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昇平後傳
第六十四回 於占鰲宴會群雄 白勝祖遇難呈祥
《由天歌》:壽天富貴與貧窮,全不由人由天公。
前世積修今世受,莫說時乖命運通。
眼前受用都是福,何須怨恨怒沖沖。
昨日花開滿樹紅,今朝花落一場空。
花落鳥啼春事盡,方知向在艷陽中。
馬成龍同著墨金剛白桂太等來到一個山莊,想要找一個地方歇息歇息,又沒有酒飯吃,無奈往前打聽。
見那邊站著一個人,侯文過去問道:「這座莊村叫作何名?可有店麼?」
那人說:「我們這叫隱善村,並沒有店。」
侯文說:「這裡可有大戶人家無有?」
那人說:「我們這村莊有一家財主,姓于,名叫占鰲,為人樂善好施,原先在河南作過一任參將,只因膝下無兒,退歸林下。
又當年荒歲亂,各處刀兵四起,雲南地面邪教反的還是太厲害。
惟有我們這隱善村,有莊主辦的一團一練鄉勇,護守莊村,捉拿盜賊,守望相助。
你們幾位是哪裡來的?」
侯文說:「我們是大清營的差官,勞你大駕,帶我們到那於莊主那裡拜望拜望。」
那人說:「你們幾位跟我來!」
眾人跟著來到村莊以內,見路北的大北,坐北向南,門口有五棵柳樹。
那人用手一指,說:「你們幾位叫門,我去了。」
馬夢太到了門首,說:「辛苦,哪位在門房裡?」
裡面出來一人,有五十來往年歲,身穿一身月白褲褂,白襪雲鞋,說:「你們幾位有什麼事?來找誰呀?」
那馬夢太說:「我們本是大清營的差官,久仰莊主大名,特意前來拜會。」
那人說:「你們幾位在此少待,我到裡面回稟一聲。」
家人去不多時,說:「莊主爺迎接出來了!」眾人抬頭一看,見出來這位老丈,年有花甲以外,身穿藍綢子的長衫,足下白襪雲鞋;身高七尺,面如三秋古月,長眉朗目,鼻直口方,海下黑鬍鬚根根見肉,一精一神百倍,儀表非俗。
馬夢太等過去連忙行禮,說:「老丈在上,我等大清營差官,有公事從此路過,求老丈格外施恩,我等在此借宿一宵,明日早行。」
老丈一看這九位英雄還抬著一個老道,老者用手一指,眾人進了二門,往正面一瞧,是明三暗五的大客廳,兩邊抄手式遊廊,東西各有配房三間。
有兩個小童子都在十四五歲,把上房簾櫳打開,眾人進了上房。
睜睛一瞧,靠北牆硬木條案,東邊擺著一個官窯的果盤,裡面放著些佛手、木瓜、西邊有一對餑餑盒子,當中擺著水晶魚缸,裡面養著龍睛鳳尾淡黃魚。
條案前放著一張花梨八仙桌,兩邊各有太師椅子,桌上擺著文房四寶。
靠東邊幔帳高挑,裡間屋中是順前簷的炕,裡面圍屏帳,一概俱全。
於占鰲把眾人讓到裡間屋中,俱都問了名姓,吩咐童兒看茶。
小童兒俱都獻上茶來。
馬夢太一看,這家中甚是講究,獻上茶兒,俱是狼宣窯的磁器。
於占鰲問:「眾位從哪裡來?」
那馬夢太向前說道:「是打祁河寺,誤走鄧家莊、青石坡。」
把在李祥家捉拿吳恩之故細說了一遍。
於占鰲吩咐擺酒。
於占鰲說:「眾位哥們,我給薦一個人。
童兒,到內書房把大爺請來!」小童兒去不多時,只見簾櫳一起,進來一人。
眾人不瞧猶可,仔細一看,原來正是過海銀龍白勝祖。
書中交待,白勝祖因何來到此處?只因在鄧家莊後院與鄧芸一娘一在屋中吃酒,只聽鑼聲響亮,打發丫環春梅往前院瞧瞧。
丫環回來稟報說:「前院有無數的人動手,有一個山東人,名叫馬成龍。」
