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義
第一百十六回 朱文朱德逢惡霸 有俠有義救姑娘
且說姑一娘一叫過甘一媽一媽一去,同他一娘一一說,他要替一人家暖玉小一姐去,暗帶短刀一把,下轎之時殺個乾乾淨淨的。
一媽一媽一一攔他,不讓他去,他就要行拙志。
一媽一媽一也是無法,故此到前面與溫員外說這套言語來了。
溫員外也是為難,甘一媽一媽一也是著急。
溫員外說:「那如何使得!」
忽然朱文慌慌張張,手中拿定打馬籐鞭,打外邊跑將進來。
從人趕著給大爺跪下磕頭,說:「大爺從那裡來?」
大爺也不理論那些從人,過來先給溫員外行了個禮。
從人衝著甘一媽一媽一說:「這就是我們家大爺。」
「大爺,這就是沈大爺的姑母。」
朱文過來與甘一媽一媽一行禮,說:「姑母,你老人家到得孩兒家中,可巧我們哥兒兩個沒在家,慢待你老人家。」
甘一媽一媽一說:「喲,我們在這騷擾你們。」
朱文心中有事,不能淨白陪著甘一媽一媽一,一回頭,奔了溫員外來。
溫員外伸手一拉朱文手,放聲大哭,說:「賢戚,我們禍——」那個「禍」字底下的言語尚未說出,朱文接過來說:「你老人家不用說了,侄男從你老人家那裡來,聽見趕集說,我趕緊到了你老人家家裡,才聽見隔房兩位老太太說,你老人家上我們這裡來了。」
溫員外說:「好惡霸!欺我太甚了。」
朱文說:「老伯只管放心,我這就寫呈字。
並且長沙縣還不行,我知道長沙縣與賴頭黿換帖,告他往返徒勞,非長沙府不行。
你老人家不必憂心,我們兩家較量較量,我搬不倒郭宗德,我誓不為人!」甘一媽一媽一說:「喲,賢侄且慢。
適才我女兒聽見此事,他一定要替他溫大姐姐坐這一次轎子,暗藏短刀一把,待等下轎之時,殺他們個乾乾淨淨。」
朱文連連擺手,說:「姑母,這件可萬萬使不得。
我這個表妹,可許配人家沒有?」
甘一媽一媽一說:「早已許配人家了,還是俠義的門徒。」
朱文說:「倘若要讓人家那頭知曉,姑一娘一可就擔了不是了。
再說為我們家的事情,我天膽也不敢,實系擔架不住。」
甘一媽一媽一也就沒法了。
朱文立刻寫呈字,說:「老伯暫且在我家聽信,我前去遞呈字,聽信息。」
員外點頭。
朱文本是文秀才,朱德是武秀才。
寫了呈字,朱文不費吹灰之力。
外頭備了兩匹馬,帶著一名從人,直奔長沙府。
事逢可巧,長沙府知府沒在衙署,送按院大人去了。
一打聽,回來的日限不准。
這個事等不得,後天就要搶人,如何等得了?只可轉頭回來,再作主意,人這無名火是霸道火一性一,往上一壯,舉家一性一命都顧不得了。
離了長沙府,正走長沙縣。
到了長沙縣衙署的門首,心中一動,想著:「自己這個事是理直氣壯,他們雖然是把兄弟,難道說他就把這門親事斷與賴頭黿不成?再說我先在他這裡遞了呈字,他與我辦不好此事,我再打府衙門去告,我也不算是越訴。」
想畢,就下了坐騎。
從人說:「大爺,這裡告他可不好哇,難道說你老人家不知道他們是把兄弟嗎?」
朱文說:「你知道什麼!少說話。」
從人也就不敢多言了。
所帶的呈字是知府那裡遞的呈詞,到縣衙也就用不著了。
自己一直撲奔大堂,正對著這位太爺升二堂理事呢。
朱文打算要撾鼓,忽見打裡邊出來兩個青衣,剛一見朱文,笑嘻嘻趕奔前來,說:「這不是朱相公嗎?」
朱文點頭,說:「不錯。」
青衣說:「很好,倒省了我們的事了。」
朱文問:「什麼事?」
青衣說:「我們太爺派我們去請你老人家去。」
朱文說:「好,我正要見見你們太爺呢,你就給我回稟一聲。」
當即就同著朱相公進去。
知縣姓吳,名字叫天良。
原來有雙錘將的片子早就到了,隨著五百銀子,托付吳天良買一個賊,攀告朱文、朱德的窩主。
吳天良暗地裡叫官人通知犯罪的賊人,一口將朱文、朱德攀將出來,說他們是窩主,與賊人消贓。
暗地辦好。
知縣升二堂,帶賊上來審訊,賊人就把朱文、朱德招將出來,讓他畫了供。
出簽票拿朱文、朱德。
官人領簽票剛出去,正遇上了,故此就把他帶將進來。
