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俠五義》三俠五義第五回 墨斗剖明皮熊犯案 烏盆訴苦別古鳴:那人一面喝酒,一面帶有驚慌之色,舉止失宜。只見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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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五義》三俠五義第五回 墨斗剖明皮熊犯案 烏盆訴苦別古鳴

三俠五義

三俠五義第五回 墨斗剖明皮熊犯案 烏盆訴苦別古鳴

且說酒保斟上一壺酒來。

那人一面喝酒,一面帶有驚慌之色,舉止失宜。

只見坐不多時,發了回怔,連那壺酒也未吃完,便匆匆會了錢鈔而去。

包公看此光景,因問酒保道:「這人是誰?」

酒保道:「他姓皮名熊,乃二十四名馬販之首。」

包公記了姓名,吃完了飯,便先叫包興到縣傳諭,就說老爺即刻到任。

包公隨後就出了飯鋪,尚未到縣,早有三班衙役、書吏人等迎接上任。

到了縣內,有署印的官交了印信,並一切交代,不必細說。

包公便將秋審冊籍細細稽察,見其中有個沈清伽藍殿殺死僧人一案,情節支離。

便即傳出諭去,立刻升堂審問沈清一案。

所有三班衙役早知消息,老爺暗自一路私訪而來,就知這位老爺的利害,一個個兢兢業業,早已預備齊全。

一聞傳喚,立刻一班班進來,分立兩旁,喊了堂威。

包公入座,標了禁牌,便吩咐:「帶沈清。」

不多時,將沈清從監內提出,帶至公堂,打去刑具,朝上跪倒。

包公留神細看,只見此人不過三旬年紀,戰戰兢兢,匍匐在塵埃,不像個行兇之人。

包公看罷,便道:「沈清,你為何殺人?從實招來!」沈清哭訴道:「只因小人探親回來,天氣太晚,那日又濛濛下雨,地下泥濘,實在難行。

素來又膽小,又不敢夜行,便在這縣南三里多地有個古廟,暫避風雨。

准知次日天未明,有公差在路,見小人身後有血跡一片。

公差便問小人從何而來,小人便將昨日探親回來、天色太晚、在廟內伽藍殿上存身的話,說了一遍。

不想公差攔住不放,務要同小人回至廟中一看。

哎呀!太爺呀!小人同差役到廟看時,見佛爺之旁有一殺死的僧人。

小人實是不知僧人是誰殺的。

因此二位公差將小人解至縣內,竟說小人謀殺和尚。

小人真是冤枉!求青天大老爺明察!」包公聞聽,便問道:「你出廟時,是什麼時候?」

沈清答道:「天尚未明。」

包公又間道:「你這衣服,因何沾了血跡?」

沈清答道:「小人原在神櫥之下,血水流過,將小人衣服沾污了。」

老爺聞聽,點頭,吩咐帶下,仍然收監。

立刻傳轎,打道伽藍殿。

包興伺候主人上轎,安好伏手。

包興乘馬跟隨。

包公在轎內暗思:「他既謀害僧人,為何衣服並無血跡,光有身後一片呢?再者雖是刀傷,彼時並無凶器。」

一路盤算,來到伽藍殿,老爺下轎,吩咐跟役人等不准跟隨進去,獨帶包興進廟。

至殿前,只見佛像殘朽敗壞,兩旁配像俱已坍塌。

又轉到佛像背後,上下細看,不覺暗暗點頭。

回身細看神櫥之下,地上果有一片血跡迷亂。

忽見那邊地下放著一物,便撿起看時,一言不發,攏入袖中,即刻打道回衙。

來至書房,包興獻茶,回道:「李保押著行李來了。」

包公聞聽,叫他進來。

李保連忙進來,給老爺叩頭。

老爺便叫包興傳該值的頭目進來,包興答應。

去不多時,帶了進來,朝上跪倒:「小人胡成給老爺叩頭。」

包公問道:「咱們縣中可有木匠麼?」

胡成應道:「有。」

包公道:「你去多叫幾名來,我有緊要活計要做的,明早務要俱各傳到。」

胡成連忙答應,轉身去了。

到了次日,胡成稟道:「小人將木匠俱已傳齊,現在外面伺候。」

包公又吩咐道:「預備矮桌數張,筆硯數分,將木匠俱帶至後花廳,不可有誤。

去罷。」

胡成答應,連忙備辦去了。

這裡包公梳洗已畢,即同包興來至花廳,吩咐木匠俱各帶進來。

只見進來了九個人,俱各跪倒,口稱:「老爺在上,小的叩頭。」

包公道:「如今我要做各樣的花盆架子,務要新奇式樣。

你們每人畫他一個,老爺揀好的用,並有重賞。」

說罷,吩咐拿矮桌筆硯來。

兩旁答應一聲,登時齊備。

只見九個木匠分在兩旁,各自搜索枯腸,誰不願新奇討好呢!內中就有使慣了竹筆,拿不上筆來的;也有怯官的,戰戰哆嗦畫不像樣的;竟有從容不迫,一揮而就的。

包公在座上,往下細細留神觀看。

不多時,俱各畫完,挨次呈遞,老爺接一張,看一張,看到其中一張,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小人叫吳良。」

