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英雄
第十回 秦叔寶比武勝群將 小后羿賽箭出巧招
秦瓊在校場梅花圈內剛剛練完了雙鑭，忽然從對面黃旗之下一馬飛出，馬上一員大將掄起大刀照秦瓊摟頭便砍。
秦瓊急將馬往旁邊一帶，躲過大刀。
閃目留神觀看，只見這員大將身高足有九尺，頭頂鑌鐵獅子盔，身披大葉連環甲，外罩綠色戰袍，足蹬虎頭戰靴。
往臉上看，面如重棗，兩道刷子眉，一對大環眼，三綹短髯，滿面殺氣。
跨下青驄馬，手使三亭大砍一刀。
秦瓊看罷，用鑭一指喝道：「來將通名再戰，你我無冤無仇，為何突然下手？」
此人哈哈大笑：「姓秦的，要問我的名姓，你且聽了：我乃大帥武奎手下、官居副總兵之職、外號人稱大刀將關達的便是。
量你無名之輩，有何德能，竟敢在北平府發威？今日叫你知道知道本總兵的厲害！你要是把我贏了，我這個總兵官就讓給你。」
說罷手掄大刀，馬往前提，一刀奔秦瓊頭頂砍來。
秦瓊不敢大意，雙手擎著雙鑭，十字插花往上一迎，就聽「噹啷」一聲把大刀架開。
二馬一錯鐙，關達的大刀反手奔秦瓊的脖項便砍。
秦瓊趕緊來了個縮頸藏頭，把大刀躲過。
二馬圈回來，還沒等關達動手，秦瓊掄起雙鑭，直奔關達頭頂打來。
關達使個舉火燒天式往外就架。
秦瓊這一招是虛的，沒等關達的刀碰在鑭上，秦瓊把雙鑭撤回，一翻手奔關達的兩肋便打。
這一招叫大鵬雙收翅。
關達一看不好，雙腳點鐙，馬往前提，好容易才把這一招躲過去。
哪知秦瓊鑭法純一熟，手疾眼快，二馬一錯鐙，秦瓊的右手鑭反腕子奔關達後背打來。
關達再想躲可就來不及了，就聽見「啪」的一聲，正打在關達後背之上，把關達打得在馬背上搖了兩搖，晃了兩晃，眼前金星亂冒，嗓子眼兒一發甜，心裡一翻個兒，「哇」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撥馬逃命去了。
秦瓊並不追趕，把雙鑭一收：「關將軍，恕秦瓊失手了。」
典鼓司一通鼓響，報告將台上的王一爺和大帥：秦瓊首戰得勝。
這時四下裡金鼓大作，號角齊鳴。
羅藝在台上看得真切，心中十分高興。
心說打得好，照這樣打他幾個，看你武奎如何收場？羅成和杜義等人也都替秦瓊高興。
武奎看到心腹一愛一將關達受傷，恨得咬牙切齒，命令：「繼續比武。」
典旗官把令旗搖了幾搖，這時又見從黑旗之下飛出一馬，一員大將直奔梅花圈而來，到秦瓊面前，把馬帶住：「吁！小輩秦瓊，你手狠心黑，竟敢打傷我的朋友！來來來，某與你大戰三百合。」
秦瓊定睛觀看，見這員大將身高過丈，膀大腰粗。
頭頂半卷荷葉烏金盔，一朵皂纓飄在腦後；身披金鎖黃銅甲，腰繫九股勒成的絆甲絲絛；兩扇征裙遮住雙一腿，騎著一匹烏錐馬，手中端著丈八蛇矛槍。
往臉上看，面如黑鍋，黑中透亮，兩道大抹子眉，一對蛤膜眼往外鼓著，連鬢絡腮鬍須，也就在四十歲上下，真不亞如煙熏的太歲，火燎的金剛，活像畫上畫的張飛張翼德。
秦瓊看罷一抱拳：「將軍是哪一位？通上名來再戰不遲。」
「哈哈哈！姓秦的，要問我麼，名叫趙霞，外號賽張飛。
現為北平府虎威大將軍。
秦叔主，你就接招吧！」真是話到手到兵刃到。
趙霞手起一矛直奔秦瓊的哽嗓咽喉扎來。
秦瓊趕緊一歪頭把矛讓過，雙鑭並在一起，往上一兜，這一招叫海底撈月式。
耳輪中就聽「噹啷」一聲把矛崩了出去。
秦瓊的雙鑭泰山壓頂直打趙霞的面門。
趙霞使了個橫擔鐵門栓，「堂啷」一聲把雙鑭架開。
兩件兵刃相碰，震得秦瓊手腕子發酸，心說這個趙霞的力氣可不小，我要多加小心。
秦瓊和趙霞二馬催開，往來盤桓，矛鑭並舉，光華閃爍，一來一往甚是好看。
這真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二十多個回合沒分勝負。
武奎深怕趙霞吃虧，吩咐一聲：「給趙將軍擂鼓助威。」
一時鼓聲大震，三軍搖旗吶喊：「趙將軍抖虎威呀！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哇！」趙霞一聽，抖擻一精一神，殺得一性一起，「哇哇」暴叫。
羅成一看，也怕表兄秦瓊吃虧，也吩咐一聲：「擂鼓！給秦將軍助威！」鼓聲又起，三軍又喊：「秦將軍奮勇向前呀！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呀！」秦瓊一聽，一精一神也為之一振，掄雙鑭催戰馬惡戰趙霞。
這時，二馬一打照面，趙霞的大槍分心刺來。
秦瓊用左手鑭往外一撥他的鐵槍，「開！」「噹啷」一聲把槍撥一開，右手鑭掄起來直奔趙霞頭上砸來。
