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史
第十九章 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亞
不過,對東印度群島和面印度群島諸民族來說,所有由這些事件"歐洲的擴張"產生的商業利益已沉沒和喪失在由這些事件引起的可怕的災禍之中.
亞當·史密
11世紀,維金人偶然發現了北美洲,在長達約100年的時間裡,他們試圖在那裡保持居留地,但沒有成功。
15世紀,哥倫布發現了美洲大一陸,但這次結果完全不同。
隨發現而來的不是失敗和撤退,而是對南美洲和北美洲的大規模的、勢不可擋的入侵。
這一對比反映了這500年間歐洲努力和活力的增長程度。
歐洲人對美洲的迅速入侵和開發,與遲至幾個世紀後才得以侵入和開發非洲,構成了同樣引人注目的對比。
一個原因是地理環境;美洲大一陸在地理上更易接近,更吸引人。
另一原因如亞當·史密所述,是印第安人"可憐、孤弱的"困境。
雖然他們並沒有處於同一發展水平,但印第安文化的總的發展狀況是,不能進行有效的抵抗。
如果說這一點符合美洲印第安人的情況的話,那麼,對仍處於食物採集階段的澳大利亞土著來說,就更是如此。
本章將敘述哥倫布登上西印度群島和詹姆斯·庫克船長登上新南威爾士之後請重大發展的自然環境和文化背景。
一、大一陸和民族
同非洲相反,美洲向歐洲移民徹底開放。
這裡沒有阻礙接近海岸的沙洲;美洲鋸齒形海岸線上的港口,常常比非洲平直海岸線上的港口更易進入。
此外,美洲擁有發達的、相對來說沒有什麼障礙的內河航道,為進入內地提一供了便利的通路。
亞馬孫河、拉普拉塔河、密西西比河和聖勞倫斯河氣勢雄偉。
水流平緩,這樣的河流是非洲所沒有的。
探險者們不久就學會了使用當地樺木獨木舟。
他們發現只需攜帶少量物品,便能划船從大西洋順聖勞倫斯河進入五大湖;由此南下,沿密西西比河到墨西哥灣,或者北上,沿馬更些河到北冰洋,或者西進,沿哥倫比亞河或弗雷澤河到太平洋。
一般說來,美洲的氣候也比非洲的氣候更有吸引力。
確實,亞馬孫河流域氣候炎熱、空氣潮一濕;南北美洲兩極地區氣候非常寒冷。
但英、法移民在其殖民地格蘭德河北部地區卻很興盛。
同樣,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秘魯也感到安適;墨西哥和秘魯是他們的兩大中心,那裡的氣候同西班牙的氣候相差無幾,無疑與氣候悶熱、流行疫病的黃金海岸和象牙海岸形成可喜的對照。
幾乎美洲所有的本土民族都是從西伯利亞東北部渡白令海而來的移民的後裔。
這句話必須用"幾乎"一詞加以修飾,因為還有少數民族是在白令海移民到達之後從南太平洋諸島抵達南美西岸的。
這些南太平洋的亞爾古英雄"發現"過南美洲多少次雖無人知曉,但僅從所培植的植物這一證據,足以確定他們橫渡大海遠征美洲的事實。
當在太平洋兩岸發現相同的、高度馴化的、離開人的培植就無法生存的植物時,它們的分佈只能由人類的遷移這一點來解釋。
不過,有一點確鑿無疑:歐洲人在美洲發現的印第安人,至少有99%是渡白令海而來的種族的後裔。
在近代之前,人們認為印第安人首次渡海來到美洲大一陸是在約10000年以前。
考古新發現和碳14年代測定法的使用,徹底修正了這一估計。
現在普遍同意,人類肯定在20000年以前,很可能在2000O年或更早些時候就已生活在美洲大一陸。
印第安人最後一次大遷移大約發生在3000年以前。
接著來的是一愛一斯基摩人,他們不停地往返於海峽兩端,直到現代政治環境迫使他們留在海峽的這一邊或另一邊為止。
總之,在離亞洲最近的美洲地區,這時的人口已十分稠密,從而阻止了進一步的遷移。
對這些早期的移民來說,過海到美洲大一陸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困難。
冰河時代末期,封凍了大量的海水,海面下降了460英尺,於是露出了一座寬1300英里、連接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的陸橋。
