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傳
二十四 孟良智盜驌驦馬 岳勝大戰蕭天祐1
卻說孟良裝作樵人,來到十胡十原谷,尋覓令公骸骨,全無下落。
忽遇一老番卒經過,孟良作番語問曰:「此處有楊令公骸骨,今緣何遺失無存?」
番人答曰:「一月之前,幽州蕭十娘十娘十已令人掘取,遷葬於紅羊洞去了。」
孟良聽罷,思忖曰:「專來幹此功勞,若不得骸骨,亦難以回去,不如徑入幽州,徐圖計較。」
遂假裝番人,望幽州而行。
數日之間,將近其境,遇見一漁父來到。
孟良問曰:「汝要入城否?」
漁父曰:「趕明日獻魚,如何不入城?」
孟良曰:「獻甚麼魚?」
漁父曰:「八月二十四日,乃蕭十娘十娘十壽誕,例當進獻鮮魚奉賀。
今朝是二十三日,明日侵早要進。」
孟良聽罷,暗喜曰:「中我計矣。」
乃曰:「我番帥餵馬者,亦要入城,當與公同往。」
漁父在前,行不數步,孟良十抽十出利刃,將漁父一刀殺死,撇了十十屍十十首,剝下漁人衣服、牙牌穿戴著,提魚在於,逕入城中。
守門番軍見孟良稱說賀壽者,搜檢牙牌是實,逕放他進。
次早,蕭後十娘十娘十設朝,眾文武稱賀畢。
閽2門大使奏曰:「今有黃河漁戶進上鮮魚,未敢擅入。」
蕭後下旨,召入金階下。
孟良獻上其魚。
後曰:「此魚比往年小,鱗又不新鮮,如何敢進於我?」
孟良奏曰:「臣每年進者雖大,皆非美味。
此魚極是難得,近日於河中網取,養之池內數日,蓋因天氣乍熱,其色不鮮。
然滋味實與凡品不同,請萬歲試嘗之,便見端的。」
後喜而笑曰:「言之有理。
汝且退,須待過卻聖節,各員役一同賞賜,然後回家。」
孟良喜不自勝,拜辭而出。
蕭後令有司官排下筵宴,賞賜在廷文武。
是日,宮中大吹大擂,絲竹和鳴,君臣盡歡而飲。
前人曾有《西十江十月》詞為證:
斷送一生惟酒,摒除萬事無過。
遠山橫黛蘸秋波,不飲防人笑我。
花病等閒瘦弱,春愁沒處遮攔。
杯行列手莫留殘,不道月斜人散。
群臣夜靜乃散,次日,眾臣趨朝謝宴畢。
忽近臣奏知:「今有西涼國進貢中朝驌驦良馬一匹,路經幽州地界,被守官奪得送來,」蕭後命牽進其馬,視之,果是好匹駿騎:碧眼青鬃,十毛十卷紅紋,四蹄立處,高有六尺。
後曰:「此馬果是難得,」下命有司,用心餵養,以備出入。
有司承命牽出。
不題。
孟良聞此消息,密往廄中視之,稱讚不已。
自思:「先偷取骸骨,然後計較此馬。」
徑十抽十身來到紅羊洞中,曠野所在,見一土墩,旁有小碣,上寫了「令公塚」。
盂良待至昏黑,掘開塚墩,下有石匣安貯。
孟良解了包袱,開匣取骨,包藏停當,忙走出洞中。
卻被番人捉住,搜檢包裹,問曰:「汝是何人,敢來做此勾當呀?必是宋朝細作。
汝從何處發掘而來?」
孟良位曰:「小人不是細作,乃漁父矮張也。
日前獻魚上朝慶壽,蒙太皇敕旨,留我父子賜宴。
吾父因見皇封御酒,多吃了幾杯,不料醉死。
路途遙遠,只得將十十屍十十首焚化,帶取骸骨歸葬。
豈有細作,敢來此處尋死?」
言罷哭之甚哀。
番軍信其言,遂放之,令其速走。
孟良得脫,急歸至驛中,將骸骨藏好。
次日,帶些毒藥,復來馬廄邊,見番人正值煮豆餵養。
孟良裝作番人一般,近槽邊撒下毒藥,逕回去了,其馬中著毒藥,即時不食。
餵養軍人報知司官,司官急奏蕭後知道。
後曰:「此馬不食,莫非汝等調養失宜之故?」
