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紀事本末》○太祖平漢:元順帝至正十七年冬十月,常遇春、廖永安、吳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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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紀事本末》○太祖平漢

明史紀事本末

○太祖平漢

卷三

元順帝至正十七年冬十月,常遇春、廖永安、吳禎等,自銅陵進取池州。

太祖命李文忠領兵策應。

永安去城十里,而遇春、禎等帥舟師抵城下,合攻之,破其北門,入城,執天完將洪元帥,斬之。

天完,徐壽輝偽號也。

並擒其副將魏壽、徐天雄等。

天完平章陳友諒寇池州,以戰艦百餘艘來逆戰,遇春等復奮擊,大敗之。

友諒,沔一陽一漁家子,本姓謝,先世贅干陳,冒陳姓,常為書獄吏,意忽忽不樂。

會徐壽輝、倪文俊等起兵,慨然往從之。

初為文俊簿書掾,未幾,亦領兵為元帥。

文俊漸專恣,友諒積不能平。

至是,文俊謀殺壽輝,不果,奔黃州,友諒遂襲殺文俊,並其軍,自稱平章,壽輝不能制。

時友諒方強,茲為戰爭之始。

十八年夏四月,陳友諒陷江南隆興、瑞州。

己巳,遣其一黨一趙普勝自樅一陽一寇池州,太平守將劉友仁聞之,率兵赴援,遇賊敗沒,池州守將趙忠亦戰死。

俞通海尋復池州。

普勝驍將,號雙刀趙,初結砦巢湖,已歸友諒。

趙德勝略石埭,擒友諒將錢清。

十九年春三月,陳友諒遣趙普勝寇寧國太平縣。

總制胡惟賢命程允、汪炳等擊敗之,獲其糧萬餘石。

普勝復寇青一陽一、石埭等縣,僉院張德勝與戰於柵江口,破走之。

夏四月,徐達、俞通海、趙德勝等擊趙普勝柵江營,大破之,賊棄舟走,獲巨艦艨艟。

癸酉,復池州,擒偽帥洪鈞等。

時太祖經營浙東,方憂普勝剽掠,聞捷大喜,擢徐達同知樞密事,諸將升賞有差。

秋八月,遣徐達攻安慶。

達率張德勝等自無為登陸,夜至浮山砦,擊敗普勝部將胡總管兵,追至潛山界。

友諒參政郭泰領兵至沙河迎戰,達復大破之,斬泰,獲輜重無算,遂克潛山。

九月,僉院俞廷玉帥兵攻安慶,不克,沒於陣。

諸將患之。

太祖曰:「普勝雖勇而寡謀,友諒挾主以令眾,用間以離之,一夫之力耳。」

時普勝有門客通術數,嘗為普勝畫策。

乃使人一陽一與客交,而一陰一間之,置書與客,故達普勝。

客懼來歸,盡得普勝平日所為。

乃重以金幣資客,潛往友諒所親間普勝。

普勝不之覺,見友諒使者,輒自言其功,有德色,友諒深忌之。

至是,憤潛山之敗,乃詐以會軍為期,自至安慶。

普勝出迎,至雁汊登舟,友諒殺之,並其軍。

冬十二月,徐壽輝以友諒破隆興,欲徙都之。

友諒忌其來不利於己,沮之。

壽輝不聽,引兵發漢一陽一,南下江州。

友諒佯出迎,伏兵城內,候壽輝入,即閉城,伏發,盡殺其左右將士,幽壽輝江州。

友諒自稱漢王,置官屬。

二十年夏四月,徐達、常遇春拔趙普勝之水寨,友諒盛兵來援,聲言出安慶。

遇春策其必攻池州,伏銳兵九華山待之,而以羸弱守城。

友諒明日果至,直造城下,鋒銳甚。

城上揚旗鳴鼓,伏兵悉起,緣山而出,循江而下,絕其歸路,城中出兵夾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生擒三千人。

