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豹圖
第三十八回 必顯計議搶景凡 湯隆意外擒花虹
話說花年亦怕太師爺連他也殺了,遂小心在意將一盆熱水拿上樓來,伏侍太師爺洗了血跡,又將地下血跡掃得乾乾淨淨,又去備一碗人參湯與花錦章吃,然後上床 去安睡。
卻好花錦龍、花錦鳳同各文武官員俱來問安。
花錦鳳問道:「哥哥為何包起頭來?」
花錦章見問,難將真情說出,只得扯謊說道:「偶因酒醉跌倒一跤,將頭皮跌破流血,故此包頭。」
花錦鳳道:「為何不見二嫂奉侍?
連丫頭們都走往那裡去了?怎麼一個也不見?「花錦章答道:」我曉得諸位大人知我有病必要來看我,故此叫他們迴避了。
「正說之間,聖上差太醫前來看病,花錦章不敢與他看,只說:」頭皮跌破自有外科醫治,有勞先生了。
「這些官員問候一回各自告辭回去。
且說花子能跑離了七畝莊心中才定,一邊走一邊想道:「梅氏啊梅氏,爾為何如此無主意?我叫爾不要一性一急慢慢計議,為何不聽我話?到今日引火自燒其身。
可惜爾花容月貌、少年青春,如今沒處與爾作樂了。
只是我爹爹正在氣惱之際,我且避開,走去別處躲閃一年半載再作道理。」
遂回府中取了三百兩銀子,打了一個包袱,急急離了府門,也不想要到那裡去,只是信足而行,有路便走,這且慢提。
且說花府家人見走了少爺,遂報與太師爺知道,花錦章聞報歎口氣道:「家門不幸,出此畜生,他走得離是其造化,不然一命亦將送他歸一陰一,也罷。」
且說蠕蛇山這些英雄義同肝膽,情勝骨肉,因施必顯要報父仇,所以招兵買馬,積草囤糧,要殺上京城削佞除一奸一以扶國家一江一 山社稷。
這日忽見探子來報道:「雁門關總兵竇景凡領兵前來征討,請令定奪。」
童孝貞問道:「離山尚有多少路?」
探子答道:「尚有二百里之遙。」
童孝貞遂賞探子銀十兩,再去打聽。
探子叩謝而去。
施必顯說道:「他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怕他甚麼竇景凡?」
李榮春道:「這支人馬恐怕難殺哩。」
眾人齊道:「自古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難殺?」
李榮春道:「施兄,難道爾忘記了麼?我去年寫書與爾,叫爾到雁門關竇景凡麾下立功以圖進身,方好報仇,爾不到邊關去卻到此山上來,做甚麼就忘了?」
施必顯問道:「就是他麼?」
李榮春道:「正是他,今奉旨提兵到此,我等切不可與他相殺。」
施必顯道:「不與他相殺豈不被他看得我們多是不中用的了?」
李榮春道:「他忠良臣子,與我爹爹十分相好,若與他相殺,一則恐不能勝他,二則傷了先人一交一 誼,只用善言分訴,以禮相加,各將我們冤枉情由一一訴明,叫他轉達聖上自有招安赦書,方不失朝廷臣子。」
眾人道:「既然如此,就煩李兄先寫函書與他,看他如何。」
田大修道:「目下花錦章弟兄官高位重,我田大修尚且碰他不過,何況一個總兵官,如何替得我們辯明此事來?」
李榮春道:「我先將冤情對他告訴,看他做得來抑做不來,再作道理。」
不說幡蛇山眾人議論,且說竇景凡帶了大隊人馬來到山下,紮下營寨,寫了戰書,差人送上山去。
童孝貞看了戰書道:「既這老頭兒不講情理,待我殺下山去殺得他片甲不回,叫他曉得我們的利害。」
李榮春阻住道:「不可如此,待我寫書送去,看他怎樣回我?」
遂寫書一封一交一 與來人帶去。
差人回營,將書呈上,竇景凡將書拆開觀看一遍,笑道:「原來是花錦章這老好賊陷害他們,我起初並不曉得他們有此委曲,今日既知此事,想花賊雖有威權我卻是不怕他的。
只是我乃奉旨前來剿捕,不便按兵不動,如今一面與他一交一 兵以掩三軍耳目,一面上表奏聞便了。」
遂修書一封回報李榮春,又寫一道表章差官進京奏聞皇上。
且說李榮春見了回書,遂與眾人計議下山與竇景凡假意相殺,以掩三軍耳目。
且說差官一路兼程趕到京城,在午門外候駕,要等皇上登殿便好奏聞。