司官奏曰:「貴相良駿,本難調護,既不食,必有病。
乞陛下聖旨,召募有能醫治者,重賞以爵,或得識其十性十者,用之保護,可萬全矣。」
蕭後允奏,即出下榜文,招募善能醫馬之人。
旨令既出,孟良聽此消息,思曰:「此計若成,帶得此馬獻君,誠此來之大功也。」
徑來揭取榜文。
守軍捉見蕭後。
蕭後間曰:「汝能醫治駿馬耶?」
孟良曰:「臣即前日進魚之人,亦曉醫馬。
不消一二日,管保醫好此馬。」
後曰:「汝若醫得平復,當封汝重職。」
孟良拜命而出。
有司引良到廄裡看視馬病。
孟良既到,細看,乃曰:「此馬中毒已深,當急治其標,然後治其本。」
有司然其言,原來盂良所放藥沫,只是一味麻藥。
若教中了,即不能開口,便似有病。
直至將麻藥洗去,撒下香豆,那馬立地吃盡。
過了一宵,平復如初。
司官奏知蕭後:「其馬已平復無恙。」
蕭後大悅,即宣進孟良,謂曰:「醫好良馬,卿之功也。
燕州缺一員總管,就封卿此職。」
孟良謝恩。
自思:「我本為此馬之故,費卻幾多心力。
總管非我所願。」
即生一計,奏曰:「蒙陛下深恩,賜臣官職。
緣此馬虺隤3初瘥,血脈未固,若不隨宜調之,恐又再發,便難調治。
當與臣帶往州所,馳騁幾日,方保無再發之虞。」
太后曰:「卿言極有理。」
因令將此馬與孟良帶往燕州而行。
孟良得旨,叩首辭出,就往驛中取過骸骨,跨馬跑出幽州,星夜逃回佳山寨而去。
有詩為證:
驌驦良驥帶將來,壯士奇謀亦勇哉。
本為忠勤能報主,臨行又帶令公骸。
邏騎4報入幽州,蕭後知之大驚曰:「卻被十奸十人所算矣。」
即遣蕭天祐率輕騎五千追之。
蕭天祐得旨,部騎出幽州,如風送行雲趕來。
卻說孟良已離幽州二百里程途,望三關不遠。
回顧後面,塵土遮天,旌旗蔽日,知是番人追趕,急走至關口。
早有哨軍認得孟良,連忙報入寨中知道。
六使聞此消息,急令岳勝、焦贊等出兵接應。
岳勝部眾前來,恰遇孟良走得汗流滿面而來,叫曰:「後頭番兵追緊,汝宜仔細。」
岳勝曰:「汝先上關,我自抵住敵兵。」
孟良徑跑馬入寨中去了。
岳勝擺開隊伍。
霎時,番帥蕭天祐挺槍躍馬而來,厲聲大罵曰:「賊人盜我大遼驌驦良驥,好好獻還,饒你殘生。
不然,踏上關來,寸草不留。」
岳勝怒曰:「番蠻敢來相撩耶?即舞刀躍馬,直取番將。
蕭天祐舉槍還戰。
二人鬥上四十回合。
焦贊喊聲如雷,率輕騎從旁攻入。
番將前後受敵,勢力不加,撥馬走回。
焦贊乘勢掩之。
北兵大敗,自相躁踏,死者不計其數。
岳勝等直追至澶州5界上,乃收軍回營,來見六使,道知殺敗番兵之事。
六使既見孟良,又聞殺贏番兵,大喜,問孟良因何私往幽州?孟良將其本末詳細道知。
六使拜謝孟良曰:「既蒙大德,取還吾考令公之骸,即當與吾母令婆知道,然後安葬先瑩,並將此馬獻與主上請功。」
分遣已定,差人帶領驌驦,逕詣廣京,進見真宗。
真宗得此良馬,大悅,謂群臣曰:「延昭才守三關,近得捷音,收伏良將三員,今又奪得良馬來獻,其功不小,朕當重賞之。」
八王奏曰:「楊郡馬忠勤為國,陛下賞之實當。」
帝徑遣使臣,繼緞匹羊酒,前詣佳山寨,賞賜郡馬。
不題。
忽近臣奏知:「番兵寇打澶州,為邊庭患,乞朝廷定奪。」
真宗問曰:「番兵犯界,當令誰部兵退之?」
八王曰:「澶州近三關地方,若敕郡馬退敵,管教成功。」
帝允奏,乃下敕,著楊六郎抵禦北兵。