常遇春欲盡殺之,謂徐達曰:「此皆勁敵也,不殺,將為後患。

若以上聞,必不殺。」

達不從,遂以聞。

太祖諭使者曰:「亟還諭諸將,今戰爭方始,不可縱殺以絕人望。

三千一精一銳,宜釋之為後用。」

及使者返,遇春已殺之,止存三百人。

太祖聞之,不懌,命悉放還。

閏五月,友諒率舟師犯太平,圍其城,守將花雲率麾下三千人,結陣迎戰。

三日,友諒不得入,乃以巨舟乘漲泊城西南隅,舟尾高與城平,士卒緣之上。

時城中乏食,士憊甚,不能戰。

丙辰,城遂陷。

賊縛雲急,雲怒罵曰:「賊奴!爾縛吾,吾主必滅爾,斬為膾也。」

遂奮躍大呼起,縛盡絕,奪守者刀,連殺五六人,復罵曰:「賊非吾主敵也。

曷不速降。」

賊怒,縛雲舟檣,叢射之,比死,罵賊不絕口。

院判王鼎、知府許瑗皆抗節不屈,死之。

方雲之與賊戰也,勢甚急,妻郜氏,生子煒方三歲,抱之泣,語家人曰:「城且破,吾夫必死之。

吾夫死,吾不獨生,然不可使花氏無後。

兒在,若等善撫育之。」

已聞雲就縛,郜氏即赴水死。

侍■孫氏收郜瘞之,抱兒逃,漢軍掠之。

軍中惡小兒啼,孫氏恐被害,以簪珥屬漁家鞠之。

偽漢敗,孫氏脫身至漁家,竊兒去,夜宿陶一穴一中。

天曙,登舟渡江,遇漢潰軍奪舟,ㄏ孫氏及兒投之江,江中得斷木,附之入蘆渚中。

渚有蓮實,孫氏取兒,凡七日不死。

忽夜半,聞人語聲,呼之,逢老父號雷老,告之故,與偕行,達太祖所。

孫氏抱兒拜泣,太祖亦泣,置兒於膝曰:「此將種也。」

命賜雷老衣,忽不見。

陳友諒寇太平時,挾壽輝行。

既得太平亟謀僭偽號,乃於採石舟中,佯使人白事壽輝前,令壯士持鐵撾從後擊之,碎其首。

以暴疾死令軍中。

遂以採石五通廟為行殿,稱皇帝國號漢,改元大義。

群下立江岸,草次行禮,值大雨,殊無儀節。

以鄒普勝為太師,張必先為丞相,張定邊為太尉,乃率眾還江州。

友諒既僭大號,遣使約張士誠同入寇。

士誠齷齪自固,不敢應。

友諒自江州引兵東下,建康大震。

獻計者,或謀以城降,或以鍾山有王氣,欲奔據之,或以決死一戰,戰不勝,即走未晚。

太祖心非諸將議,獨劉基張目不言。

太祖召基入內問計,基曰:「先斬主降及奔鍾山者,乃可破賊!」太祖曰:「先生計將安出?」

基曰:「天道後舉者勝。

吾以逸待勞,何患不克。

莫若傾府庫,開至城,以固士心,伏兵伺隙擊之。

取威制勝,以成王業,在此舉也。」

太祖意益決。

或謀先復太平以牽制之,太祖曰:「不可。

太平吾新築壘,濠塹深固,向使彼陸地來攻,必不能破,彼乃以巨艦乘城,為所陷,今往攻之,猝難拔。

賊舟師十倍我,我頓兵堅城之下,進不能取,退不及援,失所據矣。」

或又勸太祖自將御之,太祖曰:「亦不可。

彼知我出,以偏師綴我,我欲與戰,彼不交鋒,而以舟師順流下建康,半日可達。

吾■騎急回,百里趨戰,兵法所忌,皆非良策也。」

於是遣胡大海以兵直搗廣信制其後,而召指揮康茂才謂之曰:「吾有事命汝,能之乎?」

茂才曰:「惟命。」

太祖曰:「汝與友諒雅游。

今友諒入寇,吾欲速其來,非汝不可。

汝今作書,遣使貽友諒,偽約降為內應,招之速來,紿告以虛實,使分兵三道,以弱其勢。」

茂才曰:「諾。

家有老閽,舊嘗事友諒,遣使繼書,必信無疑。」

太祖以其謀語李善長。

善長曰:「方憂寇來,何為誘致之?」

太祖曰:「遲則二寇謀合,為害益大,何以支!今先破此賊,則東寇膽落矣。」

善長曰:「善!」茂才遂令閽者乘小舸,逕至友諒軍。

友諒得書甚喜,問曰:「康公今何在?」

閽者曰:「見守江東橋。」

問:「橋何如?」

曰:「木橋。」

乃與酒食,遣還,謂曰:「歸語康公,吾至,則呼老康為驗。」

閽者諾。

歸告太祖,太祖喜曰:「賊入吾彀中矣。」

乃命善長亟撤江東橋,易以鐵石。

比旦,橋成。

有自友諒軍中逸歸者,言友諒問新河口路。

亟命趙德勝跨新河築虎口城守。

命常遇春、馮勝、華高等率帳前五翼軍三萬人,伏石灰山側。

徐達等陳兵南門外,楊駐兵大勝港,張德勝、朱虎率舟師出龍江關外,太祖親總大軍於盧龍山。

令持幟者偃黃幟於山之左,偃赤幟於山之右,戒曰:「寇至,則舉赤幟;舉黃幟,則伏兵皆起。

各嚴師以待。」

乙丑,友諒果引舟師東下,至大勝港,楊整兵御之。

港狹,僅容三舟入,友諒以舟不得並進,遽引退,出大江,逕沖江東橋,見橋皆大石,非木橋,乃驚疑,連呼「老康!老康!」無應之者。

