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小五義
第九十一回 擂台下總鎮知府相會 看棚前老少英雄施威
且說大眾三三兩兩,就只是韓天錦無人願意與他同往,他就把馮淵抓住,馮淵不願意與他同走,他把馮淵往起一扛,就要出店。
馮淵連連喊道:「那可不是樣兒,你見滿街上有扛著人行麼?」
天錦問:「你同著我走不同著我走?」
馮淵只得說:「同著你走。」
天錦說:「同著我走,把你放下,不然我扛著你走。」
二人同行,一高一矮,出了公館,直奔白沙灘而來。
到了白沙灘,就見那裡的人,如山如海。
行至擂台之下,那擂台前文已經表過,如今搭好,坐西朝東,全是豆瓣細新席,上下場門,大紅門簾,綠綢子走水,青飄帶,滿簾上繡著百花鬧蝶,當中一個堂簾,也是大紅縐紗,綠走水青飄帶,滿簾上繡的是三藍色勾子牡丹。
擂台可像戲台,沒有上下的欄杆,俱是拿紅綠彩綢扎出來的,兩邊扎出大彩一團一子,俱有碗口大小,全在兩邊柱子上搭拉著,一串一串,下邊也沒有欄杆,用紅綠彩綢扎出牆子,約有二尺高。
因為何故不安欄杆?皆因在上面打拳比武,倘若一跤摔倒,怕腦袋摔在欄杆上,是準死無疑。
這是彩綢,總讓腦袋撞上,也不至於要命。
兩邊台柱子上,掛著兩塊木板,刷著兩張告示,一邊是總鎮大人告示,一邊是知府大人告示,總而言之,都是彈壓地面的言語,倘有光棍匪徒擾亂擂台,立即鎖拿。
當中有一塊橫匾,白紙書黑字,是「以武會友」。
台上靠後,排著三張八仙桌子,後面有二十多張椅子,有數十條二人凳。
桌子上,有全大紅桌圍,大紅椅披,南紅椅墊,上面全繡的三藍色大朵一團一花。
桌子上面擺著一個盤子,裡面是金銀錁錠,後面有四個兵器架子,插掛著十八般兵刃,長短傢伙俱全。
靠著台的南北,立著兩個梯子,迎面上可沒有。
天氣尚早,台官還沒到哪。
有兩個看守擂台的,在上面坐著。
再看兩旁邊,雁翅排開,全是兩層看台,樓底下單有扶梯上來。
見這看台上,也紮著紅綠彩綢,上面也是桌椅,靠著南邊,看台後面,單有一個廚房,另預備的茶湯壺。
靠著南面,有一個小席棚,裡面單有個小文職官,打擂之人上來,問了他們家鄉住處,登明簿子,動手之時,死傷勿論。
靠東邊有一根繩,是為他們拴馬匹的地方。
這個勢派實在不小。
台下瞧看熱鬧之人,紛紛議論:有人說,活百歲也沒有看見這樣打擂的;就有說,這不是件好事,碰巧了就得出人命;有人說,非他們兄弟,焉有這樣字號。
正在議論之時,忽見正南上,一陣大亂,來了二十多匹馬,齊撒坐騎,亂抖鍬嚼,直奔擂台而來,原來是東方亮、東方清弟兄。
二人都是壯士打扮,看看離擂台不遠,地面當差使的趕散閒人,手中竹杖兒亂打亂一抽一,瞧看熱鬧之人東西亂躥。
東方亮手下從人先就下馬,接鞭子的接鞭子,牽馬的牽馬。
二人下得馬來,先到看台前看了一看,復又到那小席棚,見了那個小文職官,就在那棚中候著知府與總鎮。
不多一時,望見執事排開,銅鑼響亮,不問可知就是知府大人到了。
看看切近,東方亮、東方清迎接上去。
讓過引馬,大轎打桿,從人掀簾,摘桿去扶手,知府下轎。
東方兄弟要行大禮,被知府攔住。
眾人見知府實在不稱其職,細高身軀,青白的臉面,細眉小眼,微長髭鬚,扛肩縮背,鴨走鵝行,說話是唔呀唔呀南邊口音。
連忙就把東方亮攙住,說:「總鎮大人,可曾來了沒有?」
東方亮說:「總鎮大人未到,大人可曾看見?昨日可曾見著總鎮大人,是什麼言語?」
知府說:「我親身到他私宅請他,一則請他彈壓地面,二則請他看擂,他情願出來彈壓,並且還想和咱們多親近親近,他來時還要帶些兵丁。」
東方弟兄一聞此言,甚為歡喜,說:「全仗大人,替一我們出力。」
知府說:「也是我們前世的緣分。」
又問:「王興祖可到?」
回說:「他得天交正午方能到此。」
說著話,就上了南面看台。
知府落座,兩邊有東方弟兄伺候,叫人獻上茶來。
不多一時,就見東南上黑壓壓一片人直奔前來,原來是總鎮大人白雄帶領著二百兵丁、四員偏將來到。