使臣領旨,逕詣佳山寨宣讀。
六使得賜緞匹羊酒,盡俵分6部下。
召諸將議曰:「今番兵屯止澶州,近為邊患,朝廷敕我等御之。
汝眾人當用力向前,不宜造次。」
孟良進曰:「此患是小人惹來,我當率兵迎敵。」
六使曰:「蕭天祐北番名將,汝引兵先行,吾率眾相應。」
孟良領兵去了。
又喚過岳勝謂曰:「汝引馬軍一千出關,俟戰酣力乏,可衝陣擊之。」
岳勝引眾而行。
楊六使分遣已定,自領馬軍二千,隨後救應。
飛騎報人番帥軍中。
蕭天祐與耶律第議曰:「太后令旨,著我部兵來追賊人,今已走入關中,訪得乃是劇賊孟良也,今要來與我放對。
汝眾人各宜用力,取得馬復回,主上必有重賞。」
耶律第曰:「主帥不須掛念,憑我眾人之力,務要成功而回。」
天祐下令已定。
次日平明,於平川曠野,排開陣勢。
宋兵搖旗鼓噪而來。
孟良全身貫帶,綽斧立於陣前,高叫曰:「番賊不即退去,必來喪其命矣。」
蕭天祐怒罵:「偷馬之賊!尚敢來斗耶?」
即舉槍直奔孟良,孟良舞斧迎之。
兩下吶喊。
二人戰上三十餘合,不分勝負。
番將耶律第提刀縱騎,衝出助戰。
忽山後一聲鼓響,岳勝一軍殺出。
蕭夭佑力敵孟良,岳勝戰住耶律第,四將鏖戰。
天祐勒馬佯走。
孟良不捨,驟馬追之,掄巨斧望番將劈面砍來。
蕭天祐金光燦起,斧不能傷。
孟良大驚,跑馬走回。
番將復馬殺來,宋兵披十靡十,四散逃走。
岳勝部下先潰,拋了敵將,與孟良徑奔關下。
天祐見前面殺氣連天,知有伏兵,乃收軍還營。
孟良回至寨中,見六使,道知蕭天祐之事。
六使曰:「世上有此異事?吾明日親上陣,便知端的。」
著令陳林、柴敢守寨;岳勝率劉超、張蓋先戰;盂良、焦贊領王琪、孟得等分左右翼而出。
眾將得令,各整備十十交十十鋒。
不題。
卻說蕭天祐在軍中召部下同議曰:「孟良、岳勝,英雄之將,且部下皆八寨強徒,都能爭鬥。
若不以智勝之,徒戰無益也。
離此三十里,有雙龍谷,兩邊山勢險峻,只有一條小路可通雁嶺,嶺下便是幽州之野。
先得一人引步軍埋伏於此,賺敵人進入,即出圍之,不消半月,皆餓死於谷中矣。」
耶律第應聲曰:「小將願一往。」
天祐曰:「汝去最好。」
即付與步軍二千,耶律第去了。
又召過黃威顯曰:「汝率騎軍一千,於雁嶺下多張旗幟。
候敵人進入谷中,壘斷其路。」
威顯亦領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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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 驌驦[su shuāng,音素雙]:本作「肅爽」,亦作「肅霜」,古稱一種良馬名。
2 閽[hun,音昏]:宮門。
3 虺隤[huī tui, 音灰頹]:亦作「虺虺」,疲極致病貌。
4 邏騎[ji]:巡邏的騎兵。
5 澶[chan,音纏]州:位於黃河北岸,即今河南濮十陽十。
於北宋,澶州又稱開德府,一度成為北輔。
公元997年,宋真宗趙恆以皇太子嗣位,曾經幾次御駕親征,定澶淵之盟。
6 俵[biao,音鰾]分:按人分發。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