悟茂才使謬,即與其弟號五王者,率舟師趨龍江,先遣萬人登岸立柵,勢甚銳。

時酷暑,太祖衣紫茸甲,張蓋督兵,見士卒揮汗,命去蓋。

眾欲戰,太祖曰:「天將雨,諸軍且就食,當乘雨擊之。」

時天無雲,眾未信;忽風起西北,須臾大雨如注。

赤幟舉,太祖下令友柵。

諸軍競前友柵,友諒麾其眾來爭,戰方合,雨止。

太祖命發鼓,鼓大震。

黃幟舉,常遇春等伏兵起,徐達兵亦至,張德勝、朱虎舟師並集。

內外合擊,友諒兵大潰走,趨舟,值潮退,舟膠淺,殺溺死者無算,生擒七千餘人,收得巨艦百餘艘,戰舸數百。

友諒乘別舸脫走,於所乘舟中得茂才書。

太祖笑曰:「彼愚至此,可嗤也。」

命諸將追擊。

友諒至慈湖,縱火焚其舟,賊眾潰。

追至採石,復大戰,廖永忠率所部大呼陷陣入,華雲龍躍馬搗其中堅。

有王銘者,獨馳入其陣,賊攢槊刺之,傷額,戰益力,流血淋一漓,旋回三匝,獨所殺傷過當,賊大敗。

張德勝戰死。

周顯與賊戰於觀渡橋,亦敗之。

諸軍乘勝追擊,賊守太平者無固志。

辛酉,遂復太平。

初,太平城西南俯瞰姑溪,故為友諒舟師所陷。

至是,常遇春命移築,去姑溪二十餘■,增築樓堞,守禦遂固。

六月戊寅,胡大海取信州。

大海率兵至靈溪城,中步騎數千出迎戰,擊敗之,督兵攻城,守者不能支,眾潰,遂克之。

改信州為廣信府,以大海子德濟為同僉守之。

七月,徐壽輝舊將浮梁院判於光、左丞余椿,擊走偽漢將辛同知,取饒州,以城來降。

太祖命鄧愈往鎮之。

饒濱鄱一陽一湖,友諒數遣舟師來攻,愈與光等連營拒之,屢殲其眾。

已而漢將侯邦佐陷浮梁,於光單騎來歸。

時安慶為長江上流要地,先是趙普勝守之,頗難攻取。

友諒既殺普勝,用別將守安慶,而以普勝部將張志雄帥兵從侵建康。

志雄怨友諒,故龍江之戰無鬥志,來降,因獻取安慶之策。

我師遂進克安慶,太祖命巢湖將僉院趙伯仲守之。

尋為張定邊所破,伯仲遁還,太祖怒曰:「主將不能堅守城池,城陷遠遁,當誅之。」

常遇春諍曰:「伯仲系渡江勳舊,宜曲赦之。」

太祖曰:「不依軍法,無以警後!」賜弓弦令自盡,而官其弟庸行樞密院事。

九月,徐壽輝舊將歐普祥以袁州來降。

陳友諒遣其弟友仁攻普祥,普祥擊敗之,擒友仁。

友仁懼,乃與普祥約和,釋友仁歸。

二十一年春三月,陳友諒遣其將李明道寇廣信,據草平鎮,遏

浙東援兵。

胡德濟遣夏德潤出兵奪其墩,戰死。

賊又保玉山,胡大海部將繆美聞之,來援,與賊戰於東津橋,遂復玉山,抵廣信,絕明道歸路。

六月,明道圍廣信急,而德濟兵少,僅嬰城守,遣使求援於父大海。

大海率師由靈溪進,李文忠亦遣兵援之。

德濟聞援兵至,引兵出城,與大海夾擊明道,大破之,擒明道及其宣慰王漢二,並士卒千餘人,戰馬、器械無算。

大海送明道、漢二於文忠。

文忠令漢二招友諒建昌守將王溥。

溥,漢二兄也,遂歸附,乃俱送建康。

太祖釋而用之,征江州南昌,用為鄉道。

秋八月,太祖決計伐陳友諒,會李明道具言:「友諒弒徐壽輝後,將士離心,政令不一,驍勇如趙普勝,又忌而殺之,雖有眾,不足恃也。」

太祖召諸將諭之曰:「友諒殺主僭號,犯我近疆,殞我名將,觀其所為,不滅不已。

爾等各厲士卒以從。」

庚寅,太祖御龍驤巨艦,帥舟師乘風溯流而上,鳥數萬,夾上艦而飛。

戊戌,抵安慶,敵固守不戰,乃以陸兵疑之。

敵兵動,遂命廖永忠、張志雄以舟師擊其水寨,大破之。

攻城,自旦至暮,不拔。

劉基請棄安慶去,逕拔江州,傾其巢一穴一,太祖從之。

遂率兵西上,長驅過小甭,友諒將丁普郎、傅友德率所部歸附。

友德,宿州人,後徙碭山,勇略冠一時。

初從山東李喜喜剽掠入蜀,常為軍鋒冠,歸明玉珍。

玉珍不能用,率所部走武昌從陳友諒,忽忽無所展。

聞明師攻江州而歎曰:「此吾主也!」以所部謁見於小甭山。

上奇之,擢為將,遣使招諭江西諸郡。

壬寅,次湖口。

友諒舟出江偵邏,擊敗之,乘勝至江州。

友諒始知之,以為神兵自天而下,倉卒不能軍,妻子夜奔武昌。

癸卯,師入江州,乘勝追拔蘄州、黃州、興國、黃梅、廣濟等處。

偽漢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守南昌,遣其部將鄭仁傑詣軍門納款,且請禁止數事,勿散離其所部兵。