如此大的"橋"實際上是一塊大而新的次大一陸,為當時動植物的廣泛傳播提一供了廣闊的範圍。
而且,這一地區由於猛然低落下去,不是被冰覆蓋著,而是被湖泊、沼澤、草地和凍土帶的各類灌木所覆蓋;這些植物為當時的大型哺一乳一動物如一乳一齒象、猛犸、麝牛、騣犎、駝鹿、麋山羊和羚羊、駱駝、狐狸、熊、狼和馬提一供了牧場。
由於這些動物越過陸橋來到美洲大一陸,因此,隨之而來的便是以捕捉它們為生的獵人。
即使在氣溫的回升使海面增高、淹沒了這塊連接地之後,最終形成的海峽也很狹窄,可以在看到對岸的情況下乘粗製小船毫不費力地渡過。
後來的更先進的移民可能是乘船從亞洲來到美洲,然後沿西北海岸繼續航行,直到最後在今日所謂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登陸和定居。
渡海來到阿拉斯加的大多數移民,越過育空高原中部冰封的山峽,繼續進入北美內地。
他們被促使他們移居美洲大一陸的同樣的力量——尋找新的狩獵場地的動力和後方部落不斷向前挺一進的壓力——推動著向前遷移。
這樣,分散的狩獵部落不久便佈滿南、北美洲兩塊大一陸。
人們發現,有明確的跡象表明,到11000年以前,亞洲移民已到達南美洲的南端。
關於種族特一性一,所有印第安人都屬於蒙古種人。
他們以顴骨高一凸、頭髮硬直粗一黑、臉上和身上汗一毛一稀疏、小時候脊骨背後帶有蒙古種人的斑點為特徵。
不過,不同的部落變異甚大;美洲最早的印第安人比後來的印第安人更不像蒙古種人,因為在今天所謂的蒙古種人完全進化之前,他們就已離開了亞洲。
移民以近親繁殖的小集一團一散居各地帶,也說明了諸獨特生理類型存在的原因。
二、文化
遷居美洲大一陸的移民幾乎沒帶來什麼文化,因為他們來自歐亞大一陸最落後的地區之——西伯利亞東北部。
當然,他們都是組成小集一團一的獵人,僅擁有粗糙的石器,沒有陶器,可能除狗外,也沒有其他已養馴的動物。
由於他們進入一塊無人居住的大一陸,因此,能毫無約束地形成自己的風俗,而沒有雅利安人遷移印度河流域或亞該亞人和多里安人移居希臘時所受到的當地居民的影響。
在以後幾千年中,美洲印第安人的確發展了豐富多彩的種種文化。
他們不僅適應了所面臨的範圍廣闊的自然環境,而且他們彼此間也已相適應。
有些印第安人仍停留在狩獵集一團一的階段,而另一些印第安人則發展起王國和帝國。
他們的宗教信仰包括所有已知的種類,其中還有一神教。
他們使用約2000種截然不同的語言;有些語言相互間的差異就像漢語和英語間的差別一樣。
這表明在這裡如同在整個東半球一樣,語言的變化極為豐富;據悉,1500年,存在於東半球的語言約30O0種。
這些語言不論在詞彙,還是在其他方面都並不原始。
莎士比亞使用了大約24000個詞,欽譯《聖經》使用了約7000個詞;而墨西哥的那瓦特語使用了2700O個詞,被認為是世界上最落後的民族之一的火地島上的雅甘人至少也擁有30000個詞。
鑒於各類制度和習俗,人類學者將美洲大一陸分成大平原地區、東部森林地區、西北沿海地區等現個文化區。
一種更簡單的分類法是以獲得食物的方式為標準,將其分成三類:漁獵採集文化、中級農業文化和高級農業文化。
這種分類不僅更加簡單,而且從世界歷史的觀點看,也更富有意義,因為它有助於解釋印第安人對歐洲人入侵的各種反應。
高級農業文化存在於中美洲(墨西哥中部和南部、危地馬拉和洪都拉斯)和安第斯高原地區(厄瓜多爾、秘魯、玻利維亞和智利北部);中級農業文化一般位於高級農業文化的鄰近地區;而食物採集文化則位於更遙遠的地區——南美洲南部和北美洲西部和北部。
這種文化上的地理分佈,強調了這樣一個事實:同非洲相反,美洲最先進的地區並不位於離歐亞大一陸最近的地方。
一個原因是,與對非洲人起重大作用的中東地區和地中海盆地不同,西伯利亞東北部不是偉大的文明中心。
另外,阿拉斯加和加拿大北極區的氣候條件,與蘇丹草原地區的氣候條件也不相同,明顯無助於文化的迅速發展。