包公便向眾木匠道:「你們散去,將吳良帶至公堂。」

左右答應一聲,立刻點鼓升堂。

包公入座,將驚堂木一拍,叫道:「吳良,你為何殺死僧人?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吳良聽說,吃驚不小,回道:「小人以木匠做活為生,是極安分的,如何敢殺人呢?望乞老爺詳察。」

老爺道:「諒你這廝決不肯招。

左右,爾等立刻到伽藍殿將伽藍神好好抬來。」

左右答應一聲,立刻去了。

不多時,將伽藍神抬至公堂。

百姓們見把伽藍神泥胎抬到縣衙聽審,誰不要看看新奇的事,都來。

只見包公離了公座,迎將下來,向伽藍神似有問答之狀,左右觀看,不覺好笑。

連包興也暗說道:「我們老爺這是裝什麼腔兒呢?」

只見包公從新入座,叫道:「吳良,適才神聖言道,你那日行兇之時,已在神聖背後留下暗記。

下去比來。」

左右將吳良帶下去。

只見那神聖背後肩膀以下,果有左手六指兒的手印;誰知吳良左手卻是六指兒,比上時絲毫不錯。

吳良嚇的魂飛膽裂,左右的人無不吐舌,說:「這位大爺真是神仙,如何就知是木匠吳良呢?」

殊不知包公那日上廟驗看時,地下撿了一物,卻是個墨斗;又見那伽藍神身後六指手的血印,因此想到木匠身上。

左右又將吳良帶至公堂跪倒。

只見包公把驚堂木一拍,一聲斷喝,說:「吳良,如今真贓實犯,還不實說麼?」

左右復又威嚇,說:「快招!快招!」吳良著忙道:「太爺不必動怒,小人實招就是了。」

案房書吏在一旁寫供。

吳良道:「小人原與廟內和尚交好。

這和尚素來一愛一喝酒,小人也是酒鬼。

因那天和尚請我喝酒,誰知他就醉了。

我因勸他收個徒弟,以為將來的收緣結果。

他便說:『如今徒弟實在難收。

就是將來收緣結果,我也不怕。

這幾年的工夫,我也積攢了有二十多兩銀子了。

』他原是醉後無心的話。

小人便問他:『你這銀子收藏在何處呢?若是丟一了,豈不白費了這幾年的工夫麼?』他說:『我這銀子是再丟不了的,放的地方人人再也想不到的。

,小人就問他:『你到底擱在哪裡呢?』他就說:『咱們倆這樣相好,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他方說出將銀子放在伽藍神腦袋以內。