太祖有難色,劉基自後踢所坐胡一床一。

太祖悟,許之,賜書慰諭,略曰:「鄭仁傑至,言足下有效順之機,此足下之明達也;又恐分散所部,屬之他將,此足下之過慮也。

吾起兵十年,奇才英士,得之四方,其有能審天時,料事機,挺然委身而來者,蓋其意立欲立功當世,垂名後裔。

大丈夫相遇,磊磊落落,一笑契合,洞見肺腑,故嘗推赤心以待之,隨其才而任使。

兵少則益之以兵,位卑則隆之以爵,財乏則厚之以賞,此吾待將士之心也。

安肯散其部屬,負人求歸之心哉。

陳氏諸將,如趙普勝驍勇善戰,以疑見﹃,猜忌若此,事竟何成。

近有龍江之役,長張、梁鉉、彭指揮諸人來降,視吾諸將,恩均義一,無有所間。

及長張破安慶,梁鉉等攻江北,功績並著。

此數人者,其自視無復生理,尚待之如此,況足下不勞一卒,以完城來歸者耶!得失之機,間不容,其早為之計。」

廷瑞得書,遣康泰詣九江降,廷瑞後改名廷美。

漢將余干吳宏、龍泉彭時中、吉安曾萬中、孫本立等,皆遣使納款。

命趙德勝、廖永忠等分兵攻瑞州、臨江諸郡。

鄧愈帥兵襲浮梁,友諒參政侯邦佐棄城遁。

於光進拔樂平,敗偽蕭總管,擒萬戶彭壽等六十八人,饒州悉定。

十月,愈駐兵臨川之平塘,時友諒將鄧克明據撫州,佯遣使通款,無降意。

愈知其情,卷甲夜趨,比旦,入城。

克明單騎遁,尋被獲。

諸將旋師攻安慶,下之。

二十二年春正月,太祖幸南昌,胡廷瑞率祝宗、康泰等迎謁。

以鄧愈為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鎮南昌。

時宗、泰降,非本意,即欲謀叛,廷瑞密以言。

上乃令宗、泰帥所部從徐達攻武昌。

二月,太祖率胡廷瑞等還建康。

宗、泰行至女兒港,遂叛,道掠布商船為旗,反兵劫南昌。

知府葉琛迎戰,死之。

鄧愈倉卒以數十騎出走,數與賊遇,從者多遇害。

愈窘甚,連跳跨三馬,馬輒踣,幾不免,最後得養子所乘馬,走還建康。

徐達兵至湖廣沌口,聞變,旋師赴之。

宗至新淦,為鄧志明所殺。

泰走廣信,以廷瑞甥,特宥之。

南昌復定。

太祖聞之,喜曰:「南昌控引荊、越,西南之藩屏,得南昌,去陳氏一臂矣,非骨肉重臣不可守。」

五月丙午,命大都督朱文正統元帥趙德勝、薛顯同參政鄧愈鎮之。

八月陳指揮聚眾結寨南昌之西山,趙德勝、孫興祖攻破之,俘斬三千餘人。

冬十二月,漢將熊天瑞寇吉安,陷之,殺守將孫本立。

友諒使其知院饒鼎臣守吉安。

鼎臣剽悍有膽略,所至毒害,人呼為饒大膽。

丁亥,朱文正遣兵復吉安,鼎臣出走。

二十三年春二月,漢太尉張定邊陷饒州,於光走還。

夏四月,陳友諒忿其疆場日蹙,大作舟艦,高數丈,希以丹漆,上下三級,級置走馬棚,下設板房為蔽,置櫓數十其中,上下人語不相聞。

櫓箱皆裹以鐵,自謂必勝。

載其家屬百官,空國而來,兵號六十萬,攻南昌。

壬戌,薄城下。

諸將分門拒守,鄧愈守撫州門,趙德勝守宮步、士■、橋步三門,薛顯守章江、新城二門,牛海龍等守琉璃、澹台二門,文正居中節制,自將一精一銳二千,往來策應。

丙寅,友諒親督兵攻撫州門,兵各載竹盾如箕狀,以御矢石,極力來攻,城壞二十餘丈。

鄧愈以火銃擊退其兵。

隨豎木柵,賊爭柵,文正督諸將死戰,且戰且築,通夕復完。

