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第四十三回 玉面虎獨鬥聖手仙 張耀宗氣走李七侯
話說李七侯絆倒不能起來,被一鄧一 華按住,去叫那個看守彭公的人,拿一根繩子來把李七侯捆起,放在樓底台階之上。
等他再回來一瞧,這看守之人已被殺死,那個送信的人也不見回來。
他心中大吃一驚,說:「不好了!他們有人來了,這可不得了!」連忙要去開東房屋門殺大人,忽聽後面有腳步之一聲 。
他一回頭,見有一位英雄,年有二旬以外,頭戴青緞子罩頭帽,身穿瓦灰單褲褂,足穿青布抓地虎快靴。
那人手舉單刀,照定一鄧一 華就是一刀。
一鄧一 華一閃身,戰了幾個照面,被那英雄一刀將一鄧一 華的刀磕飛,隨即一腿踢於就地,立時栽倒,被他一刀殺死。
書中交代:前去送信的人,也是被這位殺死的。
當那李七侯被獲,他就很著急。
一鄧一 華將七侯捆上,送到樓底台階上時,他這裡便把看守的人殺了,到空屋之內見了大人,把繩子割斷,將大人背起送至西花廳的後面。
他把一鄧一 華殺了後,聽見李七侯在台階上大罵,說:「你們這些狗狼之輩,把你七太爺殺了吧!
我要和你一刀一槍動手,你未必贏得了我。
我無故被石塊絆倒,你算什麼英雄?「正罵之時,暗中有人說:」那李七爺別喊啦,要不是我,你早作泉下的人了。
這樣的能為,還喊什麼?依我之見,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你一個人保著大人,這是遇著我,若不遇見我,豈不連大人全皆受害。
我把你解開,你趁早走吧!「這幾句玩笑話,說得李七侯閉口無言。
那人解開繩子,李七侯唉了一聲,自己也不管大人在哪裡?他說:」朋友,你前程萬里,保著大人回衙門去吧!「李七侯立時走了,進省城到了衙門,在自己住的屋內,把衣服並所用物件收拾一個包袱,竟不辭而別。
且說那少年人來至西花廳後面,把彭大人背了起來,跳出牆外,順著路奔到省城,天已大亮。
這個人把彭公送進巡撫衙門。
彭公說:「壯士別走,你是哪裡人氏?請問為何到他家去救我?」
原來這少年人乃是浙一江一 紹興府桂籍村張家集的人氏,姓張名耀宗,今年十九歲。
他父親名景和,乃鏢行有名人焉,稱為神拳教一習一 ,就傳授了一個人,複姓歐陽名德,別號小方朔。
這位把張教一習一 所有之藝,全皆學會。
後來張教一習一 過世,他撫養師弟妹長大成一人 ,並傳授他二人的武藝。
歐陽德因出外訪友去了,已有年餘,並無音信。
張耀宗在家中行坐不安,把家中一應事情一交一 與家人張福經理,又在後邊托奶娘、僕人等照應他妹妹,才出門在各處探訪,卻查無下落。
他在一江一 蘇一省找過,今又來在河南省城內住下。
因聞聽人說:本地有一個惡霸,名叫惡太歲張耀聯,他就暗進五里屯向本村鄉民打聽,得知張耀聯無所不為,夜晚便到了他的宅院,查探他的動作,若真是惡霸,必要將他碎一屍一萬段。
這日正遇見彭公前來私訪被難,他就殺了一鄧一 華,救了彭公,並送至衙門。
彭公問明之後,說:「很好!
你不必走了,就跟我當差,這定然保存你做官。
「張耀宗即請安謝過大人。
家人來回話,說:」李七侯不知去向。
「大人說:」他若來時,稟我知道。
「隨即派開封府行文祥符縣,捉拿惡霸張耀聯,速傳到案。
不日府縣來稟:張耀聯攜眷逃走。
彭公心中明白,知是府縣放縱惡人逃走的。
此時彭公亦未深究,在書房想起李七侯這個人,為何不辭而別?我正想提拔提拔他,報他當年在三河任內那一片熱心,也算是我的一個知心人。
俗話說得好:「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朋友實難求。」
思前想後,忽然又想起惡太歲橫行霸道,府縣夤緣,串通一氣。
立刻把張耀宗補了一個京制外委,充當武巡捕,加六品銜。
張耀宗謝過大人提拔之恩。
彭公又想起荒草山之賊,即行了一角文書,著副將徐光輝,與守備彭雲龍、常興,帶領五哨人馬剿滅荒草山,捉拿賊人,不准一名漏網。
又叫張耀宗到書房面諭:「今晚你去到府縣衙門,暗探所辦何事,細細查明回話。」
張耀宗換了衣服,背插單刀,飛身上房,躥房越脊,到了開封府的衙門,進到裡面,在各處留心探聽。
只見北上房燈光掩映,有人說話。
他行至房簷之上,隔著窗縫,偷眼往裡一瞧,但只見裡邊八仙桌東首,坐著那位知府武奎。