小人一時見財起意,又見他醉了,原要用斧子將他劈死了。

回老爺,小人素來拿斧子劈木頭慣了,從來未劈過人。

乍乍兒的劈人,不想手就軟一了,頭一斧於未劈中。

偏遇和尚潑皮要奪我斧子。

我如何肯讓他,又將他按住,連劈幾斧,他就死了。

鬧了兩手血。

因此上神桌,便將左手扶住神背,右手在神聖的腦袋內掏出銀子,不意留下了個手印子。

今被太爺神明斷出,小人實實該死。」

包公聞聽所供是實,又將墨斗拿出,與他看了。

吳良認了是自己之物,因一抽一斧子落在地下。

包公叫他畫供,上了刑具,收監。

沈清無故遭屈,賞官銀十兩,釋放。

剛要退堂,只聽有擊鼓喊冤之一聲。

包公即著帶進來。

但見從角門進來二人,一個年紀二十多歲,一個有四十上下。

來到堂上,二人跪倒。

年輕的便道:「小人名叫匡必正。

有一叔父開緞店,名叫匡天祐。

只因小人叔父有一個珊瑚扇墜,重一兩八錢,遺失三年未有下落。

不想今日遇見此人,他腰間佩的正是此物。

小人原要借過來看看,怕的是認錯了。

誰知他不但不借給看,開口就罵,還說小人訛他,扭住小人不放。

太爺詳察。」

又只見那人道:「我姓呂名佩,今日狹路相逢,遇見這個後生,將我攔住,硬說我腰間佩的珊瑚墜子是他的。

青天白日,竟敢攔路打搶。

這後生實實可惡!求太爺與我判斷。」

包公聞聽,便將珊瑚墜子要來一看,果然是真的,淡紅,光潤無比,便向匡必正道:「你方才說此墜重夠多少?」

匡必正道:「重一兩八錢。

倘若不對,或者東西一樣的極有,小人再不敢訛人。」

包公又問呂佩道:「你可知道此墜重夠多少?」

呂佩道:「此墜乃友人送的,並不曉得多少分兩。」

包公回頭,叫包興取戥子來。

包興答應,連忙取戥平了,果然重一兩八錢。

包公便向呂佩道:「此墜若按分兩,是他說的不差,理應是他的。」

呂佩著急,道:「噯呀!大爺呀!此墜原是我的,好朋友送我的,又平什麼分兩呢?我是不敢撒謊的。」

包公道:「既是你相好朋友送的,他叫什麼名字?實說!」呂佩道:「我這朋友姓皮名熊,他是馬販頭兒,人所共知。」

包公猛然聽「皮熊」二字,觸一動心事,吩咐將他二人帶下去,立刻出簽,傳皮熊到案。

包公暫且退堂,用了酒飯。

不多時,人來回話:「皮熊傳到。」

包公復又升堂:「帶皮熊。」

皮熊上堂跪倒,口稱:「太爺在上,傳小人有何事故?」

包公道:「聞聽你有珊瑚扇墜,可是有的?」

皮熊道:「有的。

那是三年前小人撿的。」

包公道:「此墜你可送過人麼?」

皮熊道:「小人不知何人失落,如何敢送人呢?」

包公便問:「此墜尚在何處?」

皮熊道:「現在小人家中。」

包公吩咐將皮熊帶在一邊,叫把呂佩帶來。

包公問道:「方纔問過皮熊,他並未曾送你此墜,此墜如何到了你手?快說!」呂佩一時慌張,方說出是皮熊之妻柳氏給的。

包公就知話內有因,連問道:「柳氏她如何給你此墜呢?實說!」呂佩便不言語。

包公吩咐:「掌嘴!」兩旁人役剛要上前,只見呂佩搖手,道:「老爺不必動怒,我說就是了。」

便將與柳氏通一奸一,是柳氏私贈此墜的話,說了一遍。

皮熊在旁聽見他女人和人通一奸一,很覺不夠瞧的。

包公立刻將柳氏傳到。

誰知柳氏深恨丈夫在外宿好,不與自己一心一計,因此來到公堂,不用審問,便說出丈夫皮熊素與楊大成之妻畢氏通一奸一。

「此墜從畢氏處攜來,交與小婦人收了二三年。

小婦人與呂佩相好,私自贈他的。」

包公立刻出簽,傳畢氏到案。

正在審問之際,忽聽得外面又有擊鼓之一聲,暫將眾人帶在一旁,先帶擊鼓之人上堂。

只見此人年有五旬,原來就是匡必正之叔匡天祐,因聽見有人將他侄兒扭結到官,故此急急趕來,稟道:「只因三年前不記日子,托楊大成到緞店取緞子,將此墜做為執照。

過了幾日,小人到鋪問時,並未見楊大成到鋪,也未見此墜,因此小人到楊大成家內。

