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文集》處世金針·齊家之方:○家書:同治二年六月初四日致澄弟余蒙先人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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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文集》處世金針·齊家之方

曾國藩文集

處世金針·齊家之方

●勤儉為本

○家書:同治二年六月初四日致澄弟

余蒙先人徐前忝居高位,與諸弟及子佳諄諄慎守者但有二語,曰「有福不可享盡,有勢不可使盡」而已。

福不多享,故總以儉字為主,少用僕俾埠,少花銀錢,自然惜福矣。

勢不多使,則少管閒事,少斷是非,無感者亦無怕者,自然悠久矣。

○家書:同治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諭紀瑞侄

吾家累世以來,孝弟勤儉。

輔臣公以上吾不及見、竟希公、星岡公皆末明即起,竟日無片刻暇逸。

竟希公少時在陳氏宗們讀書,正月上學,輔臣公給錢一百,為零用之需,五月歸時,僅用去一文,尚餘九十人文還其父,其儉如此。

星岡公當孫入翰林之後,猶親自種菜收糞。

吾父竹亭公之勤儉,則爾等所及見也。

今家中境地雖漸寬裕,侄與諸昆弟切不可忘卻先世之艱難,有福不可享盡,有勢不可使盡。

勤字工夫,第一貴早起,第二資有恆。

儉字工夫,第一莫著華麗衣服,第二莫多用僕婢雇工。

凡將相無種,聖賢豪傑亦無種,只要肯立志,都可以做得到的。

侄等處最顧之境,當最富之年,明年又從最賢之師,但須立定志向,何事不可成?何人不可作?願尋吾侄早勉之也。

○家書:咸豐六年九月二十九日諭紀鴻

凡人多望子孫為大官,余不願為大官,但願為讀書明理之君子。

勤儉自持,習勞習苦,可以處樂,可以處約,此君子也。

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氣習,飲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風,極儉也可,略豐也可,太豐則吾不敢也。

見仁宦之家,由儉人著易,由奢返儉難。

爾年尚幼,切不可貪愛奢華,不可撥習懶惰。

無論大家小家、上農工商,勤苦位約未有不興,驕奢倦怠未有不敗。

爾讀書寫字,不可間斷。

早晨要早起,莫墜高曾祖考以來相傳之家風。

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爾之所知也。

○家書:同治六年五月初五日午刻致歐陽夫人

余亦不願久居此官,不欲再接家眷東來。

夫人率兒婦輩在家,須事事立個一定章程。

居官不過偶然之事,居家乃是長久之計。

能從勤儉耕讀上做出好規模,雖一旦罷官,尚不失為興旺氣象。

若貪圖衙門之熱鬧,不立家鄉之基業,則罷官之後,便覺氣象蕭索。

凡有盛必有衰,不可不預為之計。

望夫人教訓兒孫婦女,常常作家中無官之想,時時有謙恭省檢之意,則福澤悠久,余心大慰矣。

○家書:同治五年六月初五日與澄弟

凡家道所以可久者,不待一時之官爵,而恃長遠之家規;不待一二人之驟發,而恃大眾之維持。

我若有福,罷官回家,當與弟竭力維持。

老親舊眷,貧賤族黨,不可怠慢。

待貧者亦與富者一般,當盛時預作衰時之想,自有深固之基矣。

○家書:咸豐十年十月十六日諭紀澤紀鴻

銀錢、田產最易長驕氣逸氣,我家中斷不可積錢,聽不可買田,爾兄弟努力讀書,決不怕沒飯吃。

○家書:咸豐十年閏三月初四日諭紀澤

昔吾祖星岡公最講求治家之法,第一起早,第二打掃潔淨,第三誠修祭掃,第四善待親族鄰里。

凡親族鄰里來家,無不恭敬款按,有急必周濟之,有訟必排解之,有喜必慶賀之,有疾必問,有喪必用。

○家書:同治五年十二月初六日致澄弟

身處茲亂世,錢愈多則患愈大,兄弟與弟家總不宜存現銀。

現錢每年足敷一年之用,便是天下之大富,人間之大福。

家中要得興旺,全靠出賢子弟。

若子弟不賢不才,雖多積很積錢積穀積產積在積書,總是征然。

子弟之賢否,六分本於天生,四分由於家教。

○家書:同治之年閏八月初四日致澄弟

莫買田產,莫管公事,吾所囑者,二語而已。

盛時常作衰時想,上場當念下場時。

富貴人家,不可不牢記此二語也。

○家書:咸豐十年七月十四日致澄弟

傲為凶德,惰為衰氣,二者皆敗家之道。

戒借莫如早起,戒做莫如多走路,少坐轎。

○家書:咸豐玉年八月日十七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居家之道,可少有餘財,多財則終為患害。