因而,美洲的發展速度並不取決於離歐亞大一陸的遠近,而取決於適合農業發展的程度。
因此,農業首先在美洲那些與歐亞大一陸的農業發源地中東極為相似的地區,即高原地區發展起來,是有重大意義的。
在高原地區,無需為準備農田而大面積地砍伐森林,那裡有足夠的降雨量使各種作物得以生長,而且還擁有大量可培植的、具有潛在高產特一性一的土生植物。
第三章第一節敘述了約公元前7000年中美洲地區的農業的起源,以及至公元前1500年,即食物種植最終成為社會決定一性一因素之前的漫長的"早期農業"階段。
印第安人培植了100多種植物,與整個歐亞大一陸所培植的植物一樣多,這確是一個非凡的成就。
如今,美國50%以上的農產品都來自一由印第安人馴化的各種作物。
玉米幾乎是所有地區的主要產品,最初只是一種雜草,其穗還沒有一個人的拇指甲大。
印第安人將它培育成一種長棒子上長滿一排排種一子的作物。
他們徹底培植了玉米,使它變得只有依靠人類才能生存;如果人們不種它,它就會滅絕,因為培植後的玉米已不能散播自己的種一子——玉米粒。
印第安人利用大量有毒植物的技術,也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其中之一是木薯屬植物,即美國的木薯澱粉;印第安人去掉其中致命的毒一素,保留了澱粉。
印第安人種植的其他重要植物有:南瓜、馬鈴薯、西紅柿、花生、可可豆、煙草、以及含有大量蛋白質的豆類植物。
印第安人留傳下來的藥用植物有:藥鼠李、可卡因、山金車花、因皮卡克和奎寧等。
在這些發現最終證明兩半球的農業有其獨立的起源之前,美洲種植的植物沒有一種是在東半球培植的。
印第安人的農業發源地,也是他們最早進一步發展農業、並逐漸形成"高級農業文化"的地區。
這又轉過來深深地改變了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
總的看來,其結果和在歐亞大一陸一樣,大大增加了定居的人口和那些與最低限度的生存沒有直接聯繫的文化活動。
換句話說,正是在這些高級農業文化中,有可能發展起在某些方面可與西非相比較的龐大帝國和複雜文明。
不幸的是,美洲本土的這些文明突然被西班牙人所制一服。
結果,除他們培植的寶貴的植物外,幾乎沒留下什麼東西。
三、文明
美洲印第安人的三大文明是:位於今尤卡坦、危地馬拉和英屬洪都拉斯地區的瑪雅文明、位於今墨西哥地區的阿茲特克文明和從厄瓜多爾中部到智利中部、延伸3000英里的印加文明。
(見圖21"美洲印第安人的帝國")瑪雅人以其藝術和科學的顯著發展而聞名於世。
他們獨自發展了表意文字。
用字母或記號作為表達思想的傳統符號。
為了計算時間、預言未來和為獻祭和主要的喪葬事宜推算吉日,他們還研究了天體的運動。
由經過專門訓練的祭司搜集的天文學知識非常廣泛,據認為,至少與當時歐洲的天文學知識不相上下。
瑪雅人的複雜的聖歷以共同週期為基礎;這種週期在其倍數與時間相一致時便併入更大的週期。
他們的有些曆法計算跨越幾百萬年——這是一個給人印象極為深刻的時間範圍方面的觀念,如果我們回想起最近在歐洲,世界的創造是如何被確定在公元前4004年的話。
瑪雅人的城市,如果它們可以這樣稱呼的話,是舉行儀式的中心,而不是要塞、居住地或行政首都。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瑪雅人從事的是刀耕火種的農業;這種農業在兩、三年內便耗盡了土壤的肥力,因此,他們需要不斷地遷移村莊駐地。
為了平衡這種暫時的生活方式,瑪雅的耕種者們在主要是舉行宗教儀式的中心建立了一些巨大的石頭建築物,以此來表承他們的社會的統一。
這些建築物是巨大的金字塔廟宇和公共住宅,祭司和新教徒可能就住在這裡。
這種建築物完全靠石製工具建成,用雕刻加以裝飾;這些雕刻在美洲是無與倫比的。
現被列為世界偉大的藝術之一。
4至1O世紀期間,瑪雅文明非常繁榮,但隨後便衰落下去,其原因尚不清楚。