誰知楊大成就是那日晚間死了,也不知此墜的下落,只得隱忍不言。

不料小人侄兒今日看見此墜,被人告到太爺台前。

惟求太爺明鏡高懸,伸此冤枉!」說罷,磕下頭去。

包公聞聽,心下明白,叫天祐下去,即帶皮熊、畢氏上堂,便問畢氏:「你丈夫是何病死的?」

畢氏尚未答言,皮熊在旁答道:「是心疼病死的。」

包公便將驚堂木一拍,喝聲:「該死的狗才!她丈夫心疼病死的,你如何知道?明是因好謀命。

快把怎生謀害楊大成致死情由,從實招來!」兩旁一齊威嚇:「招!招!招!」皮熊驚慌,說道:「小人與畢氏通一奸一是實,並無謀害楊大成之事。」

包公聞聽,說:「你這刁嘴的奴才!曾記得前在飯店之中,你要吃酒,神色慌張,舉止失措,酒也未曾吃完。

今日公堂之上,還敢支吾!左右,抬上刑來!」皮熊只嚇得啞口無言,暗暗自思道:「這位太爺如此明察,別的諒也瞞不過他去,莫若實說,也免得皮肉受苦。」

想罷,連連叩頭,道:「太爺不必動怒,小人願招。」

包公道:「招來!」皮熊道:「只因小人與畢氏通一奸一,情投意合,惟恐楊大成知道,將我二人拆散。

因此定計,將他灌醉,用刀殺死,暗用棺木盛殮,只說心疼暴病而死。

彼時因見珊瑚墜,小人拿回家去,交付妻子收了。

即此便是實情。」

包公聞聽,叫他畫供。

即將畢氏定廠凌遲,皮熊定了斬決,將呂佩責四十板釋放,柳氏官賣,匡家叔侄將珊瑚墜領回無事。

因此人人皆知包公斷事如神,各處傳揚,就傳到了行俠尚義的一個老者耳內。

且說小沙窩內有一老者姓張行三,為人鯁直,好行俠義,因此人都稱他為「別古」。

(與眾不同謂之「別」,不合時宜謂之「古」。

)原是打柴為生;皆因他有了年紀,挑不動柴草,眾人就叫他看著過秤,得了利息大家平分。

這也是他素日為人拿好兒換來的。

一日,閒暇無事,偶然想起:「三年前,東塔窪趙大欠我一擔柴錢四百文,我若不要了,有點對不過眾夥計們;他們不疑惑我使了,我自己居心實在的過意不去。

今日無事,何不走走呢。」

於是拄了竹杖,鎖了房門,竟往東塔窪而來。

到了趙大門首,只見房舍煥然一新,不敢敲門,問了問鄰右之人,方知趙大發財了,如今都稱「趙大官人」了。

老頭子聞聽,不由心中不悅,暗想道:「趙大這小子,長處掐,短處捏,那一種行為,連柴火錢都不想著還。

他怎麼配發財呢?」

轉到門口,便將竹杖敲門,口中道:「趙大,趙大。」

只聽裡面答應道:「是誰,這未『趙大』、『趙二』的?」

說話間,門已開了,張三看時,只見趙大衣冠鮮明,果然不是先前光景。

趙大見是張三,連忙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張三哥。」

張三道:「你先少合我論哥兒們。

你欠我的柴火錢,也該給我了。」

趙大聞聽,道:「這有什麼要緊。

老弟老兄的,請到家裡坐。」

張三道:「我不去,我沒帶著錢。」

趙大說:「這是什麼話?」

張三道:「正經話。

我若有錢,肯找你來要帳嗎?」

正說著,只見裡面走出一個婦人來,打扮的怪模怪樣的,問道:「官人,你同誰說話呢?」

張三一見,說:「好呀!趙大,你幹這營生呢,怨的發財呢!」趙大道:「休得胡說,這是你弟妹小嬸。」

又向婦人道:「這不是外人,是張三哥到了。」

婦人便上前萬福。

張三道:「恕我腰疼,不能還禮。」

趙大說:「還是這等一愛一頑。

還請裡面坐罷。」

張三隻得隨著進來,到了屋內,只見一路一路的盆子堆的不少。

彼此讓坐。

趙大叫婦人倒茶。

張三道:「我不喝茶。

你也不用鬧酸款,欠我的四百多錢總要還我的,不用鬧這個軟局子。」

趙大說:「張三哥,你放心,我哪就短了你四百文呢。」

說話間,趙大拿了四百錢遞與張三。

張三接來揣在懷內,站起身來,說道:「不是我一愛一小一便宜,我上了年紀,夜來時常一愛一起夜。