又不可過於安逸偷惰。

如由新宅至老宅,必宜常常走路,不可坐橋騎馬。

又常常登山,亦可以練習筋骸。

仕宦之家,不蓄積銀錢,使子弟自覺一無可侍,一日不勤,則將有饑寒之急,則子弟漸漸勤勞,知謀所以自立矣。

○家書:咸豐十年十月初四日致澄弟

……但恐黃金堂買田起屋,以重來之罪戾,則寸心大為不安,不持生前做人不安,即死後做鬼也是不安特此預告賢弟,切莫玉成黃金堂買田起侵。

弟若聽我,我便感激爾,弟若不聽我,我便很爾。

但令世界略得太平,大局略有挽回,我家聽不怕沒飯吃。

若大局難挽,劫數難逃,則田產愈多指摘愈眾,銀錢愈多搶劫愈甚,亦何益之有哉?

○家書:咸豐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諭紀澤

居家之道,推崇儉可以長久,處亂世尤以戒奢侈為要義。

衣服不宜多制,尤不宜大鑲大緣,過於絢爛。

爾教導諸妹,敬聽父訓,自有可久之理……

○家書: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六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吾細思凡天下官宦之家,多只一代享用使盡,其子孫始而驕佚,繼而流蕩,終而溝壑,能慶延一二代者鮮矣。

商貿之家,勤儉者能延三四代,耕讀之家,謹樸者能延五六代;孝友之家,則可以綿延十代人代。

……故教造弟及兒輩,但願其為耕讀孝友之家,不願其為仕宦之家。

諸弟讀書不可不多,用功不可不勤,切不可時時為科第仕宦起見。

○家書: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七日諭紀澤

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無一不與寒士相同,庶可以成大器;若沾染富貴氣習,則難望有成。

吞吞為將相,而所有衣服不值三百餘。

願爾等常守此儉樸之風,亦惜福之道也。

○家書:同治五年六月初五日致澄弟

余與沅弟同時封爵開府,門庭可謂極盛,然非可常恃之道。

記得已亥正月,星岡公訓竹亭公曰:「寬一雖點翰林,我家仍靠作田為業,不可靠他吃飯。」

此語最有道理,今亦當守此二語為命脈……。

凡家道所以可久者,不恃一時之官爵,而傳長遠之家規;不待一二人之驟發,而恃大眾之維持。

○家書:同治五年十一月初三日諭紀澤

家中興衰,全繫乎內政之整散。

爾母率二婦諸女,於酒食紡績二事,斷不可不常常勤習。

目下官雖無恙,須時時作罷官衰替之想,至囑至囑。

○家書:同治六年正月初四日致澄弟

吾家現雖鼎盛,不可忘寒士家風味,子弟力戒傲惰。

戒傲以不大聲罵僕從為首,戒惰以不晏起為首。

吾則不忘落市街賣菜籃情景,弟則不忘竹山場拖碑車風景,昔日苦況,安知異日不再嘗之?

