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評傳》二:萬曆四十五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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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煥評傳》二

袁崇煥評傳

就在這時候,滿清開始崛起。

萬曆四十五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發兵攻明,次年攻佔遼東重鎮撫順。

明兵大敗,總兵官張承蔭戰死,萬餘兵將全軍覆沒,舉朝震駭。

四十七年,遼東經略楊鎬率明軍十八萬,葉赫(滿清的世仇)兵萬,朝鮮(中國的屬國)兵萬,兵分四路,大舉攻清。

清兵八旗兵約六萬人,集中兵力,專攻西路一路。

西路軍的總兵官杜松是明軍的勇將,平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脫十去衣衫,將滿身的纍纍刀槍瘢痕向人誇示。

出兵之時,他脫十去上身衣衫,在城中遊街,百姓鼓掌喝彩。

西路這一仗,稱為「薩爾滸之役」,明軍有火器鋼炮,軍十火銳利得多。

但杜松有勇無謀,他是統兵六萬的兵十十團十十司令,卻打了赤膊,露出全身傷疤,一馬當先的衝鋒。

大概他是《三國演義》的讀者,很羨慕「虎癡」許褚的勇十猛。

在「許褚十裸十衣斗馬超」這回書中,描寫許褚「卸了盔甲,渾身筋突,赤體提刀,翻身上馬,來與馬超決戰。」

果然威風得緊。

但不知他記不記得許褚這場狠鬥,結果是「十操十兵大亂,許褚背中兩箭」?有趣的是,小說的評注者評道:「誰叫汝赤膊?」

明清兩軍列陣十十交十十鋒之時,突然天昏地暗,數尺之外就甚麼也瞧不見了。

杜松又犯了一個大錯誤,下令眾軍點起火把。

這一來,明軍在光而清軍在暗,明軍照亮了自身,成為清兵的箭靶子。

努爾哈赤統兵六旗作主力猛攻,他兒子代善和皇太極各統一旗在右翼側攻。

結果杜松的遭遇比許褚慘得多,身中十八箭而死,當真是「誰叫汝赤膊?」

總兵官陣亡,明軍大亂,六萬兵全軍覆沒。

努爾哈赤採取了「集中主力,各個擊破」的正確戰略,一個戰役、一個戰役的分開來打。

明軍北路總兵官馬林、東路總兵官劉紝都大敗陣亡,朝鮮都元帥率眾降清。

劉紝是當時明朝第一大驍將,打過緬甸、倭寇,曾率兵援助朝鮮對抗日本入侵,大小數百戰,威名震海內。

他所用的鑌鐵刀重一百十斤,馬上輪轉如飛,天下稱為「劉大刀」。

他的大刀比關羽的八十一斤青龍偃月刀還重了三十九斤。

據說他能單手舉起一張擺滿了酒菜碗筷的柏木八仙桌,在大廳中繞行三圈。

連杜松、劉紝這樣的驍將都被清兵打死,明軍將士心理上受到的打擊自然沉重之極,提到滿清「辮子兵」時不免談虎色變。

這場大戰是明清兩朝興亡的大關鍵,而勝敗的關鍵在於:第一、明方的主帥楊鎬是文官,完全不懂軍事。

第、明朝政事腐敗已達極點,連帶的軍政也廢弛不堪,軍隊久無訓練,完全沒有必要的軍事準備<1>。

楊鎬全軍覆沒,朝廷派熊廷弼去守遼東。

萬曆四十六年七月,熊廷弼剛出山海關,鐵嶺已經失陷,沈十陽十及附近諸城堡的軍民紛紛逃竄。

熊廷弼兼程進入遼十陽十。

經過神宗數十年來的百事不理,軍隊紀律蕩然,士無鬥志,騎兵故意將馬匹弄死,以避免出戰,只要聽到敵軍來攻,滿營兵卒就一哄而散。

