忙舉鑭回手打去,陶天豹隔開銅回手又是一竹刺,打在妖怪腰上。
原來這妖怪腳手甚慢,與陶天豹殺不上十餘合,被陶天豹打了七八下竹刺,打得妖怪連要噴黑煙都開不得口,噴不出黑煙來。
忽然起了一陣怪風來,那妖怪騰空而去。
陶天豹急取出集雲帕放在地下,腳踏帕上念了咒語,也騰空趕去,大叫道:「妖怪走那裡去?我來也。」
不說陶天豹追趕妖怪,且說這些使女將小姐扶進房一中睡在床 上,只有一息微氣,牙齒咬緊,滿身發噤。
青蓮忙來報知夫人,夫人著急,吩咐急請醫生來看。
不知盧賽花一性一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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