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案
第六回 劉同成大鬧夜府 審命案二次私訪
勸君讀書最為高,大哉不過聖人道。
峻極於天儀三百,三千門徒大盛略。
留四書先進禮樂,記善言萬事始教。
藏於密其休無窮,如用之從先之道。
話說劉同成見金姐、鳳英騎驢頭行,城內等候;自己同王小二隨後緊行,來至城內雇腳的店內,給了驢腳錢,問店中夥計:「兩個女子向何處去了?」
店伙說:「下了驢,向街裡走去了。」
劉二爺往街裡行走,不住的東瞅西望,不見金姐、鳳英,心中著急。
只見有一位老者迎面而來。
二爺迎上前去,躬身施禮,口呼:「老仁兄,小弟借問一聲:適才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可曾看見否?」
老者回答:「不錯,有兩個姑娘在十字街上攔夜閣老轎前告狀。
後來我可不知怎麼樣了。」
劉二爺聞言,大吃一驚,心中說:「不好了!倘有舛錯,我怎對得起長兄?」
一舉手說:「多承老仁兄指教。」
邁步奔十字街東尋西找,不見金姐、鳳英。
正然急躁,從南來了一人,年約二十餘歲。
此人外號名胎裡壞。
這劉二爺不知,上前施禮口呼:「仁兄見有十五六歲的兩個女子,適才在這十字街向夜閣老轎前告狀,可知道她倆往哪廂去了?」
胎裡壞聞言,信口說道:「我知道,夜閣老將兩個女子領進他府,給他少公子拜堂成親去了。」
劉同成聞言,只氣得三一屍一神暴跳,五靈豪氣飛空,大罵:「夜裡紅竟敢霸佔民女,我與你誓不兩立!」邁開大步,撲奔夜閣老府而來。
霎時來至夜裡紅的府門前,用手一指,潑口大罵:「夜裡紅,你依仗你女是西宮下院,你竟敢搶霸民女!你出來,對你家劉二爺講講理。
不然,我罵你八輩祖宗。」
且言守門的門軍見來了一人,堵著府門破口大罵;不由得火往上衝。
四個門軍趕過來,動手拿人。
劉同成手急眼快,打倒兩個門軍,這兩個門軍一聲喊嚷:「眾位夥計們,快出來幫著拿這愣頭青。」
只見府內出來七八個人,手執棍棒,撲奔前來。
劉同成並無懼色,與眾門軍打在一處。
工夫一大,劉同成後力不加,眾寡不敵,露了一空,被棍打倒。
眾門軍用繩把劉同成綁縛起來,推推擁擁拉進閣老府,綁在東馬棚。
專候夜閣老回府,審明再罰落。
按下不表。
且言良鄉縣知縣郭得平見劉相爺前站報馬送信,令他迎接相爺去。
即刻更衣,騎馬出城。
迎接了一日,也未見相爺的影響。
堪堪日落,這才回衙。
吩咐吳學忠、祁半成明日清晨出城,探聽大人的消息。
且說劉相爺自從派二弟劉同成送義女上京,自己出了良鄉縣城,順著大路直奔公館店而去。
這且不提。
且言這良鄉縣離城十里地名黃土岡,居住民人羅會通,娶妻張氏,頗有姿色,被李唐、李紅看見,令惡一奴一等把張氏搶去。
羅會通找上李家寨,被眾惡一奴一打出,在良鄉縣也未告准,奔至北京,闖御狀告在閣老夜裡紅手內,挨了四十杖板,打得皮開肉綻,血水淋漓。
堂諭不准再告,若再告必追取性命,勒逼著具結完案。
加氣傷寒,一病一月方好離床 ,強打精神回家。
且言良鄉縣兩個班頭吳學忠、祁半成奉知縣之命探聽劉相爺的消息,探明大人公館現在離城十里之遙。
二個班頭急急向回裡走,去稟知縣。
路過劉家墳塋,見一死一屍一橫躺在地,渾身是血。
身上紮著一把鋼刀,那刀嘟嘟亂動,四外並無別人。
見墳前有一人往南走,兩個班頭急忙趕上前去。
這羅會通奔家心勝,忽然鼻中冒出血來,遂跟熱汗直流,抹涸一身血,病已大好。
正遇二班頭趕到,見他渾身是血,吳學忠從懷中掏出索線一抖,「嘩啦」一聲,把羅會通鎖了,不容分說,拉著就走。
羅會通問道:「因何將我索拿?」
祁半成說:「朋友,你自己做的事你還不明白?漢子做的漢子當。
你謀害人命,還同我們裝糊塗。
走罷!跟我們見大老爺去,上那堂上再分辯。」
拉拉扯扯正往前走,迎面來了兩匹馬。
馬上騎著二人,皆是公差打扮。
原來此二人正是劉相爺二位差官王良、王義。
