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
卷四
風伯,雨師,星也。
風伯者,箕星也。
雨師者,畢星也。
鄭玄謂:司中、司命,文星第四,第五星也。
雨師:一曰屏翳,一曰號屏,一曰玄冥。
蜀郡張寬,字叔文,漢武帝時為侍中。
從祀甘泉,至渭橋,有女子浴於渭水,乳長七尺。
上怪其異,遣問之。
女曰:「帝后第七車者知我。」
所來時,寬在第七車。
對曰:「天星。
主祭祀者,齋戒不潔,則女人見。」
文王以太公望為灌壇令,期年,風不鳴條。
文王夢一婦人,甚麗,當道而哭。
問其故。
曰:「吾泰山之女,嫁為東海婦,欲歸,今為灌壇令當道有德,廢我行;我行,必有大風疾雨,大風疾雨,是毀其德也。」
文王覺,召太公問之。
是日果有疾雨暴風,從太公邑外而過。
文王乃拜太公為大司馬。
一胡一 母班,字季友,泰山人也。
曾至泰山之側,忽於樹間,逢一絳衣騶呼班云:「泰山府君召。」
班驚楞,逡巡未答。
復有一騶出,呼之。
遂隨行數十步,騶請班暫瞑,少頃,便見宮室,威儀甚嚴。
班乃入閣拜謁,主為設食,語班曰:「欲見君,無他,欲附書與女婿耳。」
班問:「女郎何在?」
曰:「女為河伯婦。」
班曰:「輒當奉書,不知緣何得達?」
答曰:「今適河中流,便扣舟呼青衣,當自有取書者。」
班乃辭出。
昔騶復令閉目,有頃,忽如故道。
遂西行,如神言而呼青衣。
須臾,果有一女僕出,取書而沒。
少頃,復出。
云:「河伯欲暫見君。」
婢亦請瞑目。
遂拜謁河伯。
河伯乃大設酒食,詞旨慇勤。
臨去,謂班曰:「感君遠為致書,無物相奉。」
於是命左右:「取吾青絲履來!」以貽班。
班出,瞑然忽得還舟。
遂於長安經年而還。
至泰山側,不敢潛過,遂扣樹自稱姓名,從長安還,欲啟消息。
須臾,昔騶出,引班如向法而進。
因致書焉。
府君請曰:「當別。」
再報班,語訖,如廁,忽見其父著械徒,作此輩數百人。
班進拜流涕問:「大人何因及此?」
父云:「吾死不幸,見遣三年,今已二年矣。
困苦不可處。
知汝今為明府所識,可為吾陳之。
乞免此役。
便欲得社公耳。」
班乃依教,叩頭陳乞。
府君曰:「生死異路,不可相近,身無所惜。」
班苦請,方許之。
於是辭出,還家。
歲余,兒子死亡略盡。
班惶懼,復詣泰山,扣樹求見。
昔騶遂迎之而見。
班乃自說:「昔辭曠拙,及還家,兒死亡至盡。
今恐禍故未已,輒來啟白,幸蒙哀救。」
府君拊掌大笑曰:「昔語君:死生異路,不可相近故也。」
即敕外召班父。
須臾至,庭中問之:「昔求還裡社,當為門戶作福,而孫息死亡至盡,何也?」
答云:「久別鄉里,自忻得還,又遇酒食充足,實念諸孫,召之。」
於是代之。
父涕泣而出。
班遂還。
後有兒皆無恙。
宋時弘農馮夷,華一陰一潼鄉堤首人也。
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
天帝署為河伯。
又五行書曰:「河伯以庚辰日死,不可治船遠行,溺沒不返。」
吳餘杭縣南,有上湖,湖中央作塘。
有一人乘馬看戲,將三四人,至岑村飲酒,小醉,暮還時,炎熱,因下馬,入水中枕石眠。