可能是由於土壤的肥力耗盡,或疫病流行,更可能是由於反對供養包括祭司集一團一在內的宗教中心的農民革命。
總之,這些巨大的石頭建築物被廢棄,被周圍的森林所吞沒,近幾十年才被考古人員發掘出來。
同一愛一好藝術、富有知識的瑪雅人相比,阿茲特克人顯得粗野好戰;這一對比使人聯想起東半球的羅馬人與希臘人之間的懸殊差別。
實際上,阿茲特克人是後來才進入墨西哥的。
幾個世紀內,這裡相繼形成了一系列高度發展的社會。
這些社會很容易遭到來自乾旱的北方的蠻族的攻擊;自然,這些蠻族是被肥沃的土地所吸引而遷移南下的。
最後一批入侵者就是阿茲特克人。
他們在特斯科科湖的一些島嶼上定居下來,然後,佔據了阿納瓦克谷地的大部分地區。
隨著人口的增長,島嶼變得非常擁擠,阿茲特克人通過建造"浮動園地"來擴大耕地面積。
"浮動園地"是一些在湖底叢生的雜草上面鋪墊上湖土、由生長的雜草固定在湖底的浮島。
直到今天,某些地區仍使用這種耕作方法。
每次播種之前,農民們都要挖些新的湖上,鋪在"浮動園地"上,因此,其表面隨著一次次耕種而不斷增高。
然後,農民們再挖去表層的泥土,用於建造新的"浮動園地",於是開始了一個新的循環。
"浮動園地"使阿茲特克人的人口和財富劇增。
15世紀早期,阿茲特克人與湖岸諸城鎮結成聯盟,並從他們的駐足點迅速地向四面八方擴大自己的影響。
他們經常對外遠征襲擊,迫使其他民族以實物向他們進貢和為他們服勞役。
在西班牙人到達之前,阿茲特克人的統治西至太平洋,東達墨西哥灣,南幾乎到尤卡坦半島,北抵格蘭德河。
首都特諾奇蒂特蘭這時已成為擁有20萬到30萬人口的大城市,通過幾條道路與海岸相連,征服者科爾特斯將這個首都同威尼斯相比。
認為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
當他的副手貝爾納·迪亞斯·德爾·卡斯提略從大廟宇的頂端觀看全城時,也為首都的壯觀而感到敬畏:
在我們登上大廟宇的階梯之前,孟特庫蘇瑪正在頂端向他崇拜的神獻祭;他派了六名祭司和兩位主要官員領科爾特斯登上階梯。
通向頂層的台階共有114級。
……的確,這是一座地獄般的廟宇,從其最高點可以俯瞰四周近鄰的全景;從這裡,同樣可以看到三條通向墨西哥的大道。
……我們還看到了來自查普特佩克的水渠,它向全城供一應淡水。
另外,我們還清楚地看到一座座橋樑橫架在水渠上,道路和水渠縱橫交錢湖水通過水渠漲落。
湖面上,小船星羅棋布,它們將糧食、製造品和其他商品運往城市。
從這裡我們還發現,在這座城市和建立在湖上的其他所有城鎮裡,家家戶戶僅以吊橋或小船作為交通工具。
在這些城鎮中,一座座塗有白色膠泥的美麗的廟宇,從小建築群中拔地而起,猶如我們西班牙城市中的許多寶塔和城堡。
可以想像,這是多麼壯麗的景象。
飽覽這一壯麗景象之後,我們又將目光轉向大集市,看到那裡群集著許許多多的買主和賣主。
由這一龐大人群產生的喧鬧聲和嘈雜聲,大得連四英里以外的地方都能聽到。
我們中有些人曾去過君士坦丁堡和羅馬,旅行過整個意大利。
他們說,從未見過系墨西哥這裡的集市:地盤這麼大,管理得這麼好,擁有這麼多的人。
阿茲特克人的勢力建立在持久備戰的基礎上。
所有男人都要攜帶武器;國家軍一火庫始終備有武器,供需要時使用。
憑借有效的軍事機器,阿茲特克人從其臣民那裡搾取到數量驚人的貢物。
據其現存的資料記載,除其他各種物品如軍服、盾牌和寶石之外,他們一年還徵集到玉米1400萬磅、三類和莧菜各800萬磅、棉花200萬包。
首都的壯麗和源源湧一入首都的大量貢物,自然使西班牙人斷定,孟特祖瑪是一個大帝國的統治者。
其實並非如此。
僕從國在履行國家職責方面仍相當獨立,並實行完全的自治。
它們同特諾奇蒂特蘭的唯一的聯繫是納貢;它們所以納貢,是因為害怕阿茲特克人的遠征。
除秘魯印加人的國家外。
沒有一個美洲印第安人的國家組織得比城邦更大。
阿茲特來人與印加人不同,並不試圖使他們的臣民受阿茲特克人的生活方式的同化,為所有人都享有公民權作準備。