正說著,外面慌慌張張進來一個婆子說:「姑一娘一,可不好了!莊主爺被人用暗器打死了!八路都會總吳恩躍牆逃走,前面眾家丁被殺」。
鄧芸一娘一一聞此言,氣的蛾眉直立,杏眼圓睜,說:「好一千賊匪大膽!我前去替一我哥哥報仇!」伸手摘下一口刀來,帶好了迷一魂袋,方要往前走,一回頭瞧見白少將軍在那裡坐著,心中不放心,說:「冤家,你在這裡等候我,我到前面瞧瞧就回來。」
白少將軍說:「美人,你到前頭瞧瞧,我決不能走,我在這裡等你」。
鄧芸一娘一手拿單刀,來到前院一看,連一個人都沒有了。
自己無奈回到後面,聽見丫環春梅在那裡嚷說:「可了不得啦,那位白將軍跑了!」鄧芸一娘一問:「從哪裡跑的?」
春梅用手一指,說:「姑一娘一你瞧,那後窗戶還支著呢。」
鄧芸一娘一一看,說:「好一個無情無義的冤家,我看你哪裡跑?」
一推後窗戶也追去了。
白少將軍本無心要鄧芸一娘一,打算把他穩住了,好救那幾個朋友。
聽見使喚老一媽一來報,朋友被人家救走啦,見鄧芸一娘一出去,自己一想:「我還不走,等待何時?」
踹後窗戶跳到後院,躥出牆外,自己慌不擇路,也不辨東西南北,想要往前逃走,追趕眾位英雄。
正然往前走著,聽見後面有人叫他說:「白勝祖,你往哪裡走?」
白少將軍聽見是鄧芸一娘一的聲音,嚇的撒腿就跑,鄧芸一娘一隨後就追。
白勝祖跑了七八里地,見眼前是一座園子,白勝祖急了,繞過去從東邊跳進花園子。
抬頭往北一瞧,有三間樓,上面有燈光閃爍。
白勝祖一擰身躥上樓去,打算在這裡躲避躲避。
到瞭樓窗外,見裡面點著燈光,濕破窗欞紙一看,屋中並無一人。
轉身進了屋中,到東裡間一看,順前簷一張湘妃竹的,上面支著蚊帳,靠著地下一張八仙桌,兩邊各有太師椅子。
牆上掛著八條無雙譜,一邊有一幅對聯,上面寫的是:夜飲客吞杯底月,春遊入醉水中天。
八仙桌上擺著一部《列女傳》。
白勝祖正看著,忽聽樓下有婦人女子說話的聲音,說:「呀,秋桔、秋紅,你們兩個人攙著我點麼,咱們一娘一們該到樓上睡覺了,天不早啦!」兩個丫環攙著一個女子,上得樓來。
白少將軍正堵在屋中,白少將軍把圍一撩,自己伏身鑽入下,想在躲避躲避。
方才爬入底下,只見從外面進來一位姑一娘一、兩個丫環。
姑一娘一坐在椅子上,說:「秋桔、秋紅,這幾天我也沒瞧見你們兩個人練的拳腳,都忘了吧?」
秋桔說:「方纔我還練來著。
我打一趟秘宗拳給姑一娘一瞧瞧。」
姑一娘一說:「這樓也窄,你打拳作什麼。
我把簪子摘下來,把手絹罩上頭,咱們一娘一們下樓練去吧。」
正說著,聽見樓梯響,就說:「秋紅,你到外頭瞧瞧,誰來啦?丫環從裡間屋內出來一看,簾攏一起,打外面進來正是鄧芸一娘一。
秋桔、秋紅連忙出來,說:「喲,鄧大姑一娘一,從哪裡來?」
鄧芸一娘一說:「我是打家中來。
方纔我追出一個男子,他到你們樓上來了,你們給藏起來了,趁早告訴你們姑一娘一,把我情一人獻出來,咱們萬事皆休。
若要不然,你家姑一娘一一惱,別說我不念姐妹之情!」裡面那位姑一娘一聽見外面一說,連忙出來說:「喲,鄧家姐姐來了!黑夜的光景,為什麼這麼大氣呀?什麼人不見了?」
鄧芸一娘一說:「妹妹,你別裝傻,找你姐夫來了!」這位姑一娘一一聽,羞得臉一發紅,說:「姐姐,你這說是哪裡話來?我這樓上可沒生人來。