○家書:道光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稟父母

兒女聯姻,但求勤儉孝友之家,不願與宦家結契聯婚,不使子弟長奢惰之習。

○家書:咸豐十一年四月初四日諭紀譯

鄉間早起之家,蔬菜茂盛之家,類多興旺,晏起無蔬之家,類多衰弱。

○家書:同治五年十二月初一日致歐陽夫人

家中遇祭,酒菜必須夫人率婦女親自經手。

祭掃之器皿,另作一箱收之,平日不可動用。

內而紡績做小菜,外而蔬菜養魚,款待人客,夫人均須留心。

吾夫婦居心行事,各房及子孫皆依以為榜樣,不可不勞苦,不可不謹慎。

○家書:咸豐八年七月二十日致澄弟季弟

家中種蔬一事,千萬不可怠忽。

屋門首塘養魚,亦有一種生機,養豬亦內政之要者。

下首台上新竹,過伏天後有枯者否?此四事者,可以現人家興衰氣象。

○家書:咸豐八年八月二十二日致澄侯、季洪兩弟

家中養魚、養豬、種竹、種蔬四事,皆不可忽。

一則上接祖父以來相承之家風,二則望其外有一種生氣,登其庭有一種旺氣。

雖多花幾個錢,多請幾個工,但用在此四事上總是無妨。

○家書:咸豐四年八月十一日致諸弟

諸弟不好收拾潔淨,比我尤甚,此是敗家氣象。

嗣後務宜細心收拾,即一紙一縷,竹頭木屑,皆宜撿拾伶俐,以為兒侄之榜樣。

一代疏懶,二代淫佚,則必有晝睡夜坐、吸食鴉片之漸矣。

四弟、九弟較勤,六弟、季弟較懶,以後勤者愈勤,懶者痛改。

莫使子侄學得怠情樣子,至要至要。

子侄除讀書外,教之掃屋,抹桌凳,收糞鋤草,是極好之事,切不可以為有損架子而不為也。

○家書:咸豐四年八月十一日夜致澄溫沅季諸弟

家中自父親、叔父奉養宜隆外,凡諸弟及吾妻子吾諸女侄女輩,概願儉於自奉,不可倚勢驕人。

古人謂無實而享大名者,必有奇禍。

吾常常以此儆懼,故不能不詳告賢弟,尤望賢弟時時教戒吾子吾侄也。

○家書·咸豐六年十月初二日諭紀澤

爾今年十八歲,齒已漸長,而學業未見其益。

陳岱雲姻伯之子號杏生者,今年入學,學院批其詩冠通場。

渠系戊戌二月所生,比爾僅長一歲,以其無父無母,家境清貧,遂爾勤苦好學,少年成名。

爾幸托祖父餘蔭,衣食豐適,寬然無慮,遂爾酣豢佚樂,不得以讀書立身為事。

古人云勞則善心生,佚則淫心生。

孟子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否慮爾之過於佚也。

新婦初來,宜教之入顯作羹,勤於紡績,不宜因其為富貴子女不事操作。

大、二、三諾女已能做大鞋否?三姑一嫂,每年做鞋一雙寄余,各表孝敬之忱,各爭針鑿之工。

所織之布,所寄衣襪等件,余亦得察閨門以內之勤惰也。

○家書:咸豐六年十一月初五日諭紀澤

世家子弟最易犯一奢字,傲字。

不必錦衣玉食而後謂之奢也,但使皮袍呢褂俯拾即是,輿馬僕從習慣為常,此即日趨於奢矣。

見鄉人則嗤其樸陋,見雇工則頤指氣使,此即日習於傲矣。

《書》稱:「世祿之家,鮮克由禮。」

《傳》稱:「驕奢淫佚,寵祿過也。」

京師子弟之壞,未有不由於驕奢二字者,爾與諸弟其戒之,至囑至囑。

○家書:咸豐年十月二十四日致澄弟

余在外無他慮,總怕子侄習於驕奢逸三字。

家敗離不得個著字,人敗離不得個逸字,討人嫌離不得個驕字。

○家書:同治四年八月二十一日諭紀澤紀鴻