西班牙人不僅為阿茲特克國家的富有和豪華而眼花緣亂,而且也為其宗教儀式上大肆屠一殺一排排獻祭用的人而一毛一骨悚然。
西班牙人不久便認識到,金字塔是人們獻祭用的祭壇;而就在這些到處可見的、用於宗教儀式的金字塔的頂端,獻祭用的人遭到屠一殺。
祭禮在中美洲很普通,但沒有一個地方象阿茲特克人那樣,實行著魔似的大屠一殺。
實際上,阿茲特克人的侵略目的就是去捕捉俘虜,用以獻祭,以及去迫使僕從國向其首都納貢。
阿茲特克人認為,第-個目的比第二個目的更重要,因為祭司告誡他們,世界經常處在被洪水淹沒、尤其處在太一陽一熄滅的危險之中。
因此,需要用人來獻祭,以撫一慰天上的神靈。
但這一做法使阿茲特克人陷入一個真正的惡一性一循環之中:為防止普遍的災難,需用人來獻祭,而獻祭用的人只有通過戰爭才能得到;只有用人獻祭才能進行成功的戰爭,但轉過來只有通過戰爭才能得到獻祭用的人。
貝爾納·迪亞斯是這一惡一性一循環的最終結果的見證人: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鎮區"索科特蘭"中位於廟宇附近的那塊地方。
這裡十分整齊地堆放著許多人的頭顱——可以肯定有10萬多個,我再重複一遍,10萬多個。
同樣,在這個廣場的另一角落,你還能看到整齊地堆放著許多殘存的人的一屍一骨,這些一屍一骨是數不清的。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人頭懸吊在兩旁的柱子上。
……在這個國家內地的任何鎮區,我們都能看到同樣可怕的情景。
……
最後談談秘魯的印加人。
應該指出,"印加"是其君主的稱號,因此,雖然習慣上稱印加人為印加印第安人,但嚴格地說,這樣稱呼是不正確的。
實際上,他們是擅於飼養美洲駝和種植馬鈴薯、一操一克丘亞語、屬於克丘亞種族的許多部落中的一個。
12世紀,他們在庫斯科谷地定居下來,不久便統治了這個地區。
在早期階段,他們的戰爭首領逐漸建立起一個王朝,而他們的部落成員則成為其他部落中的貴族。
世襲王朝和貴族階層相結合——這在美洲大一陸是獨一無二的——構成了建立帝國的有效工具。
由於一代一代印加即國家首領的傑出才能,這一點尤其符合實際。
印加唯一合法的妻子是他自己的親姐妹,因此,每個印加都是兄弟姊妹通婚所生育的後代。
這種近親繁殖大約持續了八代;而最早的祖先一定非常強健,因為正如西班牙人所看到的那樣,王子們都是些英俊、一精一力旺盛的人。
印加人從座落在秘魯高原上的帝國首都庫斯科城向外派出軍隊和使節,向西到沿海地區,向南和向北沿大山谷前進。
在西班牙人入侵之前,他們已將版圖從厄瓜多爾擴大到智利中部,南北長約2500英里。
這樣,他們統治的領土比阿茲特克人的領土大得多,而且使其成為名副其實的帝國。
這一帝國在地理上由完整的道路系統緊緊地連接成一體;這一道路系統包括用蘆薈籐編織成的索橋和用有浮力的蘆葦製成的浮橋,其中有幾百英里道路至今仍可通行。
大面積的灌溉系統同樣很重要,它使印加帝國成為繁榮昌盛的農業國;其中部分灌溉系統至今仍在使用。
當時的通訊靠由驛站和信差組成的綜合系統維持;信差迅速地將信件送往全國各地。
複雜的朝廷儀式和基於太一陽一崇拜的國教,進一步促進了帝國的統一;這一宗教認為"印加"是太一陽一的後裔,在太一陽一禮拜中,他起著重要的作用。
帝國統治的其他方法還包括:土地、礦藏和牲畜歸國家所有;為了稅收和軍事上的目的,編製詳細的人口調查表;廢黜世襲的地方首領;為同化被征服的民族,強迫居民在新地區定居;在國家的主持下,舉行集體婚禮。
毫不奇怪,印加帝國被認為是有史以來世界上最成功的極一權主義國家之一。
四、結論
美洲印第安人的這些成就雖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但事實仍然是,僅一小撮西班牙冒險者便能輕易推翻和徹底消滅美洲大一陸的這三大文明。
墨西哥和阿茲特克帝國各自至少有人口300萬,有些人估計,它們的人口多達這個數字的五倍,這是一個至今仍未解決、爭論不休的問題。
