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魅影
第九回 中煙毒父子歸陰 窺隱事弟兄析產
卻說曹小鬼這日剛進上房回話,頂頭撞著趙姨一娘一出房。
曹小鬼隨手捏一摸,趙姨一娘一在運使公面前不好意思。
是日息了午覺,午後四處悄無人聲,曹小鬼偷至房一中來尋趙姨一娘一。
姨一娘一巴不能到手,見了曹小鬼亦不言語,在外套房兩人正在不能分解,誰知運使公在內間卻叫人。
趙姨一娘一被曹小鬼抱在她板上,聽得叫吃了一驚,當時曹小鬼便跑掉了。
玉英急從外間進來,見了曹小鬼原不留!心,進房來卻撞在趙姨一娘一身上。
趙姨一娘一正繫褲子,被她一撞,立不穩,一跤跌在玉英身上。
運使公聽得說:「好好的,為何跌倒?」
玉英心方起疑,不敢答應。
姨一娘一亦不敢回答,只說被地板不平絆了一跤。
原來運使公有好兩日心裡難過,欲吃煙又吃不下。
醫生已請過了六七個,皆說年老,藥是草木做的不大中用,個個叫備後事誰知家中無人管事,棺槨未嘗早辦。
過了數日,運使公只覺喘氣,有十數日未曾大便,只口中叫難過,兩眼便起了石灰頭。
趙姨一娘一便慌了手腳,隱仁亦病重不能來看父素,只叫鏡如弟兄一齊進房,看了亦代公公難過。
玉英便暗中告訴春雲,曹小鬼如此如此。
春雲道:「難怪曹小鬼近日有洋錢,原來如此。」
春雲便告訴了水如,水如又告訴了弟兄四人。
趙姨一娘一曉得外人得知,她本是娼家出身,亦無廉恥,惟恐老的死了拿不著錢用,遂將銀槌裡偷余的洋錢又偷了些起來,並將值錢的東西率一性一偷了好許多,放在樓上人不常到的地方。
這邊鏡如弟兄亦恐趙姨一娘一私下藏起東西來,遂趁著公公病昏正要辦後事,父親又病得不能起床 ,趁著要拿洋錢看板時,便把銀櫃抬出中堂。
登時弟兄四人提起一千五百元作公用,其餘分得乾乾淨淨。
趙姨一娘一隻與阿蓮分了半股來,卻亦有三千無,即便與阿蓮收管。
四人又將分得的來稟父親,父親說:「這事應該令我得知,為何私自分去?」
罵了一頓說:「既分了可各人拿去掙起產業回來,我又多病,不能管你們了。」
又問:「你公公病何如?」
四人回說是不中用了。
隱仁聽了大哭,叫兩個大腳丫頭扶進去看父親。
誰知運使公見了兒子來,眼中流淚,口中說不出話來。
半日方說:「我要辭別你們了,你們好好過日子。」
隱仁含一著淚說:「父親,不怕的,恨兒子又病不能起來服伺父親。
只得時常叫孫子來服伺。」
話猶未完,運使公說:「我要解手。」
一連解了兩次又沒有,當時隱仁便叫:「取我的鋪蓋來。」
當時下人即將隱仁鋪蓋取來,鋪在裡間。
是晚各人坐守 。
至四更運使公又說要解手,只得扶他起來,剛扶其上半截,趙姨一娘一覺得褥子上似乎有尿撒出,知非佳兆,便亦滴眼淚。
這邊隱仁亦掙了起來。
運使公又喘了半晌,又沒有解手,復仍睡下。
大家聽聽似乎又有鼾聲,大家放心,仍復睡下。
至五更覺一陰一風凜凜,隱仁便夢見他父親照常走到床 前叫:「隱仁,我無多囑,我孫子月如是個有福氣的,其餘子孫皆誤了三件送命的東西。」
隱仁便問:「哪三件?」
父親便說:「頭一件是鴉片,第二件是時文,第三件是小腳。」
