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豹圖
第十五回 小呂布思兄探望 曹天吉誤打花家
話說曹天吉睡到三更,忽見曹天雄滿頭是血,立在床 前叫道:「賢弟啊,為兄的死得好苦啊,快快速往揚州去與為兄的報仇。
賢弟若要報仇,只問花虹便知。
賢弟啊,為兄的在此與爾說,爾可知麼?」
說完望天吉身上一推,曹天吉大叫一聲:「噯喲!哥哥啊哥哥,爾在那裡?」
急忙坐起身來四處觀看,只見床 前一閃忽然不見,想道:「我睡夢之間見我哥哥立在床 前,說道死得好苦,要我到揚州去報仇,又說若要報仇,只問花虹,說這句話一發奇怪,敢是花虹謀死我哥哥麼?果若是他謀死,我即去報仇。」
正在想,忽聽得母親高聲大喊道:「我兒在那裡?天吉快來。」
曹天吉聽了答道:「來了。」
連忙起來,拿了燈火走到母親房一中,將燈放在桌上叫道:「母親半夜三更為何大聲叫喊?為著何事?」
曹母叫道:「我兒,我正在熟睡,忽見爾哥哥跪在床 前,滿頭鮮血,聲聲叫著為一娘一的,道他死於非命,要做一娘一的叫爾去一江一 都縣報仇,一陣一陰一風倏然不見,嚇得我心驚膽戰,故此叫喊。」
曹天吉道:「母親啊,爾也夢見哥哥麼?」
曹母道:「難道我兒爾也夢見麼?」
曹天吉道:「方纔孩兒正在好睡,只見哥哥亦是滿頭鮮血,要孩兒前去報仇,又道要報仇只須問花虹,敢是花子能謀死哥哥?」
曹母道:「噯喲!兒啊,母子一夢相同,料想凶多吉少,我只生爾兄弟二人,教我好不心疼。
爾兄長身亡,爾今休得耽擱,快些打點收拾到揚州去與爾兄報仇,也要早些回來安我的心。」
曹天吉道:「孩兒若去揚州,母親獨自一人在家,教孩兒如何放心得下?」
曹母道:「不妨,菜蔬柴米件件皆有,若要買些零星什麼,勞動隔壁鄰右之人代買。」
曹天吉道:「母親昨夜說身一體不安,未知可好麼?」
曹母道:「做一娘一的雖有些不爽一快是不妨的,兒,爾放心前去便了。」
此夜母子二人俱睡不著,直到天明,收拾幾件衣服隨身打做一個小小包袱,因天氣炎熱不用行李,又帶了那枝百藥毒刀,吃了早飯,拜別母親道:「母親請上,孩兒就此拜別。」
曹母道:「我兒罷了,只是爾路上須要小心,到了揚州問明真消息,須當見機而作,不要任一性一妄行。」
天吉道:「曉得。
只是母親在家要保養身一體,不可因思想哥哥傷心煩惱。
若有人問孩兒那裡去,母親不可說去報仇,只說出外就回。」
曹母道:「這個我曉得。
兒,爾放心去罷。」
曹天吉拜了四拜,立起身來,叫道:「母親,孩兒去也。」
提了包袱,拿著一枝短棍重四百八十斤,遂出了門直望揚州而去。
那曹母倚門張望,直到望不見了才閉了門走進房來,止不住兩眼垂淚,只是傷心,總是丟不下兩個兒子,想了又想竟想出病來。
幸虧得隔壁有個何婆婆人叫他何媽媽,他為人還好,常常來看曹母,這何媽媽後來也是來死在一處的。
這日來看曹母,見他臥病,請個醫生來看。
醫生道:「這病乃心思之病,叫他寬心便好。」
留下藥而去。
何婆婆將藥煎與曹母吃了,誰知吃藥猶如吃水一般全不見效,只有重,沒有輕。
那一日忽然昏迷不醒,何媽媽見了甚是著急,正沒奈何,忽聽得打門之一聲 ,忙走出來開門,一看卻不認得,遂問道:「爾是那裡來的?要尋那人?」
爾說此人是誰,原來就是花榮,那花榮一路來到一江一 西南昌府問到曹家,問道:此處可是曹家麼?
「何媽媽道:」正是,爾是那裡來的?「花榮道:」我乃揚州一江一 都縣花府差來的。
「何媽媽道:」爾來此何事?「花榮道:」奉花少爺之命來請二教師。
爾這媽媽是誰?二教師可在家麼?「何媽媽道:」我乃曹二教師的鄰居,叫做何媽媽,因二教師到揚州去了,他的母親患病在床 ,我在此服侍他的。
爾既到此,請進來坐。
「花榮遂走到廳上坐下,何媽媽將門閉了,也到廳上拿一杯茶送與花榮吃。
花榮道:」
有勞媽媽。
「吃完了茶說道:」我此來豈不空走了。
「何媽媽問道:」爾到此何事?