西班牙單方面取勝的原因,最終應歸於美洲大一陸的與世隔絕。
應該指出,這種與世隔絕和非洲的情況一樣,既是外部的,又是內部的。
這就是說,不僅美洲清印第安文明同其他大一陸諸文明的相互影響和相互促進被切斷,而且諸印第安文明彼此之間也很隔絕。
"關於秘魯和中美洲的相互關係,"一位考古學家說,"從形成時期[約公元前1000年]到西班牙人入侵這段漫長的時期內,沒有一件實物或一篇記錄足以證明這些地區之間確實存在著影響和接觸。
……"換句話說,在2500年中,沒有任何可靠的證據可證明中美洲和秘魯諸文明之間存在著相互影響。
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在這幾千年中,歐亞大一陸各地區以及撒哈拉按漠以南非洲正處於頻繁的、成果纍纍的接觸之中(後者在程度上要低一些)。
因此,最終結果是,美洲印第安人——甚至是安第斯山脈和中美洲地區的印第安人——遠遠落後於歐亞人,尤其是落後於技術發展格外早的歐洲人。
到1500年時,美洲大一陸剛進入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早在約公元前2500年就已達到的文明階段。
當西班牙人入侵美洲、雙方發生對抗時,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首先,它意味著:印第安人發現自己在經濟上和技術上都遠遠落後於侵略者所代表的文明。
印第安人高度發展的藝術、科學和宗教,不應掩飾他們在物質領域極為落後這樣一個事實。
這種懸殊差別在中美洲最為明顯,而在安第斯山脈地區也普遍存在。
農業上,印第安人雖在培植植物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但在實際生產中卻很少生效。
他們的耕作技術從未超過養活全體居民這一最低限度,而他們的人口很少達到東半球的人口的密度。
他們的工具僅用石頭、木頭或骨頭製成。
印第安人不會冶煉礦石,盡避他們也使用金屬,但幾乎只用於裝飾目的。
他們所製造的船只有獨木舟和遠洋木筏。
至於陸上運輸工具,印第安人還沒有利用輪子;他們雖已知道輪子,但只是用作玩具。
除美洲駝和羊駝外,人的背是唯一的運輸工具;美洲駝和羊駝雖用於安第斯山脈地區,但不能運載重物。
這一技術落後的直接意義不應誇大。
印第安人用長矛和弓箭對付西班牙人的馬和槍,顯然處於極為不利的境地。
但在經歷了最初的打擊之後,印第安人漸漸習慣了火器和騎兵。
此外,西班牙人不久便發現,印第安人的武器非常鋒利耐用。
他們開始更加喜歡印第安人的棉制盔甲,而不喜歡自己的盔甲。
一位征服者敘述道:阿茲特克人有……兩座軍一火庫,裡面裝滿了各種武器,其中許多武器用黃金和寶石子以裝飾。
這些武器包括不同規格的盾牌、軍一刀和一種大砍一刀。
這種大刀需用雙手揮動,刀刃用燧石磨製而成,因此,極其鋒利,比我們西班牙人的劍更易於砍殺。
此外,長矛也比我們的長,全長一噚,一端裝有尖頭,也是用幾種鋒利的燧石製成的。
這種長矛非常鋒利堅一硬,能利穿最堅固的盾牌,刺殺起來像剃刀一樣便利;墨西哥人甚至用這種石頭刮臉。
另外,還有極好的弓箭、單頭和雙頭長槍、專門用於發射的皮條,以及為他們特製的圓石投石器和一種大盾牌。
這種盾牌結構非常一精一巧,不用時可以捲起來,只是在戰場上才展開,能從頭到腳將整個身一體遮蓋住。
這說明,除技術上的懸殊差別外,促使西班牙人獲勝的還有另外一些因素。
一個因素是,印第安各民族之間缺乏一團一結。
在墨西哥和秘魯,西班牙人能利用對庫斯科和特諾奇蒂特蘭的暴虐統治不滿的附屬部落。
印第安人還被過於嚴格的統治所削弱。
他們的頭腦裡被灌輸了絕對執行命令的思想,並對此習以為常,因此,當其首領被推翻後,他們不能自己組織起來進行抵抗。
這種服從思想回家教的禁錮而進一步加劇。
墨西哥的科爾特斯和秘魯的皮薩羅最初都被當地人認為是返回大地、實現古老的預言的神。