這些兵將全都領了大人密令,每人帶藍布一塊,若要下令之時,全用藍布包住頭顱,此時還不知道與什麼人動手呢,各帶短兵器,也有二十餘人扛著長槍。
總鎮大人一到,也是拋鐙離鞍,齊下坐騎。
知府並東方弟兄下看台迎接總鎮,彼此對施一禮,總鎮說:「原來是大人先到,小弟來遲。」
知府說:「那裡話來,劣兄本應先到伺候賢弟才是。」
總鎮說:「總是小弟伺候大人才是。」
說畢二人哈哈大笑,知府就讓東方弟兄與總鎮大人見禮,彼此通名道姓,謙讓了一回,同上看台,落座喫茶。
東方亮吩咐,知府帶來的馬快班頭每人領二兩飯銀。
總鎮大人帶來的兵丁,每人也是二兩。
文武小官,俱是十兩。
總鎮、知府一聞此言,當面謝了一謝。
吩咐擺酒,知府把他攔住說:「都剛才吃過飯,少時再飲罷。」
總鎮大人問了問,護擂之人全是什麼人。
東方亮就說王興祖鎮台,餘者眾人俱是幫助的。
又問:「這個王興祖,大概本領出色,倘若上來打擂之人,本領勝過鎮擂之人,那時怎麼樣的辦理?」
東方亮說:「小民立擂台,非為別事,皆因我弟兄二人,從幼年時節,就好的是武藝,所請來的教師甚多,總沒有見著很出色之人。
今天擺設此台,為的是選拔人才。
倘有出色之人,絕不能叫他與王興祖兩下裡有死有活,連輸贏都不能見,只要看著與王興祖本領平平,就疾速將他請下來,看他年紀行一事,若要年長拜他為師,若要年輕,拜他為師兄。
雖然擺設此擂,並無別的意思。」
白雄一聞此言,微微一笑,說:「你這一說,我也明白了,你們要請老師,又不作非理之事,又不連累地方上替你們擔驚受怕,據我想著,還算一件正事。
往常立擂,胡作非為,從中取事,有那樣人,實為可惱。」
東方亮料著總鎮不知他的細底,焉知曉蔣四爺那裡,早就告訴明白了。
總鎮說著話,眼睛瞧著擂台下來往之人,尋找蔣四爺在哪方站著,動手之時,好看他眼色行一事,就看見霹靂鬼站在人叢之中,就算他人高,晃裡晃當,在那裡尋找馮爺。
原來馮淵同著韓爺到了這裡,往人群內一鑽,韓天錦就找不著他了。
找了半天,口中亂罵這個小子,可真冤苦了我了。
他看了看擂台,前面有兩根柱子,走過去一抱,心想少刻拿人,我把這柱子一折,他們全都掉下,把主意打好,睜瞧著一團一城子裡面人來到。
不上一時,從東南上來了三十餘騎馬,卻是台官到了。
所有瞧看熱鬧之人,一陣大亂:「瞧台官呀,瞧台官!」就見頭一個是神拳太保賽展熊王興祖,身高九尺,膀闊三停,綠緞壯巾,一身綠緞衣襟,獅蠻帶,肋下佩刀,薄底靴子,閃披一件大紅英雄氅。
面似藍靛,發似硃砂,紅眉金眼,連鬢落腮鬍須,猶如赤線一般,猛若瘟神,凶若太歲。
緊跟著後面,就是火判官周龍連那一干群寇,朝天嶺金永福、金永祿,就少赫連方與金弓小二郎王玉。
一個是紅翠園被殺身死,一個跟大眾出來,復又回去尋找二位姑一娘一商量計策去了。
群寇之中,可又多一個人,多一個是玉一面判官周凱。
皆因他由賈士正那裡逃跑,次日晚間,又遇見山西雁,使了金蟬脫殼之法,在樹林中假說上吊,直奔一團一城子而來。
見了東方亮,看見王興祖現在這裡,他就將怎麼遇徐良說了一遍。
群寇很覺放心,打量他在信陽離著南陽尚遠,都料著是日沒有山西雁,故此這日大眾一個個大膽前來,齊奔擂台。
這些群寇至擂台洋洋得意,行至擂台之下全都下馬。
眾人欲見總鎮,倒是知府把他們攔住,先告訴明白了東方亮,所有眾人不用見禮,只王興祖一個人前來。
東言亮吩咐傳下話去,所有眾位英雄俱都上擂台,單叫王興祖一個人上看台,與知府、總鎮大人見禮。
這個話往下一傳,所有眾人俱從南北兩個樓梯上擂台去了。
王興祖一個人上了看台,先見知府,後見總鎮。
白雄很一愛一此人,告訴說:「王壯士動手之時,但得能以不傷人,千萬不可損傷人的一性一命。」
王興祖點頭撤身下來,直奔擂台正面,分開眾人,飛身上去。
徐良他就要跟將上去打擂。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