余意不願在長沙住,以風俗華靡,一家不能獨儉。

○家書:同治三年正月十四日致澄弟

吾不欲多寄銀物至家,總恐老輩失之奢,後輩失之驕。

未有錢多而子弟不驕者也。

吾兄弟欲為先人留遺澤,為後人惜余福,除卻勤儉二字。

弟與沅弟皆能勤而不能儉,余微儉而不甚儉。

子侄看大眼吃大口,後來恐難挽回,弟須時時留心。

○家書:同治六年二月十三日諭紀澤

富昇修理舊屋,何以花錢至七千串之多?即新造一屋,亦不應費錢許多。

餘生平以大官之家買田起屋為可愧之事,不料我家竟爾行之。

澄叔諸事皆能體我之心,獨用財太奢與我意大不相合。

凡居官不可有清名,若名清而實不清,尤為造物所怒。

我家欠澄叔一千餘金,將來余必寄還,而目下實不能違還……余將來不積銀錢留與兒孫,推書籍尚思添買耳。

○家書:同治五年六月二十六日諭紀澤紀鴻

吾家門第鼎盛,而居家規模禮節總求認真講求。

歷觀古來世家久長者,男子須講求耕讀二事,婦女須講求紡績酒食二事。

《斯平》之詩,言帝王居室之事,而女干重在酒食是議。

《家人》卦以二支為主,重在中饋。

《內則》一篇,言酒食者居半。

故吾屢教兒婦造女親主中饋,後輩視之若不要緊。

此後還鄉屬家,婦女縱不能精於烹調,必須常至廚房,必須講求作酒作醯醯小萊換茶之類。

爾等亦須留心於蒔蔬養魚,此一家興旺氣象,斷不可忽。

紡績雖不能多,亦不可間斷。

大房唱之,四房皆和之,家風自厚矣,至囑至囑。

○家書:同治七年十二月十七日諭紀澤

爾母性急而好體面,如其失明,即難久於存活。

余嘗謂享名太盛,必多缺憾,我實近之;聰明太過,常鮮福澤,爾頗近之;順境太久,必生波災,爾母近之。

余每以此三者為慮,計推力行孝友,多吃辛苦,少享清福,庶幾挽回萬一。

家中婦女近年好享福而全不辛勞,余深以為慮也。

○家書:同治九年六月初四日諭紀澤、紀鴻

歷鑒有國有家之興,皆由克勤克儉所致,其衰也則反是。

餘生平亦頗以勤字自勵,而實不能勤,故讀書無手鈔之冊,居官無可存之牘。

生平亦好以檢字教人,而自問實不能檢。

今署中內外服役之人,廚房日用之數,亦云著矣。

其故由於前在軍營,規模宏闊,相沿未改;近因多病,醫藥之資,漫無限制。

自儉入奢易於下水,由奢反儉難於登天。

在兩江交卸時,尚存養廉二萬金。

在余初意不料有此,然似此放手用去,轉瞬即已立盡。

爾輩以後居家,須學陸俊山之法,每月用銀若干兩,限一成數,另封秤出。

本月用畢,只准贏餘,不准虧欠。

衙門奢侈之習,不能不徹底痛改。

余初帶兵之時,立志不取軍營之錢以自肥其私,今日差幸不負始願。

然亦不願子孫過於貧困,低顏求人。

惟在爾輩力崇儉德,善待其後而已。

○家書:同治四年閏五月初九日諭紀澤紀鴻

爾等奉母在寓,總以勤儉二字自惕,而接物出以謙慎。

凡世家之不勤不儉者,驗之於內眷而畢露。

余在家深以婦女之著選為虎。

爾二人立志撐持門戶,亦宜自瑞內教始也。

○家書:咸豐十一年九月二十四日諭紀澤

又寄銀百五十兩,合前寄之百金,均為大女兒于歸之用。

以二百金辦奩具,以五十餘為程儀,家中切不可另籌銀錢,過於奢侈。

遭此亂世,雖大富大貴,亦靠不住,惟勤儉二字可以持久。

○家書:咸豐九年六月初四日致澄弟

未有主帥晏而將弁能早者也,猶之一家之中,未有家長晏而子弟能早者也。

○家書:咸豐八年十一月二十日致澄溫沅諸弟