於是李繼先、牛海龍、趙國旺、許、朱潛、程國勝等,皆戰死。

五月丙子,友諒復攻新城門,薛顯將銳卒開門突戰,斬其平章劉震昭,敵兵退。

百戶徐明被執,死之。

六月辛亥,友諒增修攻具,欲破柵自水關入。

文正使壯士以長槊從柵內刺之,敵奪槊更進。

文正乃命鍛鐵戟鐵鉤,穿柵復刺,敵復來奪,手皆灼爛,不得進。

友諒盡飽擊之術,而城中備御萬方,殺傷甚眾。

友諒分遣饒鼎臣等陷吉安,李明道叛,守將曾萬中死之,劉齊、朱叔華被執。

陷臨江,復執趙天麟。

以三人徇於城下,文正等不為動。

賊復攻宮步、士步二門。

趙德勝巡城至宮步門,賊伏蹶張一弩一射之,中腰膂,箭深入六寸,拔一出,拊髀歎曰:「吾自壯歲從軍,傷矢石者屢矣,未有若此之創者,命也。

獨恨不能從主上埽清中原耳!」遂卒。

南昌被圍既久,內外阻絕,文正遣千戶張子明赴建康告急,又詐遣卒號捨命王者詣友諒約日出降。

有諒信之,緩其攻。

至日,城上旗幟一新,友諒候至暮,見無降意,縛降卒至城下殺之。

張子明取漁舟從水關出,越石頭口,晝行夜止,半月達建康。

時太祖方親破張士誠將呂珍於安豐,解安豐圍。

命徐達等移師圍廬州,而自還建康。

子明至,太祖問:「友諒兵勢何如?」

子明對曰:「友諒兵雖盛,戰死亦不少。

今江水日涸,巨艦將不利,又師久糧乏,援兵至,可必破也。」

太祖曰:「歸語文正,但堅守一月,吾當自取之。」

乃遣子明先還,至湖口,為友諒兵所執。

友諒曰:「若能誘降,非但不死,且富貴。」

子明一陽一許之,至城下,呼曰:「主上令諸公堅守,大軍且至矣。」

友諒怒,殺之。

文正等聞之,守益堅。

時徐達、常遇春圍左君弼於廬州,太祖遣使命解圍曰:「為一廬州而失南昌,非計也。」

七月癸酉,太祖自將救洪都,達、遇春亦自廬州還。

太祖親督諸將,會師纛於龍江,舟師凡二十萬。

癸未,進次湖口,先遣指揮戴德以一軍屯於涇江口,復以一軍屯南湖嘴以遏友諒歸師。

又遣人調信州兵守武一陽一渡,防其奔逸。

丙戌,友諒圍南昌凡八十有五日,聞太祖至,解圍,東出鄱一陽一逆戰。

太祖率諸將由松門入鄱一陽一湖。

丁亥,遇於康郎山,友諒列巨舟當我師。

太祖見之,謂諸將曰:「彼巨舟首尾連接,不利進退,可破也。」

乃命舟師為二十隊,火器弓一弩一以次而列。

戒諸將:「近寇舟,先發火器,次弓一弩一,及其舟則短兵擊之。」

戊子,徐達、常遇春、廖永忠等進兵薄戰。

達身先諸將,擊敗其前鋒,殺千五百人,獲一巨舟而還,軍聲大振。

俞通海復乘風發火炮,焚寇舟二十餘艘,殺溺死者甚眾。

元帥宋貴、陳兆先亦死戰。

徐達等搏戰不已,火延及達舟,敵乘之,達撲火更戰。

太祖急遣舟援達,達力戰,敵乃退。

友諒驍將張定邊奮前犯太祖舟,舟膠於沙,漢兵匝焉。

程國勝劍叱之,與陳兆先大奮擊,牙將韓成進曰:「古人殺身以成仁,臣不敢一愛一其死。」

乃服上冠袍,對敵自投水中。

敵信之,攻少緩。

宋貴、陳兆先俱戰死。

常遇春從傍射中定邊,定邊舟始卻。

愈通海來援,舟驟進,水湧,太祖舟遂脫。

通海與廖永忠以飛舸追定邊,定邊走,身被百餘矢,退去。

會日暮,太祖鳴鉦,集諸將申約束。

恐張士誠乘虛入寇,命徐達回守建康。

己丑,太祖復親佈陣,與友諒戰。

友諒悉巨舟連鎖為陣,旌旗樓櫓,望之如山。