庫斯科的阿塔瓦爾帕和特諾奇蒂特蘭的孟特祖瑪之所以會出現自取滅亡的動搖,原因就在於此。
對阿塔瓦爾帕來說,西班牙人就是造物神維拉科查及其追隨者。
為此,這位統治者溫順地等待著皮薩羅的到來;皮薩羅和其手下的18O人迅速控制了這個龐大的帝國。
同樣,對孟特祖瑪來說,科爾特斯就是神靈魁扎爾科亞特爾;他正返回大地,要求他的合法王位。
因此,這位統治者也無一精一打采地恭候著西班牙人在其首都安營紮寨。
阿茲特克人的戰爭觀念同樣使他們蒙受災難。
他們認為,戰爭是短期的,是為宗教儀式盡力;而發動戰爭的主要目的是捕捉俘虜,用俘虜的心祭神。
因此,他們發動的戰役常常是出於禮儀的爭奪;戰爭中,以最低限度的混亂和破壞捕捉俘虜。
這種軍事傳統顯然是一大障礙,因為西班牙人-心想獲勝,而阿茲特克人只想捕捉俘虜。
如果說美洲大一陸各大文明缺乏抵抗歐洲人的力量和內聚力的話,那麼,發展程度較低的食物採集文化和中級農業文化地區就更是如此。
正因為它們發展程度低,其人口也就較少,不過各種估計大相逕庭。
以歷來較低的數字為例,印加帝國有人口300萬,而南美洲其他地區僅有人口約100萬。
同樣,居住在格蘭德河以南地區的人口有300萬,而居住在格蘭德河以北地區的人口僅100萬。
當歐洲人到來時,那些發展較差的地區的美洲印第安人簡直沒有足夠的人力守衛他們的家園。
而首批探險者傳給他們的疾病,更加深了印第安人的這一弱點;他們由於缺乏免疫力而大批死於流行病。
因此,早期殖民者常常發現被遺棄的田地和無人居住的村落。
於是,他們便接管過來。
後來,當大批移民開始從歐洲移居美洲時,印第安人被絕望地擊潰了。
最早到來的是商人。
他們幾乎未遭到任何競爭和抵抗便遍及整個美洲大一陸;因為美洲不像非洲,沒有與之抗衡的土著商人階層。
其次是移民。
他們被宜人的氣候和肥沃的土地所吸引,源源不斷地來到這裡,淹沒了不幸的印第安人。
當印第安人在絕望中偶然拿起武器時,由於他們缺乏一團一結和基本的人力、物力資源,因此注定要失敗。
於是,這種不相等的爭奪很快便告結束;獲勝的白人佔有上等土地,印第安人被趕進居留地或新主人不感興趣的、不大吸引人的地區。
很明顯,美洲的力量對比完全不同於非洲的力量對比。
地理條件,人口較少,經濟、政治和社會組織的發展水平較低,所有這些都對印第安人不利,使歐洲人能佔領南北美洲;而這時在非洲,歐洲人僅在沿海地區佔有幾個不穩定的小立足點。
亞當·史密稱印第安人為與非洲黑人不同的"可憐、孤弱的美洲人,"是完全有道理的。
五、澳大利亞
澳大利亞是世界上最與世隔絕的大一陸,其與世隔絕的程度比南美洲南端和非洲南端的與世隔絕更加嚴重。
這一與世隔絕使古代的生命類型得以倖存到現代,其中包括諸如桉樹屬的植物和諸如單孔目動物和有袋目動物的哺一乳一動物。
在澳大利亞,古人類型也倖存下來;18世紀後期,當首批英國移民來到這裡時,他們仍處於舊石器階段。
和美洲印第安人的情況一樣,土著居民最早到達澳大利亞的日期尚未確定。
考古發掘漸漸將這一日期向後推。
最新發現表明,土著居民到達這裡的日期至少在31000年以前。
當時,澳大利亞與印度尼西亞群島之間僅由狹窄的海峽隔開,有三個不同的種族集一團一渡海來到這裡。
這三個種族在今天的土著居民中仍可辨別出來。
其中大多數屬於身材細長、四肢較長的民族,他們皮膚棕色,身上沒什麼一毛一,頭髮、鬍鬚捲曲如波。
他們之所以大批生存下來,是因為他們居住在對白人沒什麼用處的沙漠地區。
在氣候涼爽、土地肥沃的東南角,生存著一個人數不多、完全不同的土著民族。
他們身材粗一壯,皮膚淺棕色,身上多一毛一,鬍鬚濃密。
而沿東北海岸,在澳大利亞唯一稠密的熱帶雨林地區,居住著第三個種族集一團一。
他們是黑人民族的一支,身材瘦小,鬈發蓬鬆,皮膚黝一黑。
這些民族的文化並不相同。
最先進的是居住在東南部的民族的文化這裡雨水充足,適合長期居住。
但整個澳大利亞的土著居民由於完全與世隔絕,仍處於舊石器時代的食物採集階段。
他們的停滯不前,在技術和政治組織方面表現得特別明顯。
除為了裝飾外,他們一般不穿衣服。