你把那小盆給我一個,就算折了欠我的零兒罷。

從此兩下開交,彼此不認得,卻使得?」

趙大道:「你這是何苦!這些盆子俱是挑出來的,沒沙眼,拿一個就是了。」

張三挑了一個趣黑的烏盆,挾在懷中,轉身就走,也不告別,竟自出門去了。

這東塔窪離小沙窩也有三里之遙。

張二滿懷不平,正遇著深秋景況,夕陽在山之時,來到樹林之中,耳內只聽一陣陣秋風颯颯,敗葉飄飄,猛然間滴溜溜一個旋風,只覺得汗一毛一眼裡一冷。

老頭干將脖子一縮,腰兒一弓,剛說一個「好冷」,不防將懷中盆子掉在塵埃,在地下咕嚕嚕亂轉,隱隱悲哀之一聲,說:「摔了我的腰了。」

張三聞聽,連連唾了兩口,撿起盆子往前就走。

有年紀之人如何跑的動,只聽後面說道:「張伯伯,等我一等。」

回頭又不見人,自己怨恨,道:「如何白日就會有鬼?想是我不久於人世了。」

一邊想,一邊走,好容易奔至草房,急忙放下盆子,撂了竹杖;開了鎖兒,拿了竹杖,拾起盆子,進得屋來將門頂好,覺得困乏已極,自己說:「管他什麼鬼不鬼的,且夢周公。」

剛才說完,只聽得悲悲切切,口呼:「伯怕,我死的好苦也!」張三聞聽,道:「怎麼的竟自把鬼關在屋裡了?」

別古秉一性一忠直,不怕鬼邪,便說道:「你說罷,我這裡聽著呢。」

隱隱說道:「我姓劉名世昌,在蘇州閶門外八寶鄉居住。

家有老母周氏,妻子王氏,還有三歲的孩子一乳一名百歲。

本是緞行生理。

只因乘驢回家,行李沉重,那日天晚,在趙大家借宿。

不料他夫妻好狠,將我殺害,謀了資財,將我血肉和泥焚化。

到如今閃了老母,拋卻妻子,不能見面。

九泉之下,冤魂不安,望求怕怕替一我在包公前伸明此冤,報仇雪恨,就是冤魂在九泉之下,也感恩不盡。」

說罷,放聲痛哭。

張三聞聽他說的可憐,不由的動了他豪俠的心腸,全不畏懼,便呼道:「烏盆。」

只聽應道:「有呀,伯伯。」

張三道:「雖則替你鳴冤,惟恐包公不能准狀,你須跟我前去。」

烏盆應道:「願隨伯伯前往。」

張三見他應叫應聲,不覺滿心歡喜,道:「這去告狀,不怕包公不信。

言雖如此,我是上了年紀之人,記一性一平常,必須將他姓名住處記清背熟了方好。」

於是從新背了一回,樣樣記明。

老頭兒為人心熱,一一夜不曾合眼,不等天明,爬起來,挾了烏盆,拄起竹杖,鎖了屋門,竟奔定遠縣而來。

出得門時,冷風透體,寒氣一逼一十人,又在天亮之時。

若非張三好心之人,誰肯沖寒冒冷,替一人鳴冤。

及至到了定遠縣,天氣過早,尚未開門;只凍得他哆哆嗦嗦,找了個避風的所在,席地而坐。

喘一息多時,身上覺得和暖。

老頭兒又高興起來了,將盆子扣在地下,用竹杖敲著盆底兒,唱起什不閒來了。

剛唱一句「八月中秋月照台」,只聽的一聲響,門分兩扇,大爺升堂。

張三忙拿起盆子,跑向前來喊「冤枉」。

就有該值的回稟,立刻帶進,包公座上問道:「有何冤枉?訴上來。」

張三就把東塔窪趙大家討帳,得了一個黑盆,遇見冤魂自述的話,說了一遍。

「現有烏盆為證。」

包公聞聽,便不以此事為妄談,就在座上喚道:「烏盆。」

並不見答應。

又連喚兩聲,也無影響,包公見別古年老昏憒,也不動怒,便叫左右攆去便了。

,張老出了衙門,口呼:「烏盆。」

只聽應道:「有呀,怕伯。」

張老道:「你隨我訴冤,你為何不進去呢?」

烏盆說道:「只因門上門神攔阻,冤魂不敢進去,救怕伯替一我說明。」

張老聞聽,又嚷「冤枉」。

該值的出來,咳道:「你這老頭子還不走!又嚷的是什麼?」

張老道:「求爺們替一我回復一聲:『烏盆有門神攔阻,不敢進見。

』」該值的無奈,只得替他回稟;包公聞聽,提筆寫字一張,叫該值的拿去門前焚化,仍將老頭子帶進來,再訊二次。

張老抱著盆子,上了公堂,將盆子放在當地,他跪在一旁。

包公問道:「此次叫他可應了?」

張老說:「是。」

