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小五義
第八十二回 蔣平給天彪慮後事 梁氏與二女定終身
且說小爺叫人送出清淨庵,迎面來了一人,那人說:「小太保爺,你上這裡作什麼來了?」
原來是個更夫。
天彪說:「我打藏珍樓來,找不著前頭廳房在哪裡了。」
更夫說:「這裡離廳房甚遠,我帶你去罷。」
跟著那名更夫,到了前邊,來至廳前,大眾正在議論熊威的事情。
東方清說:「明日,西門外頭打一個坑,把他埋他。
有人問,就說是咱們家人,也就完了。」
小爺把此事聽在心中,等明日至公館與他們大眾送信。
暫且不表。
且說智化帶領小四義,回至公館,全是躍牆而入,直到東院上房屋中。
蔣爺先就打聽說:「眾位此去如何?」
智爺說:「我們又算白去了一趟。
在藏珍樓還死了咱們的兩個朋友。」
蔣爺聽了就是一怔,連忙問道:「是准?」
智爺把熊威、韓良的事情說了一遍。
蔣爺一聲長歎,說:「智賢弟,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報應。」
說著話,蔣爺叫店家備酒,大家落座飲酒。
蔣爺又問智化:「熊威的死一屍一在什麼地方,可看真切沒有?」
智爺說:「看不真切,裡面好幾道門哪,黑一洞一洞的。」
蔣爺又問:「可見著龍爺、史爺沒有?」
徐良在旁說:「四叔,不用說了,我這個徒弟可恨了。」
蔣爺說:「怎麼見得?」
徐良說:「給人家反叛的當兒子去了,如今作了伏地太子了。」
蔣爺說:「到底是怎麼的一句話?」
智爺就把東方亮認天彪為義子的話說了一遍,又道:「王興祖也到了,是他們請來擂台上鎮擂的。
看那個人的形狀,武藝必然超群。
他那身軀類若歐陽兄長,藍面紅須。」
蔣爺說:「是日這個台官交給咱們徐良拿他了。」
山西雁說:「四叔,我看他那相貌,大概我也非是他的對手。」
蔣爺說:「等至是日之時咱們見機而作。
但只有件,熊威、韓良他們死在一團一城子,他們的一屍一首只怕不容易得著。」
智爺說:「不怕,龍天彪早晚必來,他要來時,咱們就知道細底了。」
說著大家飲酒,天光大亮,就把殘席撤去,書不重絮。
次日天交正午,忽見龍天彪從外邊進來,與大眾行禮。
蔣爺說:「你從何處而來?」
天彪說:「從一團一城子來。」
就把見了東方亮,如此如彼,這般這樣,細細說了一遍。
蔣爺又問熊威、韓良這二人之事。
小爺說:「一個被龍鬚扎死,一個在五福門死的,兩個人的一屍一首在西門外頭埋葬。」
蔣爺說:「你知道地方就好辦了。」
小爺說:「還有一件。」
就把東方亮夫妻不對,怎麼遇見梁氏在廟內修行,還有她一個侄女兒,一個乾女兒,怎麼自己被捉,見了梁氏,梁氏所說什麼言語,一五一十,細細的說了一遍。
蔣爺翻著眼睛想了半天,說:「有事有事。」
智爺問:「有什麼事情?」
蔣爺說:「有意思嘛。」
又問:「有什麼意思?」
蔣爺說:「你想罷,這話裡有話。」
智爺也一翻眼睛說:「是了,四哥你料得不差。」
南俠在旁說:「你們別打啞謎,說出來我們也明白。」
蔣爺說:「聽天彪學說這套話,東方亮的妻子不是有兩個女兒嗎?也不管干的濕的,必然一愛一如珍寶一般。
不用說沒許配人家,她見著我們天彪,也是一愛一惜,她不一愛一惜,為什麼他出門的時節,她說可惜這孩子,禍到臨頭,難免項上餐刀。
不但一愛一惜,還是憐他!我也給他出個主意,十夠八九,總許鬧一個媳婦來。
天彪過來,我教你一套言語,今晚到清淨庵去。」
小爺說:「再上清淨庵,老太太說過砍折我雙一腿。」
蔣爺說:「要砍折你的腿,我賠你。
你今天再去,見了那老婆子,跪在她面前不起來,她必然說:『我昨天囑咐你不要你上這裡來,你再上這裡來,砍折你雙一腿。
』你就說:『我有幾句話,在義母跟前回稟,說完之時,但憑義母處治。
』她必問你什麼緣故?你說我昨天說的話,一句真的沒有,你就說我不姓龍,姓龍的那是我的叔叔,我姓展,我乃常州府玉傑村人氏,我叫展天彪,我天倫是御前三品護衛大將軍姓展名昭,字飛熊,萬歲爺賜的御號叫御貓。
我皆因跟著顏按院大人破銅網有功,萬歲親封我御前四品護衛之職。
我本是前來行詐,那姓史的姓龍的全是校尉。
皆因我義父結交白菊花,在這裡擺擂台,我們奉旨捉拿白菊花,混進一團一城子假作傭工。
不料我義父收我作義子,昨晚間又見著你老人家所說的言語,今天白晝見著我的天倫,說了一回,我天倫說:千萬別辜負了義父、義母,叫我今日晚間進來,見著義母,把這些真情實話全都說了,一點也不許隱瞞。
怕在十五這一天,要在擂台上拿人,官兵官將一圍一團一城子,怕的是驚嚇著你老人家,怕你尋拙志。
先叫我見義母把話說明,是日不怕大眾拿住,準保沒有我義父、義母、三叔的罪名。