勤者生動之氣,儉者收斂之氣。

○家書:同治五年九月十七日諭紀澤紀鴻

鹽姜頗好,所作椿麩子,醞萊亦好。

家中外須講求蒔蔬,內須講求曬小菜。

此足驗人家之興衰,不可忽也。

○家書:咸豐四年六月初二日致澄溫沅季弟

一家之中勤則興,懶則敗,一定之理。

○家書:咸豐四年七月二十一夜三更致澄弟溫弟沅弟季弟

家中兄弟子任,總宜以勤敬二字為法,一家能勤能敬,雖亂世亦有興旺氣象,一身能勤能敬,雖愚人亦有賢知風味。

○家書:同治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諭紀澤

讀書乃寒士本業,切不可有官家風味。

吾於書箱及文房器具,但求為寒士所能備者,不求珍異也。

家中新居富舒,一切須存此意,莫作代代做官之想,須作代代做土民之想。

門外掛匾不可寫「候府」「相府」字樣,天下多難,此等均未必可靠,但掛「宮太保第」一匾而已。

○家書:咸豐九年十月十四日諭紀澤

我朝列聖相承,總是寅正即起,至今二百年不改。

我家高曾祖考相傳早起,吾得見竟希公、星岡公皆未明即起,冬寒起坐約一個時辰,始見天亮。

吾父竹亭公亦甫黎明即起,有事則不待黎明,每夜必起著一二次不等,此爾所及見者也。

余近亦黎明即起,思有以紹先人之家風。

爾既冠授室,當以早起為第一先務,自力行之,亦率新婦力行之。

○家書:同治五年三月初五日諭紀澤

金陵署內木器之稍佳者,不必帶去。

余擬寄銀三百,請澄叔在湘鄉、湘潭置些木器,送子富舒。

但求結實,不求華貴。

衙門木器等物,除送人少許外,余概交與房主姚姓、張姓,稍留去後之思。

○家書:咸豐十一年三月十三日諭紀澤紀鴻

吾教子弟不離八本、三致祥。

八者曰:讀古書以訓詁為本,作詩文以聲調為本,養親以得歡心為本,養生以少惱怒為本,立身以不妄語為本,治家以不晏起為本,居官以不要錢為本,行軍以不擾民為本。

三者曰:孝致祥,勤致祥,恕致詳。

吾父竹亭公之教人,則專重孝字。

其少壯敬親,暮年愛親,出於至誠。

故吾纂墓誌,僅敘一事。

吾社星岡公之教人,則有八字、三不信:八者,曰考、寶、早、掃、書、蔬、魚、豬;三者,曰僧巫,曰地仙,曰醫藥,皆不信也。

處茲亂世,銀錢愈少,則愈可免禍;用度愈省,則愈可養福。

○家書:咸豐十年十月十四日午刻致澄弟

唯子侯須教一勤字一謙字。

謙者驕之反也,勤者佚之反也。

驕奢淫佚四字,推首尾二字尤宜切戒。

○文:《筆記二十七則英雄誡子弟》

古之英雄,意量依拓,規模宏遠,而其訓誡子弟,恆有恭謹斂退之象。

○家書:同治元年玉月二十四日諭紀澤

大約世家子弟,錢不可多,衣不可多。

事雖至小,所關頗大。

○家書:成豐十年十月初四夜致沅弟季弟

余家後輩子弟,全未見過艱苦模樣,眼孔大,口氣大,呼奴喝婢,習慣自然,驕傲之氣入膏盲而不自覺,吾深以為慮。

○家書:道光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日致澄溫況季諸弟

蓋兒子若賢,則不靠宦囊,亦能自覓衣飯;兒子若不肖,則多積一錢,渠將多造一孽,後來淫佚作惡,必且大玷家聲。

○家書:咸豐四年四月十四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吾家子侄半耕半讀,以守先人之舊,慎無存半點官氣。

