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案
第三回 白翠蓮半吐心中事
劉大人看罷,帶笑開言,說:「丑大姐,叫我嗎?」
青兒聞聽劉大人之言,說:「罷喲,我的老先生,你還說我醜呢!
我瞧你那個樣子也夠俊的咧!」青兒說:「先生。」
劉大人說:「做什麼?」
青兒說:「你可倒好,出門子省盤費,有錢無錢都餓不著你。」
劉大人說:「什麼餓不著?」
青兒說:「你背著口鍋走麼!」大人說:「不要取笑咧。」
說罷,青兒帶領劉大人進了街門,到了院子裡,剛然站住,忽聽那竹簾子內有一女子開言,說:「青兒,快拿出張椅子去,與先生坐下。」
青兒答應一聲,翻身進屋,端了張柳木圈椅子放在當院。
老大人既為民情,少不得坐在上面。
忠良剛然坐下,忽聽竹簾之內那女子開言說:「先生,算一個屬牛的,男命二十七歲,五月十五日生人。」
劉大人聞聽這個女子之言,說:「屬牛的,二十七歲,是丁丑年癸卯月己亥日乙酉時,今年是一個白虎神押運,弔客星穿宮,年頭不利,大大不好。
這個人眼下有性命之憂。
但不知現在那一塊?是娘子的什麼人?」
那女子聞聽劉大人這一片謠言,到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咧,一掀簾子走出外面,杏眼含淚,說:「先生,你再仔細瞧瞧,但不知還有解救無有?」
劉大人說:「娘子,我山人再與你仔細查看。」
這清官,說話之間抬頭看,打量女子貌與容:烏雲巧挽真好看,發似墨染一般同。
面比芙蓉嬌又嫩,小口櫻桃一點紅。
鼻如懸膽多端正,皆因他說話,瞧見糯米銀牙在口中。
兩耳藏春桃環配,楊柳腰枝甚輕盈。
裙下金蓮剛三寸,十指春蔥一般同。
雖然是,渾身上下穿粗布,那一種雅淡梳妝動人情。
舉止端莊多穩重,一溫一 柔典雅不輕狂。
大人看罷時多會,啟齒開言把「娘子」稱:「但不知,算的是你何人等,說的明白卦更靈。」
女子見問開言道:說「先生留神在上聽:方纔你算這個命,是一奴一的,夫主富全是他名。
有一奴一個,姑舅哥哥叫鍾老,就是青兒大長兄。
他二人商量做買賣,要上那,句容縣中做經營。
他已出去七八個月,總不見,音信回來到家中。
這幾天,我心恍惚神總不定,所以才,請進道爺看分明。」
劉大人聽罷前後話,說道是:「娘子的心誠我的卦更靈。」
劉大人聽畢這女子前後的言詞,說:「娘子,這件事,卦中雖有點驚恐,料來大事還無妨。」
列位明公,劉大人是隨機應變,見景生情。
他老人傢俬訪的事情,並非只這一家,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是流口。
頭裡又說有性命之憂,後來又說大事無妨,別當劉大人真會算卦。
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清官爺眼望白氏佳人,說:「請問娘子,姓鍾的這一位,是娘子的表兄?是令夫主的表兄呢?」
女子見問,說道:「爺,是一奴一家的親表兄。」
大人聞聽,說:「這就是了。
是你的親表兄,他二人乃是表大舅、表妹夫一路同行。
再者,娘子不放心,何不打發人到你表兄家問問去?」
那女子聞聽劉大人的言詞,長歎一口氣,「嗐」道:「爺說起我這個表兄,他吃喝嫖賭,無所不幹,把一分傢俬花了個精光。
到而今,上無片瓦,這身下無錐扎之地。
他那來的家?他但凡有個住處,他豈肯把他妹子送在我這裡來?」
劉大人聞聽白氏之言,才知道青兒這丫頭,就是他的表妹。
大人問說:「娘子,令夫主在家做何生理?」
女子說:「種地為生。」
清官說:「這個地還是你們自置的,還是租著種呢?」
白氏說:「是我租的。」
劉大人又問說:「地主是那的人?」
佳人說:「是北京人氏。」
大人說:「你們家種著多少地?」
女子說:「種著七十多畝。」
清官爺又問說:「這地主兒是姓什名誰?」
女子說:「姓」剛說這個姓字上,把話嚥住,往下不肯往下講咧,拿別的話岔過去咧,說:「一交一 租子都是我夫主一交一 與他們,我可不能知道。」
劉大人聞聽這女子的話裡有話,剛要變著方法套訪真情,忽聽那女子開言說:「青兒,拿錢打發道爺去罷,」青兒答應一聲,去不多時,拿了一百錢,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帶笑開言,說:「先生,把卦禮收了罷。」
大人聞聽,站起身來,他老人家有心不收那一百錢,恐人看破,反倒不好。
無奈何,接過來帶在腰中。
又聽那女子開言說:「青兒,把道爺送出去罷。」
