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小五義
第八十八回 三盜魚腸劍大眾起身 巧破藏珍樓英雄獨往
且說馮淵進了門,大家見了一回禮,然後把包袱解將下來打開,先將書信遞將過去,後把樓圖打開,鋪在桌上。
大家一看,頭道門,二道門,三道門,四道門,畫得清清楚楚。
頭道門台階底下,是活心子,不要管它,墜一落不下去。
龍鬚不用動,它也不能扎人。
若要破樓,總得有寶刀寶劍,方能成功,用刀插一入門縫往下一砍,自然兩扇門就墜一落地中去了。
那門一下去,用寶刀寶劍將藏珍樓三字砍落,那門就不能復又上來了。
進得裡面,用千里火照著二道門,叫藏珍門,東邊門上有八楞華子一個,用手往裡捻開,人可要往旁邊躲避,容那個巨鬼起來,用叉把門口堵住,容那三枝一弩一箭從鬼口中打出來之後,三枝箭打完,那個鬼自然躺下。
砍落藏珍二字,那門就不能復關閉了。
躥過屋中那個大深坑去,那大鬼身後有兩根鐵鏈,用劍將這兩根砍折,那個鬼就不能起來了。
三道門叫五福門,雙門一推就開,先把兩個門環子砍落,然後把五個福字也全都砍落,進了屋中,那當地柱子上有一朵金蓮花,把它削折,裡面裝著的鐵叉子也不能出來了,桌面子裡頭魚頭的刀也出不來了,桌子也不能轉動了,柱子就不能往下沉了。
在柱子左右兩個圓桌面以前,地下有兩塊翻板,長夠五尺,寬夠四尺,把這兩塊板子揭開,人就墜一落不下去了。
第四道門,叫覓寶門,左右有兩個門,上掛著簾子,中有一塊大堂簾子,類若戲台一般,左右兩旁,如上下場門一樣的,那兩個門上有銅字,俱是刻出來的。
一邊是「堆金」,一邊是「積玉」。
雖有簾子,把簾子掀一開,也進不去。
後面有木板門,從外面也不得開。
當中掛著一個堂簾,上面有三個字,是「覓寶門」。
堂簾後面,卻是四塊隔扇,倒是一推就開,那隔扇通上至下,全是四方窟窿,每一個窟窿內有一枝一弩一箭,那弓箭頭上,全是毒一藥,若要一推隔扇,身上就得中了一弩一箭。
先把這「堆金積玉」四個字吹下來,那兩邊門就全開了。
後面全是木板鑲地,別往後走,先把隔扇後頭的一段鐵條砍折,容它把那一弩一箭都放將出來,仍然還從隔扇當中進去。
一進裡面,當中有一塊四方翻板,把那板子掀起來,往下是一層層的梯子。
從梯子下去,到了平地,直奔正北,到北邊有兩扇大門全開著。
進大門東西有兩個小門,俱掛著單簾子,裡面是一層層扶梯,全是木頭作成,千萬不可上去,若要上去,半路拐彎之時,蹬著消息兒,前邊下來一塊鐵搭板,後面下來一塊鐵搭板,鐵搭板就把人圈住在當中。
倒是迎面往正北去,有一個月洞門,瞧著可險,上面掛著一口鍘刀,只管從鍘刀下而入,裡面也是扶梯,從這裡上去,直到樓上,可就沒有消息兒了。
樓上有魚腸劍、冠袍帶履,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放著。
大家看完,齊聲喝彩。
後邊還寫著:藏珍樓外面周圍俱是七尺寬的翻板。
蔣爺說:「樓圖是到了,就在今晚間去破樓方好,你們議論議論,誰去破樓?」
問了幾聲,並無一人答言,彼此面面相覷,你瞧著我,我瞧著你。
蔣爺又問:「哪位前去破樓,請萬歲爺冠袍帶履?」
問著,可就瞧看著智化。
智化一語不發,蔣爺心中納悶。
想著準是他去,頭一件他有紫電劍,能斷各處消息兒,二則他又往一團一城子去過兩趟,三則他是最喜要名的人,怎麼他不答言,是怎麼回事情?又看智爺是低著頭,一語不發。
蔣爺說:「這一去就成功,沒人答言是什麼緣故?到底是哪位辛苦一趟?」
展爺說:「蔣四哥,不用著急,沒人前往我去。」
蔣爺說:「展大弟前去,很好很好,大事準成。」
展爺這一答言,要去的人就多了。
徐良、艾虎、白芸生、盧珍、馮淵全要去。
展爺說:「我不答言,你們也不去;我一答言,你們全都要去。
不然叫你們幾個人去罷。」
徐良說:「人無頭兒不行,鳥無翅兒不飛,我們如何敢去?全仗你老人家,我們不過巡風而已。」
智爺在旁說:「展大哥,只管把他們帶去罷,我準保沒事。」
徐良說:「臭豆腐,你就不用去了。」
馮淵說:「醋糟,還是你不用去了。」
徐良說:「偏不教你去,用不著你。」
馮淵說:「我偏要去定了,沒有我不行。」
蔣爺也說:「馮老爺你不用去了。
何苦為這點小事大家爭論。」
馮淵說:「請人應是我去,請冠袍帶履,應是你們去。
你們不知道,請人去幾乎喪一性一命。」
蔣爺說:「什麼幾乎喪命?」
徐良說:「這是你嘴裡說出來的,別怨我了。」
就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馮淵一聞此言,羞得面紅過耳,只可在蔣大人、展大人面前請罪。