見相爺晝夜未回,公館放心不下,諸日暗探消息。
今日探聽相爺回了公館,這才撥馬奔公館店。
在荒郊,見兩個公差用索線牽著一人拉拉扯扯,彷彿是奔縣城的式樣。
王良、王義一抖絲韁,來至二公差面前,問道:「不知此人身犯何罪?因何鎖他進城?」
吳學忠、祁半成二公差見問,抬頭觀看,見馬上是二位差官打扮。
祁半成說:「我二人奉本縣大老爺之命,前去探問大人何時進境,路過此處,見他傾害人命,我弟兄二人把他鎖了,赴縣成案。
死一屍一現在那邊墳塋之內。」
言罷,二人拉著羅會通竟撲縣城而去。
王良、王義聞言,一催馬來至墳塋。
果然有一死一屍一在塋地躺臥,心口上紮著一把鋼刀「嘟嘟」的動搖。
二人下馬進前仔細一看,看光景是死了有幾日的,非是新死,刀口內有一一團一 蛆碰著刀,故那刀亂動。
二人看罷,慌忙上馬,回公館店去。
不多時候來至公館店,在店門外下了坐騎,走入店內。
見了大人請安已畢,躬身回話:「啟稟相爺,小人們在良鄉城內探聽相爺的消息,方曉相爺回了公館。
小人們撥馬回公館,在路上遇見良鄉縣兩個差人鎖著一人,言說是在郊外墳塋殺人命,奔縣城去了。
小人們來至死一屍一前一看,非是新死之一屍一,恐內中有屈情,不敢不稟相爺得知。」
劉相爺聞稟,即時吩咐:「你二人速到良鄉縣署傳本閣之諭,令良鄉縣知縣郭得平帶著兇手到公館回話。」
二人答應,退出上房,備好坐騎,搬鞍上馬,出了店門。
一抖絲韁,馬上加鞭,不大工夫進了良鄉縣城,奔至縣衙頭門以外,厲聲高叫:「門上差役聽真,快稟你家老爺得知,就說我二人是奉劉相爺之諭令:郭知縣帶著適才拿來的兇手,速到公館回話,不得遲誤!」言罷,撥馬而去。
且言郭知縣聞吳學忠、祁半成回報,方知相爺離城十里打了公館。
正然更換官服,去參見相爺,忽見宅門差役稟報,立刻傳出話來外面備馬。
自己來至大堂,上了坐騎,帶領衙中差役,並新拿獲兇手,一同往公館而來。
霎時來至公館門首下馬,煩門上人遞進手本。
相爺一見,吩咐令郭知縣進見。
郭得平聞傳,躬身而入。
見了相爺,叩拜在地。
劉相爺吩咐:「貴縣請起。
你在這良鄉理的好民詞。」
郭知縣不敢抬頭,聽上面的聲音好熟,偷眼一看,不由打一寒戰,方曉鬧法堂的花子正是相爺,口稱:「卑職身該萬死!」相爺微微冷哂一聲,吩咐:「快帶兇犯。」
聽差的一聲答應,只聽下面索線響一聲,喊道:「兇犯帶到。」
羅會通雙膝跪倒,戰戰兢兢,口尊:「青天大人,超生小人罷!」淚流滿面,叩頭如雞喙碎米一般。
相爺問道:「你家住哪裡?你叫何名?因何謀害人命?一一從實招上來。」
羅會通叩頭稟道:「小人家住這良鄉縣黃土岡,姓羅名會通,皆因我妻被李家寨李唐、李紅硬行搶去,我妻怒罵霸盜,李唐、李紅大怒,令眾惡一奴一把我妻扔在澆花井內淹死。
小人聞信,到板。」
郭知縣在旁聞聽,面如土色,渾身亂抖。
忽聽羅會通復訴道:「小人萬般無奈,奔到北京上控。
偏偏告在閣老夜裡紅手內。
夜閣老見狀沖沖大怒,把小人重責四十杖板,不准小人再告。
是小人加氣傷寒,身染重病一月有餘,病體方好,暫且回家。
在半途心中一熱,眼前冒金星子,忽然鼻子內流血不止。
小人正然抹血,不料有兩位公差用索線把我鎖了,聲稱小人謀害人命,不容小人分說,拉著就走。
這是小人以往從前的實供,並無虛言。
求大人超生小人,給小人報仇,小人感大人恩德非淺。」
言罷磕頭如雞喙碎米一般。
相爺聞訴,將頭點了又點,吩咐王良、王義把羅會通帶下去暫押,不准難為他。
復又眼望郭知縣,說道:「貴縣,你屈尊一二罷。」
又吩咐王良、王義:「你二人陪著郭知縣在公館伺候,不可遠離。」
吩咐已畢,退坐來至後房,復又更換乞丐衣服,暗暗出了公館的店門,逕奔良鄉縣城而來。
不知二次私訪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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