我舟小,仰攻多卻,太祖親麾之,不前,右師少卻,立命斬隊長十餘人,猶不止。

郭興進曰:「非人不用命,舟大小不敵也。

臣以為非火攻不可。」

太祖然之,命常遇春等分調漁舟,載荻葦,置火藥其中。

至晡時,東北風起,太祖命以七舟束草為人,希以甲冑,持兵戟,若鬥敵狀,令敢死士一操一之,備走舸於後。

將迫敵舟,乘風縱火,風急火烈,須臾抵敵舟,焚水寨數百艘,燔焰漲天,湖水盡赤,死者大半。

友諒弟友仁、友貴及其平章陳普略等皆焚死。

我師乘之,又斬二千餘級。

友仁者,即所謂五王也,眇一日,有智數,梟勇善戰。

至是,友諒為之喪氣。

普略,即新開陳也。

是日,張志雄舟檣折,為敵所覺,以數舟攢兵鉤刺之,志雄窘迫自剄。

丁普郎、余昶、陳弼、徐公輔皆戰死。

普郎身被十餘創,首脫,猶植立舟中不僕,持兵若戰狀。

是時太祖所乘舟檣白,友諒覺,欲併力來攻。

太祖知之,庚寅夜,令諸船盡白其檣,旦莫能辨,敵益駭。

辛卯,復率眾大戰,自辰至巳不解。

時劉基侍,忽躍起大呼。

太祖亦驚起回顧,但見基雙手揮之曰:「難星過,急更舟!」太祖如言入他舟,坐未定,舊所御舟以炮碎矣。

友諒乘高見舟碎,喜甚。

俄太祖麾舟更進,皆失色。

廖永忠、俞通海、汪興祖、趙庸以六舟深入,敵聯大艦拒戰,蔽之,舟若沒。

有頃,六舟旋繞漢軍而出,勢如游龍,諸將見之,勇氣百倍,呼聲動天地,波濤立起,日為之晦。

時漢舟大,我師環攻之,殺其卒殆盡,而一操一舟猶不知,呼號搖櫓如故,已而焚其舟,皆死。

至午,敵兵大敗,棄旗鼓器仗,浮蔽湖面。

通海等還,太祖勞之曰:「今日之捷,諸君之力也。」

友諒戰不利,欲退保鞋山。

我師先至罌子口,橫截湖面,邀友諒,不得出,乃斂舟自守,不敢更戰。

是日,移舟泊柴棚,去敵五里許,諸將欲退師,少休士卒。

太祖曰:「兩軍相持,先退,非計也。」

俞通海以湖水淺,請移舟扼江上流,劉基亦密言當移軍湖口,期金木相犯日決勝,太祖從之。

時水路狹隘,舟不得並進,恐為敵所乘,至夜,令船置一燈,相隨渡淺,比明,已盡渡矣,乃泊於左蠡。

友諒遂亦移舟出泊瀦磯,相持者三日。

友諒左、右二金吾將軍率所部來降。

初,友諒戰不利,右金吾曰:「今戰不利,出湖實難,莫若焚舟登陸,直趨湖南,謀為再舉。」

其左金吾曰:「今雖不利,而我師猶多,戮力一戰,勝負未可知,何至自一焚以示弱!萬一捨舟登陸,彼以步騎躡我後,進不及前,退無所據矣。」

友諒猶豫不能決,至是失亡多,乃曰:「右金吾是也。」

左金吾聞之懼,來降。

右金吾見其降,亦率所部來歸。

友諒兵益衰。

太祖既駐師彭蠡,移書友諒曰:「公乘尾大不掉之舟,殞兵敝甲,與吾相持。

以公平日之強一暴,正當親決一死戰,何徐徐隨後,若聽吾指揮者,無乃非丈夫乎!」友諒得書,怒,留使者不遣,盡殺所獲我戰士。

太祖聞之,命悉出所俘友諒軍,視其傷者賜藥療之,皆遣還,下令曰:「但獲彼軍,皆勿殺。」

又令祭其弟侄及將士之戰死者,師出湖口,命遇春、永忠諸將統舟師橫截之。

又令一軍立柵於岸,控湖口。

旬有五日,友諒不敢出。

復移書與之曰:「昨吾船對泊瀦磯,嘗遣使繼記事往,不見使回,公度量何淺淺哉!丈夫謀天下,何有深仇!夫自辛卯以來,天下豪傑紛然並起,邇來中原興問罪之師,挾天子令諸侯,於是一婬一虐之徒一掃而亡。

