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
卷二十
晉魏郡亢一陽一,農夫禱於龍洞,得雨,將祭謝之。
孫登見曰:「此病龍,雨,安能蘇禾稼乎?如弗信,請嗅之。」
水果腥穢。
龍時背生大疽,聞登言,變為一翁,求治,曰:「疾痊,當有報。」
不數日,果大雨。
見大石中裂開一井,其水湛然,龍蓋穿此井以報也。
蘇易者,廬陵婦人,善看產,夜忽為虎所取,行六七里,至大壙,厝易置地,蹲而守,見有牝虎當產,不得解,匍匐欲死,輒仰視。
易怪之,乃為探出之,有三子。
生畢,牝虎負易還,再三送野肉於門內。
噲參,養母至孝,曾有玄雀,為弋人所射,窮而歸參,參收養,療治其瘡,愈而放之。
後雀夜到門外,參執燭視之,見雀雌雄雙至,各銜明珠以報參焉。
漢時,弘農楊寶,年九歲時。
至華一陰一山北,見一黃雀,為鴟梟所搏,墜於樹下,為螻蟻所困。
寶見,愍之,取歸置巾箱中,食以黃花,百餘日,毛羽成,朝去,暮還。
一夕,三更,寶讀書未臥,有黃衣童子,向寶再拜曰:「我西王母使者,使蓬萊,不慎,為鴟梟所搏。
君仁愛,見拯,實感盛德。」
乃以白環四枚與寶曰:「令君子孫潔白,位登三事,當如此環。」
隋縣溠水側,有斷蛇邱。
隋侯出行,見大蛇被傷,中斷,疑其靈異,使人以藥封之,蛇乃能走,因號其處斷蛇邱。
歲余,蛇銜明珠以報之。
珠盈徑寸,純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燭室。
故謂之「隋侯珠,」亦曰「靈蛇珠,」又曰「明月珠。」
邱南有隋季良大夫池。
孔愉,字敬康,會稽山一陰一人,元帝時以討華軼功,封侯,愉少時嘗經行余不亭,見籠龜於路者,愉買之,放於飲不溪中。
龜中流左顧者數過。
及後,以功封余不亭侯,鑄印,而龜鈕左顧,三鑄,如初,印工以聞,愉乃悟其為龜之報,遂取佩焉。
累遷尚書左僕射,贈車騎將軍。
古巢,一日一江一 水暴漲,尋復故道,港有巨魚,重萬斤,三日乃死,合郡皆食之。
一老姥獨不食。
忽有老叟曰:「此吾子也。
不幸罹此禍,汝獨不食,吾厚報汝。
若東門石龜目赤,城當陷。」
姥日往視。
有稚子訝之,姥以實告。
稚子欺之,以朱傅龜目;姥見,急出城。
有青衣童子曰:「吾龍之子。」
乃引姥登山,而城陷為湖。
吳富一陽一縣董昭之,嘗乘船過錢塘一江一 ,中央,見有一蟻,著一短蘆,走一頭,回復向一頭,甚惶遽。
昭之曰:「此畏死也。」
欲取著船。
船中人罵:「此是毒螫物,不可長,我當蹋殺之,」昭意甚憐此蟻,因以繩系蘆,著船,船至岸,蟻得出。
其夜夢一人,烏衣,從百許人來,謝云:「僕是蟻中之王。
不慎,墮一江一 ,慚君濟活。
若有急難,當見告語。」
歷十餘年,時所在劫盜,昭之被橫錄為劫主,系獄餘杭。
昭之忽思蟻王夢,緩急當告,今何處告之。
結念之際,同被禁者問之。
昭之具以實告。
其人曰:「但取兩三蟻。
著掌中,語之。」
昭之如其言。
夜,果夢烏衣人云:「可急投餘杭山中,天下既亂,赦令不久也」於是便覺。
蟻嚙械已盡。
因得出獄,過一江一 ,投餘杭山。
旋遇赦,得免。
孫權時李信純,襄一陽一紀南人也,家養一狗,字曰黑龍,愛之尤甚,行坐相隨,飲饌之間,皆分與食。
忽一日,於城外飲酒,大醉。