面見知縣,身施一禮,說:「學生朱文,與父母太爺行禮。」
知縣把公案一拍,說:「好個大膽朱文!在是聖人的門徒,聚賊窩賊,現有人將你供招出來。」
會同教官革去了他的秀才,暫將釘肘收監。
朱文在堂口,百般叫罵狗官長、狗官短,知縣把耳朵一捂,退堂歸後去了。
把天良一滅,就得了紋銀五百兩,這可真算是無天良了。
外邊的從人一瞅主人釘肘收監,自己把馬拉過來,騎著一匹,拉著一匹,回朱家莊去了。
一路無話。
到了自己的門首下馬,進了院子,往裡就走,一直撲奔庭房,正對著溫員外在那裡等信呢。
甘一媽一媽一先瞧見,這從人就把已往從前的事情,對著甘一媽一媽一學說了一遍。
溫員外一見還是不行,倒把朱文饒上了。
忽然又從外邊跑進一個人來,說:「大爺在家裡沒有?」
從人說:「怎麼件事?」
那人說:「可不好了,咱們二爺讓郭宗德誆得他們家裡去了,收在空房裡頭了。」
眾人一聽,又是一陣發怔。
原來賴頭黿搶人這個事傳揚遍了,這朱德剛打南鄉回來,也是帶著一名從人。
他是武夫,好走路。
正遇見有人講論呢,可巧讓他遇上了,過去一打聽,人家說明天瞧搶人的,就讓朱德聽見了。
又過去細細的一打聽,可巧人家不認得朱德,一五一十就把這個事告訴朱德了。
朱德立刻帶著從人,就奔了郭家營,不用說,見了郭宗德就破口的大罵:「好賴頭黿!你敢搶二爺沒過門的妻子!」見著他們的從人,說:「你快把賴頭黿叫出來!」從人那裡敢怠慢,立刻往家就跑,就把賴頭黿叫將出來。
不多一時,賴頭黿出來,滿臉陪笑說:「原來是朱賢弟。」
朱德大罵,說:「你什麼東西?你和我呼兄喚弟!」郭宗德說:「兄弟,你今天是帶了酒了。
不然我一還言,傷了咱們的好交情了。」
朱德說:「賴頭黿!你要再說和我有交情,我要胡罵了。」
賴頭黿說:「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怎麼了?」
朱德說:「你反來問我是怎麼了?憑什麼在溫一家一莊硬下花紅彩禮?」
賴頭黿說:「你聽誰說,我在溫一家一莊硬下花紅彩禮?」
朱德說:「這是人所共知。」
賴頭黿說:「咱們可千萬別受了人家的煽惑呀!你是聽誰說的?你把這人拉來咱們對對,不然,咱們一同到溫一家一莊問問此事。
再說溫一家一莊莊戶人家甚多,把花紅彩禮下在什麼人家了?」
朱德說:「就是溫宏溫員外他們家裡。」
賴頭黿說:「這可就更好了。
你先把氣消消,我換上衣取,咱們一同去問問,要果有此事,你要怎麼罰我,就怎麼罰我。
再說溫員外家姑一娘一給了兄弟你,我也知道,放定的時節,我還去道喜去哪,怎麼我能行的出那樣事來?再說我也有家小,我還能再娶一個不成?」
朱德被他這一套話,說的自己倒覺著有些個舛錯,必是自己沒把事情聽明白,大料著他也不敢。
雙錘將說:「你先到我家裡喝碗茶,把氣消一消,咱們訪聽訪聽這個話是誰說的。
你要饒了這個人,我也是不饒。」
往進一讓。
朱德說:「這倒是我莽撞了,虧了是你寬宏量大。
不然,咱們得出人命。」
郭宗德說:「我要與你一般見識,我對的起大哥嗎?」
二人往裡一走,進了廣梁大門,往西一拐,四扇屏風。
剛一進去,兩邊有人蹲著拉著繩子,往起裡一站,兜住了朱德的腳面,朱德往上一躥,躺下的更高。
從人過來,五花大綁。
朱德破口大罵,說:「好小輩!暗使陰謀,不敢和你二太爺一刀一槍的較量較量。」
雙錘將說:「朱德,今天把你拿住,為的是讓你瞧著明天把你這個妻子給我把弟娶來,都讓你瞧著拜天地,入了洞房,合巹交杯。
到次日生米作成熟飯,也不要你的一性一命,把你一放,你們哥們有法,淨管使去,或講文,或講武,隨你們的便。」
朱德大罵。
賴頭黿說:「把他嘴塞上。」
朱德一急,一抬腿,「叭」的一聲,就把家人踹出多遠去,「哎喲」,「噗(口甬)」,爬伏一在地,還醒了半天,才緩過這一口氣來,幾乎沒有死了。
郭宗德說:「這不得不把他四馬攢蹄捆上。」