他們的住房,在乾燥地區由簡單的露天防風林組成,而在潮一濕地區,則是低矮圓頂的小棚,這種小棚由任何可得到的材料拼湊而成。
他們的主要武器是梭鏢、梭鏢發射器和飛鏢,所有這些都是用木頭製成的。
他們不知道製造陶器,所使用的器皿只有少數編織的包和籃子,以及偶然用樹皮或木頭製成的碗。
作為食物採集者和狩獵者,他們技藝高超,非常機靈。
他們以範圍廣泛的植物及動物為食,熟悉這些食物的種類、習慣和特一性一,並竭盡全力地維持他們賴以生存的植物和動物的繁殖率。
但土著居民不是食物生產者,他們保證充足的食物供一應的方法是舉行宗教儀式,而不是耕種。
其中典型的儀式是:在希望增加獵物和植物的地方,將血和土混在一起。
澳大利亞的政治織織幾乎與技術同樣落後。
象大多數處於食物採集階段的民族一樣,土著居民通常以群體和家族集一團一的形式生活、居住在一起,並轉徙於一定的地區。
他們沒有真正的部落,只有以不同的語言和文化為標誌的區域劃分。
因此,他們沒有酋長、朝廷或其他正式的政一府機構。
不過,這些土著居民具有非常複雜的社會組織和禮儀生活。
獲得獵物的獵人,或採集一天歸來的婦女,要按嚴格規定,將其所獲分給本家族所有成員。
在昆士蘭北部的土著中,當一個人打噴嚏時,所有聽到的人都要用手拍打自己的身一體,拍打的具體一位置隨他們同打噴嚏者的確切關係的不同而不同。
澳大利亞社會這些非物質方面的情況是如此複雜,以致對專門研究原始風俗的學者來說成為一件樂事。
但這些事物的過早發展,在18世紀後期歐洲人來到澳大利亞時,對土著居民幾乎沒有什麼幫助。
如果說具有繁榮的文明和廣泛的農業社會的美洲印第安人無法抵抗白人的話,那麼,處於舊石器時代的澳大利亞人顯然也同樣如此。
他們的人數極少,在歐洲人來到時總共約30萬。
這意味著在有利的沿海或大河流域地區,每平方英里只有一、兩個人,而在乾旱的內地.每30到40平方英里才一個。
除人數少這一弱點外,土著居民還缺乏進行有效的抵抗所必需的武器和組織。
與美洲印第安人和非洲黑人不同,他們不大想獲得和使用白人的"火棍"。
因此,大批不幸的土著居民慘遭英國移民的屠一殺;在這些移民中,有許多人是從擁擠的監獄用船運往此地的違法的囚犯。
疾病、酒一精一中毒、肆意屠一殺和大批沒收土地,使土著的人口下降,減少到今天的45000人,外加同異族通婚所生育的80000混血兒。
1853年,一位維多利亞的移民在下面這段典型詳述中,暗示了澳大利亞人所受的待遇:"澳大利亞土著民族同莫希坎人和其他許多已知的部落一樣,彷彿是天意注定要他們在文明進步面前從其本上消失。
"
更悲慘的是大約2500名塔斯馬尼亞人的命運,巴斯海峽將他們同澳大利亞隔開,澳大利亞土著所缺乏的東西,塔斯馬尼亞人也缺乏,而且情況更加嚴重。
他們沒有梭鏢發射器、飛鏢、漁網和其他所有捕魚的工具。
英國向塔斯馬尼亞島運送了最殘酷的罪犯。
1803年,這些罪犯登陸之後,像獵殺動物一樣大肆屠一殺當地人。
幾十年內絕大多數人被消滅。
最後的一個男子死於186一9年,最後的一個女子死於1876年。
這位女子名叫特魯格尼尼,生於1803年,即白人入侵塔斯馬尼亞島的第一年;因此,她的一生跨越了其民族被滅絕的整個時期。
她懇求不要解剖她的一屍一體,但連這一可憐的請求也得不到滿足,她的骨骼被陳列在霍巴特博物館。
這是一個恰當地展現這一民族命運的紀念館;而塔斯馬尼亞人之所以毀滅,是因為他們恰好居住在地球上難以接近、未受到促進的地區。
一位名叫雪弗倫德·托馬斯·阿特金的人,目擊了當地人的滅絕,從而推斷出某些不僅與塔斯馬尼亞島有關,而且也與所有這類地區——在那裡,歐洲人遇到了物質技術發展受阻礙的民族——有關的結論:
的確,從所歸納的大量事實來看,這似乎是天國裡一條普遍一性一的法則:當以漁獵為生、靠地上野草、塊根和果實過活的野蠻部落同以畜牧業、農業和商業為正業的文明種族發生衝突時,野蠻部落在文明種族進步的面前消失了……。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