「
花榮道:「因大教師曹天雄在我家教少爺的拳棒,誰知來了一個施必顯與曹天雄對敵,卻被施必顯只一兩錘將曹天雄打死,所以少爺叫我來請二教師去報仇。」
那何媽媽一聽此言大驚,叫道:「不好了。」
回身就走,走到曹母房內叫道:「曹老一娘一不好了,爾的大官人在花府被人打死了。」
那曹母正在昏迷之際,若是說別的話聽不明白也就罷了,聞說曹天雄打死乃是他切己之事,卻聽得明明白白,遂叫一聲:「天雄我的兒啊!爾死得好苦呵!」只叫得這一聲再也不做聲了,雙腳一直,雙手一伸,動也不動,一道靈魂去尋曹天雄做一處了。
這花榮分明是曹母催命鬼,一到就請他歸一陰一去了。
那何媽媽見此光景一發著急,回身就走,走出大門來大聲叫道:「地方人等快來救命呵!」那花榮上前一把扯住問道:「爾這半癡半呆的婆子,為何叫救起來?」
何媽媽道:「爾這小賊種到來罵我,都是爾來嚇死了人,教我怎麼不要叫救?」
花榮道:「死了那個?」
何媽媽道:「就是曹母死了。」
花榮道:「又不是那個去打死他殺死他,叫地方則甚?」
何媽媽道:「這個曹母未曾死慣,況且他兒子又不在家,倘或二官人回來不見了母親豈不問我要人?
那時叫我那裡去弄個人來還他?「花榮道:」不妨,有我在此。
「誰知何媽媽方才叫喊之一聲 早已驚動了鄰右人等,走來問了明白,大家說道:」這是他病死的,與爾們什麼相干?我們大家是曉得的,若二教師回來,我們自然會替爾說,爾們只管放心,如今去買棺木來收殮。
「那花榮自然要幫何媽媽料理的,買了棺木收殮明白,又買些禮物,不過魚肉之類,煎煮好了奉祭曹母。
二人因辛苦了,遂將祭物拿來配烹調好了,又多買些酒,二人吃得大醉,閉好門戶。
時已二更將盡,二人因吃得大醉倒身就睡。
酒醉的人分外好睡,誰知何媽媽因醉了要睡,連廚下也不去巡看,致火星落在草裡一時就燒著起來,烈焰沖天,二人吃得大醉一些不知,皆被燒死在內。
那隔壁鄰居也有睡的,也有未睡的,那未睡的見曹家火起吃了一驚道:」不好了,曹家火起了,大家救火。
「那睡的聞叫也起來了,大家向前救火。
等爾來救時火已滅了,惟燒曹家一間而已,這也是天火要燒他一家,就是何媽媽與花榮也是注定在火裡死的不題。
且說地保至次日與鄰右人等計議將三人骸骨收埋。
只將曹母骸骨另埋,曹天吉回來就有著落與他。
且說曹天吉從旱路而去,花榮從水路而來,所以不曾相遇。
那日到了一江一 都縣,來到花府門口,怒氣衝天道:「我哥哥死在花虹之手,待我打進去與哥哥報仇。」
即時舉起四百八十斤重的棍將門亂打,卻打不開。
見了耳門,遂將耳門打進,逢物便打,一重一重的打進去,打到第三廳。
那些閒人都道:「花家近來要敗了,九日打三次,看他如此打法又要打出人命來了。」
不說眾人在旁閒說,且說那花府管門的進去吃飯,所以不曉得,此時吃了飯走出來,聽得廳上乒乒乓乓亂打亂喊,吃了一驚,急忙出來,上前一看叫道:「二教師幾時到的?為何打上門來?」
曹天吉道:「我要打死爾這老一奴一才。」
管門的聽了慌忙走進裡面去報花子能知道。
花子能聽了忙走出來雙手亂搖道:「二教師不要打,爾兄長是被施必顯打死的,不干我事,爾怎麼將我廳堂打得如此模樣?」
曹天吉道:「我哥哥被施必顯打死麼?
那施必顯是何等樣人,為著何事打死我哥哥?「花子能道:」爾且歇息,待我告訴。
「遂將前事說了一遍。
曹天吉聽了氣沖牛斗,大罵:」施必顯!爾這狗男一女,爾敢打死我哥哥麼?我安肯與爾干休!「又哭道:」我的哥哥啊,爾乃威威武武的奇男子,烈烈轟轟的大丈夫,為甚死得如此好苦?「又道:」少爺,爾也是有勢力之人,為甚麼我哥哥被他打死了爾不教施必顯償命?難道人命關天就如此罷了麼?
爾何不寫一封書與我,是何道理?「花子能道:」怎說沒有?我寫了函書差花榮去請爾來報仇,為何反來埋怨我?若不寄書去爾如何曉得來?「曹天吉道:」我何曾接爾甚麼書來?「花子能道:」怎麼沒有?