從人把他按倒,口中塞好了物,叫人把他搭在後邊,扔在空房子裡頭,也不用看著,把門鎖了。
雙錘將這裡搭棚辦事。
衙門裡信也到了,朱文收了監了,暫且不表。
單說跟朱德的這名從人,飛似的往家就跑,到了家中,見甘一媽一媽一連溫員外帶夥伴們,就把二爺的事對他們學說了一遍。
眾人目瞪口呆一般,一點方法無有。
溫員外淨哭。
甘一媽一媽一勸解,也是無法。
只可就是按姑一娘一那個法子,除了那個法子,別無主意。
正在束手無策之間,忽然從外邊「蹭蹭蹭」躥進幾個人來:頭一個青緞衣巾,黃白臉,細條身材;第二個碧目虯髯,紫衣巾;又兩個寶藍色的衣服;還有個身材矮小的。
五個人倒有四個拉兵器的,往庭房裡頭就跑。
溫員外以為是雙錘將他們人到了,嚇的整個兒掉下椅子來,爬起往桌子底下就鑽。
倒是甘一媽一媽一,別瞧是個女流之輩,總是開過黑店,膽量不小,說:「你們這是那裡來的一夥人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白晝入人家的宅舍,難道說反了不成?」
原來是南俠、北俠、雙俠、智化、過雲雕朋玉大眾前來。
什麼事情往進就跑?有個緣故,皆因是眾人走著,遇見天氣了,耽誤了三兩日的光景。
看著快到朱家莊,智爺就問明了朋玉,朱文、朱德他們家進莊第幾個門居住,都有朋玉告訴明白。
到了門首,智爺一扭嘴,使了個眼色,連朋玉也不知是怎麼個意見,大家拉兵器亂往進躥。
原來是智爺怕沈中元得信跑了,故此進來的即速,連朋玉也就跟將進來,直進庭房,並沒一點影色。
對著甘一媽一媽一一問,朋玉說:「這就是那位甘一媽一媽一。」
智爺把刀插一入鞘中,說:「親家,我且問你,你內侄那裡去了?快些說將出來,好保你們母女沒事;如其不然,連你都大大的不便。」
甘一媽一媽一說:「你是什麼人?管我叫親家!」智爺說:「我不說,大約你也不知。
我姓智,單名一個化字,匪號人稱黑妖狐。
這是你們干親家,這就是北俠。」
甘一媽一媽一說:「可了不得了,原來是二位親家到了。
二位親家,恕我未能遠迎,望乞恕罪。」
北俠說:「豈敢。」
朋玉過來與甘一媽一媽一磕頭。
緣故他與沈中元聯盟把兄弟,不能不過來磕頭。
甘一媽一媽一說:「你們來的湊巧,我正有點為難事。」
智爺說:「別的話等等再說,我們是請大人來了。
你先說,你內侄在那呢?」
甘一媽一媽一說:「你們請大人來晚了。
大人,我內侄早送回去了。」
智爺說:「這不是當耍的呀!」甘一媽一媽一說:「這焉能撒謊?我要撒謊,我婆子也擔當不住。」
智爺細細的一問,他就把大人怎麼吩咐文武官員,怎麼護送的細述了一遍。
北俠還有些不相信,智爺聽著裡邊沒有什麼假潮。
甘一媽一媽一又問,說:「蔣四老爺沒來?」
智爺說:「沒來。」
甘一媽一媽一說:「病鬼可把我冤苦了。
今天你們這二位親家,咱們可是初會,一見就不像病鬼他那個詼詼諧諧的。」
智爺說:「怎麼?」
甘一媽一媽一說:「我倒是和你們打聽打聽,我們這位姑老爺,到底那個是真正的艾虎?你見有自己的女兒給了人,到底不准知那個是真正姑老爺?」
智爺說:「你先見的那不是,後見那個才對呢。
你先見的那個是個大姑一娘一,女扮男妝,臥虎溝沙大哥的女兒。」
甘一媽一媽一說:「等著見了病鬼再說。」
智爺說:「你沒瞧明白,你女兒還是個二房。」
甘一媽一媽一說:「那可不行!」智爺說:「這是人間的大事,有個日期管著,先定的就是頭一個,後定的就是二房。
先定的就是假艾虎,那是我歐陽哥哥下的定禮,他又拿著那塊玉珮定了你的女兒,你算算誰先誰後?」
甘一媽一媽一把臉一沈,一語不發。
智爺說:「給你見見,這是展護衛老爺,這是丁二爺。」
甘一媽一媽一道了個萬福。
甘一媽一媽一回頭把溫員外打桌子底下叫出來,與大家見了禮,就把溫員外的事對大眾一說。
忽見打外頭闖進一夥人來,眾人一怔。
要問來者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