歸家不及,臥於草中。
遇太守鄭瑕出獵,見田草深,遣人縱火爇之。
信純臥處,恰當順風,犬見火來,乃以口拽純衣,純亦不動。
臥處比有一溪,相去三五十步,犬即奔往入水,濕身走來臥處,周回以身灑之,獲免主人一大難。
犬運水困乏,致斃於側。
俄爾信純醒來,見犬已死,遍身毛濕,甚訝其事。
睹火蹤跡,因爾慟哭。
聞於太守。
太守憫之曰:「犬之報恩,甚於人,人不知恩,豈如犬乎!」即命具棺槨衣衾葬之,今紀南有義犬葬,高十餘丈。
太興中,吳民華隆,養一快犬,號的尾,常將自隨。
隆後至一江一 邊伐荻,為大蛇盤繞,犬奮咋蛇,蛇死。
隆僵仆無知,犬彷徨涕泣,走還舟,復反草中。
徒伴怪之,隨往,見隆悶絕。
將歸家。
犬為不食。
比隆復甦,始食。
隆愈愛惜,同於親戚。
廬陵太守太原龐企,字子及,自言其遠祖,不知幾何世也,坐事系獄,而非其罪,不堪拷掠,自誣服之,及獄將上,有螻咕蟲行其左右,乃謂之曰:「使爾有神,能活我死,不當善乎。」
因投飯與之。
螻咕食飯盡,去,頃復來,形體稍大。
意每異之,乃復與食。
如此去來,至數十日間,其大如豚。
及竟報,當行刑,螻咕夜掘壁根為大孔,乃破械,從之出。
去久,時遇赦,得活。
於是龐氏世世常以四節祠祀之於都衢處。
後世稍怠,不能復特為饌,乃投祭祀之餘以祀之,至今猶然。
臨川東興有人入山,得猿子,便將歸,猿母自後逐至家。
此人縛猿子於庭中樹上以示之。
其母便摶頰向人欲乞哀,狀直謂口不能言耳。
此人既不能放,竟擊殺之。
猿母悲喚,自擲而死。
此人破腸視之,寸寸斷裂。
未半年,其家疫死,滅門。
馮乘虞蕩夜獵,見一大麈,射之。
麈便云:「虞蕩!汝射殺我耶?」
明晨,得一麈而入,實時蕩死。
吳郡海鹽縣北鄉亭裡,有士人陳甲,本下邳人,晉元帝時寓居華亭,獵於東野大藪,欻見大蛇,長六七丈,形如百斛船,玄黃五色,臥岡下。
陳即射殺之,不敢說。
三年,與鄉人共獵,至故見蛇處,語同行曰:「昔在此殺大蛇。」
其夜夢見一人,烏衣,黑幘,來至其家,問曰:「我昔昏醉,汝無狀殺我。
我昔醉,不識汝面,故三年不相知;今日來就死。」
其人即驚覺。
明日,腹痛而卒。
邛都縣下有一老姥,家貧,孤獨,每食,輒有小蛇,頭上戴角,在床 間,姥憐而飴之。
食後稍長大,遂長丈餘。
令有駿馬,蛇遂吸殺之,令因大忿恨,責姥出蛇。
姥云:「在床 下。」
令即掘地,愈深愈大,而無所見。
令又遷怒,殺姥。
蛇乃感人以靈言,瞋令「何殺我母?當為母報讎。」
此後每夜輒聞若雷若風,四十許日,百姓相見,鹹驚語:「汝頭那忽戴魚?」
是夜,方四十里,與城一時俱陷為湖,土人謂之為陷湖,唯姥宅無恙,訖今猶存。
漁人采捕,必依止宿,每有風浪,輒居宅側,恬靜無他。
風靜水清,猶見城郭樓櫓畟然。
今水淺時,彼土人沒水,取得舊木,堅貞光黑如漆。
今好事人以為枕,相贈。
建業有婦人背生一瘤,大如數斗囊,中有物,如繭栗,甚眾,行即有聲。
恆乞於市。
自言:「村婦也,常與姊姒輩分養蠶,己獨頻年損耗,因竊其姒一囊繭焚之,頃之,背患此瘡,漸成此瘤。
以衣覆之,即氣閉悶;常露之,乃可,而重如負囊。」
分類:古典神魔志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