熊廷弼面臨的局面實在困難已極<2>。

軍餉本已十分微薄,但皇帝還是拚命拖欠,不肯發餉<3>。

神宗見邊關上追餉越迫越急,知道挨不下去了,可是始終不肯掏自己腰包,結果想出了一個對策:再加田賦百分之。

連同以前兩次,已共加百分之九,然而向百姓多征的田賦,未必就拿來發軍餉,皇帝的基本興趣是將銀子藏之於內庫。

邊界上的警報不斷傳來,群臣日日請求皇帝臨朝,會商戰守方略。

皇帝總是派太監出來傳諭:「皇上有病。」

吏部尚書趙煥實在忍不住了,上奏章說:「將來敵人鐵騎來到北京城外,陛下也能在深宮中推說有病,就此令敵人退兵嗎?」

<4>神宗看了這道諷刺辛辣、實已近乎謾罵的奏章,只是心中懷恨,卻說甚麼也不肯召開一次國防會議。

神宗搜括的銀錠堆積在內庫,年深月久,大起氧化作用,有的黑得像漆,有的脆腐如泥土<5>,就是不肯拿出來用。

但他終於死了,千千萬萬的銀兩,一兩也帶不去<6>。

神宗,神宗,真是「神」得很,神經得很!

【註釋】

<1>崇禎時期任大學士的徐光啟在《庖言》中說:滿洲人舊都北門,居住的大都是鐵匠,延袤數里。

在當時那便是一個規模龐大的兵工廠組合了。

因此滿洲兵的盔甲十精十良,頭盔、面具、護臂、護手,都是十精十鐵所製,馬匹的要害處也有十精十鐵護具。

但明兵盔甲卻十分簡陋,除了胸背有甲之外,其餘部分全無保護。

滿洲兵衝到近處,專射明兵的臉及脅,中箭必死。

又據當時明人程令名說,努爾哈赤所居的都城「北門外則鐵匠居之,專治鎧甲;南門外則弓人、箭人居之,專造弧矢。」

<2>熊廷弼於八月十九日上書朝廷,陳述遼東明軍情況:「殘兵……身無片甲,手無寸械,隨營糜餉,裝死扮活,不肯出戰……點冊有名,及派工役而忽去其半;領餉有名,及聞警告而又去其半……將領皆屢次征戰存剩、及新敗久廢之人,一聞警報,無不心驚膽喪者……見在馬一萬餘匹,多半瘦損,率由軍士故意斷絕草料,設法致死,備充步兵,以免出戰,甚有無故用刀刺死者。

……堅甲利刃,長槍火器,喪失俱盡。

今軍士所持弓皆斷背斷弦,所持箭皆無羽無鏃,刀皆缺鈍,槍皆頑禿。

甚有全無一物而借他人以應點者。

又皆空頭赤體,無一盔甲遮蔽。

……聞風而逃,望陣而逃,懼戰而逃。

頃聞北關信息,各營逃者日以千百計。

如逃止一營或數十百人,臣猶可以重法繩之。

今五六萬人,人人要逃。

雖有孫吳軍令,亦難禁止。」

<3>萬曆四十八年三月,熊廷弼上奏:「四十七年十(疑為「一」字)月赴戶部,領餉十萬兩,十月領餉十萬兩,四十八年正月領餉十五萬兩,俱無發給……豈軍到今日尚不餓,馬到今日尚不瘦不死,而邊事到今日尚下急耶?軍兵無糧,如何不賣襖褲雜物?如何不奪民間糧窖?如何不奪馬料養自己十性十命,馬匹如何不瘦不死?而戶部猶漠然不一動念。」

他說戶部猶漠然不一動念,是客氣的說法,漠然不動一念的,當然是皇帝自己。

<4>「他日薊門蹂十躪,鐵騎臨郊,陛下能高拱深宮,稱疾卻之乎?」

<5>戶科給事中官應震言:「內庫十萬兩內五萬九千兩,或黑如漆,或脆如土,蓋為不用朽蠹之象。」

<6>大十陸考古工作者發掘帝皇墳墓,偏偏揀中了神宗的「定陵」,改建為博物館,稱為「地下宮殿」。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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