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載繁華夢》第十二回 狡和尚看相論銀精 冶丫環調情鬧花徑:馬氏聽了,好生不悅,因正在結義之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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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載繁華夢》第十二回 狡和尚看相論銀精 冶丫環調情鬧花徑

廿載繁華夢

第十二回 狡和尚看相論銀精 冶丫環調情鬧花徑

話說馬氏太太和潘家的朱氏、陳家李氏三人結了姊妹,正在一交一 杯共飲的時候,忽見四房的丫環綵鳳和流傭六姐到來,報告回房錦霞的喪事。

馬氏聽了,好生不悅,因正在結義之時,說了許多吉祥的話兒,一旦聞報凶耗,那馬氏又是個最多忌諱的人,聽了登時罵道:「這算什麼事,卻到來大驚小怪?自古道:『有子方為妾,無子便算婢。

』由他死去,干我什麼事?況這裡不是錦霞丫頭的外家,到來報什麼喪事?快些爬去罷!」

當下綵鳳和六姐聽罷,好似一盤冷水從頭頂澆下來。

綵鳳更慌做一一團一 ,沒一句說話。

還是六姐心中不眼,便答道:「可不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家內人沒了,不告太太,還告誰去?」

馬氏道:「府裡還有管家,既然是沒了,就買副吉祥板,把他殮葬了就是。

他沒有一男半女,又不是七老八大,自然不消張皇做好事,對我說什麼?你們且回去,叫馮、駱兩管家依著辦去罷。」

綵鳳便與六姐一同跑回去,把馬氏這些話,對駱子棠說知,只得著人草草辦理。

但府上一個姨太太沒了,門前掛白,堂上供靈,這兩件事,是斷斷少不得的。

只怕馬氏還不喜歡,究竟不敢作主。

家裡上下人等,看見錦霞死得這般冷淡,枉嫁著如此人家。

況且錦霞生前,與太太又沒有過不去,尚且如此。

各人想到此層,都為傷感。

便是朱氏和李氏,聽得馬氏這番說話,都嫌他太過。

還虧朱氏多長兩歲年紀,看不過,就勸道:「四房雖是個侍妾,仍是姊妹行。

他平生沒有十分失德,且如此門戶,倒要體面體面,免落得外人說笑。」

馬氏心裡,本甚不以此說為然;奈是新結義的姐姐,怎好拂他?只得勉強點頭稱是。

便與丫環辭出潘宅,打轎子回來。

駱管家再復向他請示,馬氏便著循例開喪,命丫環們上孝,三七二十一天之內,造三次好事,買了一副百把銀子的長生板,越日就殮他去了。

各親串朋友,倒見馬氏素性不喜歡侍妾的,也不敢到來祭奠。

各房姬妾與各房丫環,想起人死無仇,錦霞既沒有十分失德,馬氏縱然憎惡侍妾,但既然死了,也不該如此冷落,因此觸景生憐,不免為之哀哭。

那綵鳳想錦霞是自己的主人,越哭得淒楚。

馬氏看了,心上自然不自在。

過了三句,就是喪事完滿,馬氏想起現時建築戲台的事,周老爺也說過,本年不合方向,果然興工未久,就沒了錦霞。

縱然把自己夫妻母女的年慶,一交一 星士算過,斷然沒有沖犯,只究竟心裡疑懼。

那日就對丫環寶蟬說起此事,言下似因起做不合方向,仍恐自己將來有些不妥的意思。

寶蟬道:「太太休多心,這會子四姨太沒了,也不關什麼沖犯,倒是他命裡注定的了。」

馬氏道:「胡說!你哪裡得知?這話是人人會說的,休來瞞我。」

寶蟬道:「哪敢來瞞太太?實在說,前月一奴一婢與瑞香,隨著四姨太到華林寺參拜羅漢,志在數羅漢卜兒女。

遇了一個法師,喚做志存,是寺裡一個知客,向他問各位羅漢的名字。

說了幾句話兒,就知他是個善看相的,就到他房子裡看相。

那志存和尚說他本年氣色不佳,必有大大的災險。

四姨太登時慌了,就請他實在說。

他還指著四姨太的鼻兒,說他準頭暗晦,且額上黑氣遮蓋天庭,恐防三兩月之內,不容易得吉星救護。

除是誠心供事神佛,或者能免大禍。

故四姨太就在寺裡許下血盆經,又順道往各廟堂作福。

誰想靈神難救,竟是沒了,可不是命裡注定的嗎?」

馬氏道:「原來如此,這和尚真是本領,能知過去未來,不如我請他到來看看也好。」

寶蟬道:「那有什麼不好?若是太太請他到來,一奴一婢也要順便看看。」

馬氏道:「這可使得。」

便著人到華林寺裡,要請志存和尚到來看相。

這志存聽得周府上馬太太請他看相,自然沒有不來。

暗忖從前看他四姨太太,不過無意中說得湊巧;這會馬氏他如何出身,如何情性,及夫婿何人,已統通知得的。

縱然不能十分靈驗,準有八九妥當。

更加幾句贊語,不由他不喜歡。

便放著膽子到來。

先由駱管家接待,即報知馬氏說:「相士到了。」

馬氏就扶丫環寶蟬出來,到廂廳裡坐定,隨請相士進來。

那志存身穿一件元青杭綢袈裟,足登一雙烏緞子鞋,年紀三十上下。

生得眉清目秀,舉動一溫一 柔,看了自不動人憎厭。

手搖紙扇,進到廂廳上,喚一聲「太太」,隨見一個禮。

馬氏回過了,就讓他坐下。

寶蟬代說道:「前兒大師與四姨太太看相。

實在靈驗,因此上太太也請大師到來看看。」

志存謙讓一番,先索馬氏右掌一看,志存先讚道:「掌軟如綿,食祿萬千,便不是尋常的。

看掌紋深細,主為人聰明伶俐。

中間明堂深聚,天地人三紋清楚,財帛豐盈,不消說了。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即八卦,獨惜乾、坎兩宮,略為低陷,恐少年已克父母,即祖業根基,仍防中落。