包公吩咐:「左右,爾等聽著。」

兩邊人役應聲,洗耳靜聽。

只見包公座上問道:「烏盆。」

不見答應。

包公不由動怒,將驚堂木一拍:「我罵你這狗才!本縣念你年老之人,方才不加責於你,如今還敢如此。

本縣也是你愚弄的嗎?」

用手一抽一簽,吩咐打責了十板,以戒下次。

兩旁不容分說,將張老打了十板。

鬧得老頭兒毗牙咧嘴,一拐一拐的,挾了烏盆,拿了竹杖,出衙去了。

轉過影壁,便將烏盆一扔,只聽得噯呀一聲,說:「碰了我腳面了!」張老道:「奇怪!你為何又不進去呢?」

烏盆道:「只困我赤身露體,難見星主。

沒奈何,再求伯伯替一我申訴明白。」

張老道:「我已然為你挨了十大板,如今再去,我這兩條腿不用長著咧。」

烏盆又苦苦哀求。

張老是個心軟的人,只得拿起盆子。

他卻又不敢伸冤,只得從角門溜溜秋秋往裡便走。

只見那邊來了一個廚子,一眼看見,便叫:「胡頭兒,胡頭兒,那老頭兒又來了。」

胡頭正在班房談論此事說笑,忽聽老頭子又來了,連忙跑出來要拉。

張老卻有主意,就勢坐在地下,叫起屈來了。

包公那裡也聽見了,吩咐帶上來,問道:「你這老頭子為何又來?難道不怕打麼?」

張老叩頭道:「方纔小人出去又問烏盆,他說赤身露體,不敢見星主之面。

懇求太爺賞件衣服遮蓋遮蓋,他才敢進來。」

包公聞聽,叫包興拿件衣服與他。

包興連忙拿了一件裌襖,交與張老。

張老拿著衣服出來,該值的說:「跟著他,看他是拐子!」只見他將盆子包好,拿起來,不放心,又叫著:「烏盆,隨我進來。」

只聽應道:「有呀,伯伯,我在這裡。」

張老聞聽他答應,這一回留上心了,便不住叫著進來。

到了公堂,仍將烏盆放在當中,自己在一旁跪倒。

包公又吩咐兩邊仔細聽著,兩邊答應「是」。

此所謂上命差遣,概不由己。

有說老頭子有了病了的,有說大爺好一性一兒的,也有暗笑的。

連包興在旁也不由的暗笑:「老爺今日叫瘋於磨住了。」

只見包公座上呼喚:「烏盆。」

不想衣內答應說:「有呀,星主。」

眾人無不詫異。

只見張老聽見烏盆答應了,他便忽的跳將起來,恨不能要上公案桌子。

兩旁眾人叱喝,他才復又跪下。

包公細細問了張老。

張老彷彿背書的一般:他姓甚名誰,家住哪裡,他家有何人,作何生理,怎麼遇害,是准害的,滔滔不斷說了一回,清清楚楚。

兩旁聽的無不歎息。

包公聽罷,吩咐包興取十兩銀子來,賞了張老,叫他回去聽傳。

別古千恩萬謝地去了。

包公立刻吩咐書吏辦文一角,行到蘇州,調取一屍一親前來結案。

即行出簽,拿趙大夫婦,登時拿到,嚴加訊問,並無口供。

包公沉吟半晌,便吩咐:「趙大帶下去,不准見刁氏。」

即傳刁氏上堂。

包公說:「你丈夫供稱陷害劉世昌,全是你的主意。」

刁氏聞聽,惱恨丈夫,便說出趙大用繩子勒死的,並言現有未用完的銀兩。

即行畫招,押了手印。

立刻派人將贓銀起來。

復又帶上趙大,叫他女人質對。

誰知這廝好狠,橫了心再也不招,言銀子是積攢的。

包公一時動怒,請了大刑,用夾棍套了兩一腿,問時仍然不招。

包公一聲斷喝,說了一個「收」字。

不想趙大不禁夾,就嗚呼哀哉了。

包公見趙大一死,只得叫人搭下去,立刻辦詳,稟了本府,轉又行文上去,至京啟奏去了。

此時一屍一親已到。

包公將未用完的銀子,俱叫他婆媳領取訖;並將趙大傢俬奉官折變,以為婆媳養贍。

婆媳感念張老替他鳴冤之恩,願帶到蘇州養老送終。

張老也因受了冤魂囑托,亦願照看嫡居孤兒。

因此商量停當,一同起身往蘇州去了。

要知後事如何,下回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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訛——訛詐。