不許坐轎,不許喚人取水添茶等事。

其拾柴收糞等事,須一一為之;插田萍禾等事,亦時時學之。

庶漸漸務本而不習於淫蕩矣。

○家書:咸豐四年八月十一日致澄弟溫弟沅弟季弟

子侄除讀書外,教之掃屋、抹桌凳、收糞、鋤草,是極好之事,切不可以為有損架子而不為也。

○家書:同治元年九月初四日致澄弟

吾家於本縣父母官,不必力贊其賢,不可力低其非,與之相處,宜在若遠若近,不親不流之間。

渠有慶吊,吾家必到;渠存公事,須納上助力者,吾家不出頭,亦不躲避。

渠於前後任之交代,上司衙門之請托,則吾家絲毫不可與聞……

○書信:咸豐九年二月二十九日復易良翰

舍侄科四、科六輩質地均可造就,惟吾鄉讀書間斷時多,有恆者少,幸得名師誨導,析於「有恆」二字加意。

一暴十寒,聖賢所誡。

●孝親友弟

○家書:同治九年六月初四諭紀澤紀鴻

孝友為家庭之祥瑞。

凡所稱因果報應,他事或不盡驗,獨孝友則立獲吉慶,反是則立獲殃禍,無不驗者。

要早歲久室京師,於孝養之道多疏,後來展轉兵間,多獲諸弟之助,而吾毫無褲益於諸弟。

余兄弟姊妹各家,均有田與之安,大抵皆九弟扶助之力。

我身歿之後,爾等事兩叔如父,事叔母如母,視堂兄弟如手足。

凡事皆從省嗇,獨待諸叔之家則處處從厚,待堂兄弟以德業相勸、過失相規,或干彼此有成,為第一要義。

其次則親之欲其貴,愛之欲其富,常常以吉祥善事代諸昆李默為禱祝,自當神人共欽。

溫甫、季洪兩弟之死,余內省覺有漸德。

澄侯、沅甫兩弟漸老,余此生不審能否相見。

爾輩若能從孝友二字切實講求,亦足為我彌縫缺憾耳。

○書信:咸豐元年復江忠源

蓋君子之孝,尤重於立身,內之刑家式鄉,外之報國惠民。

凡吾行事,足令人欽仰者,皆吾所以敬吾親也;凡吾德意,足生人感戀者,皆吾所以愛吾親也。

推此以求,則尊顯之道,事業無窮,未可酷於一哀,限生滅性,不達繼述之義,翻蹈細人之行。

○家書: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余欲盡孝道,更無他事,我能教諸弟進德業一分,則我之孝有一分;能教諸弟進十分,則我孝有十分;若全不能教弟成名,則我大不孝矣。

……誰願諸弟發奮立志,唸唸有恆,以補我不孝之罪。

○家書: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臣子與君親,但當稱揚善美,不可道及過錯;但當諭親於道,不可疵議細節。

○家書: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稟父母

夫家和則福自生。

若一家之中,兄有言弟無不從,弟有請兄無不應,和氣蒸蒸而家不興老,未之有也;反是而不敗者,亦未之有也。

○家書:咸豐八年十月二十五日諭紀澤

爾為下輩之長,須常常存個樂育諸弟之念。

君子之道,莫大乎與人為善,況兄弟乎?臨三、昆八,系親表兄弟,爾須與之互相勸勉。

爾有所知者,常常與之講論,則彼此並進矣,此諭。

○家書:道光二十三年二月十九日稟父母

兄弟和,雖窮氓小戶必興,兄弟不和,雖世家宦族必敗。

○家書:造光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至於兄弟之際,吾亦惟愛之以德,不欲愛之以姑息。

教之以勤使,勸之以習勞守樸,愛兄弟以德也;豐衣美食,俯仰如意愛兄弟以姑息也。

姑息愛之,使兄弟惰肢體,長驕氣,將來喪德虧行。

是即我率兄弟以不孝也,吾不敢也。

○家書:咸豐四年八月十一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兄弟昇娣總不可有半點不和之氣。

凡一家之中,勤敬二字能守得幾分,未有不興;若全無一分,未有不敗。

和字能守得幾分,未有不興;不和,未有不敗者。

○家書:道光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然兄弟之間,一言欺詐,終不可久。

盡行揭破,雖目前嫌其太直,而日久終能相諒。

○家書:道光二十五年初五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諸弟能常進箴規,則弟即吾之良師益友也。

而諸弟亦宜常存敬畏,勿謂家有人作官,而遂敢於侮人;勿謂已有文學,而遂敢於恃才傲人。

常存此心,則是載福之道也。

○日記:咸豐十年十一月初二日

余近以居位太高,虛名太大,不得聞規諫之言為慮。

若九弟果能隨事規諫,又得一二嚴憚之友,時以正言勸勖,內有直弟,外有畏友,庶幾其免於太戾乎!居高位者,何人不敗於自是!何人不敗於惡聞正言哉!