余外良、震、巽、離、坤、兌各宮,豐滿異常,更有佳者。

看巽宮則配夫必巨富,看離位則誥命至夫人,實是萬中無一。

況指中賓主相對,貧僧閱人千萬,未有這般好掌。」

馬氏笑說道:「大師休過獎,實些兒說罷。」

志存道:「貧僧是不懂奉承的,太太休得思疑。」

說了又看面部,更搖頭伸舌,讚不絕口。

即請馬氏用金釵兒挑起髻翼一看,隨道:「少年十四載俱行耳運,是為采聽官,惜兩耳輪廓欠分,少運就差些了。

自十五入額運,正是一路光明。

且保壽宮眉分八彩,鼻如懸膽,可知大富由天定。

眼中清亮藏神,自然福壽人也。

且人中深長,子息無憂。

惟先女後男,恐帶虛花耳。

至於地角圓滿,雙顴得佩,萬人中好容易有如此相格。

且發如潤絲,頸項圓長,活是一個鳳形。

依相書說,問壽在神,求全在聲。

今太太精神清越,聲音嬌亮,貧僧拚斷一句,此金形成局,直是銀精,所到則富。

所以周老爺自得太太回來,一年發一年,就是這個緣故。」

馬氏道:「既是所到則富,怎麼未出閣時,父母早過去了?」

志存道:「女生外向,故不能旺父母,只能旺夫家。」

馬氏道:「是了。

只依大師說,問壽在神,怎麼我常常見精神睏倦,近來多吸了洋膏子,還沒有十分功效,究竟壽元怎地?」

志存道:「此是後天過勞所致,畢竟元神藏在裡面。

壽元嗎,盡在花甲以外,是斷然的。」

馬氏又問道:「雖是這樣,只現在精神困得慌,卻又怎好?」

志存答道:「這樣盡可培補,既是太太要吸洋膏子,若用人參熬煎洋膏,然後吸下,自沒有不能復元的了。」

馬氏聽得這一席話,心上好不歡喜。

可惜周老爺不在這裡,若還在時,給他聽聽,豈不甚妙?忽又轉念道:不如叫那大師依樣把全相批出來,寄到周老爺那裡一看,自己定然加倍體面。

想了,就喚志存批相。

志存早會此意,便應允下日批妥送來。

馬氏道:「大師若是回去,然後批妥送來,怕方纔這番說話就忘卻了。」

志存說道:「哪裡話?大凡大貴大賤的相,自然一望而知。

像太太的相格,是從不多見的,哪有忘卻的道理?」

馬氏點頭說聲「是」,就令家人引志存到大廳上談天,管待茶點。

先備了二百兩銀子作賞封,送將出來。

志存還作謙讓一回,才肯收下。

少頃,志存辭了出來,越日即著人把相本送到。

推馬氏自得志存說他是銀精,心上就常掛著這兩個字,又恐他批時漏了銀精兩個字,即把這相本喚馮少伍從頭讀過一遍,果然較看相時有加多贊詞,沒有減少獎語,就滿心歡喜。

正自得意,只見三房香屏姨太轉過來,馬氏即笑著說道:「三丫頭來得遲了,那志存大師看相,好生了得!若是昨兒過來,順便看看也好。」

香屏道:「妾不看也罷了。

這般薄命人,看時怕要失禮相士。」

說罷,笑了一聲,即轉進二姨太房裡去,忽見伍氏正睡在床 上,香屏搖他說道:「鎮日睡昏昏,昨夜裡往哪裡來?竟夜沒有睡過不成?」

伍氏還未醒來,香屏即在他耳邊轟的叫了一聲,嚇得伍氏一跳,即扭轉身來一瞧,見是香屏,香屏就笑個不住,即啐一口道:「鎮日裡睡什麼?」

伍氏道:「我若還不睡,怕見了銀精,就相形見絀的了。」

香屏料知此話有些來歷,就問伍氏怎地說這話。

伍氏即把昨兒馬氏看相,志存和尚怎麼讚他,說個透亮。