戥子——也作「等子」,一種稱量金銀、藥品等的小秤。

戥平——平:舊指一種衡量的標準。

閻——音chang。

昏憒——今寫作「昏饋」,眼花耳聾,比喻頭腦糊塗,不明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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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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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五義
三俠五義第一回 設陰謀臨產換太子≤俠義替死救三俠五義讀第二回↑星兆夢忠良降生 雷部宣威狐狸避三俠五義看第三回 金龍寺英雄初救難 隱逸村狐狸三報三俠五義第四回 除妖魁包文正聯姻 受皇恩定遠縣赴任三俠五義第五回 墨斗剖明皮熊犯案 烏盆訴苦別古鳴三俠五義第六回 罷官職逢義士高僧 應龍圖審冤魂三俠五義第七回 得古今盆完婚淑女 收公孫策密訪奸人三俠五義第八回∪義僕除凶鐵仙觀︰疑案得線七里村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回∠奇冤奏參封學士 造御刑查賑赴三俠五義第十回 買豬首書生遭橫禍 扮化子勇士獲賊人三俠五義第十一回 審葉阡兒包公斷案 遇楊婆子俠客揮三俠五義第十二回 展義士巧換藏春酒 龐奸侯設計軟紅三俠五義第十三回 安平鎮五鼠單行義 苗家集雙俠對分三俠五義第十四回 小包興偷試遊仙枕 勇熊飛助擒安樂三俠五義第十五回 斬龐昱初試龍頭鍘 遇國母晚宿天齊三俠五義第十六回 學士懷忠假言認母◎人盡孝祈露醫三俠五義第十七回封府總管參包相 南清宮太后認狄三俠五義第十八回 奏沉痾仁宗認國母 宣密詔良相審郭三俠五義第十九回 巧取供單郭槐受戮 明頒詔旨李後還三俠五義讀第二十回 受魘魔忠良遭大難 殺妖道豪傑立三俠五義讀第二十一回 擲人頭南俠驚佞黨 除邪祟學士三俠五義讀第二十二回 金鑾殿包相參太師 耀武樓南俠三俠五義讀第二十三回 洪義贈金夫妻遭變 白雄打虎甥三俠五義讀第二十四回 受亂棍范狀元瘋癲 貪多杯屈胡三俠五義讀第二十五回 白氏還魂陽差陰錯 屈申附體醉三俠五義讀第二十六回 聆音察理賢愚立判 鑒貌辨色男三俠五義讀第二十七回 仙枕示夢古鏡還魂 仲禹掄元熊三俠五義讀第二十八回 許約期湖亭欣慨助 探底細酒肆三俠五義讀第二十九回 兆蕙茶鋪偷鄭新 展熊飛湖亭三俠五義看第三十回 濟弱扶傾資助周老 交友投分邀請三俠五義看第三十一回 展熊飛比劍定良姻 鑽天鼠奪魚三俠五義看第三十二回 夜救老僕顏生赴考 晚逢寒士金三俠五義看第三十三回 真名士初交白玉堂 美英雄三試三俠五義看第三十四回〃蘭譜顏生識英雄〈魚書柳老三俠五義看第三十五回 柳老賴婚狼心難測‰生聯句狗三俠五義看第三十六回 園內贈金丫鬟喪命 廳前盜屍惡三俠五義看第三十七回 小姐還魂牛兒遭報 幼童侍主俠三俠五義看第三十八回 替主鳴冤攔輿告狀 因朋涉險寄三俠五義看第三十九回 鍘斬君衡書生開罪 石驚趙虎俠三俠五義第四十回 思尋盟弟遣使三雄 欲盜贓金糾合五三俠五義第四十一回 忠烈題詩郭安喪命封奉旨趙虎三俠五義第四十二回 以假為真誤拿要犯 將差就錯巧訊三俠五義第四十三回 翡翠瓶污羊脂玉穢 太師口臭美妾三俠五義第四十四回 花神廟英雄救難女封府眾義露三俠五義第四十五回 義釋盧方史丹抵命 誤傷馬漢徐慶三俠五義第四十六回 設謀誆藥氣走韓彰 遣興濟貧忻逢三俠五義第四十七回 錯遞呈權奸施毒計 巧結案公子辨三俠五義第四十八回︰奸人假公子正法 貶佞黨真義士三俠五義第四十九回 金殿試藝三鼠封官○門遞呈雙烏三俠五義第五十回 徹地鼠恩救二公差 白玉堂智偷三三俠五義第五十一回 尋猛虎雙雄陷深坑 獲兇徒三賊三俠五義第五十二回 感恩情許婚方老丈 投書信多虧三俠五義第五十三回 蔣義士二上翠雲峰 展南俠初到三俠五義第五十四回 通天窟南俠逢郭老 蘆花蕩北岸三俠五義第五十五回 透消息遭困螺螄軒 設機謀夜投三俠五義第五十六回∪妹夫巧離通天窟 獲三寶驚走三俠五義第五十七回±龍橋盟兄擒義弟封府包相三俠五義第五十八回 錦毛鼠龍樓封護衛 鄧九如飯店三俠五義第五十九回 倪生償銀包興進縣 金令贈馬九三俠五義第六十回 紫髯伯有意除馬剛 兆蘭無心三俠五義第六十一回 大夫居飲酒逢土棍 卞家疃偷三俠五義第六十二回 