誰知被花錦鳳見了,想道:「皤蛇山勝敗尚未有報,怎麼鬼頭鬼腦來上奏章?我想竇景凡這老頭兒不是好主顧,到要盤問他才放心。」
遂叫差官上前來問道:「爾上表章所奏何事?」
差官答道:「下官不知。」
花錦鳳隨即吩咐家人:「將他表章取來我看。」
家人即將差官表章搶來呈上,那花錦鳳將此表章拆開一看,心中大怒,走來與花錦龍計議。
花錦龍對花錦鳳道:「可吩咐家人將差官先行拿下捆一綁了,然後奏聞聖上,說竇景凡私通賊一黨一 ,按兵不動,只這八個字竇景凡就當不起了。」
花錦鳳聞言說道:「不錯,就是如此。」
即時吩咐家人:「將差官帶回府去結果他的一性一命。」
只聽得景一陽一鐘響,皇上登殿,花錦鳳出班奏道:「今有竇景凡私通賊一黨一 ,按兵不動,乞我皇拿下問罪以正國法。」
皇上聞奏,即時傳旨:「著該部差官前去將竇景凡拿來,三法司勘問復旨。」
兩班文武退朝,刑部即刻差官繼旨而去。
不即一日,差官已到竇景凡營寨。
竇景凡聞知聖旨到來,忙排香案出營迎接聖旨。
接進大營,欽差當中說道:「聖旨已到,跪聽宣讀。
詔曰:茲據中極殿大學士花錦龍奏稱,竇景凡私通叛逆,按兵不動,著即扭解來京,一交一 三法司勘問。
旨到之日即刻拿解。
欽哉謝恩。」
竇景凡三呼萬歲,兩旁校尉上前將竇景凡衣冠剝去上了刑具。
竇景凡長歎一聲道:「蒼天啊蒼天!那知朝廷聽信花賊,將臣忠言當作惡言。」
欽差吩咐:「將竇景凡打入囚車,吩咐參將代理營事,等新官到來再行征剿。」
隨即起身望京而去。
且說幡蛇山探子打聽此事,連忙上山報與眾位大王知道,眾人聽得此報各懷不乎,俱各大怒,叫道:「可惱啊可惱!一奸一賊如此弄權,又將一個忠臣拿去了。」
田大修道:「如何?我說竇景凡那裡碰得花錦章過?如今將他拿解進京,一定凶多吉少,如何是好?」
童大王恨道:「一不作二不休,索一性一將他搶上山來才見我們的利害。」
施必顯大叫道:「若不搶來非為好漢。」
張順亦道:「先搶了竇景凡上山,隨後殺上京城,拿住花家一奸一賊與他算帳。」
湯隆說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李元宰說道:「事不宜遲,快些趕緊前去。」
李榮春此時要盡忠心也不能容他主意,乃說道:「速速就行,不可耽擱了。」
准有陳松呆呆坐著,眾人見他是個文墨中人,武事全然不知,所以施必顯送他一個混號叫做實牧童。
此時弟兄五人多是青衣小帽倚力為勝,只叫嘍囉遠遠照應,遂一齊上馬下山,一路追趕。
趕了一百餘里,看看已趕上了,各舉兵器上前亂砍,這些押解官兵如何是他們對手?不消一回俱已殺散。
遂將囚車打開,施必顯跳下馬來將馬與竇景凡騎,因他自己生成兩隻〔飛〕毛腿,比馬走還快些,遂一同回山而來。
走不多路,只見前面有十幾個獵戶圍著一個孽畜,在那裡呼一呼喝喝、亂嚷亂打。
那湯隆並李元宰二人看見,趕上前來一看,只見一個怪物,羊頭狗尾猿身,遍體毫毛皆有花紋,兩眼猶如銅鈴一般,這些獵戶雖然拿刀拿槍卻拿他不祝此怪物不但不怕,反有傷人的模樣。
湯隆喝聲:「畜生,到底是甚麼東西?」
李元宰道:「我們將這畜生拿來剝皮。」
二人即跳下馬來,雙雙舉起兵器齊走上前,將那怪物一叉刺去,那怪物大吼一聲,望湯隆便罩,湯隆將身閃過,又是一叉望怪物胸前戳去,那怪物亂跳亂罩,只是要撲來抓人。
李元宰看得親切,舉起一棍打在怪物腳腿,那怪物大吼一聲,回身望東南方跑去。
湯壟李元宰並十餘個獵戶一齊趕去。
湯隆走得快卻先趕上前,只見那怪物望一間破房走了進去,湯隆亦已趕到,一叉刺在怪物腿上,那怪物大吼一聲就地一滾倏然不見,只見一人睡在地下,大叫一聲:「痛殺我也。」
即坐起身來,大罵道:「是那個狗亡八瞎了眼睛的,敢來戳我花少爺麼?」
湯隆問道:「爾這小賊種就是花子能麼?」
爾說花子能為何在此打睡?因從京中逃走出來,一路行來,到了此地忽然身一體睏倦,故在此破房內打睡。
因他原形出現,被眾獵戶圍住想要拿他,卻好遇著湯隆將他刺了一叉,忽然醒來,罵道:「爾這狗亡八,放爾一娘一的狗臭屁,我花少爺的大號爾也敢叫起來?」