香屏即罵道:「相士說他進門來旺夫益婿,難道我們進來,就累老爺丐食不成?」

伍氏道:「妹妹休多說,你若還看相時,恐相士又是一般讚賞,也未可定。」

說了,大家都笑起來。

香屏道:「休再睡了,現時已是晚膳的時候,築戲台的工匠也放工去了,我們到花園裡看看晚景,散散悶兒罷。」

伍氏答個「是」,就喚梳傭容姐進來輕輕挽過髻兒,即攜著丫環巧桃,直進花園裡去。

只見戲台四面牆壁,也築得一半,各處樓閣,早已升梁。

一路行來,棚上夜香,芳氣撲鼻。

轉過一旁,就是一所荼薇架,香屏就順手摘了一朵,插在髻上,即轉過蓮花池上的亭子坐下。

丫環巧桃,把水煙角遞上,即潛出亭子,往別處遊玩去。

伍氏兩人抽一回煙,就在亭畔對著鸚鵡,和他說笑。

不覺失手,把一持金面象牙柄的扇子,墜在池上去。

池水響了一聲,把樹上的雀兒驚得亂鳴。

就聽得那一旁花徑,露些聲息,似是人聲細語。

香屏也聽得奇異,正向花徑四圍張望,只見巧桃額上流著一把汗,跑回亭子來。

伍氏即接著,問他什麼事,巧桃還不敢說,伍氏罵了一聲,巧桃即說道:「一奴一婢說出來沒打緊,但求二姨太三姨太休洩出來是一奴一婢說的。」

伍氏道:「我自有主意,你只管說來。」

巧桃道:「方纔二太太在這裡,一奴一婢轉進前面去,志在摘些茉莉回來。

不料到花徑這一旁……」巧桃說到這一句,往下又不說了。

香屏又罵道:「臭丫頭!有話只管說,鬼鬼祟祟幹什麼?」

巧桃才再說道:「到花徑那旁,只見瑞香姐姐赤著身兒,在花下和那玉哥兒相戲,一奴一婢就問在一旁看。

不提防水上有點聲兒,那玉哥兒就一溜煙的跑了,現時瑞香姐還詐在那裡摘花呢。」

伍氏聽了,面上就飛紅起來,即攜香屏,令巧桃引路,直闖進花徑來。

到時,還見瑞香呆立花下,見了伍氏三人,臉上就像抹了胭脂的,已通紅一片,口戰戰的喚了一聲:「二姨太,三姨太。」

』伍氏道:「天時晚了,你在這裡怎麼?我方才見阿玉在這裡,這會他又往哪裡去?」

瑞香聽到這裡,好似頭上起了一個轟天雷的一般。

原來那姓李的阿玉,是周庸祐的體己家童,年約二十上下,生得白淨的臉兒,常在馬氏房裡穿房人室,與瑞香眉來眼去,已非一日。

故窺著空兒,就約同到花徑裡,幹這些無一恥的事。

當下瑞香聽得伍氏一問,哪有不慌?料然方纔的事,早被他們看破,只得勉強答道:「姨太太說什麼話?玉哥兒沒有到這裡來。」

伍氏道:「我是明明見的,故擲個石子到池上去,他就跑了。

沒廉恥的行貨子:好好實在說,老爺家聲是緊要的。

若還不認,我就太太那裡,問一聲是什麼規矩?」

瑞香聽罷,料然此事瞞不去,不覺眼中掉淚,跪在伍氏和香屏跟前,哭著說道:「兩位姨太太與一奴一婢這瞞遮瞞則個,一奴一婢此後是斷不敢幹的了。」

說了又哭。

伍氏暗忖道:就把此事揚出來,反於家聲有礙。

且料馬氏必然不認,反致生氣,不如隱過為妙。

但恐丫環們更無忌憚,只得著實責他道:「你若知悔,我就罷休。

但此後你不得和玉哥說一句話,若是不然,我就要說出來,這時怕太太要打下你半截來,你也死了逃不去的,你可省得?」

瑞香聽了,像個囚犯遇大赦一般,千恩萬謝的說道:「一奴一婢知道了,一奴一婢的命,是姨太太挽回的,這點事此後死也不敢再幹了。」