馬斷走歸,從人悉追馬,至暮不返。
眠覺,日已向晡,不見人馬。
見一婦來,年可十六七,云:「女郎再拜,日既向暮,此間大可畏,君作何計?」
因問:「女郎何姓?那得忽相聞?」
復有一少年,年十三四,甚了了,乘新車,車後二十人至,呼上車,云:「大人暫欲相見。」
因回車而去。
道中繹絡,把火見城郭邑居。
既入城,進廳事,上有信幡,題云:「河伯信。」
俄見一人,年三十許,顏色如畫,侍衛煩多,相對欣然,敕行酒,笑云:「僕有小女,頗聰明,欲以給君箕帚。」
此人知神,不敢拒逆。
便敕:備辦會就郎中婚。
承白:已辦。
遂以絲布單衣,及紗袷絹裙,紗衫褌履屐,皆一精一好。
又給十小吏,青衣數十人。
婦年可十八九,姿容婉媚,便成。
三日,經大會客拜閣,四日,云:「禮既有限,發遣去。」
婦以金甌麝香囊與婿別,涕泣而分。
又與錢十萬,藥方三卷,云:「可以施功布德。」
復云:「十年當相迎。」
此人歸家,遂不肯別婚,辭親出家作道人。
所得三卷方:一卷脈經,一卷湯方,一卷丸方。
周行救療,皆致神驗。
後母老,兄喪,因還婚宦。
秦始皇三十六年,使者鄭容從關東來,將入函關,西至華一陰一,望見素車白馬,從華山上下。
疑其非人,道住止而待之。
遂至,問鄭容曰:「安之?」
答曰:「之鹹一陽一。」
車上人曰:「吾華山使也。
願托一牘書,致鎬池君所。
子之鹹一陽一,道過鎬池,見一大梓,有文石,取款梓,當有應者。」
即以書與之。
容如其言,以石款梓樹,果有人來取書。
明年,祖龍死。
張璞,字公直,不知何許人也。
為吳郡太守,征還,道由廬山,子女觀於祠室,婢使指像人以戲曰:「以此配汝。」
其夜,璞妻夢廬君致聘曰:「鄙男不肖,感垂采擇,用致微意。」
妻覺怪之。
婢言其情。
於是妻懼,催璞速發。
中流,舟不為行。
闔船震恐。
乃皆投物於水,船猶不行。
或曰:「投女。」
則船為進。
皆曰:「神意已可知也。
以一女而滅一門,奈何?」
璞曰:「吾不忍見之。」
乃上飛廬,臥,使妻沈女於水。
妻因以璞亡兄孤女代之。
置席水中,女坐其上,船乃得去。
璞見女之在也,怒曰:「吾何面目於當世也。」
乃復投己女。
及得渡,遙見二女在下。
有吏立於岸側,曰:「吾廬君主簿也。
廬君謝君。
知鬼神非匹。
又敬君之義,故悉還二女。」
後問女。
言:「但見好屋,吏卒,不覺在水中也。」
建康小吏曹著,為廬山使所迎,配以女婉。
著形意不安,屢屢求請退。
婉潛然垂涕,賦詩序別。
并贈織成褌衫。
宮亭湖孤石廟,嘗有估客下都,經其廟下,見二女子,云:「可為買兩量絲履,自相厚報。」
估客至都,市好絲履,并箱盛之,自市書刀,亦內箱中。
既還,以箱及香置廟中而去,忘取書刀。
至河中流,忽有鯉魚跳入船內,破魚腹,得書刀焉。
南州人有遣吏獻犀簪於孫權者,舟過宮亭廟而乞靈焉。
神忽下教曰:「須汝犀簪。」
吏惶遽不敢應。
俄而犀簪已前列矣。
神復下教曰:「俟汝至石頭城,返汝簪。」
吏不得已,遂行,自分失簪,且得死罪。
比達石頭,忽有大鯉魚,長三尺,躍入舟。
剖之,得簪。
郭璞過一江一 ,宣城太守殷佑,引為參軍。
時有一物,大如水牛,灰色,卑腳,腳類象,胸前尾上皆白,大力而遲鈍,來到城下,眾鹹怪焉。