公之湘一陰一劉亦懼而往,此公腹心人也,部下將自此往矣。

江、淮英雄,惟吾與公耳,何乃自相吞併!鮑今戰亡,弟侄首將,又何怒焉。

公之土地,吾已得之,縱力驅殘兵,來死城下,不可再得也。

設使公僥倖逃還,亦宜修德,勿作欺人之容,卻帝名而待真主。

不然,喪家滅姓,悔之晚矣。」

友諒忿恚不答。

太祖與博士夏煜等日草檄賦詩,意氣彌壯,分兵克蘄州、興國。

友諒食盡,掠糧於南昌,朱文正遣人燔其舟,勢益困。

時我師水陸結營,列柵江南北岸,置火舟、火筏中流,戒嚴以俟。

八月壬戌,友諒計窮,冒死突出,繞江下流,欲由禁江遁回。

太祖麾諸軍追擊,以火舟、火筏沖之,敵舟散走,追奔數十里。

自辰至酉,戰不解。

至涇江口,涇江之兵復擊之。

張鐵冠大笑賀曰:「友諒死矣。」

太祖曰:「無妄言!」又曰:「縛汝水濱以俟。」

乃遣人具牲酒往祭友諒,以覘生死,且曰:「如其生,往者必還;若不還,死決矣。」

乃往者俱被殺。

未幾,有降卒來奔,言「友諒在別舸中流矢,貫睛及顱而死」。

諸軍聞之,大呼喜躍,益爭奮,擒其太子善兒。

明日,平章陳榮等悉舟師來降,得士卒五萬餘人。

張定邊乘夜以小舟載友諒一屍一及其子理奔還武昌。

復立理為帝,改元德壽。

諸將多勸太祖乘勝徑搗武昌滅漢者,不從。

初,劉基自青田還建康,上謀用兵吳、漢孰先,或以張士誠近,富而弱,宜先。

基曰:「不然。

士誠自守寇耳,陳友諒居上流,且名號不正,宜先伐之。

陳氏滅,張氏囊中物矣。」

太祖曰:「然。

友諒剽而輕,士誠狡而懦,若先攻士誠,友諒必空國來救,是吾疲於二寇也。」

遂決計伐陳氏。

會士誠遣呂珍攻韓林兒於安豐,太祖親率諸將援之,基乃諫不聽。

既解安豐圍,覆命諸將移師圍廬州。

及友諒急攻南昌,張子明請濟師,始解廬州圍,親帥而上。

至是,太祖謂基曰:「我不當有安豐之行。

使友諒乘我出,建康空虛,順流而下,我進無所成,退無所歸,大事去矣。

今友諒不攻建康,而圍南昌,計之下者,不亡何待!乃知天命有所歸也。」

時四方割據,惟友諒鷙悍,為群雄冠。

其初起也,父普才戒之曰:「若捕漁兒耳,而乃圖大事!」友諒曰:「相塚者言我家當富貴,今其時矣。」

及貴迎父,父曰:「兒不守故業,吾懼及也。」

至是敗,年四十四,稱帝僅四年。

友諒既敗,太祖喜謂諸將曰:「此賊亡,天下不足定矣。」

九月壬申,班師還,告廟飲至,論功行賞,賜常遇春、廖永忠俞通海等田,余賜金帛有差。

太祖經理建康守禦畢,留徐達等備吳,壬午,復率諸將親征陳理。

十月,至武昌,分兵立柵,圍其四門,又於江中聯舟為長寨,以絕其出入之路。

分兵徇漢一陽一、德安州郡,湖北諸郡皆來降。

十二月甲寅,太祖還建康,命常遇春率諸將圍之。

二十四年春二月乙未,太祖以武昌圍久不下,乃親往視師。

辛亥,至武昌督兵攻城。

城東有高冠山,俯城中可瞰也,漢兵屯焉。

太祖問諸將誰能奪此者,傅友德請先登,一鼓奪之。

面中一矢,鏃出腦後,脅下復中一矢,友德不為沮,人服其勇。

敵將陳同僉者,驍捷善槊,馳入中軍帳下。

太祖方坐胡一床一,疾呼曰:「郭四,為我殺賊!」英持倉奮臂一呼,賊應手殞墜。

太祖曰:「尉遲敬德不汝過也!」解所服紅錦袍賜之。

漢岳州守將張必先率潭、岳兵來援,至夜婆山,太祖命常遇春乘其眾未集,擊敗之,擒必先。

必先驍勇善戰,人號為潑張,城中倚以為重。

至是,縛至城下,示之曰:「汝所恃者潑張,今已為我擒,尚何恃而不降!」必先亦呼定邊曰:「吾已至此,事不濟矣。

兄宜速降為善。」

定邊氣索不能言。

後數日,太祖復遣友諒舊臣羅復仁入城,諭陳理曰:「理若來降,當不失富貴。」

復仁固請曰:「主上推好生之德,惠此一方,使陳氏之孤得保首領,而臣不食言,臣雖死不恨矣。」

太祖曰:「吾兵力非不足,所以久駐此者,欲待其自歸,免傷生靈耳。

汝行,必不誤汝。」

復仁至城下號哭,理驚,召之入,相持哭。

哭止,復仁諭以太祖意,詞旨懇切。

時陳氏將略無右定邊者,定邊亦知不可支。

癸丑,陳理■璧肉袒,率定邊等詣軍門降。

理至軍門,俯伏戰慄,不敢仰視。

太祖見其■弱,起挈其手曰:「吾不爾罪,勿懼也!」令宦者入其宮,傳命諭友諒父母,凡府庫儲蓄,令理悉自取之。

遣其文武官僚以次出門,妻子資裝皆俾自隨。

明師圍武昌,凡六閱月而降,士卒無敢入城市,晏然不知有兵。

城中民饑困,命給米賑之,召其父老撫一慰,民大悅。

於是漢、沔、利、岳郡縣相繼降。

立湖廣行中書省,以樞密院判楊為參政守之。

封陳理為歸德侯。

江西行省以友諒鏤金一床一進,太祖觀之,謂侍臣曰:「此與孟昶七寶溺器何異耶!一一床一工巧若此,其餘可知。

窮奢極侈,安得不亡。」

命毀之。

夏四月丙申,命建忠臣祠於鄱一陽一湖康郎山,祀丁普郎、張志雄、韓成、宋貴、陳兆先、余旭昌、文貴、王勝、李信、陳弼、劉義、徐公輔、李志高、王咬住、姜潤、石明、王德、朱鼎、王清、常德勝、王鳳顯、丁宇、王仁、汪澤、王理、陳沖、裴干、王喜仙、袁華、史德勝、常推德、曹信、逯德山、鄭興、羅世榮等三十五人。