青兒答應一聲,說:「道爺,你兩個山字垛起來——你那請出罷!」劉大人聞聽青兒之言,他老人家故意兒的用智說:「不好!咦,我瞧你們家這院子裡凶得厲害。
莫非黑家有鬼鬧嗎?」
青兒說:「呸!好喪氣。
你們家才有鬼呢!這是怎麼說呢!叫人家怪害怕的,黑家怎麼來拿馬子呢?不快出去嗎?必得等著我推出你去?」
青兒說罷,將劉大人送出街門,咯一聲響,將街門關上。
青兒進去不表。
再說劉大人出得門來,瞧了瞧,這一家西邊是個土地小廟,門對過有個四五棵棗樹,門樓於是青灰抹的。
劉大人記准,這才邁步朝前而走。
這清官瞧畢忙邁步,走著道,前思後想這事情:那女子說話有來歷,大有隱情在其中。
回到衙門差馬快,如此這般探真情。
但若得了真消息,立刻鎖拿進衙中。
與民圓案除禍害,也不枉,乾隆爺的御筆親點府一江一 寧。
為官要不與民作主,枉受皇王爵祿封。
劉大人,思想中間來得快,衙門不遠在面前存。
依舊還打後門進,張祿接爺獻茶羹。
大人茶罷來講話:「張祿留神要你聽:快傳承差陳大勇,本府有話問分明。」
張祿答應來講話,邁步翻身朝外行。
且說劉大人未曾去金陵一江一 寧府上任之先,就知道府衙有一家好漢,姓陳名叫大勇,年有三十五六歲,生得五短三粗,相貌魁偉。
他本是武舉出身,做過一任運糧千總,因為他押運漕糧來到通州,遭了漕糧的詿誤,把個千總丟咧。
後來無可以為進身之道,所以在這一江一 寧府的衙門當了一名承差。
這個人與劉大人辦了許多的大事,到後來劉大人提拔此人做到河南襄城的都司。
到而今,現在這位陳老爺目下可在軍前。
書裡交代明白,所以劉大人叫張祿去傳他。
再說張祿奉劉大人之命,不敢怠慢,來在承差房外站住,用聲高叫:「承差陳大勇!大人傳你,在內書房立等問話。」
言還未了,忽聽「哦!」差房中有人答應,走出門來,一同張祿往裡面去。
不多一時,來至內書房門。
張祿說:「站住。
且等等,待我通稟大人。」
陳大勇門外站立下來。
再說張祿兒掀簾進書房,打了個千,回說:「一奴一才把承差陳大勇傳到,現在外邊伺候。
回大人知道。」
劉大人聞聽,說:「叫他進來。」
張祿翻身出門,說:「陳大勇,大人叫你問話。」
陳大勇答應,走進書房,也打了個千兒,說:「小的承差陳大勇,伺候大人。」
大人一擺手,陳大勇起來在一旁站立。
大人說:「陳大勇。」
「小的伺候。」
忠良說:「本府的眼下有一宗未結的公案,內有人命干連。
皆因那上元縣無才,才使良民受屈,倒叫兇徒漏網。
本府要不除惡安良,我枉受乾隆爺的爵祿。
這件事須得你去,休叫外人知道。
但能把此事辦成,本府自然另眼相看。」
陳大勇說:「這是大人的天恩。」
劉大人說:「你趕起更天,到東街上,那有個土地廟,廟東邊有一個青灰小門樓,門對過有幾棵棗樹,緊對棗樹那個門裡頭,你就越牆而過,必得要裝神嚎鬼哭之一聲 ,見機而作,探聽那女子口中之言。
但得真情,本府好救店家的性命。
務必小心著,千萬不可叫外人知道。」
「是。」
「速速的照我的話辦去罷。」
這陳大勇答應一聲,翻身出房而去。
不表劉大人書房閒坐。
再說陳大勇領了劉大人的命令,不敢怠慢,出了衙門,瞧了瞧天氣不早咧,眼看太陽歸宮,忙忙回到家中,吃了點飯。
吃完了飯,就有點燈的時候咧。
陳大勇不敢怠慢,慌忙出了家門,要上那東街去,探訪那女子的消息。
這好漢說罷不怠慢,邁步出門往東行。
一邊走著心犯想,不由納悶在心中,腹內說:「莫非大人去私訪?若不然,怎知有個女俊英?女流之輩身軟弱,焉能殺人去行兇?依我想來瞎混鬧,劉大人,鬼谷麻糖了不成。
派我去訪那女子,他說是,人命干連在內中。
又叫我,裝鬼裝神將他嚇,再聽女子口中情。」
陳大勇忠勇英名聞名遠,東街不遠面前存。
舉目留神觀仔細,果有小廟在道東。
好漢忙把台階上,瞧了瞧廟裡黑咕咚。
也不知供何神聖像,廟門還是緊緊封。
復又睜眼往南看,有幾棵樹,黑夜之間認不清。
扭項又朝北邊看,小小門樓倒也精。
承差看罷時多會,果然與,劉爺言詞一般同。
好漢側耳聽更鼓,一江一 寧府當當打二更。
暗說「我也好行事——這差事,竟和作賊一般同。
倘若叫人拿住我,現打不賒轉不能。
親戚朋友知道了,往日聲名一旦扔。
劉羅鍋子為難我,他還說,事情成了把我升。
下次就派我接皇槓,早晚他,弄我個脖兒冒鮮紅!說不的,既當此差由他使,叫上西來不敢東。」
這承差,暗恨他把台階下,來到那門樓的根前驗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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