佑使人伏而取之。
令璞作卦,遇遯之蠱,名曰「驢鼠。」
卜適了,伏者以戟刺,深尺餘。
郡紀綱上祠請殺之。
巫云:「廟神不悅。
此是郱(并改共)亭驢山君使。
至荊山,暫來過我,不須觸之。」
遂去,不復見。
廬陵歐明,從賈客,道經彭澤湖,每以舟中所有多少投湖中,云:「以為禮。」
積數年後,復過,忽見湖中有大道,上多風塵,有數吏,乘車馬來候明,云:「是青洪君使要。」
須臾,達見,有府捨,門下吏卒。
明甚怖。
吏曰:「無可怖!青洪君感君前後有禮,故要君,必有重遺君者。
君勿取,獨求『如願』耳。」
明既見青洪君,乃求「如願。」
使逐明去。
如願者,青洪君婢也。
明將歸,所願輒得,數年,大富。
益州之西,雲南之東,有神祠,克山石為室,下有神,奉祠之,自稱黃公。
因言:此神,張良所受黃石公之靈也。
清淨不宰殺。
諸祈禱者,持一百錢,一雙筆,一丸墨,置石室中,前請乞,先聞石室中有聲,須臾,問:「來人何欲?」
既言,便具語吉凶,不見其形。
至今如此。
永嘉中,有神見兗州,自稱樊道基。
有嫗,號成夫人。
夫人好音樂,能彈箜篌,聞人絃歌,輒便起舞。
沛國戴文謀,隱居一陽一城山中,曾於客堂,食際,忽聞有神呼曰:「我天帝使者,欲下憑君,可乎?」
文聞甚驚。
又曰:「君疑我也。」
文乃跪曰:「居貧,恐不足降下耳。」
既而灑掃設位,朝夕進食,甚謹。
後於室內竊言之。
婦曰:「此恐是妖魅憑依耳。」
文曰:「我亦疑之。」
及祠饗之時,神乃言曰:「吾相從方欲相利,不意有疑心異議。」
文辭謝之際,忽堂上如數十人呼聲,出視之,見一大鳥,五色,白鳩數十隨之,東北入雲而去,遂不見。
麋竺,字子仲,東海朐人也。
祖世貨殖,家貲巨萬。
常從洛歸,未至家數十里,見路次有一好新婦,從竺求寄載。
行可二十餘里,新婦謝去,謂竺曰:「我天使也。
當往燒東海麋竺家,感君見載,故以相語。」
竺因私請之。
婦曰:「不可得不燒。
如此,君可快去。
我當緩行,日中,必火發。」
竺乃急行歸,達家,便移出財物。
日中,而火大發。
漢宣帝時,南一陽一陰一子方者,性至孝。
積恩,好施。
喜祀灶。
臘日,晨炊,而灶神形見。
子方再拜受慶,家有黃羊,因以祀之。
自是已後,暴至巨富。
田七百餘頃,輿馬僕隸,比於邦君。
子方嘗言:我子孫必將強大,至識三世,而遂繁昌。
家凡四侯,牧守數十。
故後子孫嘗以臘日祀灶,而薦黃羊焉。
吳縣張成,夜起,忽見一婦人立於宅南角,舉手招成曰:「此是君家之蠶室。
我即此地之神。
明年正月十五,宜作白粥,泛膏於上。」
以後年年大得蠶。
今之作膏糜像此。
豫章有戴氏女,久病不差,見一小石形像偶人,女謂曰:「爾有人形,豈神?能差我宿疾者,吾將重汝。」
其夜,夢有人告之:「吾將佑汝。」
自後疾漸差。
遂為立祠山下。
戴氏為巫,故名戴侯祠。
漢一陽一羨長劉(王巳)嘗言:「我死當為神。」
一夕,飲醉,無病而卒。
風雨,失其柩。
夜聞荊山有數千人噉聲,鄉民往視之,則棺已成塚。
遂改為君山,因立祠祀之。
分類:古典神魔志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