乙巳,命建忠臣祠於南昌府,祀趙德勝、李繼先、劉齊、朱叔華、許圭、朱潛、牛海龍、張子明、張德山、徐明、夏茂成、萬思誠、葉琛、趙天麟等十有四人。

時漢既平,熊天瑞尚竊據贛州未下。

八月壬辰,命常遇春、鄧愈率兵討之。

愈與遇春合兵平臨江之沙坑、麻嶺、牛陂諸寨,執偽知州鄧志明送建康,及其兄克明俱伏誅。

時李明道匿武寧山,被獲,太祖以其反覆,亦戮之。

遇春兵次吉安,遣人語饒鼎臣曰:「吾今往取壩,可出城一言而去。」

鼎臣怖不敢出,遣其■子出見。

遇春坐而飲之,曰:「歸語爾父,可善自為計。」

鼎臣即夜棄城走安福。

遇春復吉安,乃引兵趨贛州。

已而鼎臣復肆剽掠,王國寶擊斬之。

九月乙未,命徐達、楊等帥師進取江陵,故偽漢知院姜玨等以城降。

改江陵為荊州府。

達遣唐勝宗分兵取長沙,下沅陵、醴陵,傅友德取夷陵。

常遇春等圍贛州未下,太祖諭遇春等曰:「熊天瑞困處孤城,猶

籠禽阱獸,豈能逃逸。

但恐城破之日,殺傷過多,要當以保全生民為心,一則可為國家,二則可為附者勸。

且如漢鄧禹不妄誅殺,子孫昌盛,此可為法。

向者鄱一陽一湖之戰,友諒既敗,生降其兵,至今為我用,縱有逃歸者,亦我百姓。

苟得地無民,將安用之!」時天瑞拒守益堅,遇春乃浚濠立柵以圍之。

王瑞子元震竊出覘軍,遇春從數騎,猝與遇。

元震來襲,遇春遣壯士揮刀擊之,元震奮鐵撾以拒,且戰且卻。

遇春曰:「壯士也!」止勿追。

十二月,徐達克辰州、衡州。

句容儒士戎簡入見,語及伐陳之事,簡曰:「向敗陳氏於九江,

何不乘勝直抵武昌,而乃引還?今雖克之,用力多矣。」

太祖曰:「汝儒者,豈不聞覆巢之下無完一卵一乎?當陳氏兵敗,我豈不知乘勝蹴之。

兵法曰:「窮寇勿追。」

若乘勝急追,彼必死鬥,殺傷實多。

吾故縱之,遣偏師綴其後,恐其奔逸。

料彼殘破之餘,人各偷生,喘一息不暇,豈敢復戰。

我以大軍臨之,故全城降服。

一者士不傷,一者生靈獲全,所得不已多乎?」

簡太悅服。

二十五年春正月己巳,熊天瑞被圍日久,力不能支,乃降,其所統南安、雄州、韶州諸郡皆下。

太祖聞遇春克贛不殺,喜甚,遣使褒諭之曰:「予聞仁者之師無敵,非仁者之將不能也。

今將軍破敵不殺,捷書至,予甚為將軍喜,雖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之!」先是,天瑞橫斂取民財,太祖悉命罷之。

甲戌,常遇春進師南安,遣麾下招諭韶州未下諸郡。

於是友諒韶州守將張秉彝、南雄守將孫榮祖等,各籍兵糧來降。

遇春振旅還。

谷應泰曰:慨自元人失馭,群雄蜂發,逐鹿之夫,所在都有。

太祖崛起濠梁,而同時並興者,則有張士誠據吳,徐貞一據蘄,明玉珍據蜀,方國珍據江東,然皆闔門坐大,非有圖天下之志也。

獨陳友諒以驍鷙之姿,奄有江、楚,控扼上流,地險而兵強,才剽而勢盛,實一逼一處此,以與我爭尺土者,非特漢之文伯、子一陽一,唐之世充、建德而已。

乃太祖之用兵也,先規偽漢,後取偽吳,成算在胸,次第不爽。

於是龍江拔柵,大奪戰舸,柴桑陳兵,自天而下,不待康郎報捷,湖口移軍,而敵在目中,氣吞小丑矣。

雖其間茂才作諜,韓成赴江,履尾乘危,亦煩經畫,而太祖屢挫而氣不折,友諒小勝而志益驕,此明之所以興,漢之所以亡也。

至若友諒者,本沔一陽一漁家,刀筆小吏,徒有■殘,實無功德,干城仗普勝而旋即殺之,北面事壽輝而旋即斃之,名實交■,忠勇並失,誠所謂蠅聲紫色,聖王之驅除耳。

而論者以周顛仰天,鐵冠大笑,劉基之手揮難星,雷老之忽然不見,王者所至,諸神效靈。

而不知友諒者,犯順多黑闥之風,歸命少竇融之智,盜竊空名,進退無據,抑亦人謀不臧,匪特天亡之也。

然而江夏既平,漸可北窺襄、鄧,荊、楊混一,便當分下中原,從此摧枯拉朽,帝業已成,宜乎太祖有云:「此賊平,天下不足定也。」

雖然,尤有異者,友諒初破太平,僭稱大號,兵來甚銳,議者欲降,獨劉基以為取威定霸,在此一舉。

豈直周瑜決策,孫不降曹,實乃隨何絕使,漢終覆楚,安危之機,豈不以謀哉!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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