六月初八日施必顯打死爾令兄,初九日我就修書發與花榮去了。
「曹天吉道:」
我初九夜三更,夢見我哥哥,初十日即時起身,何曾見花榮?「花子能道:」敢是錯了路?爾說夢見令兄,是怎樣的?「曹天吉道:」那晚我睡到三更,夢見我哥哥滿身是血叫我來報仇,說要報仇只問少爺,我只道是少爺謀死的方才打進,如此多多得罪了。
「花子能道:」不妨,不妨,若是高興再打,爾若打完了我再來買。
「曹天吉問道:」那施必顯住在那裡?「花子能道:」住在山西。
「曹天吉道:」
又來騙我了,他住在山西怎麼到爾府上來?「花子能道:」他是流落來的。
「曹天吉道:」我怕不曉得,只問爾現時他住在那裡。
「
花子能道:「住在李榮春家內。」
曹天吉道:「如此說我就去。」
花子能一把扯住道:「爾曉得李榮春家住在那裡?」
曹天吉道:「不曉得。」
花子能道:「卻又來,人也認不得路也不知就要去,待我叫花興帶爾去。」
遂叫道:「花興,爾同二教師到李榮春家去。」
花興道:「叫我吃酒吃飯我就曉得,叫我去相打我卻不曉得。」
曹天吉道:「不要爾相打,只要爾帶路。」
花興道:「如此說二教師隨我來。」
曹天吉別了花子能隨花興而去。
花子能見曹天吉去了,心中大喜,來見秦氏道:「少一奶一奶一,曹天吉到了。」
秦氏道:「為何來得如此之快?」
花子能道:「說也奇怪,曹天雄在生英雄死了也有靈,他魂歸故土托夢與曹天吉,所以曹天吉就到此要報仇。
如今到李榮春家中去,只怕施必顯要死在小呂布手裡了。」
秦氏道:「什麼叫做小呂布?
這是什麼典故?「花子能道:」就是《三國誌》的呂布,他生得標緻,武藝高強,王司徒用了美人計鳳儀亭戲貂蟬,所以刺死董卓。
「秦氏道:」敢是唱戲那小生,插雉雞尾拿方天朝刺董卓那個呂布麼?「花子能道:」不錯,那唱戲是假的,真的是不曾見過,如今看小呂布似真的一樣。
「秦氏道:」怎麼能得見他?「花子能道:」這也不難,我與他廳上吃酒,爾就閃在屏門內偷看,豈不就見了?「秦氏道:」果然不錯,待我也看個小呂布是怎樣的一個人。
「花子能道:」只怕爾見了,日夜要惡睡呢。
「秦氏道,」虧爾說得出口,自己的夫妻說這個話來,豈不是個烏龜?「花子能道:」不過說笑而已。
「那花子能不說與秦氏曉得也罷,又許他見曹天吉,所以秦氏與曹天吉通一奸一弄出天大的事來,皆是花子能平日作惡之報。
且說曹天吉隨了花興一路來到李府門口,日已西沉,李府大門早已閉了。
那李榮春與施必顯在書房吃酒閒談,李榮春道:「施兄,我家母見令妹聰明伶俐,意欲為螟嶺之女,與我說了幾次教我來與兄說知,不識尊意何如?」
施必顯聽了呵呵大笑道:「雖然蒙夫人見一愛一,只是烏鴉難入鳳凰群。」
話尚未完,只見管門的李茂走進報道:「啟稟大爺,外面來了一個後生,自稱一江一 西曹天吉,說什麼要來與兄報仇,坐名要叫施大爺出去打話。」
李榮春道:「一江一 西曹天吉?既說要來與兄報仇,諒是曹天雄之弟來報兄仇了。
李茂,動不如靜,爾去回他說施大爺不在這裡便了。」
李茂道:「老一奴一也說沒有什麼姓施的,他就大聲喝罵狗一奴一才亡八罵不住口,一邊罵一邊將大門亂打,十分兇猛。」
李榮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門是打不開的,由他去打罷了。」
施必顯聽了此言,立起身來暴躁如雷,高聲大喊:「噯喲!噯喲!
駝大曹天吉敢如此無禮,擅敢打上門來?
李兄爾說動不如靜,我看爾也是個有志氣勇一猛的大丈夫,威風滾滾的奇男子,為何今日反怕他起來?爾不要管我,他既來尋我,我就與他見了高低便了。
「一腔怒氣奔出書房。
李榮春放心不下,也隨了出來。
來到廳上,忽見家人急急走來報道:」不好了,曹天吉打進來了。
「施必顯道:」不妨,有我在此。
「
取了雙錘飛步趕來。
那曹天吉已打到頭廳,大聲叫道:「施必顯我的兒,快快出來吃我的棍。」
施必顯道:「曹天吉我的孫兒,爾施爺爺來了。」
不知二人如何廝殺,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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