趙霞一看不好，趕緊一歪頭，頭是躲開了，肩膀可沒躲開，「啪」的一聲，正打在肩頭之上，把趙霞打得「哎呀」一聲，長矛落地，身一子一晃從馬鞍上掉到地上，戰馬沒了主人，跑出去很遠，揚著脖子長嘯。
三軍弟兄不敢怠慢，跑過來十幾個人把趙霞搶救回去，一檢查肩頭的骨頭都打碎了，這叫粉碎一性一骨折，回去找人調治不提。
秦瓊連勝兩陣，又是一通鼓響。
羅藝手捻鬍鬚，樂得眼都睜不開了。
武奎可是火冒三丈，心說：一個個都是廢物，你們平時的威風都哪兒去了？正在這時候，只見白旗之下跑出一匹戰馬，四蹄蹬開，其快如箭，來到梅花圈中。
馬上人滿臉帶笑：「秦將軍果然是當世的英雄，連勝兩陣，鑭法一精一奇，在下願陪秦將軍比試比試，還肯賞臉否？」
秦瓊看此人與眾不同，一無頭盔，二無鐵甲，週身上下短衣襟小打扮，頭上是藍緞子絹帕勒頭，斜打麻花扣，上身穿藍緞子箭袖袍，勒著十字絆，下邊穿大叉蹲襠滾褲，足蹬一雙薄底快靴，此人五短身材，身高不過七尺左右，瘦小枯乾，三十多歲，一張黃臉膛，顴骨突出，兩腮深陷，微微有點黑鬍子，兩隻圓眼睛閃閃放光。
別看這個人身矮瘦小，可有一種特殊的一精一氣神。
他身上背著寶雕弓，弓鞍上掛著一壺利箭。
他滿臉帶笑，態度十分和藹，秦瓊趕緊還禮抱拳：「請問將軍貴姓高名？」
來人一笑：「秦將軍要問，在下孫成，外號人稱小后羿。
現在元帥標下聽令，官拜二品中軍主將。
剛才見閣下鑭馬嫻熟，武藝超群，我孫成十分羨慕。
俗語說遇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
孫成斗膽，願在閣下馬前領教一二！」「孫將軍太客氣了，秦某不才，謬蒙元帥推薦，才在這裡獻醜，還望將軍擔待，不知孫將軍和我怎樣比試？」
「秦將軍！為將者不只應該對十八般兵器樣樣一精一通，而且要拉得強弓，射得硬一弩一。
秦將軍！在下與將軍比一比箭法你看如何？」
秦瓊聽了之後，不由得心中暗想：他提出來比箭，肯定在射箭上有絕招。
我雖然箭射得也不錯，但不知能否比得過他。
事到臨頭，絕無退縮之理：「孫將軍要比箭法，秦某奉陪，還請孫將軍先一射。」
孫成聽了心裡甚樂。
因為孫成從小就練射箭，百發百中，所以人送外號小后羿。
秦瓊同意和他比箭，他自然高興：「秦將軍，咱們比箭就要射一出個名堂來。
來人哪！給我準備了。」
「是！」他手下的士兵跑步進入梅花圈，馬上動手準備。
秦瓊一看，他們在校場的東面立了兩根竹竿，高有一丈。
兩根竹竿的距離也是一丈。
在兩根竹竿中間橫著拉了一道繩子，在繩子上吊著一個金錢。
這個金錢是特製的，擦一拭得特別亮，銅錢下邊有大穗頭墜著，以免金錢被風刮得擺一動。
錢眼是四方的，約有拳頭大小。
在離金錢百步之外，地上用白灰畫了一道白線。
孫成對秦瓊一抱拳：「秦將軍請看，今日我要在這百步之外，箭射金錢眼。
三支箭各有名堂。
第一支箭叫箭穿金錢眼，箭從錢眼穿過，不許碰到金錢。
如果金錢一響，就算我的箭法不一精一。
第二支箭叫鳳凰旋窩，我的箭射一到錢眼之內，在錢眼內停上一下，然後落地。
箭射過了，或射不到，都是我的箭法不一精一。
第三支箭叫懷中抱月，我的箭射斷吊金錢的繩子，金錢不許落地，我要趕到錢下，把錢接住。
射不斷繩，接不住錢，都是我練藝不一精一。
秦將軍，如此射法，你看如何？」
孫成說完，臉上頗有得意之色。
秦瓊聽了，感到這個孫成華而不實。
他的箭法練得是一精一，但不實用，只能嘩眾取一寵一。
因為戰場上講的是弓強箭利，百發百中。
如果只練鳳凰旋窩，箭射一到時，已成強一弩一之末，不要說射傷人，連鐵甲也穿不透呀。
道理雖然如此，但他的這一套，頗能糊弄人。
一般人只看其巧，不顧其用。
他這一套，我還真射不來。
看來和他比箭，恐怕要輸給他了，就說：「孫將軍箭法巧妙，秦某願一開眼界。」
孫成說：「秦將軍，我射完這三箭之後，你必須也照樣射三箭。」
秦瓊說：「那是自然。」
孫成聽了，心說：這是我的絕技，天下無雙。
呆會兒我要看你如何丟醜。
他一邊想，一邊摘弓取箭，一縷朱紅，搭上弦扣，雙腳一點馬鐙，馬四蹄蹬開，圍著校場跑了兩圈，又從金錢下穿過，直奔百步以外的白線跑去。
這時秦瓊勒馬觀看，校場內一片肅靜，千百萬隻眼睛盯著孫成。
台上的羅藝、羅成、杜文忠等人替秦瓊捏了一把汗；武奎、武亮卻洋洋得意，心裡美滋滋的，暗暗高興，心說：孫成是我手下一寶，這一回我看你秦瓊是准輸無疑。
要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