蔣爺說:「這也是一件好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又不是在軍營內出兵打仗,臨陣收妻犯了軍規,該當有罪。
我們應當與馮老爺賀賀才好。
馮老爺,依我說你不用去了,前番取樓圖,這是頭一件功勞,寫奏折之時,不能不寫你的頭功,況且還是你一人獨功。」
馮淵只可諾諾而退,暗暗怨恨蔣平不公。
吃過晚飯,等到二鼓之半,展爺帶領小四義,換了夜行衣靠,繫上百寶囊,帶上了兵刃,五位爺直奔一團一城子而來。
一團一城子正北,有一座樹林,徐良說:「展大叔,請你老人家到樹林裡面說句話。」
展爺說:「使得。」
進了樹林,找了塊臥牛石,讓展爺坐下,徐良先磕了一個頭。
展爺說:「侄兒有話慢說,為何行禮哪?」
徐良說:「我們五個人沖北磕頭,生死弟兄,我與老兄弟,每人有一口寶刀,大叔你老人家也有一口寶劍,比我們的刀還強哪。
就是我們大哥和老四,沒有寶刀寶劍,二哥又是個渾人。
此番去到藏珍樓,請冠袍帶履不必說,無論誰請出來,都算你老人家請出來的。
我們幾個人商量明白,無論誰得著這口寶劍,都要送給我們大哥。
倘然你老人家得著了這口寶劍,懇求賞給我們大哥。
你老人家要沒有巨闕劍,我們天膽也不敢啟齒。
按說我們四爺與我大哥俱沒有寶物,怎麼單給大哥討?可不是我們弟兄之中有偏向,皆因他外號玉一面小專諸,為的是成全他這個外號兒,故此央求你老人家。」
展爺一聽,心中暗暗誇獎徐良實在機靈,此事不能不應。
說:「我要得著,萬萬不要。」
徐良一回頭說:「大哥,你先過來,謝謝展大叔。」
芸生很不願意,既有徐良這般說著,不能不過來,給展爺磕頭,與展爺行了一禮,展爺連忙用手攙起來,說:「賢侄只管放心,我要得了寶劍,必然送給賢侄。」
芸生站起身來,大家復又出了樹林,直奔一團一城子而來。
來至城牆底下,徐良把百練索掏出來搭住城牆,一個跟著一個上去。
到了裡面,徐良囑咐小心翻板,也是一個跟著一個下來,然後把百練索收將起來。
徐良在前邊帶路,展南俠與小四義俱在後面。
繞過太湖石前,就見那裡有一條黑影,從東南往西北,直奔紅翠園。
將才過去一個,又追下一條黑影,也奔紅翠園去。
就見後邊又追去一個,也奔紅翠園,全都飛也相似。
艾虎低聲說道:「又來了一個。」
大家一看,這個從正北而來,也奔紅翠園。
你道正北上來的這一個人是誰?這是馮淵。
皆因是都不叫他上一團一城子來,越想越有氣,明知徐良怕他得著這口寶劍,故此才不教他來。
他一想,請人教他去,該有好處,你們不教我去,難道說我一個人不會前去?自己換了夜行衣靠,背插單刀,繫了百寶囊,並沒告訴別人,也是躥屋躍脊直奔一團一城子而來。
到了一團一城子裡面,直奔正南,他也不知道哪裡是藏珍樓,只要見著大眾,他打算見一面分一半。
就聽見徐良說:「穿過果木園子,南面是藏珍樓,北面是紅翠園。」
也沒找著果木園子,就見前面一段牆,見裡面有燈光,他就躥進牆來,見三間上房,近西面那間,有個小後窗戶。
馮淵一縱身,躥上小後窗戶台上,胳膊一挎,用小指戳一小月牙孔,往內窺一探。
這一瞧就猜著八九分的光景,準是金仙、玉仙。
見金仙穿著長大衣服,玉仙倒是短衣服,青縐絹小襖,青縐絹中衣,青縐絹汗巾,青縐絹包頭,大紅窄一窄弓鞋,全是滿臉脂粉,環珮叮噹。
馮淵心中忖度,醋糟說這兩個丫頭本領出色,要論我的本事,更不行了。
又看著西牆上,掛著一對鏈子錘,一對鏈子塑,還掛著兩口刀。
就聽玉仙叫婆子,說:「你不是請王三爺去了麼?」
婆子說:「請去了,得便就來。」
正說之間,忽聽一聲咳嗽,啟了簾子進來一人,那人身上穿的是銀紅色衣服,頭上帶的是紫頭巾,白臉面,五官透俊,原來是金弓小二郎王玉。
皆因是他知道東方亮有兩個妹一子,特意上果園子,拿著彈弓打鳥,一彈子一個,金仙瞧他這身功夫,暗暗叫婆子遞書傳信二人私通。
今天金仙、玉仙把王玉請來,與他談論事情。
王玉進來之時,那金仙讓他坐下,王玉說:「妹一子有什麼事情叫我?」
玉仙說:「明天擂台之上,我算著我哥哥凶多吉少,大概准有官人前來,尋常時節,還有校尉到咱們家裡來哪。
前日不是藏珍樓結果了兩個校尉,我還拿住了一個護衛,外面還不定有多少校尉護衛哪,咱們家內,又放著犯私的東西,擺擂台又是犯私的事情,我苦勸他哥哥,他便執意不聽。
我們兩個人,天大的本事,卻總是女流之輩,此時除了你,我們沒有近人,你得給我們想出一條極妙的計策來方好。」
話猶未了,就聽見牆上摘鏈子槊,說:「窗戶外頭有人暗地探聽。」
這一出來,不知馮淵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