剛說完,只見他父親滿面愁容要出房去。
隱仁拖住不放,被他父親將身一子一掙,隱仁一跤跌醒,方知是夢。
再走到父親床 前細細一看,誰知已去了多時了,登時大哭。
眾人聞知皆趕進來,扶了床 欄無不痛哭。
漸漸哭至天明,隱仁方將家人叫進說:「快辦後事。」
家人來回說:「是大少爺辦的。」
鏡如道:「尚未辦好。」
趙姨一娘一說:「你洋錢早拿去了,為何此時尚未辦好?」
隱仁說:「快些辦。」
月娥對丈夫說:「我早勸你辦,你不聽。」
鏡如不等老婆說完,飛跑去了。
這邊隱仁早已哭得暈去。
月娥等趕忙將公公鋪好被褥,華如等便把父親扶住躺下,有一個時辰方醒過來。
這邊又要辦運使公的後事,又要照顧病人,諸事不能照顧,只得請了先生來。
又請一個本家是種田的,不大識字,辦事卻周到,又請一個隱仁好友姓沈名斌,字爽齊,三人與他在廳料理。
隱仁是醒來後便不知人事,看見父親如此,即哀哀的哭。
因此運使公入殮開吊,隱仁一概不知。
至運使公頭七,這一日隱仁復腹瀉,一日數十次,鏡如弟兄慌了,亦遂將後事辦好。
正是家運一倒,如泰山壓頂一般,喪事即重重疊疊。
挨至次日,隱仁尚能說話,遂把運使公托夢一節,夢中所說這三件害人的事告訴了四人,令四人切記。
剛說完便又要瀉,瀉完才扶上床 ,口就開了,不能合上,停一回就無氣了,只聞得滿房鴉片臭。
四子一女一媳便齊齊跪在地上哭了半日。
趙姨一娘一雪花等來勸,勸了半天,鏡如說:「父親後事,我怕像公公一般來不及,因此我早早辦了。
只因大廳上停了公公靈柩,父親靈柩只好停在中堂。」
因檢了時辰入殮,一家哭泣自不必說。
先生及本家名叫隱真的與爽齊仍來幫忙,父子二人挨日做七。
當時門面是闊的不必說,有二三百家來往,卻均是泛泛,大半是官一場中的人。
未到五七便糶谷,一面預向店家支屋租。
及至本年過年已支持不住了,將房產開了一單,賣了數千英洋敷衍過年。
到次年出殯要買地又不得夠,又賣去田數十畝。
因為地是要緊的,請了數十個先生,去了一年工夫,化了一千多英洋才買了一塊地合葬他父子兩人。
卻有許多人說此地龍脈沙水不必說件件皆好,可惜蔭大房不蔭小房,若有四房更不利,但地已買成,欺老四年幼無知,便將此話欺瞞了,便擇日安葬。
兄弟四人各處叩頭謝孝,又親到先生、爽齊兩處叩頭。
四人因家中自去年為喪事直鬧到今年,吃煙的老大煙癮更大了,老二亦無空工夫與雪花鬼混,老三仍與春雲不時來往,老四與阿蓮仍照常讀書。
趙姨一娘一自運使公等兩人去世,一無怕懼,終日只顧扮腳,閒時便與曹小鬼鬥口。
阿蓮漸有知識,月娥恐阿蓮被其帶壞,遂將阿蓮帶在身邊。
阿蓮今年已十四歲,老大已廿五歲,月娥方廿三歲,即於此年生了一子名杏生,是二月生的。
老二卻頗用功。
老三是看見腳小的無有不一愛一,不時仍到船上與一愛一琳續舊,去年所分三千英洋已用卻了一半了。
堂中傢俬亦漸漸去了一小半,次年便說請不起先生,將先辭去。
先生全靠魏家吃飯,無奈何只得將書箱至年終著人挑回去了。
欲知端的,且待下回分解。
分類:才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