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心經
卷三
暇心篇
暇心者,李漁稱為「閒情偶寄」,林語堂稱為「生活的藝術」。
仕途萬事纏身,戎旅勝負難定,陶朱錙銖日較。
曾國藩說古今能勝大任者,都是身心疲勞之人,因此必有暇心用來調適。
蘇東坡寄情詩文,西門慶征逐女色,高雅低俗足見他日成敗。
曾國藩說,暇心游離於本業之外,又關係到事業興衰,故暇心之寄要厚植根本,積功累行,方有枝繁葉茂,花一團一 錦簇之來,日。
一胡一 林翼少時喜「冶遊」(嫖娼之異名),擔大任,頓改前非,時人稱他「晚年進德之猛,卒以立功名」。
暇心篇(上)
【原文】
稍暇則一溫一 《周易》而心不與理洽;掩卷時,又憂書自書,我自我。
然猶稍勝於悠忽過去也。
試觀古今來能勝大任者,雖身極勞,心極忙,此心必常有休暇之致。
故萬匯雜投,應之綽有餘裕。
蓋暇則靜,靜則明自生;休則通,通則靈機常活。
明與靈,吾心所恃以酬萬事者也。
大抵治兵與治心,事雖異而理則同。
少縱即逝,常操乃存。
危微之機,所關甚巨。
將之以敬,貞之以誠,一有未至,則罅瑕立見,而流弊遂不可勝言,自非常惺惺不可也。
天下事,壞於玩怠者固多,壞於張皇者實亦不少。
鎮靜二字,實任重致遠、酬酢萬變之本。
幾須沈,乃能觀變;神必凝,方可應事。
若紛紛擾擾,不惟自損,且負國負民矣。
【譯解】
稍有餘暇時間,一溫一 一習一 《周易》,但心裡所想的與易理不相協和;掩卷讀完時,又憂慮書是書,我還是我。
雖然如此,也比剛剛過去的時光稍好一些。
試觀古往今來能勝大任的人,雖然身體極為勞累,心又極為忙碌,但心一定有讓它休暇的辦法。
因此萬事一齊纏繞,應付綽綽有餘。
因為閒暇才會安靜,安靜就會自然產生聰明,休息則身體各部位相通,相通就會常有靈機。
聰明與靈機,是我的心用來應酬萬事的東西。
大概治兵與治心,事雖不同而道理是一樣的。
靈機稍似即逝,只有經常操縱它才會存在。
危險細微的徵兆,關係十分重大。
用敬來統帥,用誠來固定,如果達不到,就會錯謬立見,而弊病就不能用語言來表達,所以必須經常調適不可。
天下事因為玩忽怠惰而壞的固然不少,壞於張皇的實際上也不佔少數。
鎮靜這二個字,實際是任重致遠、應付萬變的根本。
機兆必須隱藏起來,才能觀察變化的端倪;精神必須凝聚集中,才能應付各種事情。
如果讓心紛紛擾擾,不但有損於自己的身心,而且也辜負國家和百姓的重托。
暇心篇(中)
【原文】
少年征逐,見朋輩中天分絕高而終無所成,是謂有來歷而無積累。
積累者,積功累行,冥冥中所以厚植其基,根本盛大而後發生始繁。
然其建功立名,如曾滌生、左季高之成就,又自有因緣。
若或使之,若或助之,隨所至而機緣巧合,爭相擁護,而覿面者景從,聞聲者響附,三者合而後功成名立。
【譯解】
年輕人在一起嬉戲成長,見友輩中有天分很高而最終無所建樹的人,因此說這是有來歷而沒有積累的緣故。
所謂積累,就是積累功德,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實行,好像冥冥中厚植根基一樣,根基盛大而後枝葉繁茂。
然建功立名如曾國藩、左宗棠等人的成就,又自有其成功的道理。
彷彿有的引誘他們那樣做,有的幫助他們做,隨便做什麼都適逢其機,幫助他們做,隨便做什麼都適逢其機,爭相擁護,剛一見面就跟從,聽到聲音就隨聲響應,這三個方面相一交一 在一起,而後才能功成名立。
暇心篇(下)
【原文】
余向來雖處順境,寸心每多沉悶鬱抑,在軍中尤甚。
此次專求怡悅,不復稍存郁損之懷。
「晉」初爻所謂「裕無咎」者也。
望吾弟亦從裕字上打疊此心,安安穩穩。
研幾工夫最要緊。
顏子之有不善,未嘗不知,是研幾也。
周子曰:幾善惡。
中庸曰:潛雖伏矣,亦孔之昭。
劉念台曰:卜動念以知幾。
皆謂此也。
失此不察,則心放而難收矣。
【譯解】
我向來雖處於順境,心中仍經常鬱悶,在軍營中尤甚。
這次專門尋求快樂,不再存有憂鬱之心。
即是「晉」初爻所說「裕無咎」,望我弟也從裕字上下功夫,安安穩穩。
研究事物變化最初的苗頭,是最重要的。
顏子對自己的不足未嘗不知道,是研究得到的。
周子說,善惡之分,在於研究;《禮記·中庸》中說,從細微處觀察,就能洞知一切;劉念台說,猜測出他動什麼念頭,就知道他會幹什麼。
都是說研幾的重要性。
如果不知道研究事物已經發動或尚未發動的苗頭,則就心放難收了。
分類:古代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