伍氏即罵道:「快滾下去!」瑞香就拭淚跑出來,伍氏三人,即同回轉大堂上,並囑香屏姨太和巧桃休要聲張,竟把此事隱過不提。

正是:

門庭苟長驕淫一習一 ,閨閣先聞穢德腥。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譴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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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載繁華夢
序一第一回 就關書負擔訪姻親 買職吏匿金欺舅父第二回 領年庚演說書吏 論妝奩義諫豪商第三回 返京城榷使殞中途 鬧閨房鄧娘歸地府第四回 續琴弦馬氏嫁豪商 謀差使聯元宴書吏第五回 三水館權作會陽台 十二紳同結談瀛社第六回 賀姜酌周府慶宜男 建齋壇馬娘哭主婦第七回 偷龍轉鳳巧計難成 打鴨驚鴛姻緣錯配第八回 活填房李慶年迎妾 擋子班王春桂從良第九回 鬧別宅馬娘喪氣 破紅塵桂妹修齋第十回 鬧谷埠李宗孔爭釵 走香江周棟臣懼禍第十一回 築劇台大興土木 交豪門共結金蘭第十二回 狡和尚看相論銀精 冶丫環調情鬧花徑第十三回 餘慶雲被控押監房 周少西受委權書吏第十四回 賴債項府堂辭舅父 饋嬌姿京邸拜王爺第十五回 拜恩命倫敦任參贊 禮經筵馬氏慶宜男第十六回 斷姻情智卻富豪家 慶除夕火燒參贊府第十七回 論寶鏡周家賞傭婦 贈繡衣馬氏結尼姑第十八回 譖長男驚夢惑尼姑 遷香江卜居鄰戲院第十九回 對繡衣桂尼哭佛殿 竊金珠田姐逮公堂第二十回 定竊案控僕入監牢 謁祖祠分金修屋舍第二十一回 遊星洲馬氏漏私煙 悲往事伍娘歸地府第二十二回 辦煤礦馬氏喪資 宴娼樓周紳祝壽第二十三回 天師局李慶年弄計 賽金樓佘老五爭娼第二十四回 勤報效書吏進京卿 應恩闈幼男領鄉薦第二十五回 酌花筵娼院遇丫環 營部屋周家嫁長女第二十六回 周淑姬出閣嫁豪門 德榷使吞金殉宦海第二十七回 繁華世界極侈窮奢 冷暖人情因財失義第二十八回 誣姦情狡妾裸衣 賑津饑周紳助款第二十九回 爭家權長子誤婚期 重洋文京卿尋侍妾第三十回 苦謀差京卿拜閹宦 死忘情債主籍良朋第三十一回 黃家兒納粟捐虛銜 周次女出閨成大禮第三十二回 挾前仇佘子谷索資 使西歐周棟臣奉詔第三十三回 謀參贊汪太史謁欽差 尋短見周乃慈憐侍妾第三十四回 留遺物慘終歸地府 送年庚許字配豪門第三十五回 赴京城中途驚噩耗 查庫項大府劾欽差第三十六回 潘雲卿逾垣逃險地 李香桃奉主入監牢第三十七回 奉督諭抄檢周京堂 匿資財避居香港界第三十八回 聞示令商界苦誅求 請查封港官駁照會第三十九回 情冷暖侍妾別周家 苦羈留馬娘憐弱女第四十回 走暹羅重尋安樂窩 慘風潮驚散繁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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