西首坐著一人,年約三旬,面龐微青,青中透紫,雄眉惡眼,此人乃是紫金山寨主並獬豸武峰,與武奎是本族。
這武奎先是一個秀才,在索奈那裡當門客,後來又認索奈為義父,保他得了一個知府,在此任內剝盡地皮。
前者張耀聯逃去,歸了紫金山,便是他縱放走了。
今日武峰來到此處,見面先敘了離別的話,又送上三百兩黃金,說:「這是我家大寨主與張耀聯寨主叫我送來,還有書信一封,請老爺過目。」
武奎接過信來,展開一看,上寫:武大人閣下福安!弟張耀聯多蒙庇護,得逃出虎穴龍潭。
回想往事,膽戰心寒。
今幸得紫金山寨主暫借房舍,以救燃眉。
知己之一交一 ,不敘套言。
今有敝友馬道元,因弟之事,尚在縲紲之中。
懇求吾兄千萬設法解救,容弟面見,必當厚報。
今帶上黃金三百兩。
望兄台至日查收。
來人武峰,乃兄之族人。
別不多囑。
敬請福安弟周應龍拜撰張耀聯拜具武奎看罷,說:「你且回去,我自有道理。」
叫人把武峰帶至外面,叫他明日回去,不必見我。
並送他十兩銀子作為路費。
武峰去後,張耀宗又到縣衙探聽,卻無別的動作。
回來天己明瞭,即稟見大人,將夜間之事回了一遍。
彭公即派人把李榮和傳到,吩咐說:「你不必著急,本院現在行文各處,捉拿張耀聯急速到案。」
那李榮和連連磕頭說:「只求大人替小人報仇。」
這日三更時分,張耀宗在房上巡查,見一條黑影兒,直撲上房而來。
張耀宗暗中細瞧,見他到上房施展珍珠倒捲簾勢,夜叉探海,懸掛房簷之下。
張耀宗不肯傷人,一刀背打在那人背脊之上,復又一腳踢下房去。
張耀宗跟著下去,把他捆上,帶至前面他的房內,便問此人姓什麼?來此何干?那人有三旬光景,說:「我姓馬行九,別號人稱白狼。
我也是綠林英雄,今日我來此借些路費,遇見尊駕,未知貴姓大名?」
張耀宗自通名姓,說:「朋友,你若說了實話,我許把你放了。
你要不說實話,一刀把你殺死。
我回稟了大人,你就是刺客。」
那人一想說:「張老爺,我也是上了人家當。
我乃直隸河間府人,來至河南,投了紫金山金翅大鵬周應龍。
他那裡有一位姓張的,名叫惡太歲張耀聯,他說托我一件事,給我五十兩銀子路費,叫我來此行刺。
我一時粗魯,來此遇見尊駕,望求開一線之生路,放我回去,我再也不敢來了。」
張耀宗說:「我也不殺你。」
便拿起刀來,把他的耳朵砍下來一隻,把繩子一鬆。
又說:「你回去給他等送個信,如再來時,有一個算一個,全把他結果了性命。」
那馬九抱頭逃走。
張耀宗次日回稟了大人。
彭公到任三個月,訪求賢能之員,保薦人才;若貪昏之輩,定然參革不貸。
又興立學校,清除弊端。
保升了常興為本汛把總,張耀宗也升了把總。
這天,忽然想起一件大事,說:「我初上任時,在半路之上,有荒草山的賊人,結一黨一 為匪,該延津縣竟毫無覺察!我已然行文,將他撤任候參,並派副將徐光輝和彭雲龍帶兵剿捕,勿令一名漏網,為何至今未見回音?」
候了半月,才見來稟:業已將荒草山的賊一黨一 共擒獲四十七名,匪首閻保、金氏在逃無蹤。
因又行文各府州縣,務須擒拿歸案,在事出力人員候旨施恩。
這日正是九月初九日,彭公將公事辦完,請諸位幕友在書房談心飲酒。
忽報聖旨下。
彭公趕緊接旨。
欽差進了衙署,彭公即擺香案跪聽宣讀。
原來是調彭公進京另候簡用。
巡撫印務,著藩司暫行護理。
請過旨,欽差起身後,彭公即將公事一切交代清楚,擇日起身。
張耀宗亦要告假回家,彭公應允,隨帶親隨人等入都陛見。
是日到京,打了公館,到內閣掛號,才知是被福建道監察御史一胡一 光參了兩款,說他結一交一 響馬,不洽輿情,縱容家丁,凌辱紳士,例應革職。
康熙佛爺乃有道明君,因見了這道本章,即下諭著彭朋來京,另候簡用。
皇上早知彭公是忠心保國,幹練有為之臣,是日內閣帶領召見,皇上升了養心殿,彭公隨大臣班次參拜已畢。
康熙佛爺降旨說:「彭朋,你有負朕心,為何縱使家丁,凌辱紳士?」
彭公連連叩頭,奏道:「一奴一才蒙恩特效豫省大員,自到任後,惟知訪用賢能之員,參革昏聵貪愚之輩,剪除勢棍,清查匪類。
查有勾串首府縣之紳士張耀聯,搶奪民女,反叛朝廷,種種不法。
一奴一才親身訪查,竟將一奴一才捆在馬棚,夜晚刺殺,兇惡已極。
一奴一才終日兢兢業業,不敢有負聖恩。」
康熙爺聞奏,勃然大怒!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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