湯隆亦罵道:「花子能我的兒,爾今日也在此了。」
一手攔腰抓起,卻好李元宰也趕到了,見是花子能心中大喜,說道:「決些拿回上山去。」
花子能被擒,亂叫:「地方救命埃」那些獵戶見二人如此兇猛不知何故,不敢上前來問,只好呆呆的看,湯隆遂將花子能橫挾在脅下,叫一聲就是一拳,打得花子能不敢做聲。
二人來見眾人,說明此事,眾人一大喜,一齊回到山上,將花子能一交一 與嘍囉捆一綁了。
眾人各到廳上,見了禮坐下請安,各對竇景凡問說受驚了,互說幾句言語,即時吩咐備酒。
湯隆將拿花子能緣故說與田、李二人知道,田大修、李榮春二人一大喜,吩咐將花虹跪門而進。
兩邊嘍囉答應一聲,將花虹拖著從左門拖進,又從右門拖出,又從正門拖進,來到正廳將花虹高高舉起,報聲:「花虹到。」
當面又將花虹踩下跪的。
花虹被這一踩暈倒在地,頭鼻都磕破了,血流滿面。
童大王問道:「花虹,爾可曉得這裡是甚麼所在?」
花子能應道:「不過是個強盜賊寨就罷了,有甚大不了的事!」童孝貞道:「放爾一娘一的狗臭屁。」
吩咐左右:「掌嘴。」
左右答應一聲,將花虹打了二十下嘴巴,打得花虹頭暈眼花。
施必顯走下來叫一聲:「花虹,抬起頭來,認認看我是誰?」
花子能抬頭一看,叫道:「爾是施必顯麼?不該冒犯我花少爺。」
施必顯道:「爾這賊烏龜,什麼花少爺?待我奉承爾這花少爺。」
舉起腳尖亂踢,踢得花子能滿地亂滾。
只見施碧霞走出來,叫一聲:「哥哥,且慢踢死他,待我問他。」
乃叫道:「花子能,我且問爾,我母子流落在揚州,只為母死無棺槨衣衾,故此賣身葬母,爾因何騙我到爾家中強迫為妾?李大爺有甚得罪爾,爾何故要用火燒死他?那時若沒有紅花姐相救豈不被爾燒死?」
花子能聞言想道:「原來果是紅花放李榮春走的。」
施碧霞又罵道:「花子能,爾全不想父叔高官大祿,全不想朋情友誼,全不想天理良心四個字,全不想國法如爐,作威作福,為何今日一句話也沒有?」
花子能沒奈何,哀求苦告道:「施小姐啊施小姐,望爾諸事看我同胞小妹一筆勾銷,不必提起罷。」
施碧霞聽他說同胞小妹,不覺眼紅流淚,正要再罵,只見丫頭出來道:「施小姐,太太請爾進去。」
施碧霞遂同丫頭入內。
那李榮春大笑,叫一聲:「花子能,爾抬起頭來看看,看認得我是何人?」
花子能抬頭一看,不覺心驚膽戰,哀哀泣求道:「如今從前之事不必說起,看在朋友面上饒了我罷。」
李榮春道:「爾今日也知朋友之情麼?為何去年六月初三夜全沒有一些朋友之情?我與爾有甚大冤大仇,害得我如此光景?如今曹天雄那裡去了?小呂布何在?可笑爾在為人在世,妻子與他通一奸一全然不知,虧爾羞也不羞。」
花子能此時恨地下無縫可鑽進去。
那田大修叫道:「花子能,爾這烏龜太沒了良心,倚恃父勢,無惡不為,爾妻子與人苟合,我田大修代天巡狩豈可知而不究?
因一奸一謀命豈容輕恕?按律理當正法,爾就公然陷我為盜一黨一 。
如今爾看這眼前的人那一個不是強盜?老實對爾說,如今要興兵殺上京城,爾何不去出首?今日因何無一句話,猶如烏龜一般伏一在地下?來、來、來,我推爾為尊做個強盜王好麼?
「花子能此時那裡敢吐口氣,只是定定任他們去罵。
只見走出二個丫頭來道:「李太太吩咐,請花少爺內堂相見。」
花子能見說李夫人請相見,暗想道:「起先是不必要想活了,如今李夫人請相見,料想有些好消息,一條一性一命頗略有些見望活了。」
兩邊嘍囉將花子能押往後營來到內堂,報聲:「花子能押到。」
只一腳將花子能踩在地下,花子能叫一聲:「噯唷!跌死我也。」
李夫人立起身來叫-道:「」花少爺受苦了。
「花子能叫道:」李夫人,救命啊!
「李夫人道:」我一問花少爺,爾家是住在揚州麼?爾父在京為相,兩處為何不住,來到此山?「不知花子能如何對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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