遇拐帶松林救巧姐 尋姦淫鐵三俠五義第六十三回∪莽漢暗刺吳道成 尋盟兄巧三俠五義第六十四回 論前情感化徹地鼠 觀古跡游三俠五義第六十五回 北俠探奇毫無情趣 花蝶隱跡三俠五義第六十六回 盜珠燈花蝶遭擒獲∪惡賊張三俠五義第六十七回 紫髯伯庭前敵鄧車 蔣澤長橋三俠五義第六十八回 花蝶正法展昭完姻 雙俠餞行三俠五義第六十九回ˇ雍課讀侍妾調奸 秦昌賠罪三俠五義第七十回 秦員外無辭甘認罪 金琴堂有計立明三俠五義第七十一回 楊芳懷忠彼此見禮 繼祖盡孝母子三俠五義第七十二回 認明師學藝招賢館 查惡棍私訪霸三俠五義第七十三回●姚成識破舊夥計 美絳貞私放新三俠五義第七十四回 淫方貂誤救朱烈女 貪賀豹狹逢紫三俠五義第七十五回 倪太守途中重遇難 黑妖狐牢內暗三俠五義第七十六回 割帳絛北俠擒惡霸,對蓮瓣太守定三俠五義第七十七回 倪太守解任赴京師 白護衛喬妝逢三俠五義第七十八回 紫髯伯藝高服五鼠 白玉堂氣短拜三俠五義第七十九回 智公子定計盜珠冠 裴老僕改妝扮三俠五義第八十回 假作工御河挖泥土 認方向高樹捉猴三俠五義第八十一回 盜御冠交託丁兆蕙 攔相轎出首馬三俠五義第八十二回 試御刑小俠經初審 遵欽命內宦會三俠五義第八十三回 矢口不移心靈性巧 真贓實犯理短三俠五義第八十四回 復原職倪繼祖成親 觀水災白玉堂三俠五義第八十五回 公孫策探水遇毛生 蔣澤長沿湖逢三俠五義第八十六回 按圖治水父子 加封好酒貪杯叔侄三俠五義第八十七回 為知己三雄訪沙龍 因救人四義撇三俠五義第八十八回 搶魚奪酒少弟拜兄 談文論詩老翁三俠五義第八十九回 憨錦箋暗藏白玉釵 癡佳蕙遺失紫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回 避嚴親牡丹投何令 充小姐佳蕙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一回 死裡生千金認張立∴中樂小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二回 小俠揮金貪杯大醉 老葛搶雉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三回 辭綠鴨漁獵同合夥 歸臥虎姊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四回 赤子居心尋師覓父 小人得志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五回 暗昧人偏遭暗昧害 豪俠客每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六回 連升店差役拿書生 翠芳塘縣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七回 長沙府施俊遇丫環 黑狼山金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八回 沙龍遭困母女重逢 智化運籌三俠五義全集第九十九回 見牡丹金輝深後悔 提艾虎焦三俠五義第一百回 探形蹤王府遣刺客 趕道路酒樓三俠五義第一百一回 兩個千金真假已辨 一雙刺客三俠五義第一百二回 錦毛鼠初探衝霄樓 黑妖狐重三俠五義第一百三回 巡按府氣走白玉堂 逆水泉搜三俠五義第一百四回∪村婦劉立保洩機 遇豪傑陳三俠五義第一百五回 三探衝霄玉堂遭害 一封印信三俠五義第一百六回 公孫先生假扮按院 神手大聖三俠五義第一百七回 愣徐慶拜求展熊飛 病蔣平指三俠五義第一百八回 圖財害命旅店營生 相女配夫三俠五義第一百九回 騙豪傑貪婪一萬兩 作媒妁認三俠五義第一百十回 陷御貓削城入水面∪三鼠盜三俠五義第一百十一回〃日盜簪逢場作戲 先期祝三俠五義第一百十二回 招賢納士准其投誠 合意同三俠五義第一百十三回 鍾太保貽書招賢士 蔣澤長三俠五義第一百十四回 忍饑挨餓進廟殺僧 少水無三俠五義第一百十五回 隨意戲耍智服柳青 有心提三俠五義第一百十六回 計出萬全極其容易 算失一三俠五義第一百十七回 智公子負傷追兒女 武伯南三俠五義第一百十八回 除奸淫錯投大木場∪急困三俠五義第一百十九回 神樹崗小俠救幼子 陳起望三俠五義第一百二十回 安定軍山同歸大道 功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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