我家中爹爹甚嚴,三尺童子非呼喚不能上我這樓上來。」
鄧雲一娘一說:「沒有?可不成!我瞧著跑你樓上來了麼!」
正說著,忽聽樓下一聲咳嗽,原來是老員外於占鰲,要到女兒這花園子瞧瞧睡了沒睡,怕兵荒馬亂之際、竊賊盜發之時,恐其後面鬧賊。
自己臨睡覺的時節,要到後頭繞個彎兒。
來到樓下,聽見樓上有生人說話,老莊主登樓梯上得樓來一瞧,是鄧家莊鄧天魁的妹妹鄧芸一娘一在這裡,手拿一口單刀,氣昂昂的與他女兒於錦一娘一口角相爭。
只因於占鰲離鄧家莊七八里地,與鄧天魁都是世交,皆因鄧天魁歸了天地會八卦教,老英雄於占鰲甚是有氣,從此與他絕交。
今日見鄧芸一娘一在這樓上,不知道他是從哪裡進來。
老英雄趕緊問道:「芸一娘一,從哪裡來?為什麼生這麼大氣?」
鄧芸一娘一說:「叔父要問,我上這裡來找你侄女的女婿來了。」
老英雄於占鰲一聽此言,心中一楞,抬頭一瞧鄧芸一娘一,並未開臉哪,說:「鄧芸一娘一,你找的是誰?我沒聽明白。」
旁邊丫環秋紅答了話啦,說:「莊主爺,他說有個男子跑到我們姑一娘一樓上來了。
我同著我們姑一娘一併沒往哪裡去,哪有來的男子哪?鄧芸一娘一一陣冷笑,說:「你們打算不認帳可不行!你們說沒男子,我要找找。」
於錦一娘一說:「你找出來怎麼樣?找不出來怎麼樣?」
這兩句話把鄧芸一娘一問的閉口無言。
白少將軍在底下嚇的心神不定,自己後悔說:「我要知道是姑一娘一的樓,我萬不能藏在這裡。
倘若是鄧芸一娘一把我找出來,這位姑一娘一准活不了!人家乃是好人,我無故的這不是把人家害了麼?」
自己心中禱告:「千萬別進來翻!」他正在思想之際,聽外頭鄧芸一娘一被於錦一娘一一問他,鄧芸一娘一站在樓上默默無言,有心要進去翻,又怕翻不著;有心不進去翻,又捨不了這個情一人,自己猶疑未定。
只聽於占鰲在旁邊說:「鄧芸一娘一,你進我女兒屋中翻去,倘若翻出來,我把我這女兒碎一屍一萬段!」鄧芸一娘一一打簾子,進到東裡間屋中,往各處一找,連個人影也沒有。
把幔帳掀一開一瞧,裡頭也是沒人。
於錦一娘一氣的顏色都變了。
鄧芸一娘一找了半天沒有,自己滿臉陪笑,說:「妹妹,我今天多喝了兩杯酒,說話莽撞,你擔待我點吧!明天我再來給你賠不是,我要走啦。」
於占鰲說:「正理這是哪裡的事哪?真要在我女兒樓上翻出一個男子來,當時我把女兒劈了!」鄧芸一娘一說:「叔父不必生氣了,侄女要走了。」
轉身方要下樓,猛然醒悟,說:「不好!這個白勝祖在他樓上哪!」一轉身又上來了。
於占鰲說:「你怎麼又回來了?」
鄧芸一娘一說:「這個人在這樓上哪!」於錦一娘一說:「你說在這樓上,你去找!」於占鰲氣的鬚眉皆張,說:「你找!」鄧芸一娘一說:「不用找,在底下藏著哪!」白少將軍一聽,嚇的渾身發一抖,說:「我死了倒不要緊,別把人家這位好姑一娘一給連累在裡頭!」自己嚇的也無處躲藏。
於占鰲說:「好!」伸手從外面拿了一條花槍,「鄧芸一娘一,你說我女兒底下有野男子,我叫你瞧瞧!」於占鰲知道女兒是三從四德,受過教訓,素常之際溫柔典雅,舉止端方,斷不是那等下賤之輩,自己拿了一條花槍,「這底下要有人,我這一槍也把他扎死!」照定底下就是一槍。
不知白少將軍一性一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