○家書:同治三年五月二十三日致沅弟

人之忌我者,誰願弟做錯事,惟願弟之不恭。

人之忌弟者,惟願兄做錯事,惟願兄之不友。

弟看破此等物情,則知世路之艱險,而心愈抑畏,氣反愈和平矣。

○家書: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致澄沅季三弟

今人都將學字看錯了,若細讀「賢賢易色」一章,則絕大學問即在家庭日用之間。

於孝弟兩字上盡一分便是一分學,盡十分便是十分學。

今人讀書皆為科名起見,於孝弟倫紀之大,反似與書不相關。

殊不知書上所載的,作文時代聖賢談的,無非要明白這個道理。

若果事事做得,即筆下談不出何妨?若事事不能做,並有虧於倫紀之大。

即文章說得好,亦只算個名教中之罪人。

○家書:同治六年七月初一日致沅弟季弟

凡善將兵者,日日申誡將領,訓練士卒。

遇有戰陣小挫,則於其將領責之戒之。

甚者或殺之,或且泣且教,終日絮聒不休,正所以愛其部曲,保其本營之門面聲名也。

不善將兵者,不資本營之將奔,而妒他軍之勝己,不求部下之自強,而但恭惟上司,應酬朋輩,以要求名譽,則計更左矣。

余對兩弟絮聒不休,亦猶對將領且責且戒,且泣且教也。

○家書:同治二年八月初四日諭紀鴻

余每見嫁女貪戀母家富貴而忘其翁姑者,其後必無好處。

余家譜女,當教之孝順翁姑,敬事丈夫,慎無重母家而輕夫家,效澆俗小家之陋習也。

○家書:道光二十二年十月。

十日致澄溫沅季諸弟

又聞四妹起最晏,往往其姑反服事他。

此反常之事,最足折福,天下未有不孝之婦而可得好處者……

○家書:同治元年五月二十四日諭紀澤

爾信極以袁婿為慮,余亦不料其遽爾學壞至此。

余即日當作信教之,爾等在家卻不宜過露痕跡。

人所以稍顧體面者,冀人之敬重也。

若人之傲惰鄙棄業已露出,則索性蕩然無恥,拚棄不顧,甘與正人為仇,而以後不可救藥矣。

我家內外大小於袁婿處禮貌均不可疏忽。

若久不悛改,將來或接至皖營延師教之亦可。

大約世家子弟,錢不可多,衣不可多。

事雖至小,所關頗大。

○家書:同治五年三月二十九日諭紀澤紀鴻

袁秉幀在徐州糧台扯空銀六百兩,行事日益荒唐。

頃令巡捕傳諭,以後不許渠見我之面,入我之公館。

渠未婚而先娶妾,在金陵不住內署,不入拜年,既不認妻子,不認岳家矣,吾亦永遠絕之可也。

○家書:同治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諭紀澤

李申夫之母嘗有二語雲,「有錢有酒款遠親,火燒盜搶喊四鄰」,戒富貴之家不可敬遠親而慢近鄰也。

我家初移富舒,不可輕慢近鄰,酒飯宜松,禮貌宜恭。

建四爺如不在我家,或另請一人款待賓客亦可。

除不管閒事,不幫官司外,有可行方便之處,亦無吝也。

○家書:同治八年二月十八日諭

然吾觀兒女多少成否,絲毫皆有前走,絕非人力所可強求。

故君子之道,以知命為第一要務,不在命無以為君子也。

爾之天分甚高,胸襟頗廣,而於兒女一事不免沾滯之象。

吾現鄉里貧家兒女愈看得賤愈易長大,富戶兒女愈看得嬌愈難成器。

爾夫婦視兒女過於嬌貴,柳子厚《郭橐駝傳》所謂旦視而暮撫、爪膚而搖本者,愛之而反以害之。

彼謂養樹通於養民,吾謂養樹通於養兒,爾與家婦直深曉此意。

○家書:同治五年八月初十日與澄弟

惟柔可以制則很之氣,惟誠可以化頑梗之民。

即以吾一家而論,兄與沅帶兵,皆以殺人為業,以自強為本;弟在家,當以生人為心,以柔弱為用,庶相反而適以相成也。

分類:未分類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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