義母若要殺我,我就死了,也算為國盡忠;要不殺我,總算義母恩施格外。
她絕不能殺害與你。
她一聽你是護衛,準把她的侄女許你為妻,碰巧了准把兩個全都給你,也是有的。
她要給你,你可別要。
你就說,我不敢自作主張,我得出去問我天倫,我父親教我要,我方敢要,我父親不叫我要,義母可別惱我。
你要是這麼說,她更加敬重於你。
一者她一愛一你這品貌,二者她貪著你有官,三者聽著你是個孝子,她必教你明天出來問你天倫。
你也不用出來問,等到後天晚間你再去,你就說問了,情甘願意,你就在身上帶著兩塊玉珮,給她們作定禮,準保不費吹灰之力,白得兩房妻子。
碰巧了她就許教你在裡面成親。
成親之後,你可想著問她們藏珍樓的消息兒,要把消息兒問好,她們要是能進藏珍樓,你就跟著進去,把萬歲爺冠袍帶履請出,我們一同入都,我就該告職了。
我這個護衛給你,三品不成,四品准行。
我囑咐你的言語,你可要牢牢緊記。
事畢之後,你看看四叔料事如何?」
大家聽畢,連連點頭稱讚,蔣爺說:「事不宜遲,你就去罷。」
天彪告辭回去,走到一團一城子門上,出入沒人攔擋小太保爺。
這些事也沒告訴他叔叔。
在東方亮廳房內,張羅了半天,伺候吃完酒飯,撤身出來,直奔清淨庵而來,行至廟門叫門。
裡面有婆子出來,見少爺來了,說:「少爺你怎麼又來了?快些回去罷,你不知老太太的一性一情,說在哪裡應在哪裡的。」
少爺說:「你別管我,快給我回稟進去。」
婆子說:「使得,我就與你回稟進去。」
婆子在前,他也跟著進內,到了養一性一堂,婆子說:「少大爺來了。」
梁氏一聽說:「好孩子,昨日我告訴他說不教他來,今天仍然又來了。
教他進來。」
婆子出來說:「請。」
天彪到了裡面,見了老太太,雙膝點地。
老太太氣哼哼的說道:「你好生大膽,昨日老身囑咐你什麼來著?今天你又來,老身所說的言語,永無更改,你是打算不要你的雙一腿了!」天彪說:「非是孩兒不遵你老人家的言語,皆因孩兒有幾句言語,把我這話說完,一愛一殺一愛一剮任憑你老人家。」
老太太說:「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爺說:「昨日孩兒所說的言語,儘是些鬼言鬼語,今天到此,我說實話了。」
老太太問道:「今天又來說什麼實話?」
他就說不姓龍,姓展叫天彪,他的天倫是南俠,把蔣爺所教那些言語,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細細說了一遍。
梁氏一聽,就呆怔怔的發愣,說:「原來你是貴客,快些請起。」
教婆子過來,快看一個座位。
天彪謝坐。
梁氏復又問道:「展公子,你定下姻親沒有?」
天彪說:「未曾定下。」
梁氏說:「你的肺腑之言與老身說明,你乃是朝廷命官,奉旨前來捉拿白菊花。
這樣年紀,有這樣膽量,可稱為忠,奉父命捨死忘生前來行詐,可稱為孝,你乃是忠孝兩全之人也。
昨日老身一見你,就看不是貧家之子。
你既對老身說肺腑,可算是一點誠心,老身也把肺腑對你說明。
我與你前邊義父,不是夫妻,乃是前世冤家。
他任意胡為,我苦苦相勸,他偏執意不聽,如今我聽旁人所言,他隨了王一爺,意欲造反,我看他們全是一班無知之徒,何能成得大事。
在我看來,事敗之後,玉石俱焚,滅門之禍,即在眼前,祖父一屍一骨,都應拋棄墳外。
老身又無兒無女,沒有可貪之事,早早就尋了兩回拙志,俱被他們解救下來,也是我命不當死。
如今我倒有一件掛念之事,就是我這兩個姑一娘一,因為她們終身未定,只要她們終身一定,老身縱然就是一死也螟目了。
展公子,我有意要將這兩個女兒許配與你,不知展公子意下如何?」
天彪趕緊站起身一子,深打一恭,說:「義母老大人在上,並非是孩兒推托此事,我天倫現在外面,這件事孩兒不敢作主,待至明日出去,見我天倫告知此事,我天倫點了頭,孩兒方敢應允。」
梁氏一聽此言,連連點頭說:「好,應當如此。」
天彪說:「孩兒話已回稟明白,我要回去伺候我義父去了。
若要被我義父知道,可有大大不便。」
老太太說:「可要謹慎方好。」
天彪臨行,復又深施一禮,婆子送將出來。
天彪到了外面,第二天也沒有過去,到了第三天晚間,又到了清淨庵。
見了梁氏,天彪就說,他天倫願意,梁氏甚喜,也不要他的定禮,就擇定第三天,很好日期,就教天彪在後邊拜堂成親。
老太太受雙禮。
天彪入了洞房,頭天是東方姣,二天是東方艷,過了五、六日,問東方姣藏珍樓的消息兒,她是一字不知。
次日問東方艷,先前不說,後來慢慢的方才說出。
不知說出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